人間處處有傳奇（代序）

我們都是平凡的人，但如果仔細觀察，你會發現身邊其實有不少“有故事”的人。他們的故事也許“當時只道是尋?！保K被時間釀成了人生傳奇。而這些人生傳奇匯集在一起，就是這個時代最動人的樣子。

這是2021年浙江省中學生作文大賽的主題——你就是傳奇?！吨袑W生天地》編輯范德清對我說，在欣賞全省各地中學生發來的參賽文章時，他經常會想到當年的我。啊，當年的我，懷揣“街道英雄”的寫作計劃，好像揣著一個秘密爆炸的小宇宙。時間過得真快，那個中學時代所萌生的計劃，距今已有十幾年了。

那會兒我還是個拒絕寄宿的中學生，每天放學后乘坐半小時公交車，下車后穿過馬路，在我認識的一個大伯伯開的批發用品店門口取自己的腳踏車，再騎一刻鐘回家。通常我早上停車的時候，店還沒開，傍晚到的時候，大伯伯已經關店走人了。假如碰到雨天或有下雨的苗頭，他就會提前幫我拿出車籃里的雨披把車蓋好。我們很少碰面，卻以這種方式發生著聯系，在那個小小的英雄名單里，我當然也把他算進去了。

當時我每晚寫完作業，就會拿出一沓紙來，開著收音機邊聽音樂邊寫一會兒。在那個爸媽不許玩電腦、手機，一切尚未智能化的年代，我剛好趕上了用筆寫作的末班車。具體寫的什么，我沒有勇氣去翻箱倒柜找出來看了，大約就是些身邊的面孔，小區看門人、彩票店里的彩民、鄰居家的狗……然后開始添油加醋地發揮起來。以至于后來無數次被人以好奇的語氣問起為什么要寫老年人或社區空間時，我都會這樣解釋——就像小學生寫日記總會挑最熟悉的東西來寫一樣。當然，也有一些小學生會選擇想象架空世界，這是很厲害的本領，不過比較遺憾，我不是那類人。

高中畢業前，我參加了《中學生天地》舉辦的一次寫作比賽，后來上了大學，本著各種玩樂的心思，就沒有繼續寫作了，那個所謂的“街道英雄”計劃，被進入新生活的我擱置下來。重啟這個計劃時，我已經不在那個握筆寫作的年代里了。

時隔五年，我重新寫了一遍那個小區看門人的故事，發現幾年下來，自己看待最熟悉的人的目光有了全新的變化。何況在現實意義上，他們也不再是我最熟悉的人了。但每次回家，那種撲面而來的親切的氣息仍會讓我相信自己屬于這里。不同的是，我不打算紀實了，而是一個接一個地虛構和想象，帶著無數在我腦中重重疊疊的身影和話語，剃頭店，養老院，棋牌室，垃圾場，這些空間和空間里的人共同填滿了被二次啟動的我的文學世界。

幸運的是，這個計劃完成了，這些小說也被更多的朋友看到。盡管現在看來，它們顯得很稚嫩，但我仍然感激那時候堅持下去的自己，以及像《中學生天地》這樣支持年輕人的平臺。這次征文比賽，我看到了很多年輕的朋友書寫自己身邊的傳奇。人間，且不說這么大的詞吧，任何一個有人共存的地方，傳奇都會降臨。當你看到或聽到它們時，你也許會選擇記錄下其中的某一個或某一些。也許在不同的地點和節點，你的敘述會截然不同。無論如何，每一刻的判斷和想象，都將成為你生命中的一個故事。

希望大家能珍惜這份熱情，并堅持下去。創造故事，也是創造自己。

王占黑

90后作家，曾獲“第二屆浙江省十大校園新銳寫手”評選活動金獎，先后出版《空響炮》《街道江湖》《小花旦》等多部小說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