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視野下畬族民歌的傳承與創新發展

呂華珍

（麗水學院民族學院，浙江 麗水 323000）

中國是一個歷史悠久的統一的多民族國家。正如費孝通先生所言：“（中華民族）由許許多多分散孤立存在的民族單位，經過接觸、混雜、聯結和融合，同時也有分裂和消亡，形成一個你來我去、我來你去、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而又各具個性的多元統一體。”[1]雖然55個少數民族人口在全國總人口的占比不到9%①據全國第七次人口普查統計，全國人口中，漢族占91.11%，各少數民族占8.89%。，但她們璀璨的民族文化是中華文化的有機組成部分，少數民族民歌就是其中的瑰寶，如藏族民歌《北京的金山上》、蒙古族民歌《嘎達梅林》、傣族民歌《月光下的鳳尾竹》、土家族民歌《龍船調》、壯族民歌《阿哥趕馬過山來》、赫哲族民歌《烏蘇里船歌》等。

音樂人類學大師梅里亞姆強調音樂與文化的交融，即“文化中的音樂與音樂中的文化”[2]，二者不可分割。為了避免空泛談論少數民族民歌，筆者在畬族聚居區進行長期調研的基礎上，深入分析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視野下畬族民歌面臨的傳承危機，助力畬歌的活態傳承與創新發展，從而更好地堅定文化自信、凝聚民族精神。

一、畬歌概說

畬族是我國一個有語言無文字的山地遷徙民族，現有74.6萬余人①數據來源于國家統計局《中國統計年鑒-2021》，北京：中國統計出版社，2021年。，主要分布在福建、浙江、廣東、江西、貴州、湖北、湖南與安徽等省。畬族人民無論男女老少，均喜唱山歌。其社會交往以歌代言，喜慶節日以歌相賀，婚姻戀愛以歌為媒，敬祀祖先以歌祭辭，喪葬祭禮以歌當哭，閑暇勞動以歌為樂。可見，畬歌和畬民的日常生產、生活和社會活動息息相關，是畬民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糧，在畬民生活中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畬歌作為畬民社交和娛樂的重要形式，具有鮮明的民族特色，凸顯著別具一格的藝術特征。往昔，畬歌的傳播主要依靠口耳相傳，記錄畬歌的方法普遍為“畬音漢記”。畬歌演唱形式有獨唱、對唱與輪唱等。畬歌的格律近似于七言體詩，句式整齊，講究押韻，語句結構和演唱格調頗具古風。畬歌的曲調存在地區差異，同一區域的不同地方也存在差異，如浙江畬歌可分為麗水調、景寧調、龍泉調、文成調、泰順調、平陽調等[3]。畬歌語言古樸平實，意涵深遠，卻不乏真摯的情感，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彰顯著強大的生命力。

畬族民歌是不可替代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是畬族人民智慧的結晶，是畬族傳統文化傳承的重要載體，它見證了中華文明“活”的歷史，具有重要的文學和民族學價值。因其特殊的價值內涵與式微的現實境遇，2006年5月20日，享有畬族歷史文化“活化石”美譽的畬族民歌經國務院批準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在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視野下深入研究和探索畬族民歌的傳承與創新之路，對于增進民族團結、維護國家統一和社會穩定、提升我國“文化軟實力”、鑄牢中華民族命運共同體、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具有現實的推動作用和深遠的歷史意義。

二、畬歌類別

畬歌是畬族人民在千百年的繁衍生息中所選擇、保存、延續、傳承的獨特民族文化，反映了一定歷史時期內畬族人民的思想感情、生產生活、信仰意識、性格品質和風土人情。依據郭志超在《畬族文化論述》②詳情參見郭志超《畬族文化論述》，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9年。中提出的觀點，畬族民歌可分為長篇敘事歌與雜歌兩大類。

（一）長篇敘事歌

根據敘事的主題與內容，長篇敘事歌分為歷史傳說歌、小說歌和時政歌。

歷史傳說歌從內容上看，主要是敘述畬族歷史上遭遇與經歷的各類事件，很大程度上是對歷史傳說的寫照，具有解說歷史的作用。一類是史詩性的祖先歌，最具代表性的祖先歌《高皇歌》被畬族人民譽為“創世史詩”；另一類是傳播其他民族歷史人物與事件的古人歌，代表性作品有《桃園三結義》《長毛歌》等。

小說歌是指畬民依據一些漢族的小說、坊間趣事以及戲曲等故事情節改編而成的畬歌。流傳至今的曲目既有耳熟能詳的《孟姜女》《梁山伯與祝英臺》等，也有依據畬族文化歷史進行創作的《鐘良弼告阻考》《插花娘》等。

時政歌則是以現代畬族所經歷的政治斗爭等內容編撰而成的長篇敘事歌，如《景寧山哈打鹽霸》《藍大嫂打游擊》等。

（二）雜歌

雜歌主要以愛情、日常勞作以及各類生活習俗為題材進行創編。與長篇敘事歌相比，雜歌題材豐富、量多面廣、短小精悍，其最大特色是直抒胸臆，具有獨特的藝術魅力，因此被譽為“畬歌中最精華的部分”。雜歌種類主要有情歌、禮儀歌、勞動歌、新民歌等，雖少有固定抄本，但有基本的程式，一般根據情境隨編隨唱。

在畬歌中數量最多、流傳最廣、最扣人心弦的當屬情歌。情歌俗稱“有緣歌”，依據傳唱方式可分為歌本傳唱與即興歌唱兩大類。情歌的內容大部分以某種事物為襯托來表達男女之間的感情，常見的情況是對唱的男女依據當時場景即興而歌，較常見的曲目有《想娘歌》《情緣歌》等。

禮儀歌主要有婚儀歌與喪儀歌兩大類。婚儀歌是指畬族青年男女從定親到舉行婚禮時必唱的一類歌①最早參見沈作乾《畬民調查記》，《東方雜志》1924年第21卷第7號。，尤其在出嫁前夜，新娘家長夜盤歌[4]，如《赤郎送禮歌》《嫁女歌》等。喪儀歌則是在辦喪事時用于悼念亡人的民歌，大致可分為悼念性與祭奠性兩種。前者是親人懷念死者時所唱，主要有《起頭歌》《出葬》等；后者是在做功德儀式時所唱，如《齊聲呼》《二十四孝》等。

勞動歌是畬族人民在長期從事“刀耕火種”的原始農業過程中流傳下來的反映艱辛勞作的民歌，反映了畬民對農業生產生活經驗的積累，也是畬民對大自然規律的認識和總結，如《做田歌》《節氣歌》《牧牛歌》等。

此外，雜歌還有新民歌、謎歌、苦情歌、勸世歌、兒歌、字歌等。新民歌是畬民在經歷革命戰爭洗禮之后創編的歌頌毛主席、歌頌社會主義建設事業偉大成就的畬歌，如《社會主義好》《歌頌新時代》等。謎歌主要借生活中的事物提問，檢驗對方的知識，如《十二月盤答》等。苦情歌是感嘆個人不幸命運的民歌，如《寡婦怨》等。勸世歌是具有社會規訓作用的民歌，如《家教歌》等。

總而言之，畬歌是畬族人民在長期的生產生活與日常交往中創造出來的藝術產物，它涵蓋了畬族的政治、經濟、歷史、宗教、民俗、服飾、農耕等諸多文化。正所謂“歌是山哈傳家寶，山哈歌言唱萬年”，畬歌才得以世代相傳。

三、畬歌的傳承危機

由于時代的變遷和外來文化的沖擊，畬族文化生態環境被侵蝕，畬歌處于一種被弱化的困境中，在傳承實踐中面臨著新的危機。

（一）文化空間的萎縮

文化空間（Culture Place）又譯為“文化場所”，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用于“非遺”保護的一個專有名詞。本文的文化空間特指傳承畬歌的人文環境，包括語言、習俗、文化自覺等。

1.畬語瀕危

隨著現代國民教育的普及，尤其是全面推廣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畬鄉已融入現代教育體系之中，畬族學生與其他民族學生一樣，均以普通話作為交流的主要方式。筆者在福建羅源第一民族小學、浙江景寧民族中學、福建寧德市民族中學等學校訪談獲悉，已有一部分畬族學生不會說畬語，會唱畬歌的更是鳳毛麟角。

浙江遂昌縣三仁畬族鄉的雷曉英（生于1980年，訪談時41歲）告知：“我爸爸媽媽都是畬族，我媽媽喜歡唱畬歌，經常到處去演出。我姐姐和我都不會唱，我女兒現在讀五年級，我用畬語和她說話，她能聽懂的，但她總是用漢語回我，懶得說畬語。我和我媽媽都想讓她學習唱畬歌，她都不感興趣。”②訪談時間：2021年10月3日。訪談地點：遂昌三仁畬族鄉雷曉英的家中。上述情況并非個案。畬族與非畬族通婚的家庭子女有相當一部分不會畬語，尤其是在城鎮長大的學生。由此可見，年輕一代很多都不會說畬語，聽不懂畬語，學唱畬歌的先決條件不足。

2.習俗流逝

往昔，畬歌在畬民的日常交往與生產生活中無處不在，換言之，即畬歌的傳播環境與傳播行為無時不在。畬民在“自然環境”的耳濡目染之下“默默地”學習，然后自己在家中哼唱，或到野外高歌，自然而然慢慢地就會演唱畬歌了。即使不能演唱，也至少聽得懂歌曲的意思、知曉歌規禮儀。而今，許多演唱畬歌的習俗在現代化進程中已基本消失不見。調研發現，除了文化展演場合，在畬族的重大儀式中，僅有少數地區在喪葬儀式中還有親屬演唱畬族哀歌，以歌代哭，更多的現象是主家邀請畬族歌手來輔助完成儀式，并支付給歌手一定的報酬，抑或是以移風易俗為名，一切西式簡化了事。

3.文化自覺淡化

在經濟社會和科技文明高速發展的新形勢下，文化趨同現象日益突出，畬民的文化自覺逐漸淡化，有的畬民認為畬歌是“落后的、過時的、沒文化”的淘汰品，熱衷和迷戀“現代的、時髦的、前衛的”流行音樂和西方音樂文化。這些現象充分反映了畬族文化的創新發展還需喚醒畬民的文化意識，加強文化自覺，樹立文化自信。

費孝通提出，“文化自覺的意義在于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對其文化有‘自知之明’，自知之明是為了加強文化轉型的自主能力，取得決定適應新環境，新時代文化選擇的自主地位”[5]。文化自信是在文化自覺的基礎上，堅定對自身文化的認知、延續其生命力、弘揚其影響力，畬民因自身文化自信的不足，文化轉型的勇氣和能力有一定的削弱。因此，對畬族人民而言，從文化自覺走到文化自信，可謂“路漫漫其修遠兮”。

（二）傳承主體的危機

畬歌的傳承主體包括歌手與受眾。就目前的情況而言，雙方均存在嚴重危機。

1.演唱畬歌的歌手較少

據不完全統計，國家級畬歌傳承人僅有3人，其中1人過世，1人因年事已高，已不能演唱，僅剩1人能唱；省級畬歌傳承人10人，當中沒有年輕歌手。正如國家級畬歌傳承人藍陳啟所言：

我1938年出生在景寧敕木山村，我們村里都是畬族。我從小就喜歡唱山歌。聽別人唱，我就心里默默地學。長大后，我嫁給畬族老公。在田地里干活休息的時候，我就常常唱，不開心的時候也唱。以前，有外邊的客人來村里，我們就去對歌，有喜事白事都要唱歌，我就去學，有時他們也請我去唱，就這樣，我一直唱。我還到日本去唱畬歌。習近平總書記也來過我家，那時他是我們浙江的省委書記。他還對我說，我老婆也喜歡唱歌呢。現在，我老啦，唱不動了。可惜的是，現在唱畬歌的人太少咯，小娃娃更是沒有幾個人唱，我很擔心祖公的寶貝要失傳哦①訪談時間：2018年7月26日。訪談地點：景寧雙后崗村畬歌傳承人藍陳啟的家中。。

筆者在觀摩畬族“三月三”節慶活動時發現，畬歌歌手平均年齡偏大，基本都是老歌手、老面孔，新歌手難得一見。老歌師、老藝人所剩寥寥無幾，新歌手成長緩慢，畬歌因缺少歌手而出現傳承危機。

2.學唱畬歌的愿望低迷

筆者在多所學校訪談獲悉，會唱畬歌的學生屈指可數，這足以說明一些新生代畬民對畬歌缺乏文化自覺與文化自信，學唱畬歌的愿望不強，這是畬歌難以為繼的原因所在。

新生代畬民從小就到學校接受國民教育，學習科學文化知識。面對升學壓力，一些畬族學生對畬歌既無興趣，也缺乏了解的渠道與時間，更遑論其他民族學生。一些新生代畬民認為，畬歌難學、聽不懂、不好聽。他們在課余時間即便不需要做作業、復習功課，也無意關注畬歌。此消彼長，畬歌自然后繼乏人。如何吸引新生代畬民喜愛上畬歌，加入到傳承隊伍中來，是目前亟待解決的問題。

四、推進畬歌傳承保護與創新發展的思考

畬歌是畬族人民生產生活的生動寫照，是承續畬族燦爛文化和延展輝煌歷史的珍寶。在當代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視野下如何推進畬歌的傳承保護與創新發展，值得各界專業人士思考和探索。

（一）借助新媒體手段傳播畬歌

在現代信息技術高度發達的今天，畬歌的傳播渠道迭代升級是發展之需。應利用多媒體數字技術，通過網絡平臺宣傳、線上畬歌活動、智能教學App開發，實現畬歌的有效保護和傳承。通過微博、微信、抖音、快手等自媒體手段，以及歌友會等形式，向大眾展現畬歌魅力。如畬族歌手藍永瀟經常通過抖音演唱新畬歌，吸粉2.8萬，對畬歌的傳播和推廣發揮了一定作用。2020年3月26日，浙江省政協牽頭組織，聯合省內多個畬族集聚區，共同舉辦線上“天下畬族一家親，云上歌會三月三”活動，參與人員創歷史新高，傳承效果顯著。

（二）加強對新生代畬民的民族文化教育，傳承畬歌

加強對新生代畬民的民族文化教育，使他們充分認識到自身的文化基因和文化屬性，從而增強文化自信，主動去傳承畬歌。（1）推廣畬歌進課堂的傳承模式。教育部門和學校要逐步將畬歌音樂文化納入當代的素質教育，編撰畬歌音樂教材，在民族幼兒園、民族小學、民族中學開設“講畬語”“唱畬歌”等民間藝術課程，建立畬歌教學實踐基地，為畬族學生創造學習本民族文化的機會和平臺，從小培養少年兒童對畬歌音樂文化的情感，也為未來培養畬歌傳承人做好鋪墊。（2）鼓勵新生代畬民通過游歷和體驗畬族博物館從視覺、聽覺、觸覺多維度感受畬歌的魅力，增進對畬歌音樂文化的認知認同，為創新發展畬歌夯實基礎。（3）重視家族家庭教育，從小培養“保護畬歌人人有責”的觀念。畬家長輩應擔負起帶徒傳藝的責任，在日常生活中做到言傳身教，幫助和引導下一代樹立畬歌的傳承保護理念。

（三）聯合地方高校推進畬歌傳承與研究

高校是民族民間音樂文化傳承發展的重要基地，也是有效傳播音樂文化的重要主體。借助地方高校的優勢，加大申報畬歌專項課題力度，提高畬歌學術研究水平。以往涉及畬歌傳承保護與創新發展的專項課題鮮有，完整的調研報告更是不多，這成為畬族文化傳承保護整體推進的短板。結合非遺進高校契機，成立“畬歌研究基地”，助力畬歌傳承保護和創新發展的有效運作。

增進與地方高校、藝校合作，利用這些院校音樂專業的資源，精心創作民眾喜聞樂見的新畬歌，打造原生態畬歌傳世作品，深挖畬歌背后隱藏的知識和奧秘，讓畬歌煥發新生命。如國家藝術基金原生態畬族山歌專場音樂會“彩帶獻北京”于2019年6月15日在浙江音樂學院音樂廳精彩上演，讓在場的民族音樂家和觀眾耳目一新，成為傳承和弘揚畬歌的成功案例。

加強與高校的聯合培養，設立“優秀畬歌手培訓項目”，開展“高校音樂專業畬歌采風活動”，開設“畬歌畬語通識課程”“畬歌保護與傳承課程”等，聘請老歌師、畬族文化專家及學者傳授畬歌藝術，助推畬歌縱深研究。創新畬歌傳承人才培養模式，加大畬歌傳承人才的培養力度，積極推進畬歌傳承保護和創新發展工作。

（四）規范畬歌傳承核心標準，推動畬歌的新發展

在現代市場經濟高速發展的沖擊下，出現了以獲取經濟效益為主要目的的偽畬族音樂文化形式。調研中課題組發現，一些畬族風情旅游景點的演員用普通話演唱畬歌，或者身穿畬族服飾扭秧歌、跳蒙古舞等。規范畬歌傳承的核心標準刻不容緩，應在忠實畬歌原貌和規儀的基礎上，充分吸收原生態山歌的豐富營養，賦予古老的畬歌強烈的時代感，用現代視角詮釋千年畬歌的含義。例如運用現代化創作技法，創新畬歌曲式、曲調、演唱形式及演唱方法等。浙江麗水畬歌傳承人雷賢林創作的新畬歌《鳳凰飛麒麟追》，既保留了傳統畬歌的內核特征，又融入了新時代的元素，符合現代民眾的口味和審美需求，受到了廣大民眾的追捧和喜愛。

（五）拓展文化空間發展畬歌

迅速發展的現代化文明對傳統文化所造成的沖擊，致使歌堂、歌會逐漸消失，會講畬語、會唱畬歌的人越來越少，畬族的傳師學師儀式也已到了失傳的邊緣。邵培仁指出：“環境對人類的傳播行為的影響帶有多方面的性質。這種多面性是由環境的寬廣性、傳播行為本身的復雜性以及兩者的互感、互動所引起的。”[6]畬歌的傳承其實就是傳播行為，而環境就是傳播行為發生的文化空間。

（1）保護畬語是傳承畬歌的根基。畬語是承載畬族傳統文化的主體形式，畬歌隨著畬語代代傳承。如果畬語難繼，意味著畬歌將走向終結。增設以民宗局為主導的“畬語畬歌”傳習點，培養和選拔畬歌傳承骨干，使他們成為畬族音樂文化的傳習者、領頭雁。引導和組織學員建立“畬語畬歌交流微信群”，把實體班延伸到線上，擴大愛好畬語畬歌的群眾隊伍。

（2）恢復畬歌禮儀習俗。隨著現代化進程的加快，許多畬歌的禮俗傳統如嫁女盤歌、祭祖儀式、民間對歌堂、畬歌歌會、節日慶典、師公道場等因為失去了具體的操演者而難以為繼，畬歌傳承的文化活動空間缺失。因此，應逐步恢復有關畬歌的禮儀習俗，從而保護畬歌可持續發展。

（3）借助節慶活動拓展畬歌文化發展空間。借助“三月三”這個品牌和載體，在各畬族鄉、鎮、村定期舉辦與生態、旅游、體育相融合的大型節慶活動，拓展畬歌文化發展空間，使傳統節慶活動成為展示和傳播畬歌音樂文化的重要陣地。調研發現，竹柳新橋①老竹、柳城、麗新、板橋四個畬族鄉鎮是浙江省最大的畬族集聚區，從1994年起，該4個鄉鎮輪流舉辦“三月三”活動，畬族歌會是其中的重要內容。與景寧“三月三”畬族歌會以“文化搭臺，經濟唱戲”的模式，拓寬了畬歌保護和發展的渠道，提升了畬歌的影響力、美譽度，提振了民眾文化自覺和自信。

（六）融合新產業保護和開發畬歌

在習近平總書記“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兩山”理念指導下，積極探索畬歌傳承保護、創新變革之路。設立專門的畬歌傳承發展經費，加大資金投入力度，是有效開展畬歌保護與傳承的保障。充分調動和利用其他社會資金，鼓勵社會資本積極投入到畬歌保護和傳承的項目中來，實現畬歌傳承和經濟效益共贏。第一，加大對畬族文化龍頭企業的培育和扶持力度，開發融入“畬”元素的文創產品，提高產品附加值和競爭力。比如畬民雷李江于2020年成立蘭道文化產業發展有限公司，利用畬族音樂開發了一款藍牙音箱的文創產品，銷往24個省份，唱響了畬歌傳承和經濟效益共贏之歌。第二，開展具有畬族音樂文化特色的商貿活動，助推畬族經濟的發展。第三，打造畬歌風情文化旅游項目，使千年畬歌與游客進行親密接觸，開發畬歌的旅游經濟價值，促進鄉村振興。第四，突出畬歌與生態農業融合，大力拓展農業休閑旅游發展空間，為畬歌的有效保護和弘揚開創出一條行之有效的新路徑。

五、結語

深陷傳承危機與發展困境，作為“非遺”的畬歌并非個案，而是大多數少數民族民歌遭遇的共性問題。筆者在畬族集聚區開展長期、深入的田野調查，獲取的大量的第一手資料是寫作本文的依據。在當代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視野下，筆者聚焦畬族民歌，積極探索行之有效的畬歌傳承發展之路，期待文中提出的畬歌傳承和發展之路也可為其他民族民歌的保護和發展提供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