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卓勇良
浙江省發展和改革研究所原所長、浙江省信息與經濟社會發展研究中心首席專家、研究員
多數人或許較難創造客觀最美,但無論如何應該作一些努力,尤其在職業生涯中那種努力所帶來的主觀美感,一定是一生的驕傲
2019年元旦,在杭州劇院聽新年音樂會,怎么也找不到聽2018年元旦音樂會的感覺。大幕升起,無論弦樂還是管樂,獨奏還是齊奏乃至合唱,枯澀、生硬、單調,缺少滋潤、轟鳴和回味的感覺。
散場后一直琢磨這事。兩場音樂會,同一支樂隊、同一個場地,為什么感覺差別如此之大。而且這并非我一個人的感覺,那天中間休息,我向兩位朋友抱怨,他們也說感覺不佳。
問題就出在寒流導致降溫4至8度上。2018年元旦那天,我未穿大衣,只是一件西裝和羊毛衫,領子敞開。2019年元旦穿了厚重的大衣,還有一條大圍巾。想到這些,立馬查杭州氣象。2018年元旦5-14度、2019年元旦1-6度,2019年元旦的最低溫度比2018年元旦低4度、最高溫度低8度。
大衣等厚重織物,是絕佳的吸音材料,破壞了音效,而杭州劇院或許缺少針對氣候變化的人工調節系統,即使有大概也未使用。于是,原本應有的音效,喪失殆盡。那天晚上,只有當樂團以較少有的最大力度齊奏時,才勉強有一點轟鳴和滋潤感,才稍許有一點感覺。
我這幾十年在不少地方講課,會場的音響效果只有少數比較滿意。所謂比較滿意,是指麥克風比較靈敏、頻率響應較好;講臺處的音效處理較好,傳到我耳朵的聲音比較有一點磁性;會場音量適中、音質圓潤。多數會場,坦率說吧,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問題。
多數會場音效的主要問題,是聲音干澀、表現力差。這里有器材問題,也有會場聲學設計問題以及管理問題,其中后兩者是主要的。因為一般演講音效的那些簡單參數,當下的絕大多數器材都能輕易搞定,而會場的聲學設計卻比較容易被忽視。
會場音效是一個技術活。50多年前讀《中國建筑》關于北京人民大會堂設計的一篇文章得知,為了解決大會堂作報告時的音質清晰問題,在每個聽眾前放置小揚聲器,電影戲劇等則用另外的音響系統。這么多年過去了,人民大會堂應該重新裝修了N次,這一音效處理做法或許早改掉了。主持人民大會堂聲學設計的是聲學泰斗馬大猷,1940年畢業的哈佛博士。
即便是一般簡陋的會場,多少也會作一些音效處理,凡建筑科班出身的人,都是知道的,我50多年前讀建筑概論也讀到過。三五十年前,中國還不發達,所謂音效處理不外乎墻壁拉毛,吊頂作一些立體化和吸音處理,舞臺用較多的吸音材料等。
然而,當下一些高檔會場,如高級酒店的多功能廳、會議室等,音效多半馬馬虎虎。通常是混響時間過長,中高音不夠明亮,調音器未調試過等。每到這樣的會場,就會比較感慨,科技如此發達,似乎也不差錢,為什么就不能把聲學設計與音效,作為會場設計施工與裝修以及場所管理的一個必選要素呢?為什么就不能站在使用者的角度來思考這些問題?我們投下去那么多錢,為什么總會差最后一點火候呢?
這已不是會場的聲學抑或音效問題,而是人生觀、世界觀問題了。杭州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句口頭禪非常不好,“介格又表緊滴”(這又不要緊的)。在杭州,當一些人挑剔細節時,或許就會有人輕描淡寫地說這句話。我遇到過多次,有時比較生氣,甚至沮喪,但毫無辦法。
天下事,事事有大學問。極致之美,一定是不懈努力與追求的結果。我們多數人或許較難創造客觀最美,但無論如何應該作一些努力,尤其在職業生涯中那種努力所帶來的主觀美感,一定是一生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