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陳振林的“以寫促教”“以寫促學”教學理念＊

□ 閆占士

30年來，“以寫促教”“以寫促學”一直貫穿在陳振林的語文教育和教學實踐中，可以說是他最為核心的教學理念。“以寫促教”即經(jīng)由“寫”促進教師的專業(yè)成長；“以寫促學”即經(jīng)由“寫”促進學生的語文學習能力。“寫”促進了語文教師的專業(yè)成長，也能更好地促進學生“學”。同樣，“寫”促進了學生的語文學習能力，反過來也能更好地促進教師“教”。那么，陳振林的“以寫促教”“以寫促學”教學理念的主要內(nèi)容是什么？又應該如何評價它呢？

一、陳振林“以寫促教”“以寫促學”教學理念形成的原因分析

陳振林的“以寫促教”“以寫促學”教學理念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更不是憑空而來的，而是建立在自己對語文教育、教學的深刻體認和多年教學探索基礎上，與他的語文教育、教學理想有關。當然，也與他的成長經(jīng)歷分不開。概言之，是外因與內(nèi)因共同作用的結果。

（一）外因：較長時間的創(chuàng)作實踐和諸多收獲，讓陳振林認識到“寫”可以促“學”，也可以促“教”。

陳振林的父親是一名小學語文教師，受其影響，陳振林自幼便喜歡閱讀，然后在讀初中時就開始寫作，讀荊州師范專科學校期間，陳振林開始創(chuàng)作小小說以及帶有言情類的小散文，并發(fā)表了不少作品，從而以優(yōu)異的成績順利畢業(yè)。這使他認識到，“寫”是語文學習的一個重要層面，也是語文學習制勝的一個法寶。因此，在陳振林到鄉(xiāng)村中學做一名語文教師后，他便萌生了“以寫促教”“以寫促學”的想法。

（二）內(nèi)因：崇高的語文教育、教學理想促使陳振林進行不懈的語文教學探索，最終形成了“以寫促教”“以寫促學”的教學理念。

陳振林認為，語文教育對人的塑造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而一個懂得寫作的人，他的靈魂深處一定是有趣味的，所以，好的語文教育一定要教會學生寫作，從小的層面說，可以考高分進入大學繼續(xù)深造，從大的方面說，能夠讓學生擁有有趣的、高尚的靈魂，能成為一個人格健全的人。

要想教會學生寫，教師必須懂寫作。懂寫作，才會有比較正確的寫作教學理念，才會有更科學的方法指導寫作。除此之外，教師還要會寫作。自己會寫，才能明曉寫作的具體過程，才能深刻體會寫作的甘苦。因此，在不斷研究、學習錢夢龍、寧鴻斌、魏書生和余映潮等名家的課堂教學的同時，陳振林還在勤奮地寫著，包括文學作品、教研論文等各種文體。經(jīng)過多年的創(chuàng)作和教學實踐，陳振林終于形成了“以寫促教”“以寫促學”的教學理念，并漸趨找到了許多行之有效的途徑和方法。

二、陳振林“以寫促教”“以寫促學”教學理念的主要內(nèi)容

陳振林“以寫促教”“以寫促學”的教學思想以“寫”為核心，涵蓋了語文教學的方方面面，其主要內(nèi)涵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一）閱讀為基。盡管“以寫促教”“以寫促學”八字教學理念中少了“讀”字，但陳振林一直強調閱讀之于寫作的根基作用。陳振林說：“任何寫作都是以閱讀為基礎的。生活也是基礎，但是，它不如閱讀來得簡單、實用。閱讀的范圍可以寬廣一些，然后依據(jù)自己的愛好，閱讀得再深一些。”［1］1因此，學生要多讀，教師也要多讀。

教師讀什么？當然要讀教材，讀教參。但僅僅讀教材、教參是不夠的，還要讀教材、教參之外的書。簡言之，什么書都要讀。除了讀文學作品，還要讀教育理論、教育實踐方面的書。

學生讀什么？在陳振林看來，“踐行去功利化的名著閱讀，是他們語文學習堅持不懈的利器。”［2］1除此之外，還應由名家名篇向評論文章延伸、由引用的名句向原詩原文延伸、由學習名人作品向作者其人延伸、由學習典范作品向背景材料延伸、由學習某作家作品向其另外作品延伸、由學習某類課文向同類作品延伸等。［3］33

那么，學生該如何閱讀呢？教師又該怎樣指導學生閱讀呢？陳振林是這么做的，“每學期先列出閱讀清單，每個人都做有閱讀筆記，每個月都要進行閱讀交流。”［2］1具體地說，就是：教師根據(jù)學生特點，列出必讀書目，并介紹讀物特點，激發(fā)學生興趣；教會學生掌握記讀書筆記的方法，以及分析、概括、綜合、聯(lián)想的閱讀方法等；讓學生根據(jù)手中的材料自選內(nèi)容閱讀；舉行匯報課，讓學生暢談閱讀的收獲和體會；由教師選擇文質兼美的文章，組織學生品評鑒賞。［3］34

（二）以寫促教。中學語文教師是否需要自己動手寫作？不寫就教不好語文嗎？陳振林認為，作為中學語文教師，還是應該身體力行去寫。堅持讀寫，是中學語文教師成長的利器。不寫，也有可能教好語文，但會寫，一定會把語文教得更好。

就教師主體而言，陳振林倡導的“寫”，首先指的是要會寫教案、要會寫教學反思、要會寫教研文章、要會寫教育教學思想、要會進入課題研究，開發(fā)與語文相關的校本課程等。寫這一類文章既是教師職稱晉升的需要，更是促進專業(yè)成長，促進語文教學的需要。因為把日常語文教學形成教案、教學反思尤其是教研文章的過程，就是一次反觀教學現(xiàn)場的過程，是一次再升華的過程，這個過程中就會更清晰地看到自己教學的優(yōu)缺點，就會找到不斷提升自己教學技能的路徑和方法。

陳振林倡導的教師的“寫”，還包括去寫記敘類文章、議論類文章、一些實用類文章以及文學作品等。教師去寫記敘類文章、議論類文章、實用類文章比較容易理解，因為這些文章是學生考試時會考到的，教師親自“寫”下水文章，就相對容易發(fā)現(xiàn)寫這類文章的癥結所在，從而有效解決學生寫作過程中遇到的困惑和問題。但教師寫文學作品有什么用呢，能促進語文教學嗎？對此，陳振林的回答是肯定的。陳振林說：“有一些語文教師，教小說單元的課文，只是分析小說的人物形象，不觸及小說的‘寫’；教現(xiàn)代詩歌單元不能教學生寫現(xiàn)代詩歌，甚至回避這一寫作內(nèi)容……這些做法當然不足取。如果引入了文學作品的‘寫’，那語文教學課堂又是一片新天地了。”誠然，教師多進行文學創(chuàng)作，一方面更容易進入小說、散文和現(xiàn)代詩歌閱讀教學，發(fā)現(xiàn)它們內(nèi)部的秘密；另一方面可養(yǎng)成用文學的眼光看待語文課堂教學。其實，所有的文章都藏有文學的要素，只是受功利性教學的影響，一些文學要素被有意或無意地遮蔽了。倘若在語文教學中植入文學的要素，文學的根脈，就會讓語文教學充滿生命力。另外，近年來，由于高考作文寫作不受文體限制，越來越多的學生選擇寫小說、散文，而教師進行文學創(chuàng)作，不是可以更好地指導喜歡寫文學作品的學生嗎？

（三）以寫促學。學生寫作文，是語文學習中應有之義。但與別的教師相比，陳振林更為看重“寫”之于語文學習的重要意義。“寫”不只是語文學習的一部分，而是語文學習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甚至“寫”是促進語文學習的助推器。為此，他從以下三個方面，推動了學生的“寫”：

一是在寫作內(nèi)容上，陳振林除讓學生寫議論文等高考常見文體外，他還給予學生充分的自由，讓學生自己決定寫作的內(nèi)容，可以是散文，可以是小說，長短都可以，也可以是詩歌、書信和演講稿等。按理說，高考常見文體是議論文，教師就讓學生多寫議論文，這樣可以有效地形成基本作文能力，以便高效地面對考場作文。自主作文訓練有什么用呢？在如此緊張的高中三年里，豈不是白白浪費時間嗎？事實告訴我們，這不僅不是浪費時間，而且還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學生們的作文，雪片一般自由‘散落’在全國各地的報刊。即使是面對高考，他們也‘無意’中創(chuàng)下了一次又一次的高分佳績。”［2］1這說明不寫議論文，依然可以考高分。當然，這或許不具有普遍性。但它提醒我們，自主作文寫作，能激發(fā)學生的寫作興趣，能讓學生更充分地表達自我，也能讓學生更自信地走進作文考場。

二是在寫作文體的順序上，陳振林一直主張要依據(jù)學生的作文思維的提高來設置，一般以記敘文為基礎，然后延伸到議論文，再涉及到其他文體。在一次訪談中，陳振林說：“進入高中之后，不少的學校和老師給學生布置的第一篇作文就是議論文，這是我特別反對的。因為你不知道學生的作文水平到底怎么樣。我覺得至少要寫三次記敘文之后，再開始議論文的寫作。為什么這么講？有的說記敘文和議論文好像毫無關系，不對。好的議論文也照樣是以記敘文的作文能力為基礎的，其他的應用文體更復雜，包括演講稿、主持詞等等，那更復雜，它們也是以記敘類的文章為基礎的。所以我認為記敘類文章不能寫、寫不好的話，后面的文章也寫不好。所以我主張不管是初中，還是高中，你先把記敘類文章寫好。”陳振林的這段話非常重要，它提醒我們寫作應遵循一定的邏輯，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地做到“以寫促學”。否則，可能會適得其反。

三是在閱讀教學中，陳振林見縫插針地讓學生寫一篇小作文。譬如他教歸有光的《項脊軒志》，前面第一段很多都是用那種四字短句，描繪項脊軒以及它周圍的美好的環(huán)境，他把這部分教完，馬上讓學生花10分鐘左右的時間寫自己家的老屋或學生見過的村子里面的老屋。這樣做有什么好處呢？應該說，陳振林的這種小作文訓練是非常有意義的，它以一種靈活多變的形式激起了學生“寫”的欲望，而在已營造出來的情境中進行寫作，顯然更容易進入寫作的狀態(tài)，從而寫出比較好的作品。此種訓練多了，面對考場作文，學生自然也會較快進入寫作狀態(tài)，寫作文還有什么好怕的呢？

另外，陳振林還通過他與學生一起寫作文、把學生的優(yōu)秀作文推薦發(fā)表等方式方法來推動學生去“寫”，從而有力地促進了學生的語文學習。

三、陳振林“以寫促教”“以寫促學”教學理念的貢獻

實踐證明，陳振林“以寫促教”“以寫促學”的教學理念是十分有效的，接地氣的。其對中學語文教學的最大貢獻是在應試教育通向素質教育的路上搭起了一座橋梁，既促進了教師的專業(yè)成長，提升了語文教學能力，又促進了學生語文學習，并解放了學生的天性，同時，它讓寫作回到自身，與大學寫作教學作了很好的銜接。具體表現(xiàn)在以下兩個方面：

（一）為應試教育走向素質教育搭起了一座橋梁。多年來，中學作文教學一直被人詬病：不會寫作的老師教不愿寫作的學生。學生即便寫，也多是模式化的議論文，以致高考考場作文千篇一律，靠記憶復述別人的文章和套作現(xiàn)象極為嚴重。不少人認為這是應試教育的結果，倘若應試體制不改，中學作文教學就無法改變。可真的不能改變嗎？即便應試體制不改，但教師和學生是活的，教師可以改，學生也可以改。陳振林“以寫促教”“以寫促學”的教學思想為我們提供了不少啟示。“以寫促教”不僅促進了教師的專業(yè)成長，讓教師“寫”起來，同時也改變了教師一些固有的觀念，譬如應用文學的眼光看語文教學，應鼓勵學生進行自主創(chuàng)作。“以寫促學”則充分調動了學生的積極性，讓學生從固化的模式中走了出來。而如此做的結果就是既活躍了語文教學課堂，又解放了學生的天性，讓學生愿意學，樂于學，既促進了學生人格的健全，又能在高考考場上達到最好的狀態(tài)。因此，完全可以說，陳振林“以寫促教”“以寫促學”的教學思想為應試教育走向素質教育搭起了一座橋梁。或許這座橋還比較窄，還不夠結實，但它畢竟離素質教育近了一步。

（二）讓寫作回到自身，與大學寫作教學作了很好的銜接。大多數(shù)大學寫作教師恐怕都有這樣的體會：“寫”了那么多年作文的高中生根本沒沾到寫作的邊。當然，中學作文教學與大學寫作教學的目標有區(qū)別，但兩者就不能很好地銜接起來嗎？非要進到大學以后重新另起爐灶嗎？其實，不論是中小學作文，還是大學寫作，它們的本質是一樣的，都是表達自我、世界以及自我與世界的關系，都是我手寫我心，都是不同于別人也不同于自己過往的獨特創(chuàng)造。可我們看看當下的中學作文，有多大的比例是屬于自己獨特的創(chuàng)造呢？大多數(shù)像稻草人一樣，沒有自己的經(jīng)驗，沒有自己的語言，更沒有自己的思想。此種狀況下，陳振林倡導的自主作文訓練，可謂中學作文改革的一劑良藥。譬如，他讓學生寫短小精悍的小小說，寫短詩，寫散文，寫演講稿等，這些文體非常符合中學生寫作。

當然，陳振林“以寫促教”“以寫促學”的教學理念還不系統(tǒng)，還存在著這樣那樣的問題，但瑕不掩瑜，它肯定會因其前瞻性、有效性在中學語文教育教學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