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蘇文
政企早餐會的目的是改善本地營商環境,構建更加暢通的政企交流氣氛

安徽省蕪湖市第63期暢聊早餐會現場
收到邀請函時,姬十三有點意外。這是一張A4大小的函件,盡管是政府的紅頭文件,字體和顏色卻顯得輕松活潑。
頁面上方,是手寫體的5個大字——“暢聊早餐會”,還加了有月亮、星星和彩帶的logo;頁面下方內容,使用了外企范的等線字體,右上方標記著“第63期”。
參會人員名單排為上下兩組,客人列在上頭,包括姬十三在內共7位。在客人名單下面,排列著包括安徽省蕪湖市委書記、市長在內的7名本地官員。
姬十三是知名科普網站果殼網的創始人。他參加的這期早餐會的主題是“硬科技”,暢聊科技創新發展前沿趨勢。“能感覺到蕪湖的領導對科技發展很重視,也有很深入的思考。”他說。
不安排主持人、不準備發言材料,早餐會的暢聊更具開放性。在這場早餐會上,蕪湖市委書記單向前表示,讓“政產學研”在蕪湖像朋友、家人一樣親密無間,攜手發展、合作共贏。
早餐會的時間定在2022年9月10日,周六。
前一天下午,相關活動就已開始了。在提前半天的時間里,姬十三和其他參會者參觀了蕪湖市產業創新館、規劃館、光電研究所等場所。
“半天的參觀是個很好的機會,讓我們對蕪湖相關的硬科技產業有一個直觀的了解。”姬十三說。
9月10日上午8點,早餐會在蕪湖鐵山賓館準時開始。
由于天氣晴朗,長桌被搬到了室外,主客相對而坐。輕柔的風從不遠的長江水面吹到餐桌上,拂去了座談會的緊張氣氛。“那個時間戶外溫度很好,整個環境是比較宜人的,令人很放松。”姬十三回憶,餐桌上擺著蕪湖本地的早餐,為了便于交流,每個座位還配備了筆、筆記本和相關資料。
除了姬十三,會上還有其他幾位長期關注科技創新發展前沿和新趨勢的嘉賓,他們有的來自企業,有的來自學校,再加上早餐桌上的官員,形成了“政、企、研、學、金”的全要素組合。
“早餐會聊硬科技,是蕪湖協調各種創新要素非常新穎的形式,硬科技企業、高校與產業研究院等各類創新群體在一起與政府近距離交流,政府也能近距離地了解大家的專長和期待。”參加早餐會的北京理工大學機械與車輛學院副教授白影春說,近幾年,蕪湖深入布局新能源汽車與高端裝備產業,創新實力強,“不論是電池、電機、電控,還是智能化部件,都非常齊全,有前瞻性”。
政企早餐會的目的是改善本地營商環境,構建更加暢通的政企交流氣氛。它最初在國內的興起可追溯到2018年。當時中央圍繞優化營商環境作出了部署,各地紛紛展開行動,早餐會是其中的創新舉措之一。
賈海鋒是河北省保定市望都縣經開區經濟發展局局長,他表示,起初探索優化營商環境新舉措時,望都縣曾嘗試過早餐會、政企對接會、企業家接待日、企業走訪日等多種方式,最后發現舉辦早餐會是最有效率的方式。
“從我們基層的感受來看,早餐的時間更好掌握。因為無論是縣領導還是企業家,他們都是大忙人,每天要處理的事務非常多,只有早餐的時間比較好掌握。”賈海鋒說,另外,邊吃邊聊比較接地氣,“吃頓飯聊一聊,彼此的距離就拉近了”。
但如果飯桌上的氣氛過于寬松,效果也會打折扣。賈海鋒說,此前他作為辦公室負責人,也舉辦過幾次早餐會,“那時候請的人比較多,能坐兩桌,這么多人交流,效果就不好”。
賈海鋒回憶說:“你一言我一語,話題比較雜。不同于傳統座談會,這樣的早餐會很難形成系統性的、有針對性的會議紀要,缺少會議紀要來督促問題的解決,等于是前半步邁出去了,后半步沒跟上。”
據賈海鋒介紹,在早餐會上,討論的往往都是跨部門才能解決的問題,因此將企業的訴求和領導的指示內容形成會議紀要“非常有必要”。
早餐會內容形成的臺賬,將交給督查部門,由后者聯系相關職能部門去落實。“有些問題是立刻解決的,有些問題需要長期推進,這就要設立路線圖和時間進度表,按程序來辦理。”賈海鋒說。
姬十三上次到蕪湖是10年前。那次,他在蕪湖參加了中國科普產品交易博覽會。這次他在蕪湖駐足不到兩天,卻對這座城市的創新氛圍和科技實力印象深刻。
姬十三說,通過在早餐會上“暢聊”,他發現蕪湖的領導對科技產業發展的前沿情況和細分方向很了解,也有市場的視野,這令他印象深刻。他還聽說,每場早餐會,蕪湖市委書記和市長必有一人出席,有時兩人還同時參加。
姬十三在9月10日下午離開蕪湖。當天下午,他被拉進了蕪湖早餐會的微信群。“我原來對蕪湖不了解,但從那天離開蕪湖到現在,這個群里不停地分享蕪湖的各種信息,令我感覺與這座城市產生了連接。”他說,如果用互聯網思維來解釋,即早餐會發展成一個關注蕪湖的社群,他加入其中,也成為這座城市建設的一分子。
據蕪湖市外宣辦工作人員介紹,蕪湖視人才為高質量發展“第一資源”,并啟動了“紫云英”人才計劃,在安徽全省率先組建市人才發展集團,打造全市人才工作的“總服務商”和“城市HR”。此外,他們認為“暢聊早餐會”是感知企業家訴求的重要渠道,從第一場早餐會以來,匯總建檔涉企事項177個,其中企業反映的用工、融資等方面問題訴求76個,在人才招引、公共基礎設施建設等方面的建議意見53個,企業擬新上項目以及新上項目中需協調解決事項48個。
上述問題由蕪湖市督查部門逐一交辦、督辦,閉環管理,蕪湖市經濟和信息化局全程匯總建檔、跟蹤進展,一一落實解決。
在中國人民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副院長楊宏山看來,作為新型的政企溝通互動平臺,政企早餐會形式靈活、簡單,成本低,溝通互動性較強,但不能過度依賴其從根本上改善營商環境。
楊宏山認為,對一些營商環境有“欠賬”的地區,政企早餐會能在短期內發力,增加招商引資的力度,幫助企業更好地在本地發展,但不應形成依賴,最終還是要推動相關的制度建設,依靠制度規范企業的行為,確立政府和企業的合作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