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摸摸頭”

秦玥

“老師，我不想和小然坐了……”

“老師，他上課總是找我說話……”

“老師，小然總是亂動……”

“老師……”

學生此起彼伏的告狀聲頓時讓我有點窒息：“又是他！”

我本想利用課間時間批改幾本作業，然而，思緒再一次被告狀聲打斷了。我轉過頭去尋找“罪魁禍首”的身影，他卻和同學談笑風生。我徑直朝他走去，他似乎也察覺到氣氛的不對，立刻收起了笑容，做嚴肅狀。“我要提醒你多少次？每天說每天說，我都說膩了，你什么時候能改？”我厲聲呵斥道。每每這時，他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低著頭什么也不說。

“摸摸頭”初探

我把小然調到了第一排離講臺最近的地方，在我的眼皮底下，他不敢“造次”吧。

“同學們，今天我們來學習一篇新的課文——《四季之美》！”課堂前15分鐘進行得十分順利，我心中竊喜，以為終于找到了對付小然的方法。可好景不長，我問：“春天最美是黎明，那么夏天最美是什么呢？”“吃冰激淋！”頓時，全班學生哄堂大笑，我先前營造出來的意境瞬間灰飛煙滅。

我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責備小然一頓，但是，根據以往的經驗，這樣下去，下半節課大家都要一起看他“耍寶”了。硬的不行來軟的，我暫時選擇了忍讓，走到小然身邊，示意他站起來。我用手輕輕撫摸著他的后腦勺，問：“這是你心中最美的夏天，是嗎？”小然被我突如其來的“摸摸頭”嚇得愣住了，慢慢抬起頭。我看著他羞紅的臉，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微微點了點頭。“真棒！你敢于表達自己的看法，老師喜歡這樣勇敢的你！”我一邊表揚，一邊溫柔地撫摸著小然的后腦勺。印象中，這是我第一次表揚他，他有點受寵若驚，微張著小嘴，滿眼不可思議。我微笑著示意他坐下，沒有多言。奇怪的是，接下來，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黑板，平時懶得記筆記的他也開始奮筆疾書。

我想，這“摸摸頭”大概有什么魔力吧！

“摸摸頭”再探

因為把小然的座位調到第一排，第二天放學時，小然的媽媽找我問了原因，也順便詢問了小然最近的學習情況。

“他看上去非常佛系，給我的感受就是無欲無求。你問他喜歡什么，想要什么，他都說沒有……”我疑惑不解地說道。

“是的，他在家也是這樣，什么都不愿意做。其實他是因為害怕失敗，特別害怕失敗。”

小然媽媽的話讓我恍然大悟：原來無欲無求的背后是因為害怕失敗，所以選擇了不嘗試，甚至自我放棄。

再回想小然每天走路的姿態——駝著背，步伐拖沓，喜歡把臉埋進衣領里，看不到一點朝氣。他在課堂上搗亂，也只是想讓同學們關注到他。我不禁有一絲心疼：他還只是個孩子，在人生的初始階段就對自己失去了信心，真可憐。

從那天起，我更加關注小然的狀態，時不時地俯下身，摸摸他的腦袋告訴他：“你完成得真棒！”又或者在他做得不對時，摸摸他的腦袋提醒他：“下次不可以這樣，記住你答應過我哦！”就是這樣一次又一次的“摸摸頭”，我發現，小然課堂上愛舉手發言了，小組討論時也不再沉默不語，走路時抬頭挺胸了，班級“每日一星”也榜上有名了！

一個晴朗的周二下午，我照例走進教室準備上課，卻發現值日生忘記擦黑板了。正準備動手，小然一個箭步沖到我面前：“老師，我來擦吧！”看著他仰起的稚嫩的臉，清澈的眸子里滿是渴望。我順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說：“你能讀懂老師的心思，真厲害，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臉上，他笑得更燦爛了。

由于時間短，當天課堂上設計的創意時鐘最后的組裝部分要留到課后完成。“沒有完成組裝的同學，課后把你們的鐘表繼續完善，明天我們一起來看看誰做的鐘表最有創意！”我剛說完，小然就一溜煙似的沖出了教室。我想，這個小家伙肯定是沒有耐心完成組裝的。

第二天中午吃完飯，鐘表創意大賽開始了，大家爭先恐后把自己設計的寶貝拿到我面前。

就在這時，我聽見耳邊一個輕輕的聲音：“老師，這是我做的。”我循聲望去，是小然！他竟然自己回去完成了創意作品！太不可思議了！我一時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什么，拿著他做的小狗模樣的鬧鐘仔細端詳：靈活的耳朵，炯炯有神的眼睛。我連忙站起來向全班展示，大家都投來羨慕的目光。我俯下身，摸著小然的后腦勺，興奮地說：“你太棒了！就把你設計的鬧鐘掛在我們班的黑板上吧！”他羞澀地笑了，接過我手中的“藝術星”，連蹦帶跳地跑到星星榜前，自信地貼上，并站在星星榜前看了許久。

這“摸摸頭”果真有魔力。

“摸摸頭”三探

每周五是我們班“悄悄話信箱”的開箱日，這一天不僅是孩子們最期待的日子，也是我感覺最溫暖的日子。

這天，我和往常一樣，在放學后打開“悄悄話信箱”，在眾多精致的小卡片中，我一眼就瞅見了一張皺皺巴巴的小紙條，打開一看，沒有署名，但我一下子就認出來那是小然的筆跡。紙條上歪歪扭扭地寫著：

老師，謝謝您！謝謝您對我的包容和鼓勵，我很喜歡您，您不用擔心，我會好好努力的。老師，您辛苦了，希望您多休息！

我愣在那兒，心里久久不能平靜……

周一早晨，我把小然叫到走廊，溫柔地問：“那張紙條是不是你寫給我的呀？”他的臉一下子紅了，害羞地點了點頭。我又一次撫摸他的后腦勺，笑著說：“我收到了，謝謝你！”他的嘴角也微微上翹。

“摸摸頭”的確有一種魔力，你要問我這魔力叫作什么，我想或許就是鼓勵和信任吧。看著小然一天天改變，我也看到了激勵和自信的力量。

（作者單位：江蘇省南京市江北新區浦口實驗小學）

責任編輯? 陳建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