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珠江對康美藥業失敗案例研究

■鄭建霞

近些年，企業的財務造假問題越發嚴重，會計事務所作為企業審計服務的主要提供者，應承擔查證企業財務收支、經濟效益、經濟責任的重任，而2018年發生的康美藥業造假事件給國內審計服務行業敲響了一記警鐘，其除了揭示我國的審計服務尚處于疲軟狀態外，更點明要實現審計行業的健康發展，從業者應當做出哪些調整和轉變。所以，康美藥業造假事件具有良好的研究價值，通過對康美藥業審計失敗案例的分析，才能明白如何保證內部審計工作做到公正、公平與公開，為會計事務所的長遠發展保駕護航。

一、康美藥業的財務造假經過及特征

（一）財務造假的事件經過

康美藥業是我國老牌中藥飲片生產企業，該公司自1997年創立至2018年造假事件被揭露為止，擁有了二十年的經營歷史。由于康美藥業的資歷老，企業規模大，該公司股票一直被認為是優質白馬股，在造假事件被揭露前，康美藥業的市值達到約1400億元。2018年10月，康美藥業的股票連續兩次跌停，總市值從巔峰期的1400億元跌落至211億元。此時，市場開始有康美藥業財務造假的聲音傳出，證監會隨即在12月份以涉嫌信息披露違法違規為由對康美藥業展開立案調查。在第二年，即2019年4月，康美藥業發布了一份名為《關于前期會計差錯更正的公告》的聲明，在這份聲明中，康美藥業將去年10月份出現的兩次股票跌停歸咎為公司內部審計出錯，因而造成了財務數據虛增，公司的創始人兼董事長馬興田出面向各大股東解釋，公司財務出現近300億虛增貨幣資金是因為企業沒有建立完善財務內控制度所致，在解釋過程中馬興田強調，事件性質并不是所謂造假，僅僅只是因為制度不完善導致的財務差錯，但隨著證監會的深入調查，康美藥業的財務造假問題終于2018年10月爆發，但早在2016年便已經存在225億元的虛增貨幣資金，在2017年、2018年分別存在299億元和361億元的虛增貨幣資金，但正中珠江都沒能在審計中發現。證監會最終于2019年8月26日對該企業的實際控制人馬興田夫婦分別處以90萬元的頂格處罰，并終身禁入證券市場，對于向康美藥業提供審計服務的正中珠江，由于其在審計過程沒有認真落實審計職責，對內部員工也沒有認真監管，因此處以4275萬元的罰款，并沒收1425萬元的業務收入。該造假事件爆發后，康美藥業的市值下滑到100億元，超過10萬名股東因為該事件蒙受了巨大的經濟損失。而為康美藥業提供審計服務的正中珠江會計事務所也因康美藥業的財務造假問題受到牽連，諸多上市公司明確表示拒絕接受正中珠江會計事務所的審計服務，已有的業務合作以及多個融資項目均被叫停，正中珠江除了承受巨額罰款外，事務所的市場形象也一落千丈，在利益和口碑上遭受到了雙重損失。

（二）財務造假的主要特征

康美藥業在2016年至2018年間，通過大量偽造和變造發票、大額定期存單、自行隨意確認收入等造假行為，最終達到虛增貨幣資金的目的。同時，在年報中康美藥業故意隱瞞了關聯方占用的資金數量，對于控股股東的投資信息和持股情況也模糊化處理，從而使康美藥業的年報中充斥了大量的虛假信息，而相關的重要信息卻被刻意遺漏。

和傳統財務造假方式相比，康美藥業的造假手法具有更大的欺騙性和隱蔽性，公司采用偽造發票、模糊交易關聯方、隱瞞交易信息、串通審計人員協同造假等多種手段打亂了審計所需的關鍵數據，也造成了審計單位無法對公司財務情況進行精準審計。當前，國內市場經濟發展進入白熱化，企業之間的競爭越發激烈。出于維護資金鏈，增加現金流的需要，上市公司在財務方面造假的動機和概率在不斷增大，如果要避免審計失敗，會計事務所的審計人員就要有效辨別企業財務數據的真偽性，以此確保審計工作的順利完成。

二、正中珠江的經驗教訓

（一）風險評估的不足

審計工作存在極大的風險性，會計事務所在提供審計服務前需根據風險導向審計理念對被審計單位執行風險評估程序，并制定相應的評估方案和風險回避計劃。本案例中，康美藥業被投資界標榜為績優白馬股，同時又是正中珠江多年的合作伙伴，因此在審計工作開展中，正中珠江的注冊會計師忽略了風險評估，對康美藥業所交予的相關財務信息和財務數據保持無條件信任態度，對于提供的憑證也沒有嚴格審查。例如在2018年康美藥業中藥材貿易審計中，作為當期營業收入的主要組成部分，正中珠江對中藥材貿易應該單獨執行實質性審計程序，以此規避可能存在于其中的舞弊風險。但在實際操作時，正中珠江卻沒有嚴格執行審計計劃，沒有按照審計準則的要求對中藥材貿易保持職業懷疑，導致最終獲取到的審計證據既不充分，也不適當。從正中珠江出具的康美藥業2018年審計報告來看，正中珠江只針對財務報表提出了保留意見事項，而對最重要的營業收入事項，卻沒有發表保留意見，實際上，康美藥業正是通過大量偽造發票憑證虛增了數額龐大的貨幣資金，而正中珠江對營業收入的忽視，也是造成審計失敗的直接原因。

（二）對審計對象的關聯方和關聯交易了解不足

康美藥業通過頻繁使用財務造假的方式讓企業的主營業務收入大量虛增，其使用的手法便是將費用入賬時間延遲，同時提前確認收入，以此使得利潤虛增，而為了掩蓋入賬問題，康美藥業在披露年報信息中隱瞞了所有和關聯交易等相關的信息內容。如果會計師在審計工作中對康美藥業的關聯方和關聯交易進行仔細的審查，即可了解到康美藥業的票據來源和現金流情況，并發現該公司存在的資金入賬時間疑點，從而了解到該企業可能存在的業績虛增現象。但是，在實際審計中，正中珠江的會計師并沒有按照審計準則的要求對康美藥業的銀行、往來款函證保持有效控制，事務所的項目經理蘇創升甚至與康美藥業的財務人員互相配合，對詢證函進行攔截，同時合作偽造走訪記錄，導致注冊會計師在審計收入確認的整個業務循環中，都無法識破康美藥業的造假伎倆，從而審計失敗。

（三）監管機制的不完善

從正中珠江對康美藥業提供的審計服務情況來看，正中珠江對自己的注冊會計師監管不足，正中珠江向康美藥業提供服務的審計人員共有四人，其中楊文蔚、張靜璃和劉清三人是康美藥業財務報表的簽字注冊師，張靜璃與楊文蔚為2016年與2017年的審計項目的簽字注冊會計師，財務報表審計服務收費分別為430萬元和495萬元，楊文蔚和劉清為2018年審計項目的簽字注冊會計師，財務報表審計服務收費為500萬元，蘇創升是該審計項目的項目經理。在實際審計工作中，四人均存在玩忽職守甚至協同造假的行為。如康美藥業的財務造假行為從2016年時便已經開始，但正中珠江的會計師除了在2018年給康美藥業的財務報表出具保留意見外，在2016年、2017年這兩年的財務報表都出具了標準無保留的審計意見。不僅如此，在已經知曉康美藥業啟用捷科SCM3.0新架構供應鏈系統的情況下，會計師卻完全沒有對該系統與金蝶EAS系統的差異加以分析，也沒有實施審計程序，間接助推了造假勢態的擴大，這也是會計師不作為的表現。再如蘇創升作為項目經理，卻無視審計工作的獨立性要求，與康美藥業的財務人員配合造假，這也反映出正中珠江的監管機制不完善，對員工缺乏約束力。以上種種問題，最終導致了康美藥業財務造假事件的發生，而正中珠江也因為自身對審計工作的不重視，對員工監管的不到位嘗到了巨額罰款的惡果。

三、康美藥業財務造假的事件啟示

（一）做好風險評估工作

審計工作者在進行審計工作時，必須清楚的認識到審計風險評估的重要性，不能以人情問題混淆原則問題，會計事務所也應積極采取各種對策措施來有效提升審計人員的專業素質。首先，會計事務所應對審計人員經常性開展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不斷提高他們的思想政治素質以及職業道德水平，引導其愛崗敬業，避免由于職業道德失范而引發審計風險。其次，會計事務所應結合審計人員的培訓需要，不斷創新培訓方式，豐富培訓內容，有效加強培訓力度，不斷增強審計人員在風險導向審計模式運用方面的理論知識水平和業務能力水平，使他們的專業素質始終能夠跟得上風險導向審計模式的運用需要。最后，會計事務所應構建一套健全完善的考核評價體系來考核審計人員的審計工作完成質量，獎優懲劣，借此從側面督促審計人員樹立終身學習理念。

同時，會計事務所的風險導向審計目標不僅僅包括審計對象財務系統、審計對象領導層，還包括審計對象所有業務流程的各個控制環節，不僅僅是核算、監督以及控制。風險導向審計的目標在于對風險的識別、對風險的評估以及相關審計程序的制定，從而將其在風險防控方面的作用和價值有效發揮出來。風險導向審計的目標要對審計對象的業務階段所存在的潛在風險點進行梳理，并對風險予以排序，在確定了風險導向審計目標以后，還需要結合審計對象的控制環境，來對相關風險進行權重系數的計算，從而明確具體的風險導向審計工作重點，實現對內部審計資源的更加合理分配，以便將有效的內部審計資源發揮出更大的價值和作用。

（二）重視審計對象關聯方和關聯交易

在審計服務中，關注審計對象的關聯方和關聯交易是會計師和事務所需要重視的環節，在審計權限配置和權責相適應方面要從法律層面、合同層面、審計對象制度、事務所制度等多個層面去保障會計師的執行效率和執行監督責任，明確規定審計對象必須配合審計工作，提供關于關聯方和關聯交易等部分的相關數據，細化各種不配合行為權責，讓審計責任精準落實，提高審計效率。在康美藥業的造假事件中，正中珠江會計師事務所對于康美藥業刻意隱藏和模糊的關聯方信息和交易信息沒有及時追查和保持職業懷疑，導致其出具的審計報告存在重大遺漏過失，也造成了康美藥業連續三年的財務造假行為都沒有被及時發現，這說明了明確關聯方信息和交易信息的重要性。事務所對于審計對象和審計執行中出現的不配合行為，要根據行為內容，判定其是否存在瞞報和虛報問題，如果判定存在瞞報或者虛報的可能性，則需停止審計服務，并告知審計對象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以此避免自身的審計服務成為審計對象造假行為的掩護。

（三）加強員工監管

為降低財務舞弊問題的發生，事務所需對企業的主要實績經濟指標進行審計監督，重點檢查企業是否存在弄虛作假，特別是加強對核心業務的審計，并建立健全責任追究制度，在開展審計工作的過程中，審計人員容易受到人情因素的影響，如考慮審計對象的市場影響力，與所屬公司的合作親密度等，如此一來，內部審計人員在開展實際工作的時候，就容易出現一些畏難情緒，害怕過于嚴格招致審計對象不快，影響到合作關系。對此，事務所需與合作對象制定完善的合約，細化彼此的義務與責任，進而徹底打消審計人員的后顧之憂，同時，事務所需在權責分配上做出明確規定，清楚分配審計過程的銜接部分，防止責任真空地帶出現，同時要對資源分配方面做到合理按需分配，將審計服務融入到審計對象的整個財務工作之中，審計人員在執行財務審查時，要結合企業財務情況以及審計要求，認真執行包括審閱、詳查、核對、詢問等審計步驟。并認真核對審計對象的業務開展情況，項目有無變更、簽證文件等，且必須要有相關負責人簽字認定。除此之外，還應核實確定項目款項到位情況、發票開具情況，以防止出現利用延遲入賬或者變造發票增加業績的問題出現。

四、結語

康美藥業財務造假行為使得廣大投資者的個人利益蒙受了巨大損失，而持續三年的財務造假行為未被察覺，除了康美藥業財務人員自身的欺騙手段多樣，造假方法隱蔽性強外，事務所自身的不作為也為財務造假的隱瞞提供了保障?，F下，企業的財務造假手段越來越高明，越來越具有欺騙性和隱藏性，會計事務所在提供審計服務時，需要創新審計方法和審計策略，以更完善、更完備的審計方式對企業展開審查，并拓展會計領域的咨詢、評估業務，增強注冊會計師的社會監督職能，同時，審計人員也要保持高度的職業懷疑態度，秉承職業原則，認真審查企業各個環節，進行良好的數據審計，避免審計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