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世 定
(青海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西寧 810016)
文化承載著民族的集體記憶、精神基因與價值選擇,從運行機理、規范規則、力量之源等維度內化于社會一切場域之中,是國家發展與人類進步的最根本力量。一個民族如若拋棄或忽視自身的文化傳統,必會在前行中迷失方向。文化進步是人類走向自由的重要環節,中國共產黨作為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的弘揚者與傳播者,自成立以來就對我國鄉村文化的繁榮作出了突出貢獻,特別是其鄉村文化治理思想的不斷演進與成熟,在繼承了馬克思主義文化觀精髓的基礎上,深刻地回應了時代的強烈呼喚與鄉村民眾的文化需求。同時,其所形成的思想體系也科學地指導著鄉村文化治理實踐。
中國共產黨自成立以來,就始終以馬克思主義為科學指導,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文化自覺品格,充分地汲取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精髓,推動著中華文明的接續傳承。鄉村文化既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表現形式,也是其主要的組成部分,更是先進文化的最初起點。中國共產黨鄉村文化治理思想在實踐中不斷豐富,形成了嚴謹的科學思想體系,其演進過程呈現出極強的邏輯性。
中國共產黨是一個承擔著歷史使命與民族復興的政黨,其出現就是近現代中國歷史演進的必然邏輯使然。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實現中華民族的獨立,將中國從半封建半殖民地狀態中解脫出來是其最基本的任務。為了凝聚中華民族的磅礴之力,團結、動員全國各族人民加入這一戰斗行列極為關鍵。鄉村是當時中國最廣大的社會,鄉村民眾構成了中華民族最廣泛的群眾基礎。因此,在戰爭年代,中國共產黨積極地與農民群體建立起強鏈接,在鄉村文化治理中十分重視革命精神的塑造。
毛澤東指出:“文化是反映政治斗爭和經濟斗爭的,但它同時又能指導政治斗爭和經濟斗爭。文化是不可少的,任何社會沒有文化就建設不起來。”[1]這就明確了文化在革命斗爭過程中的重要地位,充分認識到文化所擁有的巨大社會資本。農民是中國革命的有生力量和主要力量,與中國共產黨形成緊密的聯系,其價值取向直接關系中國社會的前進方向。毛澤東在《新民主主義論》中強調:“當作國民文化的方針來說,居于指導地位的是共產主義思想,并且我們應當努力在工人階級中宣傳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并適當地有步驟地用社會主義教育農民及其他群眾”[2],“不斷地用社會主義的思想教育農民,不斷地提高農民群眾的政治覺悟和愛國熱情”[3]。堅持文化為工農大眾服務,注重農民精神文化的涵養,塑造其支持、認同、參與共產主義事業的革命精神,堅定地與無產階級一道進行反帝反封建斗爭的理想信念,是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鄉村文化治理體系中價值塑造與文化建設的重點,極大地推動了當時中國鄉村革命文化運動的深入發展。
新中國成立前,農民基本上沒有文化。面對這樣的農民文化現狀,要鍛造農民的革命精神、增強其對于共產主義的認同,就必須著力于提升其基本文化素養。1940年,毛澤東強調:“我們共產黨人,多年來不但為中國的政治革命和經濟革命而奮斗,而且為中國的文化革命而奮斗;一切這些的目的,在于建設一個中華民族的新社會和新國家。在這個新社會和新國家中,不但有新政治、新經濟,而且有新文化。”[4]中國共產黨是人民黨,在文化創造上處處致力于人民文化的繁榮與興盛,大眾文化發展是其文化治理的基本目標。因此,毛澤東認為:“組織各種補習學校、識字運動、戲劇運動、歌詠運動、體育運動,創辦敵后各種地方通俗報紙,提高人民的民族文化與民族覺悟”[5],方能確立農民群眾為中華民族獨立、為共產主義事業奮斗的理想信念與價值取向,從而更好地促進農村社會主義教育,且在提高農民文化覺悟的同時,幫助其形成正確的價值取向,改善其精神面貌。1927年,毛澤東在《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中提出:“菩薩是農民立起來的,到了一定時期農民會用他們自己的雙手丟開這些菩薩,無須旁人過早地代為丟菩薩。”[2]只有這樣,才能戰勝“群眾腦子里的敵人”[6],建設好“為一般平民所共有”[6]的新民主主義文化,努力“把一個被舊文化統治因而愚昧落后的中國,變為一個被新文化統治因而文明先進的中國”[4]。可見,只有鄉村群眾的文化水平與精神層次提高了,無產階級意識與共產主義信仰才能增強,他們才會更加認同中國共產黨的奮斗目標與價值理念,才會與中國共產黨齊心協力共同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
新中國的成立標志著少數人統治多數人的歷史的終結,中國從此開啟了人民當家作主的社會發展模式。面對新社會建設的需要與新鄉村發展的要求,中國共產黨在鄉村文化治理上形成了一系列新思想,將培養符合時代所需的新農民作為文化治理的重要方向。
文化具有持久的滲透性,會時刻影響個體的生活習慣與行為選擇,其處處浸染著人們的精神狀態與價值取向。新民主主義革命成功前的舊中國,由于官僚資產階級和地主階級掌握著資源分配,控制著文化教育的權力,導致農民缺乏系統接受教育的機會與通道,其文化素質相對較低。新中國成立后,黨和國家將努力提升廣大農民群眾的文化素質作為重要的任務之一。在掃盲運動中,毛澤東指出:“我們必須告訴群眾,自己起來同自己的文盲、迷信和不衛生習慣作斗爭”,在鄉村“不但要有集中的正規的小學、中學,而且要有分散的不正規的村學、讀報組和識字組”[6],“各地可以大量發展民辦小學,提前實現小學教育普及”[7],從而有利于農民掃盲。1955年,毛澤東再次強調:“農村文化教育規劃要包括辦小學、辦適合農村需要的中學,中學里面增加一點農業課程,出版適合農民需要的通俗讀物和書籍,發展農村廣播網、電影放映隊、組織農村文化娛樂等等。”[3]實際上,將知識普及與生產技術教育相結合的最終目的是實現時代新人的塑造,進而增強人們服務新中國社會主義建設事業的能力。這既明確了鄉村教育與鄉村掃盲間的緊密關系,也說明了農民文化素養的提升需要相應的配套措施予以支撐。
改變農民的落后觀念和小農意識必須借助教育手段。要增強農民科學種田的能力,就必須著力培育其科學精神與科學素養。針對搞農業不學技術不行的現實迫切需要,毛澤東強調:“我們要摸農業技術的底”[3],“農民組織了合作社,有了集體的力量,情況就完全改變了,他們可以自己組織文化”[8]。可見,增強廣大農民的主體性,使其擁有自己的特色文化是中國共產黨鄉村文化治理的基本價值取向。為了能夠更好地懂得農業生產,毛澤東認為農民就要懂得一些土壤學、植物學、作物栽培學、農業機械、農用化學等方面的知識,依靠科學技術來提升農業生產水平。為此,他在學習《土壤學》等一系列相關農業科學知識的基礎上,汲取農民的增產經驗,提出了“農業八字憲法”[3],倡導廣大鄉村積極地進行科學種田,使農民成為社會主義建設與促進鄉村社會發展的新一代合格公民,從而有助于持續推動中國鄉村新文化建設進程。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與國際社會的互動強度不斷加大,中外交往日益密切,西方國家的各種思想觀念、社會思潮進入我國,與國內社會轉型中形成的一些精神文化交織在一起,涌入了廣闊的鄉村社會,導致形態各異、取向多元的價值觀念強烈沖擊著鄉村民眾原有的價值體系。為了構筑鄉村精神文化高地,給廣大農民提供優秀、健康、積極的精神文化食糧,我們黨非常重視鄉村精神文明建設,并從理論上進行了深刻的思考。
鄉村精神文明建設是鄉村物質文明建設順利推進的重要保障,沒有鄉村精神文明的發展,鄉村文化治理就失去了目標與方向。鄧小平指出:“我們要在建設高度物質文明的同時,提高全民族的科學文化水平,發展高尚的豐富多彩的文化生活,建設高度的社會主義精神文明。”[9]因此,鄉村精神文明建設既能為鄉村社會的全面發展提供文化之力,又能激發鄉村民眾參與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創造熱情。同時,鄧小平還廓清了精神文明建設的基本內涵,為鄉村文化治理中的精神文明建設指明了路徑,即“精神文明,不但是指教育、科學、文化(這是完全必要的),而且是指共產主義的思想、理想、信念、道德、紀律、革命的立場和原則,人與人的同志式關系,等等”[9]。面對世紀之交的鄉村文化治理,江澤民繼承了馬克思主義文化觀,形成了符合鄉村實際的治理思想。他指出:“改革開放后,伴隨著農村經濟的迅速發展,農村意識形態領域形勢嚴峻,馬克思主義信仰缺失,封建迷信活動在農村有一定的上升趨勢,農民道德價值觀念呈現多元化傾向。”[10]為此,他強調:“越是搞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越要重視對農民特別是青年農民進行愛國主義、集體主義、社會主義思想教育。”[10]可見,只有精神文明建設與物質文明建設協調配合,大力發揚黨的優良傳統與優秀傳統文化,才能在鄉村文化治理中形成精神面貌積極健康、生活方式科學文明的社會主義新農村,真正踐約“文藝為人民服務、為社會主義服務”的文化發展方針,從根本上解決好農民精神貧困與全面發展的問題。
對于鄉村文化治理中精神文明塑造的具體路徑,胡錦濤立足新世紀的鄉村社會實際與農民的思想狀況,形成了系統的建設思路。他提出:“在農村,必須圍繞提高農民素質、勤勞致富奔小康和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這個目標,加強對農民群眾的思想政治教育和科學文化教育”,“用愛國主義、集體主義、社會主義思想去牢固占領農村思想文化陣地”[11],引導鄉村民眾建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與價值觀。為了協調城鄉文化發展的差異性,他要求:“著力豐富農村、偏遠地區、進城務工人員的精神文化生活”[12],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陶冶廣大農民的精神生活。此外,還“要積極探索適合基層特點、適應群眾需要的新的文化服務方式,組織好多種形式的公益性文化活動,把健康向上的文化產品和服務送到城鄉基層”[13],解決好鄉村存在的看書難、看報難、看電影難等文化資源供給不足的一系列難題,持續推進鄉村公共文化治理,不斷構建鄉村文化發展的基本平臺,從而有效推動鄉村文化涵化鄉村精神的進程。
黨的十八大以來,在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領導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了新時代,“以人民為中心”的思想不斷豐富和發展著中國共產黨“為人民服務”的價值理念,服務于民成為新時代中國共產黨一切工作的核心精神。治理現代化的實質是“以人民為中心”的善治,“以人民為中心”是治理現代化的本質向度與內在要求。審視這一時期中國共產黨鄉村文化治理思想,其深深地鐫刻著實現農民文化小康的目標追求,助推著鄉村文化治理實踐快速步入高質量發展階段。
在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鄉村文化治理中,關于農民文化小康的重要性,習近平進行了系統的思考。他指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物質財富要極大豐富,精神財富也要極大豐富。”[14]只有這樣,精神文化才能為鄉村社會全面進步提供思想保證、精神力量與道德滋養。2017年12月,他在徐州考察時強調,農村精神文明建設很重要,物質變精神、精神變物質是辯證法的觀點,實施鄉村振興戰略要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一起抓,特別要注重提升農民的精神風貌。這就明晰了文化小康與鄉村振興以及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間的內在關系,指明了鄉村文化治理的向度。同時,他將“鄉村文明”置于“中華文明史主體”的位序,認為鄉土文化與耕讀文明承載了我們的民族精神。鄉村文化孕育了偉大、持久的中華文明,是中華文化不斷得以發展、壯大、繁榮的母體。面向未來,不論中國社會的現代化達到何種程度,鄉村文化依然是鄉村社會與農民群眾前行的精神力量之源。
由于鄉村文化具有豐富的內涵與復雜的結構,對于農民文化小康的建設內容,習近平指出,要把精神文明建設貫徹于改革開放和現代化的全過程、滲透進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要積極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大力倡導共產黨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要大力加強社會公德、職業道德、家庭美德、個人品德建設,營造全社會崇尚向善的濃厚氛圍;要大力弘揚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讓中華民族文化基因在廣大青少年心中生根發芽[14]。這一指向的客體是全體人民,其中就包括了廣大農民群眾,充分顯示出鄉村文化小康中的文明觀念、文明公民、文明形象以及“人的現代化”建設。
文化是一種交往方式與生活方式的表征。在農民文化小康建設路徑上,習近平立足鄉村實際,從多個維度予以創新性運思。首先,培育鄉村核心價值觀,明確農民文化小康的重點。要“廣泛開展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宣傳教育,積極引導人們講道德、尊道德、守道德,追求高尚的道德理想,不斷夯實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道德基礎”[15]。其次,借助優秀傳統文化資源,夯實農民文化小康基礎。他強調要“努力實現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使之與現實文化相融相通,共同服務以文化人的時代任務”[14]。最后,強化文明家風建設,增強農民文化小康的示范效應。“家庭和睦則社會安定,家庭幸福則社會祥和,家庭文明則社會文明。”[14]家庭是一個社會的縮影,以家范、家訓、家言、家規、家誡、家學為載體的家風體系,是社會個體立身立言立德成功的重要保證,也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主要瑰寶,更是一個社會道德的風向標。當下,很多鄉村地區依然留存著良好的家風,而正是千萬個家庭的好家風涵養了廣大鄉村社會的好風氣,為新時代鄉村振興中文明鄉風的塑造與農民文化小康建設提供了示范。
中國共產黨成立以來,在馬克思主義文化思想指導下,基于鄉村社會實際與優秀傳統文化資源,以先進文化建設為方向,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過程中逐漸形成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鄉村文化治理思想。由于這一理論歷經百年歷史的錘煉,經受了鄉村文化治理實踐的洗禮,孕育出了極具辨識度的特質,充分彰顯了中國共產黨鄉村文化治理思想的科學性。
中國共產黨鄉村文化治理思想的生成,一方面源于中國共產黨鄉村文化治理的現實實踐,另一方面繼承了馬克思主義文化理論的基本觀點,其演進在結構上表現出完整性。
第一,建設鄉村精神文化。馬克思指出:“在社會生存的條件上,聳立著由各種不同情感、幻想、思想方式和人生觀構成的整個上層建筑。”[16]這一上層建筑指的是精神文化,它一經掌握群眾,就會變成強大的現實的物質力量。精神文化是一個國家主流價值的體現,也是一個社會全面進步的基礎,只有重視精神文化建設,整個國家與民族才會具有持久的內驅力。江澤民強調:“不斷發展健康向上、豐富多彩的,具有中國風格、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文化,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求,引導廣大人民群眾從思想上精神上正確武裝和不斷提高起來”[17]。面對鄉村社會中留存的一些頹廢、愚昧、迷信、庸俗的落后文化,他提出了先進精神文化的路徑,即“通過完善政策和制度,加強教育和管理,移風易俗,努力改造落后文化,努力防止和堅決抵制腐朽文化和各種錯誤思想觀點對人們的侵蝕”[17]。為了促進鄉村社會建設,培育良好的精神文化,習近平重點強調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引領性作用:社會生活上,從輿論宣傳、教育引導、文化熏陶、制度保障入手;日常生活上,從小、從細、從實;行為準則上,完善與踐行鄉規民約;社會氛圍上,利用各種場合與時機,建構有利于核心價值觀生成的氛圍。
第二,提升農民文化素養。從結構上看,農民是鄉村人口的主體;從層級上看,農民是鄉村社會的基礎;從功能上看,農民是鄉村文化治理的承載。因此,作為一個具有高度文化自覺的政黨,提升農民文化素養是中國共產黨鄉村文化治理的目標與歸宿。鄧小平指出:“改革耕作栽培方法,解決農村能源,保護生態環境等等,都要靠科學”[18],“今后要進一步提倡科學種田,還要大力培養農業科技人才”[18]。只有農民科學文化素養提升了,鄉村文化治理才能實現人的現代化,國力增強與經濟發展才會有堅實的人才基礎。新世紀后,在中國共產黨鄉村文化治理思想中農民文化素養的提升更加凸顯。胡錦濤強調:“加強農村教育、科技、文化、衛生等事業建設,國家今后每年新增教育、科技、文化等事業經費主要用于農村”[19];“廣泛開展衛生科普知識宣傳,深入開展愛國衛生運動,移風易俗,革除陳規陋習,倡導良好衛生習慣”[19];“加強同保障農民群眾切身利益緊密相關的法律法規宣傳教育,使農民群眾增強法制觀念、增強依法行使權利能力和履行義務的自覺性”[19]。構建農民現代知識體系和健康生活方式,全面提高農民的現代文化素養,始終是中國共產黨鄉村文化治理的關鍵,也是鄉村現代化發展的方向。
文化治理與其所處時代緊密關聯,深刻反映著時代需要,全面體現著時代精神。中國共產黨鄉村文化治理是在遵從鄉村文化內在發展規律基礎上,旨在解決鄉村所面臨的一系列文化建設,最終目的在于促進鄉村文化的發展與農民群眾精神文化需求的滿足。為了較好回應鄉村文化治理中的這一問題,中國共產黨從思想層面始終關切鄉村現實、傾聽農民呼聲,逐漸形成了富有鄉村特色的文化治理理論,在演進方向上呈現出極強的時代性。
第一,關注美麗鄉村建設。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是社會全面進步的重要標志,也是社會文明發展的內在要求,更是中國共產黨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基本使命。縱覽中國共產黨鄉村文化治理思想的演進,美麗鄉村建設理念的生成,準確地研判了世界文化發展大勢,深刻地分析了我國鄉村社會的具體情況與戰略任務,科學地解決了人與發展、環境、資源間的各種關系,有效地引導了農民綠色生活方式的養成。胡錦濤提出:“人與自然的關系不和諧,往往會影響人與人的關系、人與社會的關系。”[19]良好生態環境以及人與自然關系的和諧統一,是社會財富持續累積與人們生活質量持續提高的前提。在鄉村文化發展中,鄉村民眾現代生活方式的形成是文化治理的重點,美麗鄉村建設高度契合了這一現實需要。因此,胡錦濤強調:“保護自然就是保護人類,建設自然就是造福人類。”[19]鄉村經濟發展只有建立在自然承受力基礎之上,才能具有可持續性。黨的十八大以來,面對鄉村社會發展的新訴求,美麗鄉村建設的思想內涵得以進一步拓展。習近平指出:“空氣、水、土壤、藍天等自然資源用之不覺、失之難續”[14];“要堅定推進綠色發展,推動自然資本大量增殖,讓良好生態環境成為人民生活的增長點、成為展現我國良好形象的發力點”[14]。這就需要不斷強化農民群眾關于人與自然相和諧的認知,進而豐富新時代生態文明思想的新內涵。
第二,關注鄉村網絡文化建設。信息化時代,網絡結構改變了人們的交往方式與生活方式,傳統文化在生產、消費以及傳播上呈現出顛覆性的變革。據統計,截至2021年6月底,我國鄉村中有2.97億網民[20]。隨著網絡的發展與5G時代的到來,鄉村網民呈現持續增長態勢。鄉村社會的信息化深刻影響著鄉村文化類型的生成與鄉村文化樣式的呈現,塑造鄉村健康的網絡文化成了鄉村文化治理時代化的關鍵。習近平指出:“網絡空間天朗氣清、生態良好,符合人民利益。”[14]可見,鄉村網絡文化治理就是要增強“網絡倫理、網絡文明建設,發揮道德教化引導作用”[21]。當前,農民群眾與網絡間形成了一種強鏈接,網絡文化已經介入鄉村文化之中。為此,習近平強調,要“依法加強網絡空間治理,加強網絡內容建設,做強網上正面宣傳,培育積極健康、向上向善的網絡文化”[14]。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鄉村網絡文化建設,通過發揮其滋養人心、滋養社會的功用,為鄉村網民尤其是青少年群體營造出風清氣正的網絡環境,最大化地培育文明鄉風新氛圍。
文化是一種現實的生活方式,蘊含于具體的生產生活中,如果脫離人的生存環境談文化治理,就會毫無意義。鄉村文化治理是在一系列制度體系下構建起來的鄉村文化發展的運行機制,其為農民群眾精神文化需求的滿足提供有效供給,并形成積極、健康、先進的鄉村文化形態。中國共產黨具有高度的文化自覺與文化自信,回顧其百年來的鄉村文化治理,著力推動鄉村文化繁榮是其最根本任務,在思想上強化文化治理的實踐性成為其最顯著的特質。同時,這些也充分彰顯出中國共產黨理論創新中注重現實的基本品格,回應了鄉村民眾迫切的時代要求,構建起俗與雅、傳統與現代的鄉村文化新格局。
第一,鄉村文化治理的生活化。生活化思想就是在日常的生活場景與生活細節中以潛移默化的方式謀求某一目標的實現。從結果看,由于實現過程的漸進性與累積性,決定了效果的持久性。對于鄉村建設與文化發展,中國共產黨極為重視鄉村文化治理的生活化,只有這樣才能有效地提高農民的文化素養、改變農民落后的生活方式。立足國家發展,尊重農民的文化傳統,是推動鄉村文化治理的重要條件。關于培育農民文明的生活方式,江澤民指出:“農村衛生工作對于深化農村改革,對于推進農村經濟社會全面協調發展,對于加強農村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設,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10]提升鄉村衛生服務水平,促進農民在日常生活中逐漸形成文明的生活方式,可以實現鄉村現代性與日常性的有機融合,有助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鄉村健康精神文化氛圍的營造與農民文化事業的繁榮發展。
第二,鄉村文化治理的公共化。公共化思想就是目標實施過程中的大眾性與普惠性,追求的是多數民眾利益的最大化。鄉村文化治理的一個十分關鍵的向度就是鄉村公共文化的供給。只有鄉村公共文化得以不斷發展,才能建立起農民間緊密的交往關系與文化紐帶,鞏固鄉村公共文化的基礎,消解鄉村私性文化對公共文化的沖擊。鄉村教育作為鄉村公共文化的主體與載體,中國共產黨在鄉村文化治理思想的運用中將其置于重要位置。胡錦濤提出:“著力促進公共教育資源配置公平,加強薄弱環節和關鍵領域,加快縮小城鄉、區域教育發展差距。”[13]教育是文化發展的基礎,也是公共文化發展的前提。習近平強調:“堅持法治教育從娃娃抓起,把法治教育納入國民教育體系和精神文明創建內容,由易到難、循序漸進,不斷增強青少年的規則意識。”[14]可見,鄉村教育的發展,是提升農民群眾尤其是鄉村青少年文化素養的重要通道與基本方式,也是鄉村公共文化供給最普遍的途徑,更是鄉村文化治理取得成功的實踐要求。
鄉村文化治理是鄉村文化建設的重要運行機制,也是鄉村文化發展與繁榮的基本手段。因此,作為具有高度文化自覺的中國共產黨,對于鄉村文化治理的重視在中國歷史上前所未有。審視中國共產黨鄉村文化治理思想及其演進,其中所內蘊的基本邏輯與形成的重要特質,為今后中國共產黨鄉村文化治理思想的全面發展與科學演化提供了經驗借鑒。
馬克思主義是謀求人類全面解放與人自身全面發展的理論體系,其實現了科學性與實踐性、普遍性與特殊性的統一。中國共產黨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在新民主主義革命、社會主義革命與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改革的過程中,將馬克思主義作為自己行動的思想武器,成功地應對了來自不同方面的挑戰,為人類社會的發展開辟了新境界。堅持何種理論進行思想創新是一個基礎性命題,從大歷史的維度看,由于馬克思主義文化觀具有動力的革命性、追求的進步性、方向的先進性,因此在其指導下中國共產黨鄉村文化治理有了科學的理論支持,尤其是對鄉村文化治理的地位、作用、目標、方向、戰略、格局、動力、思路、路徑的系統思考,更是有效地回應了急速嬗變的鄉村文化建設。
馬克思認為:“人們在自己生活的社會生產中發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們的意志為轉移的關系,即同他們的物質生產力的一定發展階段相適合的生產關系……物質生活的生產方式制約著整個社會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過程。”[24]這就揭示了精神文化是物質基礎的反映,一個社會的文化必然要受制于這個社會的經濟基礎。盡管如此,文化卻仍然具有相對的獨立性與反作用。馬克思指出:“理論只要說服人,就能掌握群眾;而理論只要徹底,就能說服人。”[25]這就借助歷史唯物主義與辯證唯物主義的方法論,揭示了文化中蘊藏著改變社會的巨大力量,是構建社會秩序的重要元素。列寧繼承了馬克思文化觀的精髓,結合鄉村社會實際,形成了鄉村文化建設新思想。他認為:“在電氣化這種現代化最髙技術基礎上組織工業生產,就能消除城鄉之間的懸殊現象,提髙農村的文化水平。”[26]為了全面提高鄉村文化發展水平,在鄉村文化治理途徑上,列寧從鄉村教育發展、政府部門參與、城市先進文化反哺等方面展開了系統的論述,不斷豐富了文化治理思想的內涵。十月革命勝利后,馬克思主義開始系統地輸入中國,而這一思想也逐漸被大多數中國先進人士所接受。管窺百年歷史,其深刻地影響了中國共產黨鄉村文化治理思想的形成與演進,為鄉村文化治理中精神文明建設、先進文化建設、核心價值觀建設以及文化強國建設等的生成與演化提供了理論指引。
指導思想是黨的精神旗幟,回顧百年來中國共產黨鄉村文化治理思想的演進,不論是在哪個時期、哪個階段,當時面臨怎樣的歷史任務,都始終繼承了馬克思主義文化思想的基本精神與核心要義,牢牢把握住了馬克思主義文化觀的精髓,找到了符合鄉村社會現實與人類社會運行規律的文化道路,最終推進了鄉村文化治理實踐,促進了鄉村文化的全面發展與進步。黨的十八大以來,在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領導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鄉村文化治理邁入了一個新的發展階段。隨著城鄉社會流動的加速以及農民思想觀念的多元化發展,鄉村文化發展面臨著新的挑戰,要持續推動鄉村文化繁榮,進行理論創新是鄉村文化治理思想演進的必然要求與現實需要。百年歷史告訴我們,理論創新必須要有科學的指導,鄉村文化治理思想的新發展只有在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指引下,才能構建起具有科學性的理論體系,并在與非馬克思主義、反馬克思主義等不同思想的正面交鋒中形成以人為本、與時俱進的文化形態,從而助推新時代鄉村振興中鄉村文化治理的新發展。
任何理論的產生都是實踐的產物。中國共產黨鄉村文化治理思想是在長期的鄉村文化建設與治理實踐中,面對不同的歷史環境、不同的歷史任務,以鄉村文化的發展進步、廣大農民精神素養的塑造為主要目標導向的,目的是解決鄉村社會文化的發展問題。因此,實踐性是百年來中國共產黨鄉村文化治理思想能夠傳承、創新并不斷完善的重要根源,也是將鄉村文化從愚昧落后變為文明先進的現實依據。
文化具有延續性。恩格斯指出:“歷史思想家在每一個科學領域中都有一定的材料,這些材料是從以前的各代人的思維中獨立形成的。”[27]精神文化雖然源于物質生產與客觀環境,但形成后卻是按照文化固有的規律與邏輯開始運行的。鄉村文化在發展過程中鐫刻著鄉村自身的痕跡,表征著鄉村社會的精神狀態,而鄉村文化治理就是要解決這一問題。在鄉村文化治理中,教育工作者承擔著鄉村文化供給的神圣使命。列寧指出:“幫助培養和教育勞動群眾,使他們克服舊制度遺留下來的舊習慣。”[28]在文盲充斥的國家無法建設社會主義,鄉村教育與鄉村文化具有內在的統一性,借助鄉村教育的發展來提升鄉村文化的治理水平,可以豐富鄉村文化發展的路徑選擇,夯實鄉村文化建設的制度基礎,并充分尊重鄉村文化繁榮的內在規律。
由于鄉村文化蘊涵的成分較為多元,囊括著不同的文化元素與價值觀念,這就決定了鄉村文化具有復雜性,為文化治理實踐的推進帶來諸多難度。盡管如此,中國共產黨自成立以來,面對復雜的鄉村社會現實與文化建設實踐,始終圍繞鄉村文化發展來構建自己的理論體系。僅就鄉村宗教問題來說,不論是在革命戰爭年代,還是在和平發展年代,抑或是在現代化建設的新時期,中國共產黨結合鄉村現實形成了系統的鄉村宗教治理思想,正確地引導了宗教與社會主義建設相適宜,為鄉村文化的健康發展提供了科學指導。習近平指出:“積極引導宗教與社會主義社會相適應,引導信教群眾熱愛祖國、熱愛人民,維護祖國統一、維護中華民族大團結,服從服務于國家最高利益和中華民族整體利益。”[14]這就是要求在尊重宗教的基礎上,正確處理宗教與鄉村文化治理的關系。當下的鄉村社會,文化發展遭遇著城市文化沖擊、文化發展墮距以及多元價值觀滲透等不同因素的制約。回顧中國共產黨鄉村文化治理思想的演進經驗,分析鄉村文化治理面臨的一系列挑戰,歷史告訴我們必須立足鄉村文化實際,才能形成與時俱進的、符合鄉村民眾需要的理論創新,從而為鄉村文化振興與鄉村文明建設提供科學指引,為鄉村民眾的全面發展貢獻文化之力,并最大化地使農民成為鄉村文化治理的主體力量。
優秀傳統文化是民族之魂,是一個國家不斷發展的內在動力,也是先進文化建設的重要元素,更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的堅實根基。鄉村文化是千年農業發展與中華文明流變的精神之源,也是中華文化的厚重底色與穩定質素,其表征著鄉村社會的歷史傳統、價值取向、理想追求與精神風貌,承載了中華民族最本質的文化品格。黨的十九大報告強調:“中國共產黨從成立之日起,既是中國先進文化的積極引領者和踐行者,又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忠實傳承者和弘揚者。”[29]由于中國共產黨具有高度的文化自覺與堅定的文化自信,因此在繼承優秀傳統文化的過程中,將鄉村文化置于重要地位成為其鄉村文化治理思想演進的一個重要寶貴經驗。
優秀傳統文化能夠給予人的社會生活一種向善、合理的價值解釋,尤其是其所內蘊的理念、規則、秩序、價值觀促進了民間治理傳統與現代治理的融合,增強了文化治理的活力。馬克思指出:“人們自己創造自己的歷史,但是他們并不是隨心所欲地創造,并不是在他們自己選定的條件下創造,而是直接地碰到的、既定的、從過去繼承下來的條件下創造。”[27]人類的物質生產如此,人類的精神生產亦然,鄉村文化的發展承載著民族文化的傳承,只有鄉村文化不斷繁榮,一個國家在文化上才能留存更多的民族性。毛澤東在中國革命、建設的過程中,既堅持馬克思主義的理論指導,又注重中國實際,其關于農民大眾文化的闡述體現出鄉村文化治理的民族性。此外,鄧小平也強調,鄉村社會中“有多樣的生活習俗、文化傳統和藝術愛好”[30],需要我們認真對待。可見,在提升廣大農民政治意識與思想覺悟的同時,中國共產黨在鄉村文化治理思想的演進中將民族性置于鄉村文化建設的重要位序,筑牢了優秀傳統文化的根基,延續了中華民族源源不斷的精神命脈與思想智慧。
連續的時間性與持續的影響力是傳統的本質屬性。民族性是一個國家生存的土壤,文化治理與其自身的歷史傳承、文化傳統緊密相關。當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鄉村振興成為中國共產黨在實現民族復興與現代化建設的一項重要戰略安排,文化振興的內在要求為鄉村文化治理賦予了特殊的意義。立足百年來中國共產黨鄉村文化治理思想演進的廣闊視野,歷史給了我們這樣一個啟示:鄉村文化治理需要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民族精神,方能行穩致遠。不論鄉村社會如何現代化,保持文化的鄉村性就是留存了文化的民族性。這說明新時代鄉村文化治理的推進,需要從鄉村視角來審視鄉村文化的發展,而不是以城市的視角來對鄉村文化進行改造,用現代化的模式與標準評判鄉村文化。鄉村文化是民族精神的基本載體,涵養著鄉村民眾的集體記憶,只有遵從民族性的治理原則,鄉村文化才能真正保持自身的文化特質,堅守好文化固有的主體性,也才能給鄉村民眾以適當的精神滋養,發揮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成風化俗的功能。
近代以來,中華民族面臨“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的現實環境,實現國家獨立、民族解放、人民幸福成為民眾最迫切的愿望,一代代仁人志士前赴后繼為了這一目標不懈奮斗。歷經時代的錘煉,歷史最終選擇了中國共產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從此有了堅強領導,中國歷史翻開了新的篇章。文化的真正價值在于對人的引導與塑造,在鄉村文化治理上,中國共產黨提出的新思想明確了黨對文化發展的引領作用,從而強有力地保證了鄉村文化前進的政治方向與價值選擇。
基層黨組織既是黨的組織系統的細胞與基礎,又是黨的組織系統的構成與關鍵。十月革命勝利后的俄國,鄉村文化發展較為滯后,為了促進城市先進文化反哺農民的精神生活,列寧提出:“能不能做到把所有的城市支部都‘分配’給各農村支部,使每一個‘分配’給相應的農村支部的工人支部經常注意利用一切機會、一切場合,來滿足自己的兄弟支部的各種文化需求呢?”[31]這就強化了黨組織對鄉村文化治理的領導地位,確立了基層黨組織是文化建設的基層單位。鄉村要發展,關鍵在支部。改革開放后,針對鄉村基層黨組織日常文化功能缺失,江澤民指出有些農村封建迷信抬頭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黨組織不起作用,為此他強調:“黨的基層組織是黨的全部工作和戰斗力的基礎。”[10]胡錦濤從夯實基層黨組織人才的角度指出:“從實現跨世紀發展目標的戰略高度出發,加強后備隊伍建設,抓緊培育選拔精神文明建設領域的優秀年輕干部和專門人才。”[11]習近平則指出:“領導干部、公眾人物、先進模范要為全社會做好表率、起好示范作用,引導和推動全體人民樹立文明觀念、爭當文明公民、展示文明形象。”[14]中國共產黨在馬克思主義科學指導下,結合鄉村實際,逐漸完善了基層黨組織領導鄉村文化治理的思想體系,為鄉村文化的持續發展構建起組織保障,繪就了鄉村文化繁榮發展的基本圖譜。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最大的制度優勢是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從微觀視角看,在鄉村振興過程中,基層黨組織是開展一切工作的基礎,也是中國共產黨堅強領導的基礎。因此,鄉村文化治理就需要鄉村黨組織發揮好全面領導的功能與基層戰斗堡壘作用,不斷增強文化組織力,引導鄉村文化的塑造與文明鄉風的養成,從而確保鄉村文化在馬克思主義指導下的先進性,使其沿著具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前行,最終為廣大鄉村民眾提供符合時代發展與自身需要的文化產品。
總之,歷史是最好的教科書,是一個國家的精神基因,也是一個民族的集體記憶,更是一個社會的智識之源。在文化的結構層次與傳承譜系中,鄉村文化是中華文明史的重要主體,涵蓋了民俗藝術、農耕文化、傳統美德等文化樣式,富含著中華民族的精神價值,回顧中國共產黨鄉村文化治理思想的演進邏輯,考察其內蘊的價值要義,我們可以從中汲取歷史賦予的智慧,從而更加明確鄉村文化前進的方向,為新時代鄉村文化的振興與繁榮提供鏡鑒,確保鄉村社會發展的文化供給能最大限度地滿足鄉村民眾的精神文化需求,助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