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美 峰
(南京師范大學 歷史系,南京 210024)
對于俄藏敦煌文獻Дх.06031號文書,鄭炳林、徐曉麗兩位先生已經作了整理,并提出如下看法:其一,該文書為一份官文書,記載的是歸義軍的某個機構向歸義軍節度使匯報的敦煌派出的使團受賜的情況;其二,該使團派出的時間是某年五月中旬;其三,該文書與P.3547《沙州上都進奏院上本使狀》的格式、內容基本相同,當為另一《沙州上都進奏院上本使狀》的殘卷[1]。可以說,二位學者對該文書的研究是有一定意義的,尤其是對文書性質、名稱的推定,為進一步解析文書內容、揭示歸義軍與中央王朝的互動關系等,提供了參考。但又要看到該文書仍有較大的討論空間,如狀文中的“五月十……”是指使團派出的時間,還是其他?等等。有鑒于此,筆者試從狀文結構、書狀者情況、使團活動問題及涉及的“狀”與“報”關系的爭論等方面對Дх.06031號文書作更進一步的分析討論,并就前述學者的一些觀點略陳管見。不當之處,請方家指正。
鄭炳林、徐曉麗兩位先生已對Дх.06031號文書作了錄文,但部分內容與筆者所錄不同。為后文討論的便利,現將該文書圖版移錄于此(見圖1),并對文書內容依次校錄如后。

圖1 Дх.06031號文書[2]
Дх.06031《沙州上都進奏院上本使狀》錄文:
1.[前缺]上
2.[前缺]英A建二人,五月十[后缺]B
3.[前缺]食□館C各賜錦彩D十五
4.[缺]
5.[前缺]孔子章、索昌振E;十將
6.[前缺]賢、王專、馬海源、
7.[前缺]銀屈厄各一枚
8.[缺]
9.[前缺]一疋F,衣各一副
10.[前缺]衣駝馬價絹每人各
11.[缺]
12.[前缺]卅六疋G,絹夾纈卅六疋H。
13.[前缺]六疋I。已上四件計一百卅
14.[前缺]支角封全J將呈
[后缺]
校記:A.“英”,鄭炳林、徐曉麗錄作“□”。B.“[后缺]”,鄭、徐錄作“□日□”。C.“館”,鄭、徐錄作“□”。D.“彩”,鄭、徐錄作“采”。E.“振”,鄭、徐錄作“根”。F-I.“疋”,鄭、徐錄作“匹”。J.“全”,鄭、徐未錄。
該狀殘存14行,共計76字,從第1行的“上”字及第14行的“支角封全將呈”一句來看,似乎為一份結構完整的狀文,記錄了使團活動的情況、使團成員的構成、朝廷賞賜的物品種類及數量等內容。但與P.3547號狀文的內容和格式進行比較后,則可推斷Дх.06031號文書實際僅存整件狀文的后半部分內容。為便于比較和討論,現將P.3547號狀文圖版(部分,見圖2)及文書內容移錄如次。

圖2 P.3547號文書(部分)[3]
P.3547《沙州上都進奏院上本使狀》錄文:
1.上都進奏院狀上
2.當道賀正專使押衙陰信均等,押進奉表函一封、
3.玉一團、羚羊角一角、犛牛尾一角,十二月二十七日晚到院,
4.廿九日進奉訖。謹具專使上下共廿九人到院安下
5.及于靈州勒住人數,分析如后。
6.一十三人到院安下:
7.押衙陰信均、張懷普、張懷德,衙前兵
8.兵馬使曹先進、羅神政、劉再升、鄧加興、
其中,被解釋變量Buyinsuri表示第i個農戶購買種植業保險的意愿程度;核心解釋變量Kpspolicyi和Neighinsuri分別表示第i個農戶對保費補貼政策的認知程度與鄰里是否參保;Xi表示控制變量,包括農戶的性別、年齡、文化程度、家庭年收入、種植業保險對農戶農業生產的重要性和發生自然災害的可能性等因素;μi為隨機擾動項。
9.陰公遂、陰寧君、翟善住,十將康文勝,
10.長行王養養、安再晟。
11.一十六人靈州勒住:
12.衙前兵馬使楊再晟,十將段英賢、鄧海君、
13.索贊忠、康叔達,長行一十一人。
14.一,上四相公書啟各一封、信二角:
15.王相公、盧相公不受,并卻付專使陰信均訖。
16.鄭相公就宅送,受將訖。
17.一廳閥其書信,元在陰信均處。
19.更詳前后,詔勒處分者,其敕牒一封
20.謹封送上。
21.一,賀正專使押衙陰信均、副使張懷普等二人,正
22.月廿五日召于三殿對設訖,并不赴對及
23.在靈州勒住軍將長行等各賜分物錦彩
24.銀器衣等:
25.押衙三人,各十五疋,銀椀各一口,熟線綾綿衣各一副。
26.軍將十三人,各一疋,銀屈厄各一枚,楊綾綿衣各一副。
27.長行十三人,各十五疋,絁錦衣各一副。
28.一,恩賜答信及寄信分物等:
29.尚書答信物七十疋,寄信物五十疋,衣一副、
30.銀榼一具、銀榼碗一具、敕書一封。
31.判官一人、都押衙一人,各物廿疋,衣一副、銀椀一口。
32.軍將一十八人內:
33.五人各一十五疋、衣一副;
34.五人各一十疋、衣一副;
35.八人各七疋。
36.已上賜物,二月十六日于客省請領到院,
37.元有皮袋盛內記木牌子兼有
38.司徒重印記,全。
39.一,賜賀正專使陰信均等上下廿九人駝馬價
40.絹每人各卅三疋三丈三尺六寸,三月廿一日
41.請領訖。
42.南公佐狀一封。
43.右謹具如前,其敕書牒并寄信疋段并
44.專使押衙陰信均等押領,四月十一日發離院
45.訖,到日伏乞準此申上交納,謹錄狀上。
46.牒件狀如前,謹牒[4]367-369。
P.3547號狀文第1行“上都進奏院狀上”為歸義軍政權所屬機構向長官報告情況的一般書寫格式,其中“上都”“進奏院”“狀”分別表示位置、機構及文書類別等含義。在敦煌文書中,此類格式較多,如S.1156號的“進奏院狀上”、S.389號的“肅州防戍都狀上”等[1]。當然,這種格式也廣泛應用于個人申狀的文書中,如P.3730號的“慈惠鄉百姓李進達狀上”[4]483、P.2814號的“都頭安進通狀上”[4]499等。第2~5行介紹使團到達時間、進奉物及數目、進奉時間等內容。第6~13行介紹使團成員安置情況。第14~20行講述使團在京開展的活動:一為拜訪權要,并送信物;二為奏請賜旌節,其結果可見敕牒。第21~42行為朝廷、權要所賜及回饋信物的清單及領受情況。第43~45行為使團離京時間及相關內容的交代。第46行為狀文收尾的一般格式。可舉S.1156《沙州進奏院上本使狀》的前5行內容以資參照:“進奏院狀上。當道三般專使所論旌節次第逐件具錄如后:右伏自光啟三年二月十七日專使押衙宋閏盈、高再盛、張文徹等三般同到興元駕前。十八日使進奉。十九日對。廿日參見四宰相、兩軍容及長官。”[4]370-373這部分內容與P.3547號狀文中前5行格式一致。可見,歸義軍進奏院上給長官的狀文,其行文內容、格式是有一致性的,這為推斷并理清Дх.06031號狀文的結構,提供了重要參考。
可以肯定的是,Дх.06031號狀文中第1行殘存的“上”字為判斷文書整體結構的依據。鄭炳林、徐曉麗兩位先生推斷“上”字一行實為整篇狀文的首行,其完整內容或為“進奏院狀上”[1]。但筆者認為,“上”字一行或非整篇狀文的首行。依據如下:其一,Дх.06031號狀文的第2行“[前缺]英建二人,五月十[后缺]”、第3行“[前缺]食□館各賜錦彩十五”與P.3547號狀文中第21~23行內容對應。故Дх.06031號狀文中的“上”字當作P.3547號狀文第20行“謹封送上”的“上”字解。其二,如以“上”字一行為首行,則Дх.06031號狀文所記僅為單純的使團受賜情況,此實與前述另兩份進奏院狀文的格式、內容不同。故筆者認為Дх.06031號狀文中的“上”字前面殘缺的地方當記有大量的內容,這可以依據P.3547號狀文中第1~20行的內容判斷。
此外,第14行“支角封全將呈”也非狀文的最后一行,以下三點可證:其一,該行背面對應處寫有“此善莊嚴,行香脅(?)侍(?)”等句,可知其為齋愿文。這類文體一般分為“號頭”“嘆德”“齋意”“道場”“莊嚴”“號尾”等六個部分。該行背面為莊嚴部分,前缺號頭、嘆德、齋意、道場等內容。如S.2146《置傘文》有言:“時則有二節兒、岳牧杜公等為城煌報隍(保安)之所建也。唯節兒都督以慮敦煌西極,境接北胡,躍馬控弦,寇盜無準。……建斯幢傘,即冀除災殃于不毛之地,并疫(癘)于無何有之鄉;五谷無霜雹之災,萬品登人(仁)壽之城。先資是福,奉用莊嚴圣神贊普:伏愿寶位永固,金石齊年;四海澄清,萬方朝貢。亦持此善,莊嚴節兒都督:為霜云為雨,齊(濟)枯旱于明朝。”[5]故“此善莊嚴,行香脅(?)侍(?)”當非該文的首行,而與之背面對應的“支角封全將呈”也非Дх.06031號狀文的最后一行。其二,“支角封全將呈”的含義或與P.3547號狀文中第45行“謹錄狀上”的含義相似,其后應有其他內容。其三,狀文結尾一般有“牒件狀如前,謹牒”等套語,后附上申狀者的信息,如前述P.3547號狀文之格式。
據此來看,Дх.06031號狀文的整體結構應如下:首部份內容為“進奏院狀上”;次為介紹使團到朝時間、安置情況等;第三為使團在京的活動。以上為狀文前殘部分。其后為目前所見殘余的第1~14行內容,記載了□英建等人所參與的活動、使團成員的身份、使團受賜情況等內容。狀末應為“牒件狀如前,謹牒”之類的用語。
Дх.06031號狀文中無直接反映狀文寫作時間及作者身份的信息,但狀文的字跡書寫提供了重要的參考。狀文第2行的“人”、第3行的“各賜錦彩”、第5行的“索”“十將”、第6行的“專”、第7行的“屈”“厄”、第9行的“衣”“副”、第10行的“駝馬價絹每人各”、第12行的“卅”“疋”、第14行的“角”等,均與P.3547號狀文中相應的文字完全一致。此外,兩份文書中的“月”“子”“王”“賢”“枚”“海”等字,字跡走勢也一致(經筆者分析比對,兩份文書字跡與S.1156號狀文不同)。從行文情況看,Дх.06031號狀文的殘余內容與P.3547號狀文第20行以后的內容和格式一致。故筆者斷定兩份狀文的作者極有可能為同一人。據學者考證,P.3547號狀文的成狀時間為乾符五年(878),書狀者為此年前后擔任歸義軍進奏院主事官的人(張國剛先生通過考證文書中四相公具體所指,并結合使團出行時間,推斷文書寫成于乾符五年[6];吳震先生則進一步推斷該文書寫于乾符五年四月[7]107-126)。那么,Дх.06031號狀文的寫作時間就應在乾符五年前后。
Дх.06031號狀文中僅有一處時間方面的信息,即“五月十[后缺]”。有論者據此推斷沙州使團“派出的時間是某年五月中旬”[1],筆者以為不妥。從狀文記錄格式看,除特殊情況需交代使團的派出時間外,一般只記載使團到朝的時間。如P.3547號狀文中記載賀正使團陰信均一行“十二月二十七日晚到院”,S.1156號狀文中記載“光啟三年二月十七日專使押衙宋閏盈、高再盛、張文徹等三般同到興元駕前”等,均為使團到達長安或臨時行在(興元)的時間。另外,史籍中一般也只記錄使團到朝的時間。如《資治通鑒》宣宗大中五年(851)條記載沙州使團到達長安的時間說:“春,正月,壬戌,天德軍奏攝沙州刺史張義潮遣使來降。”[8]從以上角度看,狀文中的“五月十[后缺]”就不能當作使團派出的時間來理解。那么,這一時間具體指代什么內容呢?從P.3547號狀文與Дх.06031號狀文的格式來看,前者中的“賀正專使押衙陰信均、副使張懷普等二人,正月廿五日召于三殿對設訖,并不赴對及在靈州勒住軍將長行等各賜分物錦彩”與后者中的“五月十[后缺]”是一致的。故Дх.06031號狀文中的“五月十[后缺]”當是沙州使團于五月中旬受到召對或受朝廷賜食于某客館的時間記錄。
鄭炳林、徐曉麗兩位先生指出該使團到朝的目的為“賀正”,筆者同意該看法。但從沙州遣使的情況看,賀正之外又常兼有其他目的。如P.3547號狀文中記載,賀正專使陰信均一行完成賀正任務后,又去參拜相公等權要,又為張淮深請賜旌節一事奔走(李永先生指出:“賀正活動之外,其他三項皆因賀正派生而來,并不具備純粹的賀正性質。從文書中甚至可以看出,請賜旌節一事乃此次賀正之行的根本任務”[9];吳震先生亦認為張淮深此次遣使“以賀正為名,奏請賜節”[7]110)。故筆者認為Дх.06031號狀文前缺部分當有對使團請賜旌節一事的記載。這一推斷可從張淮深執掌歸義軍政權期間的遣使情況找到證據。咸通八年(867)張議潮入質長安,張淮深接掌歸義軍政權(由S.6161、S.3329、S.6973、P.2762、S.11564綴合的《敕河西節度兵部尚書張公德政之碑》記載該事道:“太保咸通八年歸闕之日,河西軍務,封章陳款,總委侄男淮深,令守藩垣”)[10],自該年始,張淮深便持續不斷派遣使團入朝求節。但到光啟三年(887),張淮深仍未獲得朝廷授予的旌節,這從S.1156號狀文中“二十年已前,多少摟羅人來論節不得”一語可以看出(該狀文明確指出,三般使團于光啟三年到達皇帝臨時行在興元、鳳翔求賜旌節)。故在咸通八年至光啟三年的二十年時間里,但凡沙州遣使入朝,使團一般都兼有請賜旌節的任務。據前文分析,Дх.06031號狀文為乾符五年前后任職的歸義軍進奏官所寫,正在上述時間段內,則該狀文中的使團當與P.3547號狀文中的陰信均一行一樣,兼有請賜旌節的任務。
從Дх.06031號狀文可知,使團成員有□英建、孔子章、索昌振、□□賢、王專、馬海源等人。鄭炳林、徐曉麗兩位先生對上述成員的身份作了分析,指出孔、索二人為押衙,后三者為十將[1],此論實有可能。但對照其他狀文來看,上述成員的身份或可有另外一種解釋。如P.3547號狀文第7~10行、第12~13行所記使團成員的身份順序分別為“押衙、衙前兵馬使、十將、長行”“衙前兵馬使、十將、長行”。故Дх.06031號狀文中“十將”前面的孔子章、索昌振,極有可能為衙前兵馬使,而□□賢、王專、馬海源由于狀文殘缺的內容過多,難以判定此三人身份,可能為十將,也有可能為長行。至于□英建及其前面的人,當為本次使團的正副使,畢竟狀文中將此二人參與活動的內容單獨列出,足以說明其身份之重,他們當帶有節度押衙銜。故Дх.06031號狀文記載的使團成員組成情況如下:押衙(正副使)、衙前兵馬使、十將、長行。誠如李永先生所言,賀正使、賀正副使以及隨之而行的軍將、長行等,可能為唐后期諸道藩鎮賀正使團的常規構成人員[9]。當然,沙州派遣的入京使團除上述成員外,一般還有百姓、商人等,他們的目的多為開展貿易活動[11]。
“貢品進奉”與“禮物饋贈”向來為古代中央與地方或中央與周邊民族政權、國家間往來的重要內容(楊寶玉、吳麗娛兩位先生指出:“入奏又常被習稱為入貢、朝貢等,是知貢品進奉和禮物饋贈是入奏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12]357。只是在貢品與回賜之間,常體現出巨大的價值差額。如P.3547號狀文顯示,沙州賀正使團的進奉物僅為玉、羚羊角和牦牛尾,但所得回賜卻十分豐富:銀器有銀椀、銀屈厄、銀榼、銀榼碗等,衣物類有熟線綾綿衣、楊綾綿衣、絁錦衣等,此外還有各類絹及彩緞等物。Дх.06031號狀文中雖無反映沙州使團進奉物的內容,但從P.3547號狀文的記載可窺知其數量也當不會太大,而其所得回賜也很豐富,有錦彩、銀屈厄、衣物、絹、絹夾纈等,而且從狀文所言“衣各一副”及“駝馬價絹每人各”來看,中央的賞賜覆蓋到了使團全體成員。當然,這只是朝廷賞賜的一部分,可能還會有權要的額外賞賜及其他性質的賞賜,如使團“辭行時,往往還會再獲賞賜”[12]362。朝廷的這種厚賜優賞的交往原則,無疑刺激了藩屬政權積極入貢的心理。
Дх.06031號狀文性質、名稱的推定,至少有兩個方面的意義。
其一,有助于對現存進奏院狀數量問題的認識。學界普遍認為現存的進奏院狀僅為前舉編號為P.3547、S.1156的兩份,對有關問題的探討多圍繞上述兩份狀文展開,部分觀點難免有偏頗之處。如張國剛先生對報史專家方漢奇先生稱S.1156號狀文“已經成為世界上現存的最古老的一份報紙了”的觀點提出不同意見,并指出:“從目前已知的著錄狀況看,今存敦煌出土的唐代‘進奏院狀’是兩份而不是一份。”[6]而Дх.06031號狀文揭出后,可確定目前所見的進奏院狀實為三份。
其二,有助于對狀文與報紙之間關系問題的認識。該問題向來為學界所重視,學者們爭論已久,其觀點可分為三種:一種觀點認為進奏院狀就是報紙[13];另一種觀點認為進奏院狀為文書[6];此外,有部分學者認為進奏院狀具有雙重特性(黃慶豐先生等通過分析進奏院狀的性質、內容、傳播方向及產生的條件等,認為進奏院狀具備報紙前身的特點,是一種特殊的官文書,起到了信息溝通的作用)[14]。上述觀點的不同,緣于對進奏院狀內容解讀的不同,及對報紙概念及理論界定理解不一有關,本質上無對錯之分。方漢奇先生解讀S.1156號狀文,指出:“這份‘進奏院狀’發報于唐禧宗光啟三年,即公元887年,距今約1100年。在舉世聞名的‘開元雜報’已經杳不可尋的今天,它已經成為世界上現存的最古老的一份報紙了。”[13]其他學者則根據S.1156號狀文中有副刊的內容和版式,提出“中國報紙副刊的出現應提前到公元887年”的看法[15]。但實際上,S.1156號狀文的成狀時間要比P.3547號狀文晚,這在目前的學術界已成公論。前文已揭出Дх.06031、P.3547兩號狀文的作者可能為一人,時任歸義軍進奏院主事官,故前者的成狀時間有可能早于后者。對于認為進奏院狀即為報紙的學者來說,Дх.06031號狀文的揭出,意味著中國現存最早報紙的時間就可以提前到乾符五年之前。
以上對俄藏敦煌文獻Дх.06031號文書相關問題作了討論,結論可歸結為以下幾點:其一,該文書為歸義軍駐京機構——進奏院上給使府的狀文,其名稱定為“沙州上都進奏院上本使狀”是正確的。其二,該狀文與P.3547號狀文的作者可能為同一人,寫作時間為乾符五年前后。其三,該狀文中的“五月十……”并非使團派出時間,而是使團重要成員參加朝廷重要活動的時間。本次使團除朝賀外,另有請賜旌節的目的。其四,狀文中所記使團成員的身份信息,進一步證實了唐后期諸藩屬賀正使團一般由正副使、押衙、衙前兵馬使、十將、長行等武職人員構成的看法。狀文中關于回賜內容的記錄,則體現了中央厚賜優賞的交往原則。其五,該狀的揭出說明現存的進奏院狀有三份;對于持進奏院狀即為報紙這一觀點的學者而言,該狀的揭出有助于重新認識中國現存最早報紙出現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