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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漢:歷史狂飆中的一枚落葉

2022-01-01 00:00:00李輝
名人傳記 2022年2期

田漢難忘1920年在日本和郭沫若的那次合影。

在他的記憶里,攝影師奇怪他們的姿勢過于規范,近似于雕像。只有他們自己心中明白,他們恰恰是有意呈現出歌德和席勒的銅像狀。顯然,自信與浪漫的他們,希望有那么一天,人們會同樣仰望他們。

在許多時候,田漢和郭沫若的名字是可以連在一起的。

他們一同參與新文學的創造。當他們和在上海的宗白華以《三葉集》一并出現在人們面前時,就注定要在20世紀中國的文化發展中,各自占據一席之地。他們都是20世紀30年代左翼文藝運動的重要代表人物,擁有同樣的理想與熱情;抗戰初期他們同在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第三廳,穿著國民黨將軍的戎裝;他們對戲劇一直表現出同樣的興趣,始終保持著友誼;他們以同樣的熱情,歡呼一個新時代的到來……可是,這僅僅是一些表象。實際上,在歷史演變的過程中,在個人與環境的對應變化中,田漢與郭沫若在許多方面有著很大差異。

和田漢相比,郭沫若很早就表現出對從政的興趣,“女神時期”的詩人情懷在他身上似乎來去匆匆。當他在北伐戰爭中穿上戎裝時,田漢還沉浸在南國藝術學院的藝術氣氛里,保持著留日時對藝術的熱情與理想。30年代他們雖然同屬左翼文化陣營,但性格的差異卻一日日顯現出來。

最大的區別也許就在以后。五六十年代,身居高位的郭沫若和以往已經大不相同。地位的變化,使他不再能緊貼民眾,熱情的火已熄滅,昔日的狂放、浪漫和個人色彩,早已淹沒在不間斷的謳歌、演講、討伐之中。

田漢自己在“文革”前的一次檢討中曾經回憶到這樣一件事:“在北京飯店有一次說要到法國去,我曾給郭老寫了封信,還引了一句‘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意思是諷刺他有官氣,為這陳家康批評過我,說這也是一種在野黨的態度,這種流露是很不好的。”

田漢雖然是在自我批判,但這正說明他有所不同。當然,他曾留下一些今天看來顯得可笑幼稚的詩作劇作,也曾在此起彼伏的政治運動中,不可避免地扮演過“批判者”的角色。但是,他始終擁有一個藝術家的情懷。在更多的時候,他未曾失卻自己。他說,他寫,他唱,如他所思,所想,所感。

在有的人看來,田漢也許缺少深沉穩重,思想也不見得深刻,在現實面前,他也許缺少深邃的目光。然而在我的眼里,這些不必苛求,對于田漢,難能可貴的是,他沒有讓時光帶走他早年的性情,沒有讓政治耗去身上的坦率。他還是一個性情中人。

是的,田漢是一個性情中人。從20世紀30年代起,他更習慣人們叫他“老大”而非通常的“先生”。一種多少帶有江湖氣的稱謂,恰恰顯出田漢的性情本色。因有這樣的本色,他才能在特殊的歷史環境中擁有不同于他人的瀟灑。

因性情猶在,思想便不會衰老,精神還能激發出活潑與新鮮。因性情猶在,他便能在時斷時續的眾說紛紜中,發出自己獨特的聲音。因性情猶在,他仍能不時找到藝術感覺,在創作的時候,進入一種自己也未必清醒意識到的境界,從而為我們留下《關漢卿》《謝瑤環》《白蛇傳》這樣一些名作,還有那些至今仍發人深省的言談。

田漢,一個性情中人,在20世紀這樣一個不平凡的世紀,他所有的一切,功或過,對或錯,歡樂或痛苦,輝煌或黯淡,都因此而發生。最后,“文革”中他生命的悲劇結局,也因此而發生。

對于田漢,1930年是他人生的轉折點,那一年他寫出了長達幾萬字的《我們的自己批判》。

自我批判即自我否定。受一些左翼文藝家朋友的影響,田漢這時參加了左翼文化運動,他顯得比別人更加不滿于自己的過去。

他用當時流行的語言、觀念,給自己的創作,給曾經熱鬧非凡、頗有建樹和影響的“南國社”“南國藝術學院”的戲劇活動,戴上資產階級、小資產階級的帽子。

敢于徹底否定自己,這顯出田漢的可愛。像他這樣一個激情大于冷靜的人,一旦做出某種選擇,用激烈的方式談論自己,似乎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1930年的田漢,就這樣終于與過去告別,成為他的左翼朋友中的一員。

他的《咖啡店之一夜》,他的《湖上的悲劇》《古潭里的聲音》……他的所有對美的毀滅而產生的傷感、憂郁,與勃勃興起的斗爭相比,已顯得不合時宜。

田漢現在需要的是斗爭的吶喊,如他在1933年所表達的,他要“以粗野而壯烈的啼聲報告東方的曉色”。

田漢告別了他的“南國時代”。

那的確稱得上是他自己的時代。同時代的其他文人,很少有人能像他這樣在長達十年的時間里,那么執著地在創作上、在劇社、在刊物、在學校涂抹個人的色彩;也很少有人能像他那樣吸引那么多才華橫溢的人物,又將一個個風華正茂的新人哺育出來。“南國”,在很大程度上可以作為他的代名詞。

“南國”隨著田漢宣布自我否定而告終。他的《我們的自己批判》將一切否定得那樣徹底,即使同為左翼文人的一些朋友,如夏衍,也認為不那么妥當和準確。當年田漢當然沒有這么想,他要做的就是向世人證明他已經完全與過去告別。于是,他愿意在對一些老朋友的批評中,顯出他的變化。

宗白華是田漢走上文壇后最早的一個朋友,轟動一時的《三葉集》把他們和郭沫若連在一起,成為“五四”新文學最初的重要成果之一。

宗白華后來去德國留學研究哲學,回國后成為大學書齋里的學者。在田漢的眼里,宗白華顯然不再具有早年的銳氣和活力。他不滿于友人做一個學者,而且只講授屬于“資產階級”的學問。

這種對友人落伍的遺憾與不滿,同樣貫穿于田漢對徐悲鴻的批評之中。徐悲鴻從歐洲留學回國后,曾是田漢南國藝術學院的一個重要支柱,但在自認為已經接受了新思想、成為新興藝術隊伍一員的田漢看來,徐悲鴻當然已經大大不合時宜。他的畫,他的言談舉止,都與田漢所推崇的新興階級藝術相距遙遠,而這是變化后的田漢不能贊同和不能接受的。

田漢批評徐悲鴻“沒有一種為新興階級的藝術而奮斗的心思”。當時,在南京的徐悲鴻、宗白華等一批大學教授,為一些歷史文物遭到破壞而焦慮,并為此發表聲明呼吁保護它們。

而在田漢看來,他們的這一行為十分可笑。于是,他批評徐悲鴻“目擊許多民眾的痛苦,獨為著棲霞山古物被商業主義俗惡化而呼號”。至于徐悲鴻畫馬、畫歷史人物,則被田漢批評為“正在宣傳封建思想”。他這樣概括地批評徐悲鴻:“……無意識地成了資產階級的畫家。至少把他求真求同的意志軟化了,失了他認清現實的能力,因之他雖然有火一般熱的正義感,卻不敢為痛苦民眾而發。”

田漢承認,對徐悲鴻的批判也就是對他自己、對南國藝術學院藝術教育的批判。在走進左翼隊伍的一開始,他便這樣顯示出自己的態度。

田漢的批判與自我批判,當然不僅僅是一種個人行為。在階級、團體利益和意識大大高于個人的時候,田漢所接受的新的影響,必然導致他做出這樣的選擇:對所有不符合自己標準的一切,給予過多的貶斥,且不能認可所有與自己不一致的東西。

對梅蘭芳的嚴厲指責,也許更能說明田漢身上所受到的這種影響。

說實話,當我第一次看到田漢批評梅蘭芳的文章時,真的不能相信出自他之手。田漢對戲曲的偏愛,在左翼文人中算得上最為突出的一位。

在南國藝術學院時期,他的文藝沙龍中,就經常出現周信芳、高百歲這樣的京劇界著名人物,相互之間有著良好的關系。可見他并不排斥舊戲,且支持京劇改革。

不過,在30年代,田漢以及其他一些左翼文人,卻認為梅蘭芳身上一直在散發著封建的腐朽氣息。因此,他一再撰文進行嚴厲批評。

1934年,田漢發表過一篇長文《中國舊戲與梅蘭芳的再批評》,他認為,“五四”時期批判封建舊戲的一些人,如胡適、傅斯年、錢玄同、周作人等,30年代時已經落伍,反倒開始支持起舊戲,從而“到了今日也成了革命群眾批判的對象”。

作為新興藝術的代表,田漢認為京戲盛衰的命運與殘余封建勢力之消長息息相關,而梅蘭芳更是一個主要代表。他這樣說梅蘭芳:“在舞臺扮演的是深宮的美人,在階級的斗爭場里所扮演的是播散封建意識的活工具。”

于是,在封建遺老遺少的包圍下,梅蘭芳成了散播封建意識的“天女”,而支持幫助梅蘭芳的齊如山,則被田漢稱為“代表封建階級向梅蘭芳起作用的戲劇家”。

在1935年的另一篇文章《對于戲劇運動的幾個信念》中,田漢還這樣說:“梅蘭芳博士們雖自以為在那里發揚中國現代文化,在人家的眼中只是一具前時代的美麗的殘骸。”

批評宗白華、徐悲鴻也好,批評梅蘭芳也好,其中的偏頗今天看起來當然十分明顯。但當年的田漢不會意識到這一點。

不過,批判歸批判,實際上在田漢心中,“南國”并沒有被拋棄。相反,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越來越看重“南國時代”對于中國戲劇運動、對于他本人所具備的重要意義。

在1962年的一次戲曲電影座談會上,田漢便這樣說:“從南國社到現在,我們都沒有總結經驗。這不是光榮的,而是可恥的。這是不負責任的做法。完全應當總結出幾條經驗來,免得后人又要重新摸索。”

田漢的難得正在于此。他還是在盡可能地以一個藝術家的眼睛回望歷史,他還是在用當年洋溢著浪漫氣息的心靈感受歷史。當我們細細了解現實生活中的田漢時,便不難發現這一點。

這是田漢的幸運。他能夠仍然保持著藝術家的氣質,個人的性情也不像有些人那樣,完全被歲月和政治風雨侵蝕殆盡。這樣,現實變化和藝術創作的實際,會在有意無意之間把他矯正,讓他不時呈現出生命的華彩。

生活中的田漢,光頭,手搖折扇,喜歡揮毫題詩。人們的回憶文章,簡單地為我們勾畫出這樣一個風流倜儻的形象。

田漢好像并不太在乎人們怎樣看待自己的舉止,他看重的是自己性情的隨意。不止一個前輩對我談到抗戰時田漢的一件事情。那時他在國共合作后的國民黨總政治部第三廳負責戲劇工作,同郭沫若一樣,他也被授予軍銜。一個文人,有了身著戎裝的機會,他顯得比其他人更為興奮。于是,不管什么場合,他總是戎裝在身,佩戴少將軍銜,腳踏長筒軍靴,即使長途行軍,即使腳磨出血泡,他也愿意如此。新鮮感與自豪感是有的,當然也有炫耀的意味。

我想,這大概就是一個真實的田漢。他無須為別人而掩飾自己。在他人看來帶有一定表演成分的行為,在他未必是刻意為之,反倒可能是真誠的袒露。我猜想,更多的時候,他和人們通常所見的許多藝術家一樣,希望自己在生活場景中成為人們關注的中心。

可以這么認為,從性情本身來講,田漢推崇的是真摯。

早在1920年,田漢就這樣說過:“我最愛的是真摯的人。我深信‘一誠可以救萬惡’這句話有絕對的真理。‘誠’之一字,在新倫理也好,舊倫理也好,都是不可少的基本要素。”

我不知道以后的日子里,他是否還記得年輕時的這一表述,他是否還贊同這一看法。但他于歷史風雨中時而表現出的性情灑脫,讓人看到他的內心深處,仍然珍藏著對真摯的珍愛和留戀。

1956年田漢進行過一次重要旅行,他以人民代表的身份四處調查藝人的生活現狀。他當時早已是身居要職的戲劇界領導人,可是仿佛只有在藝人中間,他才能找到真正屬于自己的感覺。座談會、訪問、調查、談心,面對人們的真誠面孔和生活窘狀,面對藝人們藝術青春的無謂消磨,他無法保持冷漠和平靜。

他當然沒有忘記自己領導人的身份,也不會忘記常常被視為第一位的政治原則,但他的的確確似乎又回到了“南國時代”,又成為藝人中的一員。他不必表現出革命者或者官員的矜持,他更愿意貼近藝人,為他們疾呼,為他們請命。

那一年,他發表了《必須切實關心并改善藝人的生活》和《為演員的青春請命》。這些至今看來仍然不失其生命力的文章,當年引起很大震動是理所當然的。它們堪稱田漢以真摯性情發出的空谷足音。

他有感于藝人生存條件的惡劣,憤然于地方官員對藝術特別是對戲曲藝術的冷落與淡忘;他更不滿于一年年業已形成的政治上的形式主義,以不同方式在不同程度上消耗演員的藝術青春。性情與責任感,使他不能不為演員請命。

我相信,在四處調查和回京撰寫這些文章的日子里,田漢已經將全身心投進為藝人請命的莊重使命感之中了。

1958年創作《關漢卿》時,在埋頭于史料的時候,田漢也觸摸到一個鮮活的性格。在關漢卿體察民情為民請命的性格里,他與關漢卿有了性情的共鳴。

1961年創作《謝瑤環》時的田漢,與1958年創作《關漢卿》時的田漢,心境顯然有所不同。

短短幾年,人與事發生了難以想象的變化。從“大躍進”放衛星,到三年困難時期,從政治情緒的高漲,到廬山會議的錯綜復雜和彭德懷的被罷免,對于田漢和許多文人來說,很可能有一種夢境幻滅的感覺。

田漢便處在對自己對生活的重新認識過程之中。他這一時期發表的不少文章和演講,常常貫穿著對前幾年的思考。

1961年在為《文藝報》第七期撰寫的《題材的處理》一文中,田漢原先曾寫過這樣一段話:“我們對于革命從來不陌生,但對建設——特別對社會主義建設確實‘外行’,在社會政治實踐是外行,文藝創作上也調子不穩,不是‘左’了,就是‘右’了。一般地說,‘左’的毛病更顯著……”

過去田漢好像從來沒有如此明確地表達過這樣的意見,它的尖銳性顯然已超出了許多人所能接受的程度,在發表時很自然地被編者刪去。在一份“文革”中整理的批判田漢的材料中,這一刪改細節被披露出來。讀到它,我相信這是田漢真實的想法。

在同一文章中,田漢還反對劇作家盲目地追求戲劇事件的新聞性,反對跟新聞記者一樣圍繞在一些模范人物和先進人物周圍。這可看作是他對自己的反省。他顯然不會忘記,在創作《關漢卿》之后,他那么熱情地投身“大躍進”的熱潮中,受全民族豪邁、狂熱、浪漫、浮夸的感染,寫出一首首詩為人民公社公共食堂、為全民大煉鋼鐵喝彩。

隨著報紙上放出一顆顆“高產衛星”,田漢本人也不斷發射文藝創作的“衛星”。他僅僅用一個星期時間,就完成了一個十二場的話劇《十三陵水庫歌功記》(后定名為《十三陵水庫暢想曲》)。

不僅如此,一家報紙發表過這樣一則消息:《田漢鼓足干勁徹夜奮戰又寫成一部朗誦劇"" 大型話劇正在構思就要動筆》。消息說,田漢寫完朗誦劇《扭斷了枷鎖的阿拉伯人》之后,“又將就伊拉克共和國的誕生寫一部以反侵略斗爭為主題、以美英侵犯中東事件為中心的國際問題的大型話劇”。

但是,在一個有限的天地里,田漢又盡力做著自己能做的事情,以至于后來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

把陜西碗碗腔《女巡按》改編成京劇《謝瑤環》時,田漢做了一些重要修改。武則天不再作為反面形象受到咒罵,而是作為正面人物被加以肯定。結尾也改為悲劇結局。體察民情、深知民間疾苦的謝瑤環,不顧個人安危,敢于為民請命,與豪門貴族展開斗爭。最終,她與義士袁行健遭受權貴武三思和來俊臣的迫害,壯烈殉職。

在這里,我們又看到了貫穿于《關漢卿》的“為民請命”精神。從這一意義上說,謝瑤環也好,關漢卿也好,在塑造他們的時候,田漢的性情也得以升華。

1964年,在劇協召開的田漢批判會上,田漢就自己近年來的創作做了檢討,其中談到了《謝瑤環》的創作背景和過程。他說:

最后,談談《謝瑤環》。在西安剛看完《女巡按》后,有個初步想法,后來費了兩個月工夫,加了下工。之后,各地反應不一,據說云南反應最強烈。聽說還有個說明書,我沒有看到過。作為這戲的作者,責任很重大。周揚曾問過我在那三年困難時期有無不滿情緒。有同志提出這戲提倡告狀,關于告狀的話,走前確實聽到過。但主席關于席方平告狀的話既未發表,也非正式發言,是不該說出去的。關于在戲里提倡搞合法斗爭,我主觀上沒有這個意思。我主張歷史劇要寫人物,并不是為了傳播歷史知識。盡管是個戲,但被人認為是影射。怎么會有這么笨的影射呢?怎么解釋這個錯誤的行動,我只能說是那些為民請命的錯誤思想在作祟,以至不自覺地,很難壓抑地表現出來。

從前自信有正義感,在國民黨時期為民請命是有一定進步性的,但解放后還為民請命,站在黨之外,站在黨之上,不僅是錯誤的,而且是反動的。

曾幾何時,自己幾乎也到了右派的邊緣,自以為為民請命是做了件好事,實際上是做了壞事。

田漢這是在無情地貶斥自己。但是,執拗的他還是想有所辯解。

自我批判歸自我批判,當往事成為歷史之后,人們終于發現了田漢這些劇作的價值。

田漢將不會被人淡忘。因《三葉集》,因“南國時代”,因最終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的《義勇軍進行曲》,也因《關漢卿》和《謝瑤環》。

幾年前,我在北京著名的舊書攤淘到一批中國劇協的舊資料,其中有不少涉及當時擔任中國劇協主席的田漢。首先引起我注意的,是1959年反右傾運動前后關系到田漢處境的兩份史料。

一份是1959年10月在反右傾斗爭運動中有關人士整理的田漢主要錯誤的材料;一份是斗爭結束時由田漢親自校對抄寫的、由田漢的秘書記錄的周揚與田漢的談話。對于田漢,是憂是喜,萬般感受,盡在心頭。

茲摘錄一部分如下:

田漢,男, 62歲,1932年參加工作,1932年入黨,現任劇協主席。

主要問題:

一、政治上一貫右傾。1956年,田漢同志以人大代表名義去各地視察,在上海電影廠聽到吳茵(右派分子)、石揮(右派分子)等叫囂說,黨和政府不注意培養青年演員,浪費演員的青春,并參加了該廠演員“訴苦”大會,表示非常激動,說木頭不用還會腐朽呢。到湖南得到康德(右派分子)、田洪(田漢弟,右派分子)供給不少反面材料。后又到廣東、廣西、武漢等地得到不少反面材料,回京后便寫了《為演員的青春請命》和《必須改善藝人生活》兩篇文章在《戲劇報》上發表,把演員在新社會的工作和生活描寫得十分凄慘,嚴重地損害了黨和政府的威信(《為演員的青春請命》一文被香港和日本的反動報紙利用)。

康德和田洪在反右斗爭中被劃為右派分子后,有些案情牽連到田漢同志。田不滿,認為材料不確,聲稱要寫文章進行反駁,讓其秘書收集材料和湖南打官司。

對河南豫劇演員陳素真(右派分子)表現右傾,喪失立場,1957年給《戲劇報》寫文章(題為《人民需要這樣的演員》)為陳素真翻案,批評甘肅省對陳素真的斗爭。并將陳素真的自傳材料拿來,準備寫一部總結其表演藝術經驗的文章為陳捧場。同年5月左右,陳素真住在田漢家月余(當時安娥同志因病住進了醫院)。反右斗爭開始后,劇協領導同志在田漢同志家中開會研究對吳祖光的斗爭問題,田漢隨便請陳素真參加會議,會后陳向吳祖光通風報信(當時未發覺陳被河南調回)。經發覺后田當即發一電報給河南省委。但當河南省將陳素真劃為右派時,田又表示不滿,以黨組書記名義給河南省委發一電報指責河南省不該過火,電文被伊兵同志發現未發出。1958年陳素真又來京到田漢家取自傳,田漢和陳談了話,并請母親和安娥陪同去看陳的演出。

…………

根據這份材料,從反右到反右傾,田漢都有著引人注目的、嚴重的“錯誤”。

這場斗爭在第二年6月間便告一段落。劇協對田漢的批判,被認為是“過火了”,田漢在反右傾斗爭中遇到的麻煩便這樣過去了。但這不是結束,而只是一次小小的“練兵”。

四年后的1964年,在毛澤東發出著名的第二個關于文藝工作的批示之后,劇協再次被視為“裴多菲俱樂部”而在文藝整風中成為典型。

這時,田漢又一次成為眾矢之的,在大會小會上反復被批判,反復做書面和口頭的檢討。有人批判他的“漢奸、叛徒人情”;有人對他熱衷于戲劇界的拜師傳統表示不滿。與后來“文革”初期的大批判相比,此時的批判顯得不溫不火,田漢也還被稱作“同志”,或者被尊稱為“田老”。

經過一連串的批判后,田漢做了自我批判。

然而,僅僅一年多之后,一切都變了。當1966年“文革”風暴席卷之時,田漢的悲劇不可避免。

田漢的悲劇早在1966年2月就已經啟幕。這時,《人民日報》發表文章,公開批判《謝瑤環》是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大毒草。盡管沒有公開點田漢的名字,但他顯然同此時已經受到公開批判的吳晗、鄧拓、廖沫沙“三家村”一樣,被逼向悲劇的懸崖邊。

6月,田漢被隔離審查;12月,他被捕入獄。

1967年,獄中病重的田漢被送進301醫院。即使在他病重之際,專案組仍在調查審問。后來親屬在醫院的病歷中,發現了有關的記錄。

1968年12月,田漢死在北京的冬日。“五四”時代脫穎而出的《三葉集》作者郭沫若、宗白華、田漢三人中,田漢率先離去,凋零于一片蒼茫。這一年他正好七十歲。

田漢去世時的名字不是“田漢”而是“李伍”。親人誰也不知道他的離去。他的兒子回憶說:“直到1975年10月專案組來向我們宣布父親是‘叛徒’的結論時,我才知道父親確實是死了,永遠見不著了。”

田漢留下了斷簡殘篇,兒子發現其中有兩首詩:

之一:一九六七年七月一日

先烈熱血灑神州,我等后輩有何求?

沿著主席道路走,堅貞何惜拋我頭。

之二:一九六七年九月二十五日

家里錢尚未寄來,九月已到月末,很著急,國慶十八周年即到,寫了一首七律,以表興奮:

締造艱難十八年,神州真是舜堯天。

擊金敲鼓豐收報,錦字紅書火炬傳。

海外斗爭雄似虎,宮前戲舞妙如仙。

美蔣枉自相驕殄,七億吾民莫比堅。

……但我還是有自信,我還能支持若干年,為人民做些有益的工作。

身處如此艱難的境地,田漢仍然保持著他以往的政治熱情和忠誠。

黃醫生又來親量血壓,說不高,低壓才七十,她真是親切負責。

久不得家信,不知老母安否?現在還關心我的人,就算她老人家了。

對于兒女們來說,這便是父親田漢留給他們最后的文字。

去世時,田漢沒有給親人留下什么,連骨灰也沒有。現在,他的骨灰盒里放著一支筆、一頂帽子、兩方印章、一頁精致的《義勇軍進行曲》樂譜和一本精裝燙金封面的劇本《關漢卿》。

當人們高唱國歌時,當人們重排田漢的戲劇時,當人們把田漢的形象予以詩化或者戲劇化時,歷史狂飆中的落葉,一直在翻飛,翻飛。

(責任編輯/金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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