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倩,楊 希
(上海交通大學 教育學院,上海 200240)
2020年5月,《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新時代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意見》指出,要建立產學研深度融合的技術創新體系,推動科技成果轉化和產業化。我國產學研合作不緊密、成果轉化效率偏低的問題制約著科技進步[1],影響了科技引領經濟發展作用的發揮。
美國較早在產學研合作方面進行了一定的探索。早在20世紀70年代,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NSF)就推出了產業-大學合作研究中心(Industry/University Cooperative Research Centers,I/UCRC)計劃。該計劃大大推動了學術界與產業界的合作,現已發展成為美國最完善的產學研協同創新模式[2]。其中,伯克利傳感器和執行器中心(Berkeley Sensor & Actuator Center,BSAC)在眾多產業-大學合作研究中心中處于領先位置。BSAC是微機電系統/微技術領域頂尖的大學研究中心,其產出顯著超過所有產業-大學合作研究中心的平均值[3]。多年來,BSAC的許多開創性研究在微機電領域大量運用,有力地促進了科技成果轉化與區域經濟發展。
BSAC之所以能在科技成果轉化方面取得成功,一方面是因為其卓越的科研能力,另一方面更是因為其切實有效的運行機制。以下從校企合作制度、經費籌措機制、知識產權機制以及評價機制4個方面,對BSAC的運行機制特點進行分析歸納。
BSAC實施了企業會員制度,并設置了多級會員資格,把企業會員分為普通會員和合作會員。會員擁有一系列的權利,保障了他們與BSAC的科研合作。①會員享有與BSAC教師合作研究的特權。合作會員有權選擇其高度感興趣的項目與BSAC教師進行合作,并且可以影響研究的方向。②會員擁有資源使用特權。BSAC網站有會員專享網頁,包括BSAC的發明披露、連接項目和研究人員的門戶等。企業會員將早于社會公眾12個月獲取到BSAC的研究發明信息,并可以優先獲得知識產權。③會員享有多方面的人員交流機會。會員企業可以加入訪問工業伙伴計劃,派遣企業員工加入BSAC教師的研究團隊進行交流學習。此外,會員公司能夠與BSAC的優秀研究生建立聯系并形成持續的關系,因此BSAC的許多畢業生在會員公司任職[4]。
BSAC的經費主要來源于聯邦和州的競爭性撥款,政府資金投入保障了BSAC的正常科研運轉,也起到了撬動企業等社會資金投入的作用。來自企業會員的資金僅占BSAC研究經費的15%~20%,會員費由30名~40名企業會員分攤,并通過聯邦和州的外部獎勵進一步杠桿化,能夠產生巨大的杠桿效應,為早期項目提供超過單個會員的會員費150倍的資金。企業會員具有前文所述的一系列特權,吸引了企業會員持續進行資金投入。
會員費的使用不受限制,可以用于各項研究與研究支持工作,部分企業會員費將根據會員企業的研究意愿進行分配[5]。會員費的投入激發了BSAC和企業的合作活力,促進BSAC在更具商業化價值的研究方向上進行研究。
大學研究者通常有義務發表研究成果,但這可能使他們的研究成果在沒有專利保護的情況下進入公眾視野。美國商務部允許并鼓勵工業和學術研究人員之間通過創造“安全港”的方式進行合作。
根據會員與BSAC簽訂的協議,BSAC的發明在早期(提前90天)僅向會員披露。發明披露主要通過與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知識產權和產業研究聯盟辦公室(Office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and Industry Research Alliances,IPIRA)相連的自動披露管理系統進行。通過該系統,BSAC企業會員可以在發明發布后的幾個小時內收到發明的摘要,并可以一鍵申請接受詳細披露,從而迅速得到潛在專利申請的建議。
為避免會員、大學和研究者之間的利益沖突,BSAC管理部門不會參與企業會員和IPIRA之間關于特定知識產權許可相關事項的討論或談判[6]。
NSF建立了完善的外部評估體系對I/UCRC進行評估。評估主要通過遵循標準化評估規程的現場評估員進行。評估員會提交評估報告,記錄中心的成功案例和經濟影響,總結中心的發展情況,并對學生、教師、工業咨詢委員會成員等利益相關者進行調查。通過記錄中心的成果,能夠幫助NSF和中心客觀評估其影響;通過向NSF和中心提供基于數據的反饋、分析和建議,能夠促進中心持續改進。
評估體系有3個協調機制。①NSF I/UCRC的工作人員會為評估工作提供全面指導。②所有評估員組成一個評價工作協調委員會。委員會每年召開兩次會議,分享關于評估工作不同組成部分的調查結果、交流信息,并就與評估工作相關的問題進行投票。評估員是通過第三方承包商雇傭和支付報酬的。③北卡羅來納州立大學(North Carolina State University,NCSU)的一個團隊與NSF簽約,會協調和支持I/UCRC的評估工作,并對從I/UCRC收集的結構性數據進行分析[7]。
我國高校存在技術轉化率偏低的問題,阻礙了大學的研究成果服務于地區經濟的發展。筆者通過對BSAC產學研合作機制的分析,為我國大學與產業協同創新機制的建立提供了以下幾方面的政策啟示。
我國的產學研合作主要由政府引導,政府會設立專項資金,吸引企業和高校加入。然而,校企聯合申報項目往往只是為了獲取政府科研資金,申報成功后,并不盡力進行研究[8]。BSAC采用企業會員制度,將高校和企業會員緊密聯結起來,謀求雙方的共同利益。我國應優化產學研合作制度,探索設立類似的企業會員制度,加強高校和企業之間的資源共享與人員交流,促進高校和企業的良性互動;充分發揮高校的人才與科研優勢,同時也發揮財政科研資金的杠桿作用,吸引更多企業資金的投入,促進高校和企業在有商業化價值的課題上進行深入的研究。
我國產學研合作項目涉及的權責制度、知識產權分配等一般以非正式的協商協議居多,存在收益權和控制權不對等的權屬沖突,增加了合作的不確定性,不利于產學研合作的可持續性[9]。參照BSAC的經驗,可以通過設立知識產權披露“安全港”的方式,完善知識產權分配相關的配套制度,明確參與各方的權責利,完善激勵機制,充分調動科研人員和企業的積極性,促進產學研合作。
當前,我國對產學研合作的評價多側重于對項目合作績效的評價,往往注重論文發表數、產品數等,忽視了研究成果的轉化,制約了技術的發展與商業化[10]。對此,我國可以借鑒NSF對I/UCRC的評價,建立完善的產學研合作評價體系,注重對合作過程的評價。評價體系除了包含常規的結果績效外,還應當對合作的經濟影響進行評估。在過程評價方面,應當對合作的整個過程進行記錄和總結,并對過程提出建議,促進產學研合作的持續改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