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克,藍澍德
(中山大學 廣東 廣州 510275)
黨的十九大上,鄉村振興被作為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七大戰略之一寫入了黨章[1],這標志著鄉村振興事業列入國家意志,成為我國未來社會經濟發展的重要戰略方向。2020 年,全國832 個貧困縣實現全部脫貧摘帽,近1 億貧困人口擺脫貧困,人民群眾的生產生活條件、醫療水平、教育資源等得到了有效保障[2],我國脫貧攻堅工作取得了決定性勝利,創造了人類減貧史上的奇跡。
脫貧攻堅取得決定性勝利后,鄉村振興是未來發展方向。所有經濟的振興,都會為文化的振興打下基礎。鄉村振興戰略,不僅具有鞏固脫貧成果的經濟意義,其所體現出來的共同發展理念同樣具有政治示范意義,展現了中國政府如何消除貧困、融合發展,構建命運共同體的智慧與決心。因此,在鄉村振興的實施過程中,應依靠文化發展激發地區發展的內生動力,并在發展過程中注重凝煉文化內核,形成體現“中國之治”的文化振興力量。
消除貧困不僅是為了解決我國社會和地區之間發展不全面、人民生活狀態不均衡的經濟問題,同時是全體人民共建小康、實現共同富裕的政治問題。2020 年,脫貧攻堅事業取得決定性勝利,貧困地區經濟社會迅速發展,這充分體現了中國共產黨人一切為了人民的歷史使命擔當,也能為當前國際上各地區、各民族之間經濟社會不平衡發展提供解決方案。特別是中國周邊接壤的國家更能深刻感受脫貧攻堅帶來的經濟社會發展,如滇西地區,隨著近年邊境縣脫貧進程加快,越來越多的緬甸、老撾等國的村民跨過國境到中國做生意,把孩子帶到中國讀書。臨滄市鎮康、耿馬等縣,新冠肺炎疫情前每個村持“邊民證”往返于邊境口岸的“小留學生”達上百人,該國的地方經濟軍事組織還會邀請我國政府人員為其講解十九大精神,以確保能正確理解和解讀中國發展策略,這些都表明了中國脫貧事業已經在國際上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力。
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是黨的十九大作出的重大決策部署,是有效解決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的重要路徑,也是補齊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短板的戰略選擇[3],更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重要保障,具有重大的現實意義和深遠的歷史意義。
改革開放以來,隨著我國工業化和城鎮化進程不斷加快,農村勞動力轉移至城市,為城市產業發展、經濟繁榮作出了巨大貢獻,但勞動力加速轉移也客觀上使城鄉之間經濟發展更加不平衡。在世界銀行各國農業發展排名中,中國綜合農業發展程度排名僅排在第65 位[4]。產業落后、消費文化的沖擊,造成中國傳統文化的深厚土壤正在流失,農村老齡化、“空心化”嚴重,厚葬薄養、人情淡漠現象凸顯。
鄉村興則國家興,鄉村衰則國家衰。中國建設社會主義強國,最大的短板和最重的任務在農村,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也突出表現在農村。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農村精神文明建設很重要,物質變精神、精神變物質是辯證法的觀點,實施鄉村振興戰略要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一起抓,特別要注重提升農民精神風貌。擺脫貧困并不是擺脫物質的貧困,而是擺脫意識和思路的貧困。
貧困地區文化發展,既是鄉村振興的重要助推力量,也是地區振興后必然出現的發展結果。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決勝期的七大戰略中,唯獨“鄉村振興”是就現代化建設的空間布局而言的。“鄉村”的內涵包括了農村與城市之間的相互關系,指的是城鄉融合、全面發展的振興。毋庸置疑,全面振興必須而且應該依靠文化振興。中國的脫貧工作戰略部署深刻地闡釋了文化發展與經濟振興之間的關系,貧困現象有著深刻的社會原因,貧困的表現是地區居民經濟收入不高,但是貧困現象的產生卻是一個社會文化問題。物質貧困容易克服,文化貧困難于根治。
文化發展是鄉村振興的有效助推器,是有著一套系統性提升貧困人口整體素質和能力的方法和機制。中國農耕文明源遠流長、博大精深,很多村莊有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歷史,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必須激發農業農村的內生動力,也就是要從傳統文化與現代化國家建設的結合中積蓄能量。一方面,要深入挖掘傳統文化內蘊,傳承耕讀傳世、仁愛孝悌、謙和好禮等思想觀念。另一方面,要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引領,結合時代發展與社會需要,將農耕文化蘊含的優秀內容在保護傳承的基礎上進行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使之轉化為鄉村振興的發展優勢之一[5]。
以滇西地區為例,滇西是集邊疆、民族、山區于一體的貧困地區,基礎設施、教育衛生、產業發展等投入不足,貧困群眾文化素質偏低,勤勞致富意識不強;產業結構單一,生產方式落后;群眾普遍存在著“等靠要”思想,“有吃一頓脹,無吃燒火向”,缺乏儲蓄致富、生產積累的意識。精神文明建設與經濟發展不相協調,全面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有著思想上的制約。在滇西地區幫扶工作中,中山大學等中央定點單位將教育、文化和科普與農村發展結合為一體,既能使文化為經濟發展服務,也是實現地區協調發展的重要方法。通過文化幫扶,提高勞動者素質,助推產業振興,同時能提升文化功能的價值,為經濟發展提供智力支持和精神動能。在文化的思想浸潤下,地區人群的意識形態與世界觀發生變遷,促使受援地區形成文化共同體觀念。
歷史上,滇西地區曾是中原文化與滇藏、滇緬文化的交匯之地,明朝初期,中央政府就已派軍進駐了古滇國、大理國;明成祖朱棣時期,由中央政府派駐官員到這里進行管理。這里是茶馬古道的發源地,茶馬古道連接著滇緬平原與中原內陸,本地產的茶葉是藏族地區酥油茶、蒙古地區馬奶茶不可缺少的原材料。千百年來,往來的商隊將茶葉從滇西帶向各方,馬隊留在青石板上的馬蹄印至今清晰可辨。在孫中山先生的建國方略中,由臨滄出緬甸直至印度洋的鐵路,是一條重要的交通大動脈,后因戰火,施工到一半而被炸毀。滇緬鐵路的軌道遺址與茶馬古道的馬蹄印相伴伸向滇緬,直至遠方。滇西地區悠久的文化底蘊和豐厚的文化資源,保留著富有地域特色的民族文化傳統,六大茶類中的黑茶,以及茶葉壓餅發酵技術,都是在茶馬古道上逐漸形成的,這些活著的文化和歷史就是地區發展的寶貴財富。
在中山大學負責幫扶的鳳慶縣,其茶文化發展源遠流長,種茶制茶有著上千年的歷史,但是目前存在的問題是茶葉品牌影響力不夠,企業發展規模偏小、競爭力弱、脫貧效果不明顯等,學校選派管理學、營銷學專家,并邀請了國內著名策劃工作室智綱智庫等業內人士到鳳慶進行考察分析,認為存在茶葉企業、茶葉產品與鳳慶千年茶文化的結合度不夠,茶葉生產僅停留在比較初級的收茶制茶等環節,茶葉產業生產鏈條延伸不夠等問題。在實地分析的基礎上,提出了相應的改進措施和手段。
一是延伸文化產業鏈條。通過整合獨特的少數民族文化資源、古茶樹生態資源、魯史古鎮、滇紅第一村等古村落資源,形成有地方特色的文化小鎮、茶馬古道文化圈等,使相互獨立的點狀文旅資源轉化成文化產業大鏈條上的一環。
二是實現文化產業與茶葉產業、旅游產業的融合發展。當前,體驗式旅游需求激增,滇西地區依托茶山生態資源、地方民俗民族文化,大力發展旅游業,促進農業與旅游業深度融合,迎來了新機遇。如在滇紅第一村安史村推出的“采茶、制茶”體驗之旅,在中山大學幫扶的紅塘村的“開心農場”認種之旅,實現“文化+農業觀光、教育培訓、加工制造、休閑旅游”相整合的新模式,同時回應社會對旅游新業態的需求,將“黨建、扶貧、合作社、基地”等活動與文化產業相掛鉤,如在小灣鎮杰鴻合作社的“黨建+合作社+貧困戶”生產方式,在振興文化產業的同時,滿足多元化的生產消費需求。
三是構建文化產品傳播渠道,打通“數字文化”扶貧的“最后一公里”。通過組織扶貧采購、組織鳳慶農特產品上傳到國內扶貧網站平臺,采用網絡、直播等方式銷售采購茶葉、核桃等農特產品。
善于繼承才能更好地創新,文化自信來源于對自身文化價值的充分認識和肯定。中山大學結合鳳慶特有的民族文化、茶文化等,注重將自然狀態下的文化形態挖掘整理出來,先后派出了民族學、人類學、旅游學、經濟地理學等各專業的師生約150 人次,深入鳳慶縣郭大寨團山村、魯史古鎮、滇紅第一村安石村等地,通過最長每次1 個月的田野調查,結合短期的走訪,系統整理了如鳳慶俐侎人生活習俗、服飾特點、鳳慶茶樹傳說、茶樹獻祭儀式等各類文字資料50 余萬字,正在集結出版,這也是學術界第一次對鳳慶民族文化、茶文化的梳理,第一次對俐侎人這一彝族支系的生活生產狀態進行整理,無論是對學術界,還是作為俐侎人自身文化傳承,都有很高的理論意義和實踐意義。
中山大學一直注重發揮自身科技、學術優勢資源,為鳳慶縣培育人才、培訓干部。
一是將公共文化服務作為文化扶貧的重要內容。中山大學出資金、出設備在鳳慶縣紅塘村開辦了“新時代農民講習所”,通過群眾會、板凳會、火塘會等形式,把脫貧的政策宣講送到田間地頭,把黨的聲音傳播到群眾心里。
二是注重文化傳播。中山大學為鳳慶縣各個中學、各村鎮農家書屋捐贈了各類圖書近萬冊。
三是送知識下鄉、送知識到廠。針對鳳慶縣比較高發的疾病,在鳳慶縣科學技術協會的協助下,中山大學舉辦了30 余場疾病防治培訓,包括中小學教師、各鄉鎮群眾,受訓人員近3 000 人次。
四是促進校地交流。近年來每年在廣州舉辦3~4 個培訓班,鳳慶縣乃至臨滄市的很多干部都到中山大學接受過培訓。這些文化培訓,不僅充實了各族群眾的思想,更是在精神上、情感上讓各族群眾感受到關心關愛,各族群眾也會將這份關愛化作決戰脫貧攻堅的強大動力。
一是加強農村基層黨組織建設。中山大學選派第一書記派駐鳳慶縣貧困村,提升農村基層黨組織組織力,發揮其帶頭人的引領作用。加強執紀監督,嚴厲整治惠農補貼、集體資產管理、扶貧資源分配等領域的違規違紀問題。
二是深入挖掘和宣傳本縣鄉村人物的道德模范,強化道德教化作用,引導各族群眾樹立良好家風、文明鄉風。
三是引導群眾自我管理、自我提高,建立道德激勵約束機制,并通過司法途徑調解村里人際關系,實現家庭和睦、鄰里和諧。
從貧困成因和貧困現狀看,滇西地區扶貧目的就是根除貧困觀念、更新貧困文化、重塑價值理念。應充分發揮文化資源優勢,激發群眾上進心和脫貧內生動力,實現鄉村振興。作為《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綱要(2011—2020 年)》中確定的“人力資源開發扶貧示范區”,滇西扶貧方案集中在文化發展和振興上,通過文化,促進產業、生態、組織、人才的全面提升。
文化發展,既是提振地區經濟發展能量的重要手段,也是形成振興文化、傳播振興理念的重要目的。縱觀世界各國發展史,有的國家只講經濟手段,缺乏發展理念,在其工業與農業之間存在競爭關系,工業的虹吸效應大量侵占農村土地、礦產等資源,失業農民涌向城市,鄉村經濟凋敝,工業化和城鎮化走入困境,甚至造成社會動蕩,最終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如地理環境與資源環境與云南十分相似的印度,其土壤肥沃,夏季炎熱,水稻每年最多可熟三季。但就是這樣一個農業大國,卻存在每年要進口大量糧食的現象,在印度農村地區,有大量貧民窟存在于城市的周圍,所謂的低種姓人群收入微薄。究其原因,印度有50%的土地由2%人掌握,這些土地上出產的糧食被富人出口銷售用于賺取財富,所以印度既是產糧大國,又是糧食進口大國。印度出產的大米質優價高,普通租地耕種的農民無力購買自己生產的糧食。
面對中國經濟的高速增長,西方發達國家仍然試圖繼續維系由它們主導的全球治理體系與治理文化。2019 年,美國和印度有3 位學者因為對本國消除貧困所作的貢獻,獲得了諾貝爾經濟學獎,這對于一邊是中國近億人口的消除貧困,人民安居樂業;一邊是這些國家失業人口此起彼伏的示威,頻頻發生的貧民窟傷害案件,不能不說充滿諷刺。
中國作為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國家,有能力、有條件處理好工農關系、城鄉關系,解決“中等收入陷阱”,順利推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為世界各國經濟發展貢獻中國智慧[6]。正如滇西地區的發展對周邊國家形成的吸引力一樣,中國的減貧事業不僅關系到中國人民的生活,也是對世界的貢獻。中國貢獻的減貧經驗,“中國之治”中體現的人民為本的思想,也是屬于全世界人民的福祉[7]。
在全球各國經濟深度融合的今天,中國不能完全拋開全球治理體系,去建立一個沒有西方發達國家參與的新體系。中國的減貧經驗和智慧不會自動傳播到世界各國,這需要在鄉村振興中凝煉我國的振興文化和價值觀,推動形成由經濟的振興到文化的振興,宣傳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優越文化的振興。在這個過程中,要充分體現出對不同地區、不同民族之間社會文化差異的尊重,形成具有傳播體系的振興價值觀。從這個意義上說,鄉村振興的“中國之治”就是在新形勢下推進全球治理體系改革的中國方案,這個方案體現了中華文化“天下大同”的思想,體現了各地區、各民族間同心協力、共建共享、合作共贏的思想。
面對貧困這一人類社會的共同難題,其根本解決之道就是各國同心協力,加強貧困治理國際合作。在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過程中不斷推進,向全世界宣告維護和弘揚國際公平正義的中國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