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陽還五湯治療神經相關疾病研究綜述

邵禹銘，裴媛

（1.遼寧中醫藥大學研究生學院，遼寧 沈陽 110847；2.遼寧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遼寧 沈陽 110032）

0 引言

補陽還五湯出自王清任的《醫林改錯》，該方組成為：黃芪125g；當歸6g；赤芍5g；地龍3g；川芎3g；紅花3g；桃仁3g。方中重用黃芪大補元氣，配當歸、赤芍、川芎、紅花、桃仁以活血化瘀，再加地龍疏通經絡，諸藥合用共奏益氣活血之功效，使氣足以推動血行，體現了王清任所創之氣虛血瘀理論。此方主治氣虛血瘀之中風，根據其益氣活血通絡之功效，亦可應用于其他氣虛血瘀型疾病。筆者通過對近年有關補陽還五湯的文獻整理，發現其對急性腦卒中、腦卒中各類并發癥等眾多神經相關疾病均有良好的療效。現將近年來補陽還五湯治療神經相關疾病綜述如下。

1 補陽還五湯治療急性腦卒中

腦卒中是臨床常見的腦血管病，包括缺血性卒中和出血性卒中，以突然發病、迅速出現局限性或彌散性腦功能缺損為共同臨床特征[1]，主要表現為半身不遂、口眼歪斜、言語不利、二便失禁等。急性腦卒中作為全球第二大死亡原因，具有高發病率、高致殘率、高死亡率和高復發率的特點，是全世界重大公共衛生問題之一[2]。也是當前我國成年人致殘、致死的首位病因[3]。中國國家卒中中心篩查數據顯示，我國腦卒中的發病率以每年8.3%的速度不斷攀升[4]，為社會造成了嚴重的負擔。腦卒中屬中醫學“中風”、“偏枯”等范疇，后世亦認為其與《內經》中記載之“大厥”、“薄厥”、“煎厥”高度一致。該病急性期常以風火、痰熱、血瘀等實證多見，氣虛血瘀是其重要病機之一。王會民等[5]觀察補陽還五湯對急性缺血性腦卒中的療效，將96 例缺血性腦卒中患者隨機分為常規治療加血栓通組與常規治療加血栓通聯合補陽還五湯組各48 例，治療時長為6 周，結果表明，常規治療加血栓通聯合補陽還五湯較常規治療加血栓通總有效率提高14.6%，且神經功能缺損程度和日常生活能力均較對照組明顯改善。

呂娟[6]等研究補陽還五湯對急性腦出血的療效，將95 例急性腦出血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46 例、治療組49 例，予兩組患者常規西醫治療及醒腦靜注射液，治療組另予補陽還五湯治療，28d 后治療組總有效率及格拉斯哥評分 (GCS)高于對照組、而血腫擴大率、血清CRP、TNF-α、NO 表達水平及NIHSS 評分均低于對照組，表明補陽還五湯于腦出血急性期療效肯定。

2 補陽還五湯改善卒中恢復期、后遺癥期神經功能缺損

急性腦卒中后由于受累的腦組織未能及時恢復，常常出現對應組織相關神經功能及運動功能障礙的后遺癥。表現為口眼歪斜、流涎、言語不利、半身不遂、感覺減退或消失、二便失禁等。根據《中國急性缺血性腦卒中診治指南2014》中提出腦卒中的分期標準，發病后6h 內為超早期，發病時間在2 周左右為急性期，發病時間在2 周至6 個月為恢復期，而發病時間超過6 個月則為后遺癥期[7]。中醫認為，中風的恢復期及后遺癥期多屬本虛標實，以虛為主，以氣虛血瘀多見，治宜益氣活血，扶正兼以祛邪，標本兼顧。楊素婷[8]等觀察補陽還五湯加減對氣虛血瘀型缺血性腦卒中恢復期的療效，選取80 例處于恢復期的缺血性腦卒中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40 例和觀察組40 例，對照組予西醫常規治療28d，觀察組除對照組治療外還予補陽還五湯加減口服28d，結果顯示，觀察組臨床療效優于對照組，且中醫證候積分及NIHSS 評分低于對照組。說明了補陽還五湯對于缺血性腦卒中恢復期患者具有良好的療效。蒲文林[9]研究76 例氣虛血瘀型缺血性腦卒中患者（后遺癥期），將其隨機分為觀察組38 例和對照組38 例，予兩組患者常規對癥支持治療，觀察組另予補陽還五湯口服，兩組患者均持續治療6 個月，發現觀察組ADL 評分及總有效率顯著高于對照組，且中醫證候積分、NIHSS 評分明顯低于對照組。可見，補陽還五湯對恢復期及后遺癥期的缺血性腦卒中均有明顯療效。其歸功于補陽還五湯大補缺血性腦卒中患者虧虛之元氣，又益氣活血通絡，使患者氣血充盛、脈道通暢。

殷志鋒[10]等觀察補陽還五湯對腦出血恢復期的療效，選取氣虛血瘀型腦出血恢復期患者80 例，隨機分為對照組40 例予西醫康復治療、實驗組40 例予西醫康復治療加用補陽還五湯口服，4 周后發現實驗組總有效率更高，NIHSS 評分低于對照組且FMA 評分及Barthel 指數均高于對照組。亦有趙寵[11]選取處于后遺癥期的氣虛血瘀型出血性腦卒中患者98 例，隨機分為觀察組49 例及對照組49 例，對照組予常規西藥治療，觀察組在對照組基礎上加用補陽還五湯加減，1 個月后發現觀察組中醫證候積分及NIHSS評分均低于對照組，且FMA 評分及Barthel 指數高于對照組。可見補陽還五湯改善處于恢復期及后遺癥期的出血性腦卒中患者運動及神經功能缺損效果確切。

3 補陽還五湯治療腦卒中相關危險因素

根據2010 年美國心臟協會/美國腦卒中協會提出的腦卒中一級預防指南，目前公認可控的腦卒中危險因素有高血壓、吸煙、肥胖、糖尿病、血脂異常、心房顫動及其他心臟疾病[12]。關于高血壓，庾劍鴻[13]等將近期未服用過降壓藥的氣虛血瘀型原發性高血壓患者84 例隨機分為觀察組42 例和對照組42例，對照組采用常規降壓藥口服、觀察組在對照組基礎上另予補陽還五湯口服治療，14d 后加用補陽還五湯一組血壓控制情況及達標率明顯高于另一組。

至于糖尿病，陳益山[14]為探討補陽還五湯對2 型糖尿病的療效，選取110 例2 型糖尿病患者隨機分為補陽組55 例和參考組55 例，予兩組患者常規基礎治療，補陽組另予補陽還五湯口服，兩組患者均連續治療10 周，結果顯示治療后補陽組患者空腹血糖、總膽固醇及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的降低幅度均高于參考組患者，其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的增高幅度亦高于參考組患者。可見，補陽還五湯對于2 型糖尿病療效顯著，可明顯改善患者臨床癥狀及血糖血脂水平。而對于非糖尿病患者，亦有現代臨床及實驗研究證實補陽還五湯可顯著改善高脂血癥[15-18]。

而房顫方面，張寧[19]等觀察補陽還五湯對氣虛血瘀型陣發性心房纖顫的療效，將100 例氣虛血瘀型心房纖顫患者，隨機分為治療組50 例，對照組50例，對照組予口服西藥常規治療，治療組予對照組相同處理外加補陽還五湯口服治療，6 周后發現加用補陽還五湯一組效果更佳。此外，亦有現代研究表明，補陽還五湯可以通過下調動脈粥樣硬化模型大鼠ROCK1、TF、MMP-2、MMP-9 的mRNA 表達來抑制血管平滑肌細胞的增殖，保護血管平滑肌細胞以抗動脈粥樣硬化[20]。可見，補陽還五湯對多個腦卒中的相關危險因素有明顯改善作用。

4 補陽還五湯治療卒中后抑郁及卒中后肩手綜合征

卒中后抑郁指在卒中后，患者表現出除卒中以外的一系列以情緒低落、興趣缺失為主要特征的情感障礙綜合征，且常伴有軀體相關癥狀[21]。研究表明首次患缺血性腦卒中后約41.1%的患者會發生抑郁，其致殘率和致死率高達70%～90%[22-23]。因此早期診斷及治療卒中后抑郁具有重大意義。卒中后抑郁于1951 年被Bleuler 首次提出，當時未被廣泛認可，但1977 年Folstein 等首次報道卒中后抑郁的發病率后，卒中后抑郁開始被不斷研究[24]。卒中后抑郁屬中醫學“中風”和“郁病”的合并病證，中風后，風、火、痰、瘀郁結以致肝失于疏泄而出現情緒低落等表現，氣虛血瘀證是卒中后抑郁的常見證候。趙巧珍[25]等分析補陽還五湯治療卒中后抑郁的有效性，選取卒中后抑郁患者102 例，隨機分為觀察組51 例和對照組51 例，對照組予米氮平口服治療，觀察組予米氮平、補陽還五湯口服治療，2 個月后顯示觀察組總有效率明顯高于對照組，其漢密爾頓抑郁評分明顯低于對照組。

卒中后肩手綜合征是指繼發于腦卒中，多以患肢水腫、手指、腕部、肘部關節疼痛、運動功能受限等為主要表現[26]的一組綜合征。若治療不及時，患者肢體水腫后將嚴重萎縮，甚至喪失肢體功能。據研究報道卒中后肩手綜合征的發病率有70%之高[27]，且僅有20%的病人能完全恢復肢體功能[28]。卒中后肩手綜合征的病機主要在于氣虛、血瘀、痰濁以及外邪等因素導致經絡閉阻不通。張廣飛等人[29]將110例卒中后肩手綜合征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55 例，研究組55 例，予兩組患者局部紅光照射治療，研究組另予補陽還五湯口服，4 周后發現研究組VAS 積分及DASH 積分均低于對照組且FMA 積分高于對照組，這說明研究組療效明顯優于對照組。

5 補陽還五湯治療慢性腦供血不足及多發性硬化

慢性腦供血不足是一種由各種原因引起的以頭暈、頭痛、失眠、記憶力減退等為主要癥狀且CT 或MRA 檢查無腦血管器質性病變的腦動脈循環障礙疾病。其作為臨床常見的神經系統疾病，發病率較高且以老年患者居多，80 歲以上的患者占全部慢性腦供血不足患者80%，更因其具有突發性、反復性等特點使得慢性腦供血不足嚴重威脅患者身體健康[30]。中醫根據其相關癥狀及疾病發展規律可將該病歸于“眩暈”、“頭痛”、“失眠”、“健忘”等范疇，如《素問·玉機真臟論》中記載：“春脈如弦，太過則令人善忘，忽忽眩冒而巔疾”；而《靈樞·海論》中亦有記載：“髓海不足，則腦轉耳鳴，脛酸眩冒，目無所見，懈怠安臥”。王淑蘭[9]等選取慢性腦供血不足患者93 例，隨機分為觀察組50 例和對照組43 例，予兩組患者阿司匹林口服治療，觀察組另予補陽還五湯口服，兩組患者均連續治療4 周，結果顯示觀察組臨床療效、血流動力學指標改善情況均優于對照組。

多發性硬化是一種免疫介導的中樞神經系統慢性炎性脫髓鞘性疾病，最常累及腦室周圍、近皮質、視神經、脊髓、腦干和小腦，由于其病灶的空間多發性和時間多發性，該疾病的臨床癥狀及體征亦多種多樣，以肢體無力、感覺異常、共濟失調、視物模糊、復視等癥狀多見，該病的發病原因及機制至今未明，可能與病毒感染、自身免疫反應、遺傳因素及環境因素等有關[32]。根據其臨床表現，中醫將多發性硬化歸入“眩暈”、“痿證”、“視譫昏渺”的范疇，以濕熱浸淫、濕濁內蘊、脾腎陽虛、肝腎虧虛、氣虛血瘀等5 個證型多見。曾紅梅、張明[33]等選取65 例多發性硬化患者，隨機分為治療組35 例，對照組30 例，兩組患者均用激素治療，治療組加用補陽還五湯加減口服，兩組患者均治療4～6 周，結果顯示加用補陽還五湯一組總有效率更高。

6 補陽還五湯治療血管性癡呆、周圍性面癱及糖尿病周圍神經病變

血管性癡呆是癡呆的常見原因之一，約占癡呆患者的15%[34]。其多是由腦循環障礙導致腦功能低下，以智能低下、呆傻愚笨及善忘等[35]為主要臨床表現。中醫學可將其歸于“呆病”、“愚癡病”、“善忘病”等范疇。其病機可歸為腎精不足、心氣不足、肝氣郁滯、脾氣虧虛或肺氣不足致氣血生成、運行受阻，因而腦髓失養、神機失用[36]。曲丹[37]等選取氣虛血瘀型血管性癡呆患者70 例，隨機分為觀察組35例和對照組35 例，對照組采用口服茴拉西坦膠囊治療，觀察組在對照組基礎上加用補陽還五湯加減口服，2 個月加用補陽還五湯組總有效率更高。

周圍性面癱指特發性面神經麻痹，又稱面神經炎或貝爾麻痹，主要臨床表現為一側額紋消失、面部表情肌癱瘓導致病側不能皺眉、蹙額、閉目、露齒、鼓頰等，部分患者起病前1～2 日出現患側耳后持續性疼痛和乳突部壓痛[38]。巢元方在《諸病源候論·風口候》中有提到“口僻，言語不正，而目不能平視”，中醫認為該病為正氣不足、衛陽失固、絡脈空虛、風寒入絡，導致經氣受阻、氣血不暢，筋脈失于濡養所致。多數周圍性面癱患者經治療后可痊愈，但仍有部分患者因病情較重、治療不當等原因遷延難愈。田華、耿寶劍[39]等探究補陽還五湯對周圍性面癱的療效，將108 例周圍性面癱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52 例和治療組56 例，予兩組患者常規西藥治療，治療組另加補陽還五湯口服，兩組患者均連續治療4～8 周，結果顯示治療組療效明顯優于對照組。

糖尿病周圍神經病變是一種常見的糖尿病慢性并發癥，具有高發病率、高致殘率和高死亡率等特點[40]。該病以四肢末端發涼、麻木、疼痛、足背動脈脈搏減弱為主要臨床表現，若未及時行有效治療，可出現患肢肌肉萎縮，影響患者運動功能[41-42]。中醫無糖尿病周圍神經病變之名，但《黃帝內經》記載“病久入深，營衛之行澀，經絡時疏，故不通，皮膚不營，故為不仁。”《素問·痿論》中亦有提到“脾氣熱則胃干而渴，肌肉不仁，發為肉痿。”據其臨床表現，可將糖尿病周圍神經病變歸于“痹病”、“痿證”的范疇。李智鋒[43]等選取氣虛血瘀型糖尿病周圍神經病變患者80 例，隨機分為觀察組、對照組各40 例，對照組予相關基礎治療，觀察組在對照組基礎上加用補陽還五湯口服，20d 后發現觀察組總有效率明顯高于對照組。

7 小結

補陽還五湯作為益氣活血法的代表方，主治正氣虧虛、氣虛血滯、絡脈瘀阻之病證，現代研究發現該方有上調VEGF 蛋白表達以促進血管新生、通過激活PI3K/AKT 信號轉導通路以增強AQP4 的表達水平從而減輕腦水腫、提高腦缺血后CA1 區GLT-1 的表達減少谷氨酸的濃度以減輕神經元損傷[44-46]等作用。補陽還五湯中大量黃芪補益元氣，配伍諸味活血通絡之藥物使氣旺而血行，祛瘀而不傷正，尤擅解決腦卒中半身不遂之癥，后代醫者探其諸多妙用，將該方適用范圍不斷擴大，使得上文提及疾病之氣虛血瘀證患者亦可根據病情予此方加減服用，療效皆佳。但多數醫者悉效前人之法，制湯劑用以口服，對該方用以其他劑型及用法的研究尚少，期待科研人員對其進一步的研究及推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