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 新發展格局下,科技創新是引領西部地區高質量發展的核心動力。西部大開發戰略實施以來,西部地區形成了獨特的創新模式,部分城市在全國具有較強的創新競爭力。但在創新資源、企業創新能力、產業升級等方面,西部地區存在明顯的短板。“十四五”時期,西部地區科技創新面臨新的發展機遇,需要從打造科技創新高地、增強創新能力、堅持特色創新、提高開放程度、優化創新創業生態等多方面推動科技創新高質量發展,為構建新發展格局提供強大動能。
[關鍵詞] 新發展格局? ?科技創新? ?西部地區
[中圖分類號] F061.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6623(2021)0095-08
[基金項目] 國家自然基金面上項目:企業二元創新戰略下資源配置與開放獲取整合機制研究(72072167)。
[作者簡介] 馬朝良,綜合開發研究院(中國·深圳)博士后科研工作站博士后,助理研究員,研究方向:創新、創新與互聯網金融、數字經濟。
一、科技創新是解決區域發展不平衡、引領西部高質量發展的核心動力源
創新概念始創于熊彼特,不僅包括科學技術的進步,還強調經濟發展源于創新。20世紀80年代后期,科學技術發展迅速,知識經濟興起,對發達國家經濟起到了強大的拉動效應。結合系統科學、演化經濟學等理論,邁克爾·波特提出創新驅動理論。在此基礎上,學者們又相繼提出了產業創新系統、區域創新系統以及國家創新系統等相關概念。庫克(Cooke)提出區域創新系統,將其定義為由地理上相互分工、相互聯系的創新主體,包括企業、高校、科研機構等構成的區域性組織體系,這種體系能夠支持并產生創新。學術界針對區域創新系統的內涵及分析框架進行了大量研究(黃魯成,2000;柳卸林 等,2003;Strand O、Leydesdorff L,2013)。總結學者觀點,生態良好的區域創新系統包括多元參與的創新主體、創新要素,通過多元創新參與者之間構成協同創新網絡,促進各類創新要素合理流動和高效集聚,能夠解決創新主體的孤島效應,降低創新成本,提高創新效率,推動科技成果產業化,增強創新發展動力。協調高效的國家創新系統和區域創新系統已成為新時代的主要發展動力,也是高質量發展動力源的核心部分。
西部大開發戰略實施以來,西部經濟水平得到顯著提升,但除重慶、四川等地外,西部多數地區經濟水平仍處于全國下游,增長乏力。宏觀層面看,西部經濟發展存在質量短板的關鍵是創新驅動不足。西部地區長期依賴投資拉動,對外開放程度較低,科技創新引領能力有待提高,資源要素配置亟須優化,內部發展嚴重不平衡,實現共同富裕任重道遠。《關于加強科技創新促進新時代西部大開發形成新格局的實施意見》指出,“西部地區形成以科技創新引領大保護、大開放、高質量發展的新格局,有力支撐解決區域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推動西部地區成為構建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新發展格局的戰略支撐”,為西部地區高質量發展指明了方向。“十四五”時期,西部部分地區仍處于工業化初期向中期過渡的發展階段,科技創新驅動西部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空間和潛力巨大,必須堅持創新驅動,多措并舉提升科技創新能力,將創新成果充分運用到經濟活動,推動傳統產業向中高端升級,打造西部高質量發展的增長極和動力源,提高經濟運行質量,助力構建新發展格局。
二、西部地區科技創新的主要模式及突出特點
(一)西部地區科技創新主要模式
一是“技術追趕+自主創新”模式。
這也是發展中國家在產業和技術結構方面追趕發達國家的主要模式,即選擇以引進成熟的技術和產業為主實現創新,既能降低研發成本,又可以避免研發可能造成的失敗。西部長期實施技術追趕的創新戰略,通過學習、模仿、引進再吸收,顯著縮短了科技創新所需研發周期,完整的產業體系已初步形成。從引進模仿到自主創新,是欠發達地區提高創新能力必經的過程,也是西部地區的必經之路。在經過技術追趕階段后,陜西、四川、重慶等省(市)通過強化自主創新,引領轉型升級,涌現出多項重大科技成果,有效帶動了經濟發展。
二是“引領型創新+區域協同創新”模式。
在經過技術追趕階段后,川渝陜三地堅持科技創新和體制機制創新的“雙輪驅動”,積極打造高新技術產業引擎,引領全面創新,并積極推動區域協同創新,進一步提升創新能力。如四川積極發展高新技術產業,形成了“一干多支、五區協同”新格局,在電子信息、裝備制造、航空航天等領域也走在全國前列,擁有大批重大標志性成果。《關于加強科技創新促進新時代西部大開發形成新格局的實施意見》中,支持成渝科技創新中心建設排在了首位,還特別提到支持提升成都科學城建設水平,支持綿陽科技城探索建立區域科技創新特區的科學路徑。在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建設和新一輪西部大開發的雙國家戰略支持下,四川和重慶面臨進一步協同創新、共同高質量發展的新機遇。陜西在2020年出臺了《關于創新驅動引領高質量發展的若干政策措施》,也進一步明確了創新驅動的引領和激勵作用。
三是“區域特色創新+差異化創新”模式。
西部地區基于本土的地理環境優勢和產業優勢,探索出有別于東部地區的差異化創新模式。貴州積極利用地理優勢,推出了“中國天眼”“中國數谷”等創新名片,貴陽貴安已成為全國重要的數據中心基地之一,數字經濟增速也連續多年位居全國第一。云南圍繞“人才”“平臺”“產業”,在全國重點推進生物醫藥產業,樹立科技創新標桿,并著力把花卉打造成為具有世界影響力的新型產業,摸索出科技助力產業發展新模式。青海、內蒙古、廣西等地也利用資源和成本優勢,在生態環保、新能源、鹽湖化工、現代農牧業等領域取得了豐富的創新成果。
四是“科技援西創新”模式。
為加強科技創新支撐能力,助推西部地區轉型發展,科技部、國家發改委等部門出臺了《科技助推西部地區轉型發展行動計劃(2013—2020年)》《全國科技援疆規劃(2011—2020年)》《關于進一步加強科技援藏工作的若干意見》等相關文件,實施科技支寧、科技入滇、科技興蒙、科技援疆、科技援藏、科技援青等多項支援計劃,對提升西部各省(區、市)創新能力和產業化水平作出了較大貢獻。云南通過“科技入滇”機制,吸引了大批科技企業、科技團隊到云南創新創業,為云南高質量發展帶來了新動力。中科院自2007年底啟動中國科學院科技支甘工程,上海張江與甘肅蘭白進行高新區結對共建,為甘肅科技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科技支寧”的推動,尤其是寧夏沿黃科技創新改革試驗區建設,對提高寧夏科技創新水平,建立東西部合作機制起到了重要作用。
(二)西部科技創新的突出特點
我國已形成各具特色的區域創新體系,北京、上海、廣東的科技創新中心引領地位愈發明顯,也帶動京津冀、長三角、粵港澳大灣區創新能力進一步提升。在西部大開發和“一帶一路”的推動下,西部地區結合自身稟賦,走出了獨具特色的區域科技創新路徑。西南的重慶和四川、西北的陜西已成長為西部地區的區域科技創新中心,在區域科技和經濟發展中具有引領、帶動作用。
一是創新型城市已成為西部經濟發展的重要增長極。建設創新型城市,是落實新發展理念和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重要抓手,也是新時代城市發展的內在需求。截至2020年底,科技部、國家發改委已先后支持了78個城市(區)開展創新型城市建設,其中包括成都、西安、漢中、寶雞、呼和浩特、包頭、貴陽、遵義、昆明、玉溪、南寧、蘭州、烏魯木齊、銀川、西寧、拉薩16個城市。除不含重慶在內的西部11個省(區)的省會城市外,還包括漢中、寶雞、包頭、遵義和玉溪5個具有創新實力和創新潛力的城市。
雖然整體科技創新水平和東部存在較大差距,但西部城市在建設創新型城市過程中,形成了多種獨特的創新路徑,西安、成都等創新型城市更是在全國展現出較強的創新競爭力。銀川通過在科技資源豐富的省市建設“離岸孵化+飛地育成”平臺,形成了在“發達地區就近就地孵化、成果銀川轉移轉化”的“空中走廊”。包頭在鋁精深加工等產業實現了創新鏈、產業鏈、標準鏈的“三鏈融合”,于2020年11月通過“標準國際化創新型城市”創建驗收,也是繼深圳之后全國第二家通過驗收的城市。在《國家創新型城市創新能力監測報告2020》和《國家創新型城市創新能力評價報告2020》中,西安和成都位列第6和第9位,是典型的創新策源地城市,高校和科研院所較多,原始創新能力較強。2019年西安R&D經費投入強度達5.17%,在全國僅次于北京的6.31%。包頭、寶雞、拉薩、玉溪、遵義、漢中等城市排名靠后,屬于創新集聚區城市,創新潛力較大。這些城市科教資源相對稀缺,創新發展主要是以成果轉化為主,需要進一步集聚創新資源。
二是以城市群為代表的協同創新網絡初步形成。經濟高質量發展階段,傳統的行政區域限制了創新要素流動,科技創新跨區域融合、協同合作的特征愈發鮮明,加大科技創新合作是必然趨勢。我國已初步形成了以京津冀、長三角、粵港澳大灣區等區域協同創新格局,長江經濟帶沿江11個省市創新集群表現突出。“一帶一路”倡議使得西部城市群走在了對外開放的前沿,在構建新發展格局和保證產業鏈自主可控戰略實施中具有獨特地位。西部地區近年來不僅加強和東部地區的創新合作,也在完善內部城市群協同創新網絡,探索西部協同創新網絡治理模式。
以成渝、關中平原、北部灣、蘭州—西寧、呼包鄂榆、寧夏沿黃、黔中、滇中、天山北坡等城市群為代表,西部地區已構建多個以中心城市和節點城市為核心的城市群,成為西部地區開放開發的重要引擎。以成都、重慶為中心的成渝城市群,不僅是長江經濟帶的戰略支撐,也是西部大開發的重要平臺。成都和重慶兩地近年來不斷加強協同創新,合作共建西部科學城,跨行政區域協同創新取得了顯著成效,成渝城市群正在向世界級城市群努力。關中平原城市群具有承東啟西、連接南北的區位優勢,工業體系完整、產業集聚度高,科教資源、軍工科技等位居全國前列。“十四五”時期,關中平原城市群將成為軍民融合創新高地,縱深推進“一帶一路”,成為向西開放的戰略樞紐。2020年5月,甘青兩省簽署《深化甘青合作共同推動蘭州—西寧城市群高質量協同發展框架協議》,蘭西城市群建設已邁入“深耕細作”階段。兩地將建立蘭州—西寧城市群科技創新工作聯席會議制度,制定協同創新方案,協調解決兩市科技創新的痛點和難點,進一步帶動蘭州—白銀都市圈和西寧—海東都市圈及周邊節點城市發展。
三、西部地區科技創新存在的突出問題
“十三五”期間,西部各地區深入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一系列深化改革、鼓勵創新和推動科技成果轉化的政策成果顯著,對推動高質量發展發揮了積極作用。各地科技實力顯著提高,創新成果不斷涌現。但和東部地區相比,西部地區科技創新能力仍存在較大差距,科技創新高質量發展也暴露出一些亟待解決的短板。
1. 省會城市創新資源過度集聚
一方面,東部發達地區已形成對創新資源的虹吸效應,西部地區科技創新水平和東部沿海地區差距較大,內部存在顯著的區域不平衡。2020年,重慶、陜西和四川科技創新水平指數排在全國前15位,寧夏排在全國第18位,剩余8省(區、市)均排在全國倒數前十位(表1)。2019年西部地區R&D人員98.6萬名,R&D人員全時當量60.99萬人年,R&D經費內部支出2858.5億元,廣東R&D人員、R&D人員全時當量和R&D經費內部支出分別是109.2萬名、80.3萬人年和3098.5億元,高于整個西部地區總量,西部地區科技創新資源整體需要提升。
另一方面,在西部地區內部,創新資源多集中在川渝陜三地,且多集聚在省會城市。2019年重慶、陜西和四川三省(市)R&D人員、R&D人員全時當量和R&D經費內部支出占到西部地區的60.7%和62.9%和67.3%。其他省(區、市)創新資源相對不足,創新主體需要夯實,研發投入有待提高,尤其是西藏、青海、廣西等欠發達地區科技創新資源相對較弱,需加快補充。與2018年相比,新疆和內蒙古兩地R&D人員數量在2019年分別下降了7.4%和3%,新疆R&D經費內部支出也略微下降0.3%。同時,由于創新資源過度集中在省會城市和少部分核心城市,三四線城市創新資源少、投入低的現象亟須解決。如陜西創新資源和研發投入等方面一直呈現西安“一家獨大”的局面,西安2019年R&D經費內部支出481.76億元,占陜西全省的82.4%。呼和浩特、包頭和鄂爾多斯三市2019年R&D經費總投入124.8億元,占內蒙古全區的84.4%,創新資源過度集聚現象也十分嚴重。
2. 企業創新能力和積極性嚴重不足
首先,西部欠發達地區企業創新能力和R&D投入嚴重不足。2019年西部地區12省(區、市)規上工業企業R&D人員共有46.8萬名,僅占全國規上企業R&D人員總數的10.5%。2019年重慶規上工業企業中,有38.6%的企業開展R&D活動。但廣西、內蒙古、西藏和新疆等欠發達地區的規上工業企業中,有R&D活動的企業分別只有615家、292家、9家和153家,僅占比9.9%、9.8%、6.1%和4.8%,企業創新活力明顯不足。有R&D活動的企業和有研發機構的企業數量較少,也進一步導致企業轉化新產品的能力不足。2019年西部地區規上工業企業新產品開發項目僅60477項,重慶、四川和陜西3省(市)共39517項,占比65.3%。青海和西藏只有259項和39項新產品開發項目,企業創新能力亟須提高。
此外,企業對研發和科技成果轉化的資金投入不足,限制了西部地區的成果轉化。西部地區科技和產業“兩張皮”問題嚴峻,產學研用一體化程度亟待提高。2018年廣西登記2469項科技成果,其中高校和科研機構共登記1086項,但成果轉化項目數僅63項,大量成果未能實現轉化。為推動科技成果轉化,西部各地出臺了多項政策,如《青海省促進科技成果轉化條例》等,但整體效果有待提高。陜西各項創新指標在全國排在中上游,擁有100多所高等院校、1300多家科研機構、26個國家重點實驗室,也依然存在科研成果就地轉化率較低、與市場結合嚴重不足等諸多問題。
3. 人才和技術流出問題嚴重
首先,引進高層次人才難、留人難,是西部大開發和西部地區科技創新面臨的重大問題。人才是科技創新的基礎,然而,第七次人口普查數據顯示,四川、貴州和廣西均有680萬以上的人口凈流出,人口流出數量均排在全國前五名。西部高校人才培養也陷入了“流失—培養—再流失”的怪圈,高層次人才隊伍青黃不接,馬太效應在東西部科研圈愈發強烈。2018年,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資助杰出青年科學基金199項,全國有9個省市無一人入選,其中8個是西部省市。陜西和四川高校數量在全國排名靠前,培養了大批人才,但東部優質的科研條件和高待遇對西部科技人才具有強大的吸引力,兩地人才流失現象也較為突出。在2019年各省市大專以上學歷人數排名中,僅有四川進入全國前15名。四川、重慶等地實施了“蓉漂計劃”、《重慶英才計劃實施辦法(試行)》等人才引進政策,但西部整體人才吸引能力不足,尤其在科技人才“東南飛”的趨勢下,科技創新人才尤其是科技領軍人才稀缺的難題亟待解決。
其次,西部地區技術流出現象普遍。2019年西部地區技術市場輸出合同交易金額3375億元,陜西和四川兩省輸出合同交易金額共2679億元,占西部地區的79.4%,是西部地區的重要科技輸出大省。陜西和四川的技術輸出與技術吸納之比分別是2.12和1.49,對外輸出技術能力顯著高于吸納技術的能力,技術貿易“逆差”現象較為嚴重,凸顯成果供給與技術需求匹配度不高的問題。2020年西安和成都輸出技術合同成交額分別為1648.56億元和1144.52億元,排在全國第三和第五位。西安2020年吸納技術合同成交額僅661.59億元,技術輸出與技術吸納之比達到2.49,科研外溢十分嚴重。與2018年相比,重慶、寧夏、云南、貴州和內蒙古技術吸納合同金額同比下降51%、47%、34%、22%和21%,需要進一步提高吸納技術的能力。
4. 資源型城市創新轉型進程緩慢
一是“資源詛咒”現象在西部地區較為嚴重。西部地區資源富集,礦產、能源等資源十分豐富,但很多資源豐富城市反而經濟發展水平較低,同時對當地資源的過度依賴,導致當地產業結構失衡,進一步阻礙經濟發展。以攀枝花、金昌、六盤水等為代表的西部資源型城市,經過長期高強度開發,資源已進入穩產期或衰退期。我國有262個資源型城市,自2008年分三批確定了69個典型資源枯竭型城市(縣、區),西部地區包括內蒙古阿爾山、廣西合山、四川華鎣、云南個舊、陜西銅川、寧夏石嘴山、甘肅白銀和玉門等多個城市及部分區縣。西部資源型城市一般距離經濟中心較遠,在環境不利于高新技術發展、資源逐步枯竭的情況下,產業轉型較為困難。
二是多數傳統資源型城市轉型之路十分艱難。從資源依賴到創新驅動是西部資源型城市轉型的重要戰略選擇。貴州布局大數據戰略,實現了“換道超車”,找到了產業轉型的精準突破口。貴州科技創新水平在全國排名也逐年上升,從2018年第29位上升至2020年第27位。甘肅金昌通過發展有色金屬深加工和新材料產業,圍繞“五大產業鏈”打造產業集群,探索出“金昌模式”。金昌實現了科技創新驅動經濟轉型升級,正積極向創新型城市邁進。但資源型城市轉型升級的效果還受到制度、政策等非科技因素的影響,離開傳統的資源型支柱產業,資源型城市很容易失去穩定發展的根基。對大多數西部傳統資源型城市來說,尤其是資源枯竭型城市,要轉變成創新型城市,仍面臨著漫長的過程。六盤水在發展過程中面臨“重工業太重、輕工業太輕”的問題,雖然積極培育新興產業,但2019年煤電鋼材四大傳統產業占全市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的比重達到84.3%,比2018年還增加了1.9個百分點。加快白銀、個舊等資源枯竭型城市創新轉型升級,將是“十四五”時期西部高質量發展的重要任務。
5. 產業結構短板突出
首先,西部地區產業整體處于中低端,亟須提升產業鏈現代化水平。云南咖啡種植面積和產量位居全國第一,且基本遠銷歐盟等地,但不管從國內還是國際看,都很少有云南咖啡的名號,走不出產業鏈低端的位置。鋁產業是廣西的重要支柱產業,但從鋁土礦、氧化鋁、電解鋁到鋁精深加工的產業鏈尚未形成,高端產品也供應有限,整體處于產業鏈的中低端。《國家“十四五”規劃綱要》提出,發展壯大戰略性新興產業,推動戰略性新興產業融合化、集群化、生態化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增加值占GDP比重超過17%。西部地區整體戰略性新興產業占比較低,“高端產業低端化”現象突出,如成都電子信息、汽車、軌道交通等產業主要集中于組裝、加工制造環節。
其次,西部地區產業植入性特征明顯,引進的國際性企業大多將西部城市作為生產基地和市場后端,很少布局研發、結算、運營等功能性總部和區域性總部,輻射帶動效果有限。這也導致西部城市僅是很多大型企業全國布局和全球布局的一個節點,沒有形成上下游完整的產業鏈和產業集群。重慶汽車產業本地配套率超過70%,但成都汽車產業本地配套卻不足30%。西部產業利潤率和投資效率不高,以西部工業投資較好的成都為例,其2009—2018年的工業平均投資系數為0.31,在全國GDP前10的副省級及以上城市中僅處于中游梯隊。
四、以科技創新推動西部地區高質量發展的建議
“十四五”時期,區域科技創新將成為促進新時代西部大開發的重要引擎,以及推動西部高質量發展的核心動力源,也是西部加快構建“雙循環”新發展格局和推動共同富裕的重要抓手。必須加快科技創新,破除科技創新道路上的“制度藩籬”,為高質量發展提供強大動能。
(一)打造西部科技創新高地
一是加強區域統籌布局,打造科技創新中心、綜合性國家科學中心。以科技創新能力較強的成都、重慶、西安為中心,整體布局西部地區創新體系。成渝加快共建西部科學城,將成渝地區打造成為具有全國影響力的重要經濟中心、科技創新中心。西安充分利用和咸陽一體化的創新基礎,打造全國重要科研和文教中心。成都、重慶、西安等地積極爭創綜合性國家科學中心,推進大科學裝置群建設,積極培育國家戰略科技力量。以甘肅“華夏文明傳承創新區”為載體,打造西部文化科技融合集聚區。
二是實行強省會戰略,做大做強省會城市和創新型城市科技創新水平。當前西部地區科技創新資源多集中在省會城市,創新型城市也集中在省會,建議以“強省會戰略”進一步提高省會城市首位度,發揮貴陽、銀川、南寧等西部省會城市作為創新型城市的帶動作用,輻射以省會城市為中心的都市圈。支持漢中、寶雞、包頭、遵義和玉溪等非省會創新型城市發展,打造創新驅動新舊動能轉換的示范區。
三是發揮西部城市群的輻射帶動作用。加快建設跨行政區域創新型城市群協同創新網絡,重塑西部區域新格局,減少西部省市之間的無序競爭,融入區域發展新格局。打造成渝西昆菱形經濟圈,構建省會城市跨區域協同創新網絡。發揮成渝雙城經濟圈、蘭西城市群、關中城市群等城市群和都市圈在構建新發展格局中的戰略腹地作用,提升中心城市和重點區域帶動輻射周邊地區共同發展能力。
(二)增強創新主體創新能力
一是積極培育科技型企業。要深刻認識企業在創新中的主體地位,構建企業主體突出、市場導向鮮明、產學研結合緊密的產業創新體系。實施創新企業梯度培育工程,做大做強西部地區創新引領型龍頭企業,大力培育技術驅動型獨角獸企業。鼓勵西部地區創辦科技型中小企業,支持中小企業融入全國產業創新網絡。
二是提高西部地區高等學校和科研機構等創新主體的供給質量。實施西部地區高等院校創新能力提升工程,優化西部地區高校科學研究體系,加大“從0到1”的基礎研究。借鑒長三角、粵港澳大灣區等地經驗,在加快傳統科研機構改革的同時,建設集“科學發現、技術發明、產業發展”于一體的新型研發機構,著力解決西部產業共性需求難題。以南寧“產業技術研究機構3.0版本”為模板,在傳統事業單位研究機構、半事業單位半企業化研究機構基礎上,建設一批新型產業技術研究機構。
三是推進政產學研資介深度融合,提升西部地區科技成果轉化能力。以陜西“雙鏈深度融合示范區”為重點,探索西部地區“雙鏈融合”發展的重點領域。聚焦產業重大需求和“卡脖子”問題,采用“揭榜掛帥”“全球懸賞”“直接委托”等方式,聯合產業鏈上下游企業、研究機構、高等院校等創新主體共同開展技術攻關。加快建設國家川藏鐵路技術創新中心及成果轉化基地、國際深地科學研究中心等重大平臺。完善西部科技成果轉化的市場體系,加大知識產權保護力度,推動科研成果“沿途下蛋、就地轉化”。
(三)堅持差異化和特色創新
一是發展特色產業集群。發揮科技創新的引領帶動作用,培育發展特色產業和新興產業。以貴州“數據中心+中國天眼”為模板,聚焦西部地區重點行業和領域,探索西部特色的科技創新道路。青海、寧夏、新疆和西藏等地加快提高農牧業現代化水平、發展生物醫藥等創新型產業集群,重慶、陜西、四川等地加快發展軍民兩用高端技術、生物醫藥、能源化工、電子信息等創新型產業集群,內蒙古加快發展煤炭產業綠色發展與新材料創新型產業集群。
二是借力“新基建”,提高科技創新水平。大數據產業在貴州、云南等地的布局已見成效,西部地區要積極利用加快信息基礎設施、融合基礎設施、創新基礎設施等新型基礎設施建設的機會,利用氣候、土地、能源等方面的優勢,實現特色化、集聚化發展。
三是資源型城市積極選擇替代產業,推進產業升級迭代。西部地區的資源型城市,尤其是銅川、個舊、白銀等資源枯竭型城市,應學習安徽銅陵、山東棗莊等資源型地區轉型發展經驗,利用人工智能、互聯網等新一輪技術革命作為轉型的新動能,選擇具有發展潛力的新興產業集中發力,加快形成新的經濟增長點。
四是加快縣域科技創新,助力鄉村振興和共同富裕。西部各縣(市、區)應明確各地主導產業和特色產業,將科技創新融入當地產業發展。瞄準縣域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中存在的科技短板,對接欠發達地區發展的科技需求,推進青海、新疆、西藏等地縣域創業式扶貧,用科技賦能西部縣域經濟,增強鄉村振興的內在動力,縮小城鄉差距、收入差距,推動西部地區共同富裕。
(四)提高西部地區開放程度
一是加強東西部科技創新合作。進一步加強科技援疆、科技援藏、科技支寧、科技入滇、科技興蒙、科技援青等東西部科技合作。對接東部科技創新資源富集區域,推廣銀川“離岸孵化+飛地育成”建設模式,加快高新區結對共建,將產業化環節落地西部地區,推動外地項目在西部地區落地轉化。
二是完善產業鏈生態,承接東部產業轉移。挖掘并發揮西部地區的生態功能、旅游文化等特色產業優勢,優化相關產業鏈配套,加強承接東部產業轉移能力建設。鼓勵大型國有企業帶頭向西部地區進行產業轉移,加大西部稅收、金融、產業等政策支持力度,為產業轉移創造條件和轉移動力。
三是積極參與“一帶一路”科技合作。加強西部各地區的國際門戶樞紐和“一帶一路”橋頭堡功能,推動西部陸海新通道建設。建議成渝共建“一帶一路”科技創新合作區,內蒙古建設中蒙技術轉移中心,廣西建設中國—東盟科技合作中心,構建西部對外開放戰略高地。
(五)優化創新創業生態系統
一是加快科技體制機制改革。西部地區一些地方創新意識不強、創新氛圍不濃、體制機制滯后,這也是制約科技創新的重要瓶頸。西部各省(區、市)近年來出臺了多項關于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文件,但缺少創新布局統籌,創新資源較為分散,集中度不足。西部各省(區、市)應加快編制科技創新中長期發展規劃,出臺科技創新相關法規條例,指導和保障中長期的科技創新工作。在西部地區輸出成都和西安的科技體制改革經驗,實施職務科技成果權屬改革和科研院所股權激勵及混合所有制改革。
二是深化科技人才評價制度改革。優化企業研發人才職稱評定,建立科研人員激勵機制和項目轉化激勵機制。加快建設川桂科技創新長廊,推進技術轉移合作和區域間人才交流培養。堅持引進與培育并重的人才發展理念,制定具有吸引力的人才政策,積極引進國際一流科研人才及科學家隊伍,為西部培養科技創新“塔尖”“塔基”人才,支撐西部地區“十四五”時期高質量發展。
三是打造西部科技創新生態體系,賦能西部大開發。強化精準有力施策,創造有利于創新創業的營商環境,打造勇于探索、鼓勵創新的氛圍,營造鼓勵創新、學術自由、寬容失敗的科學研究環境。推動創業帶動就業,提升雙創平臺服務,打造西部雙創發展新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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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1-09-15? 責任編輯:張 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