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玉友,李金秋,田國雙
(1.東北林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40;2.哈爾濱工程大學經濟管理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01)
黑土地是極為珍稀的土壤,因其含有豐富的有機物和多種礦物質,呈現性狀好、肥力高和適宜農耕等自然優勢,是全球公認的最肥沃土壤[1]。我國東北黑土區總面積103萬hm2,分布在東北三省和內蒙古東部盟市,是全球僅有的三大塊黑土區之一,也是我國最大的商品糧生產基地。由于長期高強度大規模開墾和缺乏有效的保護措施,黑土地用養失衡、土層變薄、肥力下降和土壤污染等問題日益突出。為了更好地鞏固東北地區糧食綜合生產能力與生態安全戰略地位,2015—2021年連續七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一系列東北黑土地耕地保護政策(簡稱黑土地保護),實施國家黑土地保護工程,推動農業綠色發展。但從試點區實際來看,黑土地保護依然存在著種植結構單一、保護性耕作措施使用少、農戶認知程度低等現實問題[2]。黑土地能否實現有效保護既需要政府生態治理,也取決于農戶黑土地保護行為。農戶作為黑土地保護終端實施者,理清其主體意愿與行為特征是黑土地保護政策實施的前提,而系統掌握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又是引導農戶黑土地保護行為的前置變量,決定著主體行為[3]。因此,研究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并探究其影響因素,不僅對改善黑土地質量、引導農戶黑土地保護行為有重要現實作用,而且也為地區夯實黑土地生態效益、推動農業農村現代化發展提供啟示。
農戶進行土地利用決策時,除考慮預期成本與收益外,還受生態補償政策、家庭資源稟賦、領導決策和政府引導等因素影響[4]。其中,社會資本作為家庭生存發展的基礎社會結構資源,為社會網絡中的個體成員帶來便利性和額外效益[5-6],是影響個體意愿的關鍵要素[7]。就農戶耕地保護而言,農戶耕地保護意愿影響因素包括農戶個體特質及其家庭條件、制度政策特征、土地資源稟賦、經濟狀況和心理預期等[8],相比經濟資本和文化資本,社會資本對農戶耕地保護支付意愿影響效應更強[9]。耕地非市場價值認知和社會資本是農戶耕地保護合作意愿的自主因素和嵌入性因素[10-11],通過與小農戶簽訂協議保證基本收入、自身能力提升和社區學習,利于改善其參與耕地保護投入程度[12]。也有學者探究社會資本對農戶身體健康[13]、可持續生計[14]、生態治理[15]和宅基地退出行為[4]的影響。理性選擇理論認為個體行為受主體特質、資源稟賦和多重收益三個方面綜合影響,農戶作為理性主體,其家庭行為發生受資源稟賦影響,社會資本作為農戶社會結構資源的重要來源,通過農戶的合理利用而獲取所需物質和情感支持,推動農戶行為發生[16-17]。
綜上所述,學界關于社會資本對農戶意愿影響的研究較豐富,但仍存在研究空間。一方面,已有學者關注農戶普通耕地保護意愿影響因素,而東北黑土地兼具經濟、社會和生態三重效益,作為我國糧食安全戰略的資源載體,在保障糧食穩產中發揮基礎性支撐作用,其保護政策實施對農戶家庭收益影響更大,具有資源特殊性;另一方面,已有研究將社會資本作為影響農戶耕地保護意愿與行為的重要變量,卻鮮有文獻解釋社會資本對農戶耕地保護意愿不同階段的影響機制。因此,本文基于社會資本理論,將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劃分為參與意愿和支付意愿兩個階段,利用東北黑土地試點區黑龍江省綏化市455位農戶微觀調查數據,從社會網絡、社會信任和社會參與3個維度入手,采用雙欄模型,在分析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水平的基礎上,探討社會資本對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影響機理,為優化農戶黑土地保護決策、提高農戶黑土地保護投入程度和完善政府黑土地保護制度提供理論參考。
盡管學界對社會資本研究相當豐富,但尚未形成統一共識,學者們結合各自研究領域和研究對象給予社會資本界定。Putnam等[18]認為社會資本是社會組織的核心特征,包括社會信任、社會規范和社會網絡,通過推動主體間的交流合作提高社會整體效率。人們在長期交往中形成的社會網絡、社會信任和行為規范對集體行動中“搭便車”行為有很好解釋力[19]。借鑒史恒通等[15]和周宇等[20]的研究,本文主要從社會網絡、社會信任和社會參與3個層面分析社會資本對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的影響。
目前黑土地保護政策正處于實施初期,農戶在黑土地保護決策時既面臨生產經營和技術變化成本風險,也經歷著傳統耕作方式和種植結構變化,特別是東北黑土區單季農業生產,對以農業收入為主的農戶家庭生計影響更突出,由此引發多數“風險規避型”農戶產生黑土地保護耕作技術高成本、低收益和有風險預判,抑制其黑土地保護意愿形成[21]。 由于社會網絡對農戶耕地保護行為的正向引導[22],農戶擁有的社會資本利于農戶在黑土地保護過程中實現資金流動、風險共擔和利益共享。以血緣或地緣為媒介形成的社會網絡有助于提升農戶間溝通的頻次、規模和質量。因此,基于社會資本視角的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既是考慮到保護性耕作技術的成本與收益,也是明確社會資本對農戶采取黑土地保護措施帶來的風險與利益沖擊調整的經營決策過程。在利益驅動基礎上,擁有寬泛社會資本的農戶更愿意選擇黑土地保護性耕作方式、增加黑土地保護投入資金,引導農戶黑土地保護行為。基于此,將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形成過程劃分為參與意愿和支付意愿兩個階段,其中,參與意愿是指農戶愿意采取黑土地保護性耕作技術并擴大黑土地保護規模;在考察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的基礎上,支付意愿則更加關注的是有參與意愿的農戶愿意投入的黑土地保護資金量。
社會網絡是社會個體成員間通過交流和互動而形成的穩固社會關系[23]。嵌入性觀點認為行為主體在進行決策時并非具有完全的獨立性,其所處的社會網絡對行為主體最終決策有顯著影響,由于社會網絡異質性特征,社會成員間聯系的緊密程度有所差異,為此,Granovetter[24]將社會網絡劃分為弱關系網絡和強關系網絡兩種類型,其中,弱關系網絡體現社會成員在開放環境中可以獲取信息資源的渠道,強關系網絡體現社會成員在封閉條件下獲取信息資源的質量。弱關系網絡有利于開拓農戶社會網絡范疇,提高農戶社會認知水平,進而促進農戶參與集體行動的程度,強關系網絡則有利于增強農戶依托社會資源應對社會風險能力,從而形成長期固定的社會交換[20]。基于以上理論分析,本文認為弱關系網絡利于農戶獲取黑土地保護資本、信息和技術等資源,促進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并提升農戶黑土地保護支付意愿;強關系網絡有助于增進農戶間黑土地合作保護關系,降低農戶信息搜尋成本并增加其信息容量,夯實農戶黑土地保護認知水平和保護投入資金強度。
社會信任是社會個體成員長期交往中形成的行為規范與信任關系[25]。就農戶而言,社會信任主要分為社會網絡帶來的特殊信任和一般信任兩類,即農戶對親朋好友等非正式制度主體和政府等正式制度主體的信任程度[10]。Milinski等[26]認為社會信任有利于農戶間的交流溝通,能降低信息不對稱性并提高農戶分享信息資源的意愿,生活在同一個熟悉的社區內農戶,非正式主體間信任程度越高,利于農戶之間更廣泛和更高層次合作。也有學者認為農戶對非正式制度主體信任會抑制農戶意愿,導致集體行動失敗[27]。基于以上理論分析,本文認為農戶黑土地保護決策是基于農戶家庭農業經營利益與政府補貼的綜合權衡結果,農戶更加關注黑土地保護帶來的農業收入和保護資本投入是否能夠得到有效補償,作為特殊契約關系,一般信任利于農戶更積極地響應政府號召,促進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并提升黑土地保護支付意愿;特殊信任不僅會抑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還可能減少黑土地保護資金投入。
社會參與是社會個體成員對社會生活的關心程度和干預水平,通常社會成員會以某種方式參與社會組織活動管理,并獲取所在社會組織的身份認可,這種身份認可影響社會成員的價值觀、情感歸屬和行為選擇,它是在無數次博弈中形成的以聲譽機制為基礎、為社會成員獲取更廣泛的社會資源和情感支持提供先決條件的約束規范,具有強烈的目的性和組織性,從而促使農戶自覺采取生態保護行為[4]。農戶社會參與表現為農戶對社區事務參與和社會新聞關注兩個方面,前者是個體對所在社區事務參與強度,后者是個體在更廣范圍內參與社會事務,即社會參與強度和社會參與廣度[28]。本文認為在當前黑土地保護試行補貼標準低的現實困境下,廣泛的社會參與有利于消除農戶黑土地保護決策中的心理顧慮,通過參與社區事務,有利于推動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在農戶社會參與強度和廣度延伸過程中,可以引導農戶更加關注國家大事、社會新聞和社區管理事務,理解黑土地保護耕作技術、措施以及由此帶來的多元化效益。這樣一來,不僅可以有效地提高農戶參與黑土地保護的積極性,還可以助推有強烈社會參與意愿的農戶自發增加黑土地保護投入資金量。
本文數據源于2019年暑期課題組對黑龍江省綏化市下轄的北林區和海倫市調查獲取。綏化市位于東北黑土區核心地帶,2015年該市納入國家東北黑土地保護利用試點項目,鼓勵農戶采取秸稈還田、施用有機肥和深耕等黑土地保護性耕作方式。綏化市北林區和海倫市是黑土地整建制推進示范區和保護利用示范點,選取兩地作為研究區域具有一定的典型性和代表性。采取隨機抽樣方法開展調查:先按照黑土地質量和行政中心距離隨機選取北林區4個鄉鎮和海倫市8個鄉鎮,后結合各鄉鎮轄區內村莊經濟水平隨機選取3個村,每村選取15個農戶開展一對一訪談。調查內容包括農戶家庭基本特征、農戶黑土地保護情況、農戶社會資本情況和農戶家庭農業生產經營情況。調研共發放問卷540份,剔除無效和內容缺失嚴重問卷后,有效問卷455份,問卷有效率84.26%。樣本農戶基本特征見表1。

表1 樣本農戶的基本特征Table 1 Basic characteristics of sample farmers
1)被解釋變量。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為被解釋變量,包括兩個因變量:一是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為二元虛擬變量,愿意賦值為1,反之為0;二是農戶黑土地保護支付意愿,為連續型變量,主要考察農戶黑土地保護愿意支付的金額。
2)解釋變量。包括社會網絡、社會信任和社會參與3個維度。社會網絡有手機聯系人數、困難時能借錢的人數和分享致富經驗的人數3個離散變量;社會信任測度受訪農戶對家人、親戚、村干部、鄉鎮干部和政府法規的信任程度,依據信任程度按李克特量表設置為1~5離散變量,選項依次為非常不信任、比較不信任、一般信任、比較信任和非常信任;社會參與反映個體與社會組織間溝通、交流程度,通過“參加村集體活動程度”和“關注國家社會時事程度”表征,以上2個變量也為1~5的離散變量。
3)控制變量。設定個人特征方面的年齡、受教育程度和性別以及農戶家庭特征方面的家庭人口數和耕地面積2組控制變量。
變量含義及其描述性特征統計見表2。

表2 變量定義及描述性統計Table 2 Definitions and descriptive statistics of major variables
2.3.1 保護意愿水平模型 采用交叉列聯表統計得到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有愿意保護和拒絕保護兩類,兩種選擇會影響農戶黑土地保護支付意愿水平,參考顏廷武等[29]的方法,先明確農戶愿意支付金額投標值,再利用各投標值農戶頻數與受訪農戶總數比值得到相對頻率、各投標值農戶頻數與愿意保護受訪農戶總數比值得到調整頻率,將投標值與相對頻率乘積之和作為農戶黑土地保護支付意愿下限,投標值與調整頻率乘積之和作為農戶黑土地保護支付意愿上限,據此得到農戶黑土地保護支付意愿區間。
2.3.2 檢驗模型設定 已有學者檢驗社會資本對農戶意愿影響時,大多采取Logit或Tobit模型處理[30],但由于本文將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劃分為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和支付意愿兩個階段,因此采用雙欄模型[31-32]進行實證分析。
第一步,考察社會資本對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的影響,具體模型為:
其中,式(1)表示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為0,式(2)表示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為1;φ(·)為標準正太分布的累計函數;yi為被解釋變量,表示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X1i為解釋變量,表示社會資本等變量;α為待估計參數;i表示第i個觀測樣本。
第二步,考察社會資本對農戶黑土地保護支付意愿的影響,具體模型為:
其中,E(·)屬于條件期望,表示農戶黑土地保護支付意愿水平;λ(·)為逆米爾斯比率;X2i為解釋變量,表示社會資本等變量;β為待估計參數;δ表示為截取正太分布的標準差。
第三步,綜合以上公式,建立對數似然函數,計算得出所需的各相關參數,具體模型設定為:
其中,lnL表示對數似然函數值,采用極大似然估計法估計相關參數。
統計結果顯示,有63.52%的受訪農戶有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表3),其中,海倫市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為65.85%,高于北林區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57.48%),即大多數農戶有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說明多數農民認識到黑土地保護的必要性和緊迫性,現實中每個農戶至少會采取一項保護措施,這與吳璟等[33]對陜西省農戶參與耕地質量保護意愿的研究結論一致。還有36.48%的農戶拒絕參與黑土地保護,調研表明其主要原因是黑土地保護補償標準尚不足以彌補保護成本,且小農戶采取黑土地保護耕作性技術的積極性不高。進一步統計發現,農戶黑土地保護支付意愿存在很大差異,有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的農戶其支付意愿集中在1500元/(hm2·a)和2000元/(hm2·a)兩個投標值(表4),可以計算得出農戶黑土地保護支付意愿為1181.40~1859.85元/(hm2·a)。

表3 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Table 3 Willingness of farmer’s participation in black-soil farmland protection

表4 農戶黑土地保護支付意愿Table 4 Willingness of farmer’s to pay for black-soil land protection
考慮到解釋變量之間可能存在的相關性導致模型估計結果失真,在進行雙欄模型實證檢驗前,通過計算膨脹因子開展解釋變量多重共線性檢驗。通常當VIF均值大于2且VIF最大值接近或大于10時,認為解釋變量間存在嚴重多重共線性,檢驗結果表明解釋變量不受該限制(表5),說明變量間不存在多重共線性。

表5 多重共線性檢驗結果Table 5 Multicollinearity diagnostic results
利用雙欄模型檢驗社會資本對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的影響,模型估計結果見表6。模型Wald卡方值為222.016,且在1%水平上顯著,說明雙欄模型整體擬合效果顯著,該模型滿足適用性要求。依據估計結果,從社會網絡、社會信任、社會參與和控制變量4個方面闡明這些因素對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的影響效應。

表6 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模型估計結果Table 6 Empirical estimation results of farmer’s willingness to participate in black-soil farmland protection
整體來看,社會網絡對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有顯著正向影響,表明社會網絡既能顯著提高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還可以激發農戶黑土地保護支付意愿。擁有寬泛社會網絡農戶能夠獲取并分享多元化黑土地保護信息資源進而驅動農戶參與意愿,并且社會網絡高的農戶間產生的激勵機制推動農戶黑土地支付意愿。從各變量作用路徑來看,強社會網絡對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和支付意愿均有顯著正向影響,“困難時能借錢的人數”和“分享致富經驗的人數”多的農戶擁有的社會網絡資源穩定性好,這些資源作為信息傳遞的媒介利于溢出效應產生,推動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形成。弱社會網絡對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有顯著正向影響,對農戶黑土地保護支付意愿影響不顯著,“手機聯系人數”說明農戶擁有的社會資源利于促進農戶間信息溝通,推動農戶黑土地保護一致性意愿形成。
社會信任對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有影響。其中,特殊信任對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有顯著負向影響,對農戶黑土地保護支付意愿有顯著正向影響;一般信任對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有顯著正向影響,對農戶黑土地保護支付意愿影響不顯著。這就是說,當政府補貼尚不足以彌補因黑土地保護而帶來的農戶種糧損益時,部分農戶仍堅持種糧收益為主、保護為輔的土地經營模式,以親朋好友構成的非正式制度主體因其信任半徑小而發揮著關鍵的引導作用,主體間有著高度的群體一致性,其產生的信息資源和主體認知重復度高,形成封閉系統并帶來信息高度冗余,負向鞏固其原本經營模式,難以為農戶黑土地保護提供有價值的信息支持,這與胡海華[34]研究結論一致,即同質性帶來的激勵作用并未顯著高于異質性的賦能效應,然而一旦農戶形成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更傾向加大黑土地保護支付意愿。一般信任連接著小群體以外的個體和社會組織,在異質信息和知識傳播上有著明顯優勢,能夠為農戶提供更多優質黑土地保護信息、資源和社會支持,所提供的信息資源更容易促使農業保護性耕作技術大范圍的擴散與采用。
整體上社會參與對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有顯著影響。表明積極參與社會活動有利于提高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進一步激發農戶黑土地保護支付意愿。其中,社會參與強度對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和支付意愿均有顯著正向影響,這說明經常參與村集體活動有利于提高農戶歸屬感和責任感,在黑土地保護上呈現出高度熱情。盡管社會參與廣度沒有帶來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的提升,但有助于增加農戶黑土地支付意愿,經常關注國家社會時事的農戶有著開拓性思維,對當前東北地區黑土地流失問題有較高的認知,進而在黑土地保護中表現出較高的積極性。
實證檢驗也表明,男性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明顯高于女性;受教育程度對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和支付意愿均有顯著正向影響。農戶受教育程度越高,其對黑土地生態價值認知、保護便利性和由此帶來的額外收益預判越好,越利于黑土地保護意愿形成;耕地面積對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有負向影響,即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是在保證基本收益基礎上的黑土地保護決策過程,當農戶獲得的黑土地保護收益或保護性耕作技術帶來的便利和額外收益高于種糧收益時,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會呈現出積極態度。
采用新變量替代社會資本中個別變量的方式進行穩健性檢驗。將社會網絡中的弱連接網絡用“農戶微信好友數量”替代“戶主手機聯系人數”、社會信任中一般信任用“對當地政府的信任”替代“對鄉鎮干部的信任”來表征,經過穩健性檢驗發現社會資本對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和支付意愿影響效應依然很顯著(表7),且穩健性模型估計結果與表6的影響方向、大小和顯著性基本一致,即證明實證結果是比較可靠的。

表7 穩健性檢驗結果Table 7 Robustness test results
研究表明,融入社會資本的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可以劃分為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和支付意愿兩個階段;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不高,且支付意愿差別明顯。政府鼓勵農戶黑土地保護時要充分考慮黑土地保護補償與農戶因黑土地保護而損失的經濟收益。進一步實證檢驗發現,社會資本3個維度均對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產生影響,其中,社會網絡對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正向作用最顯著,強關系網絡在正向驅動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基礎上,還能引導農戶加大黑土地保護支付意愿;弱關系網絡僅對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產生正向影響。社會信任中的特殊信任對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有抑制作用,然而若農戶形成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后,會增加黑土地保護資金投入,一般信任對農戶黑土地保護參與意愿有顯著促進作用。社會參與強度對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有顯著正向影響,社會參與廣度正向激勵農戶黑土地保護支付意愿。
本文圍繞社會資本對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直接影響展開剖析,揭示了社會資本對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的影響機理,然而社會資本作為多維概念,不同情境下的社會網絡、社會信任、社會參與對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可能發揮中介與調節作用,需要進一步討論;隨著黑土地保護工程實施,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逐漸轉化為行為,也可能存在意愿與行為的“悖論”情況,還需圍繞不同主體、多層面、各省份展開論證。
1)夯實農戶社會資本水平。黑土地保護作為農業綠色發展的重要組成,要提高各主體參與保護的積極性,鼓勵村鎮干部和基層組織搭建農戶間、農戶與政府間的信任機制,打消農戶采取黑土地保護性耕作技術的顧慮,通過提高農戶正向認知增加其社會資本的乘數積累,提升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并激勵其黑土地保護投入力度。特別是在鄉村振興背景下,國家在財政、稅收和金融等多方面向“三農”傾斜,出臺政策引導更多的社會資本和金融資源進入鄉村振興領域,形成多元投入的新格局[35]。
2)搭建農村社區內部信息交流平臺。為農戶更好的獲取信息資源、擴大人際交往空間創造有利條件,將農村社會資本制度化,提高農戶社會參與的強度和廣度,以社會參與引導農戶黑土地保護意愿。還要加大黑土地保護宣傳力度,通過網站、微信和社區等多渠道、線上線下手段促進農民黑土地保護意識形成。
3)完善黑土地生態補償制度。整合各類黑土地保護資金,制定差異化生態補償辦法與地區獎懲機制,分擔農戶黑土地保護成本,調高農戶黑土地保護實際收益,將黑土地保護補貼與保護性耕作面積關聯,既要對采取免耕、輪作、施用有機肥的農戶給予補貼,又要結合不同的種植結構、農作物,對采取黑土地保護耕作技術的農戶給予經濟補償,從而在廣泛利用好社會資本基礎上,更好更優的調動農戶黑土地保護積極性和主動性。
致謝:感謝“2020年東北地區農林經濟管理學科與專業發展論壇”專家提出的寶貴修改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