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蒙

摘要：近代以來，西方資本主義強行涌入中國，這對中國的社會造成了巨大的影響，西洋音樂的傳播也使中國近代音樂思潮開始躁動，音樂批評思想的產生激發(fā)了人們對傳統(tǒng)封建禮樂的反叛意識，人們提倡引進新學，并對音樂教育進行反思，給之后的音樂發(fā)展帶來重大了影響。

關鍵詞：音樂啟蒙;反叛意識;引學創(chuàng)新;音樂教育

19世紀末，中國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戰(zhàn)爭使國家的大門被迫大開，與此同時，大量的外來文化也從各個領域涌入中國，這一系列的變化和沖擊刺激著國內的先進文人，他們出于對國家命運的擔憂與思考，提倡摒棄封建迂腐的封建思想，采用西方先進的科學知識，以解放國民的思想，重新建立平等的社會秩序，意圖救國救民。在音樂領域，隨著傳教士的廣泛傳播，西方的宗教音樂與中國傳統(tǒng)音樂進行了不斷融合，再加上擁有先進思想的知識分子將目光放在國外，外出留學，并將新的音樂知識與理念帶回中國，“西學東漸”成為社會各個領域的潮流。受到西方思想的影響，新式思想的音樂家看到社會的頹靡，將其歸結到封建的傳統(tǒng)禮樂上，他們希望可以通過宣揚西方科學的音樂理論，改造中國傳統(tǒng)迂腐的禮樂，以此達到啟蒙國民思想的目的，企圖建立新的社會風氣。

1 音樂啟蒙思想的背景

19世紀末的鴉片戰(zhàn)爭是中國近代歷史進程的一個轉折點，在政治層面致使國家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主義社會，與此同時，西方文化也大規(guī)模輸入中國，致使中國喪失文化自主選擇和創(chuàng)造的主動權，因此，中國近代音樂文化經歷了摸索尋覓新的音樂文化發(fā)展之路的蒙昧歲月。這一過程從1840年鴉片戰(zhàn)爭前后持續(xù)到1898年維新變法前后，大約持續(xù)了半個多世紀。當國門打開以后，大量的西方音樂涌入中國，對中國的音樂界產生了巨大的沖擊，同時也刺激著新式音樂家們的思想。

清末民初思想家章太炎曾說，“民氣滯著，筋骨瑟縮，舞以宣導之”，他認為音樂舞蹈之于社會、民眾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也能反映社會的頹靡和壓抑。所以他認為音樂舞蹈對人有“宣導滯著”的作用，古代音樂多用于祭祀神怪之事上，不再適用于國家民眾，古代音樂既已沒用，而當今社會的音樂狀況也不盡理想，“今六代之樂不章，舉三足以比類?！璨痪撸涔求w無以廉勁，雖歌則猶無樂”。盡管他的批評并沒有將這個問題的實質指出，但反映了出當時傳統(tǒng)禮樂的桎梏，率先將封建傳統(tǒng)禮樂作為批判的對象，對其故步自封的思想進行批判，為古代音樂流于近代的適用性打開了思路。

清末民初啟蒙思想家匪石對當時社會的墮落深惡痛絕，在國家呈現(xiàn)一盤散沙的情況下，他主張“揚國魂，刷末俗”，認為音樂可以團結大家，凝聚大家的力量，喚起大家的感情。他還指出，當今國民的墮落，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當時音樂“無進取之精神而流于卑靡也”，他其稱為“亡國之音”，感嘆國家民眾若長久地聽、學古樂，必“乃爾若此，其學為奴隸也歟”。他對民族性格現(xiàn)狀的憎惡及其改變民族性格的決心是其音樂改革學說的主要動力，100年前他在《浙江潮》上發(fā)表的《中國音樂改良說》成為中國音樂近現(xiàn)代歷史進程中的一個重要節(jié)點，預示著中國音樂開始進行新的嘗試，同時鼓勵時人進行“新音樂”的創(chuàng)造。

面對國家社會的落敗，清末民初啟蒙思想家梁啟超總結了幾大原因，認為中國人的性格受封建體制的影響，沒有追求平等、自由的思想，并且格局小，只注重蠅頭小利，愛國熱情不足，更不要說高尚的情懷和情操。同時，還有六大劣根性，即奴性、愚昧、為我、好偽、怯懦、無動，不能適應新國家新國民的建設。他所提倡的新民的建立，主要有兩個目的，其一就是將這些缺點和劣根性根除，重塑國民的素質，其二就是通過新公民和新素質，推動新國家秩序的建設，建設民主的政治。梁啟超認為國家要想強大，就必須擁有自己的與眾不同之處，無論是在道德和法律方面，還是在習俗、文學和藝術方面，都需要有自己獨特的獨立的精神氣力，代代相傳，這樣才能成為國家民族團結的根本力量。民族文化是民族自立、自強的基礎。他希望通過音樂的改造以及音樂教育激發(fā)國人的振奮精神，這對后世無論是音樂啟蒙思想還是音樂教育的現(xiàn)實實踐都產生了重大影響。

2 音樂啟蒙思想的特征

2.1 反叛性

外來文化在社會各個領域廣泛傳播的同時，音樂領域中新的音樂理論文化也刺激和影響著時人，一些具有先進思想的知識分子開始意識到封建傳統(tǒng)禮樂對國人思想幾千年的統(tǒng)治，早已使國家人民麻木不堪，他們開始抨擊封建傳統(tǒng)禮樂思想，凸顯出對封建禮樂強烈的反叛意識。1899年，章太炎也在他的《九宣書》中對封建制度下的傳統(tǒng)音樂觀念進行了抨擊，認為清末以來國家社會所表現(xiàn)出來的“民氣滯著”“筋骨瑟縮”就是因為民眾受到了封建禮樂觀念的長期荼毒，這是他首次直接抨擊封建禮樂，封建傳統(tǒng)禮樂也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匪石直接犀利地將傳統(tǒng)的京劇、昆曲等批判為“亡國之音”，并認為傳統(tǒng)古樂為“蓋君主專制若此尊嚴”，認為封建音樂的根本是服務封建皇權階級，體現(xiàn)的是封建專制制度的精神，并不能代表和取悅普通大眾。同時，他認為封建音樂不能教育和培養(yǎng)新公民、新思想，不能啟發(fā)民智，對封建落后的社會風俗也不能起到任何糾正和改變的作用，他對中國長期以來傳統(tǒng)封建的禮樂思想進行了強烈的批判。

青主作為擁有新式思想的音樂啟蒙思想家，他的批評在當時也有著非常重要的影響。他認為“音樂不應該是禮的附庸”“像禮樂治天下這一類的話，舊中國人不止說了多少”[1]，對于音樂的制作和歸屬問題，要跳出“文人”的怪圈，“不可以由文人包辦”。而中國傳統(tǒng)由文人包辦的音樂包括朝堂的廟堂之音，其一體現(xiàn)了封建專制的階級屬性，是“禮”的工具;其二所體現(xiàn)的是老莊的避世思想，也是教世人信奉“道”的游說。音樂應是上帝的語言，應該擺脫禮的束縛，發(fā)揮它自身真正美的價值，他倡導“為藝術而藝術”。他的批評思想在當時獨樹一幟，在反叛傳統(tǒng)的同時，也逐漸將音樂的自律性帶入了大眾視野。

在清末民初，在新的音樂文化的刺激下，越來越多的音樂思想家開始思考傳統(tǒng)封建禮樂的弊端，也有越來越多的音樂啟蒙思想家開始批判封建禮樂的禁錮，他們的言論和批判，都明確地表示了自己對封建禮樂的反叛，以及要與其決裂的態(tài)度。

2.2 引學創(chuàng)新性

新的音樂文化在中國廣泛傳播開來，刺激著啟蒙思想家們進行新的探索，對沿用傳統(tǒng)封建禮樂的不支持，使他們將目光和希望寄托在西方的音樂理論和文化上，提倡通過引進西方音樂思想及理論方法，將中國的古樂進行改造，并借鑒其他國家的成功經驗完善自身。例如，湯化龍推崇日本的經驗，日本對待西方音樂所采取的方法是學生從小在學校接受西方音樂，學習西方音樂理論，“而精忠愛之義，浸淫輸灌，養(yǎng)成能獨立，能合群之國民”[2]。所以中國未來的音樂，也應該借鑒這樣的方式，引進新學，改造古樂，從教育入手，創(chuàng)建新的學校音樂教育，通過學校教育培養(yǎng)國民的愛國進取性格和思想，只有這樣才能從根本上解決中國的問題。

匪石提出中國音樂的改良應借用西樂，匪石認為使用西方音樂可以促進民族拼搏奮進，激發(fā)國民的愛國熱情，刺激民眾國家統(tǒng)一的野心。他的《音樂改良說》在我國近代音樂歷史中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將眼光放到西方，以引西學促發(fā)展，他的建議對當時的音樂理論知識、創(chuàng)作技法，以及音樂美學思想等各方面都產生了不小的震動，同時他將西方的音樂理論和歷史在中國進行廣泛宣傳，也為中國音樂當時急需改變的現(xiàn)狀提供了新的參考和思路。

同樣倡導引西學以創(chuàng)新的還有曾志忞，他提出“以吾國古今樂界之現(xiàn)象，證以西儒學說”的觀點[3]，呼吁國民不要再繼續(xù)陷在封建禮樂的泥潭中，要積極學習西方的音樂理論知識，改造中國音樂。對于中國未來的發(fā)展，不論是國家，還是中國的音樂，都要摒棄“自恃”“泥古”這兩個錯誤思想，這兩個錯誤思想于人會阻礙進步，于社會會阻礙發(fā)展，對音樂的發(fā)展也是如此，所以對于中國音樂未來的出路須“破除好古之遷見，掃凈近今之惡習”，要放棄對古代舊禮樂的沿襲和依賴，大膽學習西方，學習新的音樂理論知識、創(chuàng)作技法、記譜法等等，同時也要學習西方科學的學校音樂教育機制，對舊的不適合社會發(fā)展的音樂進行改造，發(fā)揮好音樂“驅除惡俗、改良社會”的作用。

2.3 現(xiàn)實反思性

新式思想的音樂啟蒙思想家根據(jù)中國國情，本著救國救亡的初衷，希望國民可以重視新思想、新理論，開眼看世界，接受外來的科學知識，并提倡一定要從學校音樂教育入手，創(chuàng)造可以移風易俗的新音樂，重視培養(yǎng)新思想，提倡注重人格的培養(yǎng)。他們認為只要能夠培養(yǎng)出有新思想、新觀念的新民眾，就可以減少甚至消除傳統(tǒng)封建制度對社會的阻礙，就可以重新確立新的民主的社會制度，對于國家現(xiàn)實，他們最終將反省思考落腳于音樂教育。

康有為1898年在《光緒書》中提出廣辦學堂是最重要的，并以例作具體介紹，“從七歲以上，必入之，教文史、算術、地理、物理、音樂...”?？涤袨樵谏媳淼淖嗾壑忻鞔_表明此時國家的學校教育應該將音樂作為教學的基本內容之一。梁啟超的啟蒙觀念認為，對于學校的學生精神教育，要以詩歌、音樂為第一重點入手，此為國民精神素質改良和提高的根本重要舉措。他的啟蒙思想影響巨大，新式思想的音樂啟蒙思想家也響應他的觀點，他們提倡從小學音樂教育入手，充分發(fā)揮音樂的啟發(fā)性，突破封建禮樂的障礙，封建主義的儀式禮樂思想開始轉向平民以及關注人格表達和人格解放的層面。

王國維雖然對音樂的論述比較少，但是他也曾關注到當時音樂教育的國民性，他十分肯定當時的教育局面，即當時學者和教育者對音樂方面的研究開始變得越來越多。對于音樂教育之于人的作用，他認為，音樂可以調和人的感官和情緒，可以陶冶人的意志心性，同時還可以訓練人的大腦，使人變聰明。所以王國維提倡用優(yōu)美的旋律培養(yǎng)孩子的氣質，從而提高他們的精神素質，增強他們的意志。

3 音樂啟蒙思想的意義及影響

清末民初，動蕩的社會對人們的生活造成翻天覆地的變化，可從文化的角度來說，卻是一個新文化新思想產生的契機，音樂啟蒙思想家們對音樂的批評起到了承上啟下的作用，打開了封建傳統(tǒng)音樂向近代音樂過渡的閥門，不僅對中國音樂的傳統(tǒng)音樂提出了新的思考，也為之后的音樂提出了新的發(fā)展方向。他們對傳統(tǒng)封建禮樂進行批判，從拯救國民的角度出發(fā)，沖擊了國民固化的思想，打破了人們對傳統(tǒng)音樂的固有思維，使之為大眾服務，并將西方的新理論和新思想系統(tǒng)地展現(xiàn)在大眾面前，為傳統(tǒng)音樂注入了新的音樂元素與形式，使中國音樂開始與世界接軌，同時也為當時的音樂活動提供了思想指導。

經過音樂批評啟蒙的這一時期，中國的音樂活動開始變得豐富多彩，音樂教育更是得到突出的發(fā)展。五四運動前后，中國音樂教育開始繁榮起來，中小學音樂教育和專業(yè)音樂教育已經逐漸完備，同時，不僅是學校教育，音樂啟蒙思想也影響了社會對音樂的關注，各種音樂社團也如雨后春筍般應運而生，如上海國樂研究社、北京國樂改進社等，不僅對中西方音樂在碰撞交融的過程中起到非常好的橋梁作用，同時也為西方音樂在中國的傳播以及國人開眼看世界提供了很好的窗口和平臺。這些社團的成立對推動音樂的普及，提高國民的音樂素質起著非常大的作用。

4 結語

雖然在今天看來，清末民初的音樂批評思想的部分言論和看法過于激進片面，但是在當時新舊重疊的時期，這些音樂批評思想都或多或少對國民的思想進行了啟迪，所以在這一時期，音樂批評思想都反映出一個核心的靈魂——啟蒙，這使得中國近代音樂在救亡圖存的時期煥發(fā)出新的生命力。音樂啟蒙思想家們通過對傳統(tǒng)音樂的思考與批判，以及對西方音樂的吸收與借鑒，對中國近代音樂教育的考量與反思，使中國音樂逐漸向現(xiàn)代化過渡，為中國音樂的發(fā)展注入了新的活力，并提供了新的未來和方向，使中國音樂的面貌煥然一新。

參考文獻：

[1] 侯峰，郭聯(lián)俊.淺談青主的音樂美學思想[J].管理學家，2012（18）：152-153.

[2] 何洪祿.啟蒙——中國近代音樂美學思想的主旋律[J].天津音樂學院學報，2000（03）：36-41.

[3] 馮長春. 20世紀上半葉中國音樂思潮研究[D].北京：中國藝術研究院，2005：23.

作者簡介：汪麗紅（1997—），女，山西臨汾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藝術學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