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我國農業高質量發展的文獻綜述

李惠 嚴中成

(四川農業大學經濟學院，四川 成都 611130)

引言

農業高質量發展衍生于十九大提出的高質量發展戰略要求。2018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戰略的意見》與《國家質量興農戰略規劃(2018—2022年)》中指出，我國農業發展以質量為導向的思路已達成共識，農業發展觀念與發展方式已經發生了根本性轉變，中國農業發展進入了一個嶄新的階段[1]。2020年中央一號文件正式提出，要持續抓好農業穩產保障和農民增收，推進農業高質量發展[2]。2021年中央一號文件進一步提出，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強調要堅持創新驅動發展，以推動高質量發展為主題[3]。因此，農業高質量發展已經成為我國農業發展的必然方向。

自2018年正式提出農業高質量發展的概念以來，我國農業高質量發展的研究已走過近4個年頭，且在此期間形成了相對豐富的成果。因此，有必要對當前我國農業高質量發展的相關研究做文獻綜述，以明晰該領域的研究現狀，為后來研究人員和政府決策做一定參考。

本文將基于近年來國內文獻，通過整體文獻計量統計和重點梳理的思路，從內涵、測度、影響因素及發展路徑4個視角出發，研究當前國內農業高質量發展的現狀，并提出進一步的研究展望。

1 農業高質量發展文獻可視化分析

為了解農業高質量發展研究的現狀，通過在CNKI搜索截至5月中旬主題為“農業高質量發展”的期刊文獻，共計檢索出2871篇，其中核心期刊有507篇。對所有期刊文獻進行可視化分析發現，從時間上來看，文獻大量的發表是從2018年開始的，共有407篇，并呈現出逐年遞增的趨勢，預計2021年將會發表1420篇。文獻發表年度趨勢具體見圖1。

圖1 農業高質量發展期刊文獻發表年度趨勢

從研究的主要主題分布來看，絕大部分文獻從高質量發展主題出發，在經濟高質量發展、黃河流域以及鄉村振興等方面的主題研究也較為豐富。從研究的次要主題分布來看，在中央政策扶持下，文獻主要圍繞高質量發展、鄉村振興戰略以及習近平總書記等主題展開，并通過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新發展理念等主題的研究，加速了農業高質量的發展。文獻研究的主要和次要主題分布見具體圖2、圖3。

圖2 農業高質量發展研究主要主題情況

圖3 農業高質量發展研究次要主題情況

2 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內涵

農業高質量發展的概念內涵尚未統一。不同學者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概念作出了界定，但大多從新發展理念和農業高質量發展的特征2個角度出發來定義其內涵，內容見表1。

表1 從新發展理念和特征角度出發的不同內涵解釋

綜上，農業高質量發展的概念可概括為是以新發展理念為目標導向，以實際實踐過程中所表現出的天然特征為尺度與衡量，使農業的產品效益、生產效率、經營者素質、農民收入、國際競爭力、綠色發展水平都得到較高較好的提升，從而更好地服務于民生，服務于經濟高質量發展，以達到解決我國目前社會主要矛盾，實現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之宏偉目標的一種農業發展模式。

3 農業高質量發展的測度

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測評指標體系的構建及測度是農業高質量發展研究的重要內容之一。現有研究人員在指標構建上主要基于新發展理念和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內涵特征2大角度，測度范圍則主要分為全國與省域2個層面。

基于新發展理念構建的指標評價體系是從“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5個基本維度出發。在全國層面，有學者運用加入時間變量的熵權法和探索性空間數據分析法，對2013—2017年全國及各省份的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測度及區域比較，分析發現整體水平呈上升趨勢，區域間差距在逐步縮小，空間分布呈“高—高”和“低—低”二元分布模式[10]。也有學者采用熵權TOPSIS法針對全國13個糧食主產區的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綜合評價，并對其時空演變特征進行探討，結論顯示我國糧食主產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偏低，呈現波動上升的趨勢，大部分糧食主產區相互之間聯系較弱，呈孤立發展態勢[11]。還有的學者以新發展理念對農業發展客體與主體的矯正、規制與引領為依據構建測度體系，利用熵值法和自然間斷分級法對2017年我國各地區數據進行農業高質量發展的空間特征分析，發現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呈東、中、西區域性遞減，糧食主銷區、主產區、產銷平衡區區域性遞減態勢[12]。

基于內涵特征角度建立起來的指標體系就具體化與微觀化處理效果方面，較之基于新發展理念所建立的指標體系要更勝一籌。在全國層面，一些學者更加關注民生方面，從生產效率、產業效益、綠色化生產、勞動者素質和農民收入5個要素層面構建農業高質量發展評價體系，用熵值法、莫蘭指數和協調度方法測度我國各地區2000—2018年的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空間相關性和協調度，結論顯示，我國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逐步上升，地區差異較大，具有集聚連片的特點和空間正相關性[13]。在省域層面，又有學者從高效化、綠色化和穩產化3方面構建了農業高質量發展評價模型，借助空間自相關分析方法、雙變量空間關聯性分析法發現廣東省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數呈現“平原區>丘陵區>山地區”的特征，在空間上形成“平原區顯著高高集聚、山地丘陵區顯著低低集聚”的格局[14]。以上文獻測度使用的主要指標見表2。

表2 文獻測度使用的主要指標

綜上，在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測度上，大多學者都是從這2個角度出發，目前在全國層面上的測度研究非常豐富，但在省域層面的非常缺乏，接下來可以從省域層面來進行測度，為各省農業高質量發展提供有力證據。

4 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因素

農業高質量發展取決于諸多因素的合力，這些因素包括農業自然資源、農業政策、農業資金支持、農業科學技術與農業人才等。

4.1 自然因素

自然資源是農業高質量發展最基礎且不可或缺的。有學者以農業高質量發展的4個主要特征，即綠色發展引領、供給提質增效、規模化生產、產業多元融合為基礎，構建我國農業高質量發展綜合評價體系。分析結果表明，自然資源稟賦是影響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重要因素[15]。而土壤作為農業資源中最基礎的資源，對于農業高質量發展有著不可替代的支撐作用。有學者通過時政分析得出，土壤的污染問題值得重點關注，工礦業、農業等人為活動以及土壤環境背景值高是造成土壤污染的最主要原因，應通過呼吁社會各主體貫徹新發展理念，輔以綠色農業政策，協同解決土壤污染問題[16]。也有學者研究分析指出，耕地土壤健康管護是推動農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支撐，土壤和產地環境管理在農業綠色發展和高質量發展中的作用將更加凸顯[17]。然而，相對于土壤資源，學術界對于其它自然資源，如氣候、水資源等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作用的實證研究相對缺乏。

4.2 政策因素

政策是農業高質量發展的保障。目前，分析政策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研究相對較豐富，且主要集中在財政政策、土地政策以及農業產業制度政策等與農業高質量發展的相互作用。本文主要列舉財政政策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有學者通過實證研究來測算農業全要素生產率，驗證了財政支持政策對農業高質量發展影響重大。其結論表明，財政支持政策對農業高質量發展起正向促進作用，主要的作用機制是財政支持政策有利于促進農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18]。還有學者通過對農業財政政策作用機制的研究，提出農業高質量發展需要政府強有力的財政政策調控，而政策的有效性是調控成功的關鍵，需不斷進行相應的制度完善[19]。

4.3 社會因素

社會因素較之前2個因素更為特殊和復雜。現有關于社會因素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分析主要集中在資金、技術與人才3類。

一些學者從實證角度出發，采用2011—2018年省際面板數據，建立農業高質量發展的指標體系并進行水平測算，基于此，借助條件收斂模型驗證到數字普惠金融發展提高了全國層面的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收斂速度，有利于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區域均衡發展，結論表明，數字普惠金融的發展對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產生了正向影響[20]。有的學者則以農業經營主體理性人假設為基礎，通過構建動態增長模型、風險期望模型探尋到技術進步是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內生動力，可以有效地提升經營主體的經濟績效和技術投入[21]。另外一些學者基于我國農業科研人才數據，使用空間統計與局部自相關分析方法探究其空間分布與收斂性，在此基礎上構建回歸模型檢驗農業科研人才空間分布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結果表明，農業科研人才對地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有顯著的提升作用，其主要作用機制是農業科研人才能夠提高資源的使用效率，從而提高農業產出[22]。

5 農業高質量發展的路徑

通過對現有文獻的梳理發現，關于我國農業高質量發展的路徑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5.1 因地制宜發展不同農業生產經營形式

一些研究人員認為農業作為第一產業，有多種生產經營形式，依據不同地區的資源稟賦和經濟發展情況，因地制宜選擇發展一條適合本地區農業高質量發展的生產經營形式尤為重要，目前提及較多的是休閑農業、觀光農業、旅游農業等。如，有研究人員提出休閑農業可以促進農業高質量發展，并針對休閑農業發展中存在的發展理念滯后、土地資源利用不合理以及產業化程度較低等問題，從宏觀上提出要創新休閑農業發展理念、規范休閑農業土地資源利用以及推動休閑農業產業化發展，創新農業生產經營方式達到農業高質量發展的目標[23]。還有研究人員針對成都農業高質量發展中存在的農業產業鏈條短、質量效益低等問題，提出要抓緊“一帶一路”和“西部大開發”的重要機遇，推進綠色農業與品牌農業發展，具體來說，可以因地制宜發展休閑農業與鄉村旅游業[24]。不過在如今農業生產性服務業與農產品市場、物流、金融等緊密結合的現實條件下，必須從宏觀上做到加大政策支持，優化發展環境；因地制宜，創新服務方式；完善基礎設施，提升服務效率，促進農業向高質量發展方式轉變[25]。

5.2 發揮科研院校、企業的優勢作用

科研院校的人才培養優勢、科學研究優勢、社會服務優勢，是助力農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保障。有學者研究了中國科學院針對黃河三角洲土地鹽堿化問題貢獻的“中科院方案”，發現其對該區域的資源環境和農業可持續發展開展長期觀測和試驗示范工作，提出農業開發應該轉變思路，走綠色開發、高效益開發的新路子，建立農業領域科研體制機制創新和科研人員創新創業的新機制、新模式，為黃河三角洲農業高質量發展突破一批關鍵技術建立“中科院樣板”，充分發揮科研院校的優勢作用[26]。

農業龍頭企業是引領農業高質量發展的關鍵，圍繞特色優勢產業建立規模化基地，完善利益聯結機制，才能促進農民增收致富。在數字化技術與農業產業結合日益緊密的前提下，有學者研究了科迪華公司在農業高質量發展中起到的作用，發現其提供多樣化的產品與方案促進農民增產增收，并運用數字化服務助力農業綠色、高效、可持續發展，為農業高質量發展作出了自己的貢獻[27]。

5.3 加大信息科技建設

一些學者認為在新一輪科技革命發展視域下的數字農業發展背景下，針對數字農業農村高質量發展進入攻堅期、深水區這一現實難題，要加快農業信息資源平臺建設，加快數字農業技術創造性發展和創新性轉化，推動雙創成果與農業全產業鏈深度融合[28]。但目前中國農業正處于轉型升級的變革期，消費需求由追求數量到高質量轉變，要真正實現農業高質量發展還需使數字技術與市場需求有效對接。因此，一些學者提出要借鑒國外農業高質量發展經驗，以“數字鄉村”建設為依托，探索出一條具有中國特色的農業高質量發展道路，運用數字技術手段，推動農業產業深度融合、生產智能管控和經營決策便捷化[29]。

5.4 發展綠色生態農業

生態一直是中國發展的一個重要問題，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大中做出了“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發言，將生態問題擺到了一個風口的位置。從綠色生態出發推動農業高質量發展不僅是一個有效的途徑，更是構建現代化文明的必然要求。有學者從綠色發展的視角出發，針對長江經濟帶農業高質量發展面臨的資源約束趨緊、農業面源污染加劇、生態系統脆弱且退化明顯等問題，系統探討了新時期長江經濟帶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實現路徑，提出要嚴格保護水土資源，綜合防治農業面源污染，養護修復生態系統[30]，在宏觀層面上提出主要治理方向。一些學者提出在黃河三角洲地區實施鹽堿地生態種養循環模式，是在微觀上為農業高質量發展中的生態治理問題提供了可行方案，該模式主抓農業綠色發展，根據該黃河三角洲地區鹽堿地分布、水資源稟賦及經濟效益目標進行全面規劃，優化生產結構布局[31]。除了特殊區域，針對農業高質量發展中的面源污染問題，也有學者強調應對農業生產中存在的二次污染問題予以高度關注，改良農村的生產模式和培養農民的綠色生產理念[32]。還有學者針對有害生物的綠色防控問題提出了自己的思考，指出發展綠色農藥等環境友好、資源節約、生態穩定的有害生物綠色防控技術是國際農業科技競爭的必爭高地[33]。

5.5 建立完善農業政策制度

農業制度完善是促進農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途徑，農業高質量發展不僅需要政府的政策傾斜，還需要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生態“五位一體”的制度支撐。一些學者從微觀農業生產經營主體視角切入，針對綠色農產品市場端“優質不優價”，消費端信任關系缺失以及政策端綠色生產行為激勵制度不足等農業高質量發展困境，提出通過在農業生產經營環節嵌入公證制度的方法來增密生產者與消費者之間的信任關系，實現“產—中—消”三方制衡結構，形成良性循環的產業鏈閉環，進而實現農業的高質量發展[34]。還有些學者研究指出，市場交易制度的日益完善，對解決農業高質量發展中的農產品供需失衡、流通不暢等問題發揮了積極作用，其主要作用機制是在“互聯網+”的驅動下，傳統農業交易制度實現了精準化與高效化，促進了傳統農業向現代化農業轉變[35]。

6 結論與展望

綜上，現有文獻主要從宏觀層面對經濟高質量發展進行分析，關于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涵特征、影響因素、實現路徑、水平測度等方面已擁有較為豐富的研究成果。關于定量分析的研究大多是基于新發展理念和特征來建立指標體系，對全國或者某地區進行水平測度和時空演變的描述，在結果的呈現上也表現出相似性。

但目前研究仍存在遺留問題。對于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內涵研究還沒有準確統一的定義。目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定量測度研究在指標的選取上還不夠全面，不能全面地概括衡量發展水平，應選取多方面涵蓋農業高質量發展的指標，測度地區的選取大多是在全國層面進行的，在省域層面或某地區的評估還有待研究。影響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因素中最基礎的是自然資源，但目前大多學者都是從土壤資源來探討的，關于氣候、水資源等其它自然資源的研究還有待發展。農業高質量發展的路徑，大多從科學技術、制度、主體和綠色生態等方面出發，與鄉村振興、新型城鎮化銜接的研究較少；雖有學者強調農業高質量發展對新型城鎮化已發揮較大的促進作用，但新型城鎮化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帶動作用仍然不夠[36]；也有學者提出鄉村振興能夠倒逼農業高質量發展持續推進[37]；應該將新型城鎮化建設與鄉村振興納入農業高質量發展的政策框架，通過市場化改革和政策調控相結合形成農業高質量發展與新型城鎮化、鄉村振興的互動發展格局。雖然提出要建立完善相關的農業政策制度，但目前非常缺乏推動立法保護方面的監督體系，沒有專門針對農業生產和綠色資源優化等的法律法規，應該積極推進立法，側重提高農產品質量，優化基層檢測流程。因此，關于農業高質量發展的研究應在現有研究基礎之上在理論構建和實證檢驗上進一步完善，以建立我國自主的農業高質量發展的科學理論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