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J6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2233(2021)12-0001-04
2021年4月16日,北京的夜晚乍暖還寒,干燥的空氣中依舊存留著一絲冬天的痕跡,春風裹著涼意從東而西,漫過滾滾喧囂的長安街。天安門與人民大會堂旁略顯暗淡的國家大劇院,猶如一顆晶瑩的“巨蛋”靜謐地屹立在微動漣漪的水波之上。在一問隱蔽的休息室里,一位氣質優雅、目光矍鑠的女士把自己關在房門內,抱著一份早已砥志研思過21年的總譜,仔細研讀著,這是已過92歲高齡的傳奇指揮家鄭小瑛。休息片刻后,她將親自執棒統率廈門歌舞劇院交響樂團,在第七屆“中國交響樂之春”系列音樂會中上演交響詩——《土樓回響》的第76場演出,這是一部創下上演場次最高記錄的中國大型交響樂作品。
近2000座次的音樂廳呈爆滿狀態。身材高挑的鄭小瑛盤著精致的發髻,身著一套干練黑西裝,手執指揮棒走上舞臺,霎時,全體觀眾予以熱烈而敬意的掌聲。60多名樂手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等候這位將帥發號施令。一如初見,每一個樂章前鄭小瑛都會為觀眾做一段經自己字斟句酌、親自撰寫的講解:“這個樂章一開始我們聽到第一支長笛輕輕奏出客家風味的搖籃曲,然后第二支長笛在另外一個高度上呼應模仿,這段長笛的二重奏表現了母子的遙相呼應。然后我們可以聽到一支英國管委婉地重復著搖籃曲的主題。隨后低音單簧管像老人在念叨著當年移民的艱難險阻……”
這場音樂會在意料之內的成功中圓滿。謝幕時,觀眾席傳來一聲質樸的“鄭老師,我愛您”。如果我們把時間定格在這一刻,環繞在這位老者身上的所有傳奇光環仿佛也并不是那么令人遙不可及?!靶轮袊闪⒑蟮谝晃慌笓]家、第一位應邀在國外排演歌劇的中國指揮家、愛樂女樂團的音樂總監和創辦人之一、廈門愛樂樂團藝術總監兼首席指揮、中國音樂家協會常務理事、中央音樂學院指揮系原系主任、中央歌劇院樂團原首席指揮……”這些令人尊其瞻視的頭銜匯聚在同一個人的身上是不可思議的,但對于作為指揮家的鄭小瑛來說,她不過是一條連接音樂與人民的紐帶而已。談及自身與音樂的關系時,鄭小瑛說道:“音樂家很容易清高,因為他(她)有特殊的才能,畢竟不是人人都能成為音樂家。而這種特殊的才能容易變成他個人的財富,就是說,他的名,他的利,他的滿足,在于他是唯一的。有的人甚至不求名利,只求享受,音樂就是他的人生?!?/p>
受大背景以及社會環境等因素的影響,中國的交響樂市場氛圍較之國外,呈現出明顯的不平衡。身為指揮的鄭小瑛一生都在致力于推動中國交響樂事業的發展。而“客家女”則是她身份的另一面,對客家文化有濃厚情感的她一直想為家鄉做些事。于是,在這兩種使命的交織推動以及天時、地利、人和的契機之下,鄭小瑛同作曲家劉湲一拍即合,創作出了一部以客家歷史文化為題材的交響樂作品——《土樓回響》。21年來,鄭小瑛不遺余力地推廣這部刻著中華民族烙印的交響樂作品,在全球12個國家演出75場,創下了中國大型交響樂上演場次的最高紀錄。
如果說,20世紀以前的時代是屬于作曲家的,那么20世紀以后的時代則是被指揮家所統領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大多數人會把指揮的工作視為畏途。在西方音樂發展的歷程中,女性本就是“局外人”般的存在。更何況指揮必須是一位能夠把權威掌握在個人手中的強大攻勢者,從社會學、心理學以及諸多傳統的歷史觀點來看,女指揮的存在并不在常規的認知范圍內。長久以來,指揮是被男性所占領、統治的領地。近年來,因性別而引發的“口水大戰”更是在圈內層出不窮。著名的俄羅斯指揮家瓦西里·彼得連科(Vasily Petrenko)曾在一次公開采訪中聲稱:“一位美女站在指揮臺上,樂隊成員腦子里想的就不是音樂了”。這樣的言論放在這個時代聽起來似乎會讓人覺得不知今宵是何年。而彼得連科的辯解更是火上澆油:“一個男指揮站在面前,樂隊的反應會更好。女人有了家庭以后,就很難做到當樂隊指揮所需要的專注?!?/p>
鄭小瑛是中國第一位女性指揮,這在那個男性統治古典音樂圈的時代,放在全世界的范圍上來看,也是一件世所罕見的事。在鄭小瑛看來,指揮須是能駕馭這艘藝術大舟的有志者,對個人的事情太看重、放不下的人,最好不要當指揮。而且指揮各方面的能力要比所領導的樂手們強大。即使在情感嘗試達到巔峰的時刻,也要保持清醒的頭腦。90年代,鄭小瑛在哈佛大學講學,美國記者問她是如何戰勝那些男性站到指揮臺上去的,鄭小瑛回答:“在我成長的年代,至少在中國的知識分子中間,我沒有遭遇性別歧視?!?/p>
1929年,中國還處于一個動蕩年代,鄭小瑛生于一個物質、精神都極為優渥的書香門第,祖輩是數百年前為躲避戰亂而遷入閩西的客家人。身為知識分子的父母給予了鄭小瑛成長歷程中諸多不可或缺的完美教育。6歲起母親便培養她的音樂素養,讓她學習鋼琴,在高中畢業典禮上大放異彩地演奏了肖邦的圓舞曲。“家庭給予我童年比較全面的教育。母親從未跟我講過三從四德,父親一直接受和強調的理念也是人要有強健體魄、要有音樂舞蹈的素養。我中學時能參加唱詩班,能彈鋼琴。在20世紀30年代,這樣的情況是極為罕見的?!钡词灌嵭$兄峭瑢こ5囊魳诽熨x,父母卻并不支持她從事這個在當時看來并不正經的音樂行業,而是希望她在設定好的完美人生中成長為一名有教養的知識女性。于是,鄭小瑛遵從父母的意愿考上了全國最負盛名的北京協和醫院。然而,不知是潛意識里對音樂的蠢蠢欲動在“操控”著鄭小瑛,還是命運本就如此安排,進協和醫院工作前,鄭小瑛照規定去了南京的金陵女大讀預科,也就是在那里她接觸到了一些進步思想,從解放區傳來的民歌和蘇聯歌曲使她魔怔似的被釘在音樂的齒輪上。亨德爾的彌賽亞、貝多芬的奏鳴曲……那些融入在人類文明中的永恒信念激發出了鄭小瑛身體里的“叛逆細胞”,她這才知道,原來在她生活的世界之外還有另外一片天地。1948年的一個夜晚,鄭小瑛第三次嘗試瞞著父母離家出走,終于成功趕赴到了解放區,進入文藝訓練班。由于出色的音樂才能以及較好的領導能力,她便理所應當地成為了歌唱隊里打拍子的指揮,鄭小瑛的指揮生涯從此拉開序幕。
1952年新中國成立之初,卓爾不凡的音樂才能以及在文工團里的積極表現,使得鄭小瑛被保送到中央音樂學院作曲系進行更為專業化的學習。在上天又一次“眷顧”的契機之下,作為優等生的鄭小瑛被推舉參加了前蘇聯合唱指揮家杜馬舍夫在中國舉辦的第一個合唱指揮班,她的讀譜能力和敏銳的聽覺使杜馬舍夫對這位中國小女孩驚嘆不已。1956年,在指揮班里接受了一年專業指揮學習的鄭小瑛回到中央音樂學院剛創立的指揮系任教。
如果說,在合指揮班的學習經歷把鄭小瑛帶領到了一個與世界接軌的專業化指揮的軌道上,使她成為一名有能力的指揮者,那么,使得她成為一名真正的出色指揮家則是源于后來在蘇聯的留學經歷。1960年,鄭小瑛被中央音樂學院公派到蘇聯國立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樂學院跟隨著名指揮家——尼·阿諾索夫,以及泰斗級指揮大師——格納迪·羅日杰斯特文斯基學習歌劇與交響樂指揮。在莫斯科留學期間的鄭小瑛接觸到了偉大的西方交響樂作品,她毫無抗拒力地被這些人類文明之巔的光芒所捕獲,產生了無盡的、不可名狀的信念——她決心要投身于這份偉大的創造之中。思之如狂的她每天起早貪黑地在總譜中進行精神的探尋,幾乎每個夜晚都泡在莫斯科各種數不勝數的音樂廳和歌劇院里。惜才的阿諾索夫不留余力地為學生創造登上舞臺的機會,鄭小瑛在國外獨立執棒的第一次音樂會便與傳奇小提琴家伊戈爾·奧伊斯特拉赫在克里姆林宮劇院里合作了柴可夫斯基的《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我們必須承認這樣一個事實:上天是公平的,掉下的“彩蛋”總是能正巧砸中有準備之人。1962年,鄭小瑛認識了莫斯科國立歌劇院的資深指揮家——伊·波·巴因,并跟隨他進行歌劇指揮的學習。當時,中蘇關系已經開始惡化,中國留學生并不能得到友好的待遇。但在指揮方面的出色能力,使得鄭小瑛無關國籍、無關性別地得到導師的青睞。同年,她在莫斯科國立歌劇院里成功排演了普契尼的歌劇——《托斯卡》。那晚,公演結束后的指揮休息室里布滿了莫斯科十月份價值不菲的鮮花。鄭小瑛在莫斯科成功執棒歌劇《托斯卡》的意義不僅之于中國是里程碑式的重要刻度,這更是一個足以讓世界古典音樂圈為之嘩然的事件。
莫斯科的冬日是鋪蓋著的白雪和琥珀色澤的陽光,1963年的冬季,鄭小瑛結束了在這片浪漫與革命交織的國度的指揮學習生涯。她迫不及待地回到祖國,想要把她在國外所如獲至寶般接觸到的偉大西方作品帶給中國,讓中國人民能夠窺探到人類精神文明的“珠穆朗瑪峰”之一隅。1978年,正值國內“百花齊放”的大好時機,鄭小瑛應邀重建“廢墟”之上的中央歌劇院樂團。對于沉寂十年之久的樂團來說,各類工作中的任務都只能積壓在指揮一個人的肩上,小到教樂手如何看懂拍子、認識樂譜上的音樂術語,大到如何把握時機帶領樂團排演出適時的音樂會,這些重擔都堆積在鄭小瑛一個人的身上。鄭小瑛希望中國大眾能夠接觸到偉大的西方歌劇作品,1979年歌劇院決定復排并在全國首演歐洲經典歌劇——《茶花女》。然而也正是這場演出,給對中國交響樂事業發展予以無限期望的鄭小瑛造成了不可磨滅的打擊。
《茶花女》的首演選在北京五道口工人俱樂部。歌劇的序曲是一個悲劇的主題,樂隊以極為縹緲的音響來刻畫茶花女凄婉而虛弱的人物形象。很快,下面聽慣了鑼鼓齊鳴的觀眾開始坐不住騷動了起來,鬧哄哄地嗑起了瓜子嘮起家常。更有甚者,甚至趴到樂池邊上說:“這是什么戲?怎么一個勁兒地響,也不說話。誒!你們看,這兒還有人打拍子呢,怨不得這么齊?!边@場觀眾與樂團相互折磨的歌劇首演在一片嘈雜聲中結束。觀眾散去,指揮完兩個多小時歌劇的鄭小瑛哪兒也沒去,她坐在空無一人的觀眾席中,抱著《茶花女》的總譜翻來覆去看了一個小時,卻一個音符也沒看進去。歌劇首演失敗后,鄭小瑛下定決心要成為一名“入世”的指揮家,在對國內交響音樂事業發展擔憂的同時,她告誡自己:“不要抱怨,趕快行動?!敝灰青嵭$J準的事,踐行行動主義準則的她就一定會去做。此后,每場音樂會演出前,鄭小瑛都會親手寫一張紙條貼在劇院的門口,邀請觀眾來參加音樂會前20分鐘的作品導賞。有時她擔心沒人來,就拿著喇叭在劇院們口吆喝。逐漸,被鄭小瑛的交響樂普及講座吸引而來的人數由最初的二三十人變成了上百人,其中有白發老者、有剛下班提著公文包匆匆趕來的中年人。更多的還有懷揣著求知欲聞訊而來的年輕人,帶著磚頭大小的錄音機把聞所未聞的知識收錄回去。
時至今日,鄭小瑛依舊堅持在每一場演出前為觀眾進行作品導賞。然而,圈內人士們并不贊同鄭小瑛的這些行為,因為這些本就不是一名指揮工作中的分內之事。在他們看來,鄭小瑛所做的這一切是毫無意義的。的確,指揮只用對作品、對樂團負責,應該站在舞臺上被聚光燈環繞、被鮮花和掌聲淹沒。在西方國家,一些杰出的指揮家甚至會經由助理指揮把樂團排練好后,再由他們站上舞臺進行音樂會的演出。但面對不容樂觀的中國交響樂市場,鄭小瑛沒有選擇既來之則安之,更沒有被同化在糟糕的大環境中。莫斯科的大雪“燃起”了她決心投身于偉大事業的信念,她毫不吝惜地愿意憑借一己之力的余熱來融化冰封的中國交響樂事業。鄭小瑛時刻都保持著多年前在莫斯科的音樂廳里第一次接觸到那些偉大作品時的虔誠之心,時刻都能念及起那些研讀一份份總譜時觸及到偉大靈魂的時刻。
鄭小瑛的晚年是在廈門的海風與鼓浪琴聲中度過的?!巴砟辍币辉~放在尋常人的身上好像有一絲“晚年惟好靜,萬事不關心”的意思。但對于一名指揮來說,人生中這個階段的職業生涯才真正開始成熟。1997年鄭小瑛被確診身患直腸癌,一切可以慢慢做的事情,好像變得越來越急迫。在事業面前,鄭小瑛好似也毫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健康狀況,她總是笑言,人生那么短,哪能顧及到這么多,倒不如拓寬一下人生的寬度。她認為自己這一生最好的結束是倒在指揮臺上。經歷半年的化療和病痛折磨后,鄭小瑛的病情才得以好轉。同年,中國著名鋼琴家殷承宗向廈門政協舉薦鄭小瑛,邀請她為廈門創立一支具有專業水準的交響樂團。那時,全中國范圍內還沒有地方交響樂團的存在。1998年,剛下病床的鄭小瑛便急不可耐地追趕著時間,只身南下,在人生地不熟的廈門創立了中國第一個民辦的地方交響樂團——廈門愛樂樂團。當時,國內的交響樂團所看重的不是專業技能,而是靠論資排輩來進行樂團的管理。這在鄭小瑛看來,樂團演奏員進行固定的職稱評定是一件極其不合理之事,這放在世界樂壇上更是匪夷所思。受國外交響樂團高效的管理制度影響的鄭小瑛,多年來一心想要改善中國樂團的現狀。“因為我深受其害,我作為一名指揮,在排練作品的時候經常這個不來那個不來。所以本來三個排練就能解決的事,五個排練也解決不了。樂團完全沒有能夠凝聚到一起去創造音樂的那種氛圍,只有互相抱怨的空氣?!睒穲F成立之初,諸多困難便以排山倒海之勢壓在鄭小瑛身上。廈門市從未有過交響樂文化底蘊,樂團里甚至沒有懂行的行政管理者。于是,鄭小瑛的身份不僅是音樂總監和指揮,在人事和樂團的管理上她更是事必親躬,甚至連演出場地如何布置都必須得由她親自去設計。由于是一支民辦樂團,樂團的經費支持大多只能來源于一些民營企業的贊助,而官方并不愿意花錢去養一支對地方經濟發展起不了任何作用的交響樂團。官方的態度激起了鄭小瑛身為藝術家的脾性,氣急敗壞之下她甚至想一走了之。但轉念又想,她要是走了,這些人不就更是永遠都不會明白了嗎。于是,作為樂團音樂總監的鄭小瑛不得不四處奔走,為樂手們爭取微薄的工資和演出經費。有一次,鄭小瑛正在指揮,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道:“鄭老師,該交房租了?!蹦菚r的中國文化市場,被香港流行音樂風暴席卷,古典音樂市場進入了寒冬。廈門愛樂的每場演出只能賣出十幾張票,運氣不佳之際甚至會遇上一場演出倒賠一兩萬元的窘迫局面。喜歡凝望大海的鄭小瑛,面對每日的潮起潮落依舊在堅持心中的信念。在鄭小瑛的領導下,廈門愛樂樂團踐行著與國外交響樂團相同的管理制度和作品排練量,每天排練5小時,每周排練一部大型交響作品向廈門市民推廣。數年來,她帶領著這支出色的樂團走遍中國,甚至走到世界的舞臺上,在柏林愛樂大廳演出。就像從小父母以最完美的教育方式讓鄭小瑛成長一樣,鄭小瑛也在用著最完美的方式讓廈門愛樂樂團成長。
作為中國最資深、最有經驗的指揮教授之一,鄭小瑛不僅活躍在舞臺上,舞臺之下的她更是為中國培養了一批批杰出的指揮人才。她總是以最為嚴厲的專業定位來要求學生,甚至收女學生也會有一套自己嚴格的標準。學生們上課時都會緊張不已,因為鄭小瑛會用近乎苛刻的語言去要求他們專業上的進步:“你要時刻記住你是一名指揮!這是一項帶有使命感的職業!你為什么會犯如此不可原諒的錯誤?”“哭了?不許哭!”但有時,她會在學生執棒的音樂會開始前親自為學生沖一杯咖啡,會像當時惜才的導師對待她一樣,為自己的學生爭取走上舞臺的機會。她也會與學生毫無距離感地促膝長談,試圖把自己幾十年來在交響樂事業上“摸爬滾打”的經驗傳授給學生。
許是6歲時,第一次爬上鋼琴凳,手指頭所觸動琴鍵時那一聲琴弦的回響:許是大學時,第一次在廣播中聽到來自異國的旋律:許是在解放區,第一次感受到藝術之于人民的重要性。也許鄭小瑛自己也道不清究竟何時起,音樂的須根已經頑強地扎在她內心的那片泥土里了。由北到南、從北京到莫斯科……音樂使這位一生都在“顛沛流離”的漂泊者永遠都可以找到內心的歸宿。她常說:“在偉大的藝術面前,你要永遠誠惶誠恐,永遠有做不完的事,永遠有可以攀登的高峰?!币雇?、大雪、沿街的燈光、鵝卵石小道上嘀嗒而過的馬車聲……莫斯科的冬日依舊是無法用理智去感受的。也許你會在一尊柴可夫斯基的雕像下遇見一位抱著總譜在此沉思的女士。
(責任編輯:張洪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