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J6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2233(2021)12-0083-03
皮影戲有著數百年的歷史,是中國民間藝術的一類重要表現形式,也中國傳統文化的構成部分。其中,復州皮影戲是遼南地區極具地方特色的一種民間藝術,其作為中國皮影戲藝術的重要的構成部分,同時也是世界級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在我國民間文化和藝術百花齊放的歷史脈絡中扮演了重要角色,見證了皮影藝術的發展與傳承,復州皮影戲飽含了遼南人的藝術審美,承接著遼南地區悠久歷史傳統,投入了遼南人在時光與歲月中的斑斕情感。它記錄著遼南人們日常生活和世代相傳的傳統文化,是與遼南人們日常生活緊密聯系的文化空間和傳統文化表現形式。
皮影戲在其流布過程中,都曾與本地歷史文化、民風民俗相融合,又因地域方言、影響因素的不同以及一些關鍵人物的作用產生了個體差異,長此以往,會逐漸與當地的文化特色相融合,從而形成一種帶有地方特色的藝術風格。復州皮影戲便是結合了遼南地區特色,形成了特有的一種皮影藝術。復州皮影藝術已經經歷了300個歲月春秋,它源于明朝萬歷年間,是陜西士兵到東北戍邊的同時將皮影這一陜西民間藝術帶到了遼南,此后又因明清時期各地文化交流頻繁,在人類自然遷移、影戲藝人的流動等原因的推動下,中原地區的皮影藝術通過不同的方式傳人遼南地區,如山東皮影、唐山皮影、灤州皮影等。在多種皮影藝術的影響下,遼南地區的皮影藝術將不同地區的皮影藝術結合在一起,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最終形成了具有本地特色的“遼南皮影戲”。復州皮影戲由于具有極強的民間認同性、唱腔的獨特性、人物形象的直接性、多種藝術形態等特征,成為遼南皮影戲當之無愧的代表。因此,在2006年,復州皮影戲被國務院列為國家第一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又被聯合國于2011年列人世界級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之中。這充分說明復州皮影戲具有充滿活力的文化多樣性與充分存續力的特點。復州皮影戲這一世界級非遺是由人類創造的文化,也是在演變過程中不斷被人類發展并進行活體傳承的文化,具有多元的文化價值及共有的文化屬性。因此,多元文化探析與活體傳承路徑的研究對復州皮影文化價值與內涵的深挖具有重要意義。
復州皮影戲在傳承宣揚民間審美、歷史、精神、哲學等傳統文化信息和傳統文化的傳播推廣方面,有著“高臺教化”的影響意義。2011年,我國開始施行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法案,該法案的施行對于我國現存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可以起到更好的保護作用,同時也可以通過法律的手段對其進行有效的傳播和傳承。不論是遼南地區的復州皮影戲還是其他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它們都是我國傳統民間藝術的特殊符號,是我們中華文明進程中的一部分,具有獨特的文化價值,是人類藝術的瑰寶。我們通過對這些特殊符號的深入研究和挖掘,可以得到更深層的認知和理解。總而言之,對復州皮影戲中所蘊含的多元文化的研究和保護,體現了當代國人對中華民族的認同,體現了對民族文化價值的認同。多元文化的功能與價值,也正是文化遺產的核心價值所在。
漢代巫術中的“還魂術”是我國皮影戲的起源。到了唐代,從印度傳人中國的佛教廣泛盛行,在此影響下,皮影戲經歷了第一次廣泛傳播:在宋代由于城市文化的發展而得到進一步發展;在元代被蒙古軍隊帶到境外,得到廣泛傳播;到了明代,皮影已家喻戶曉,是全國流行的娛樂活動,各地也逐步形成帶有地域色彩的皮影戲:在清代各地影戲確立了各自特點,形成不同的流派。
《中國影戲史略及現狀》記載了關于史學家顧頡剛對于影戲的起源地的一些獨到見解。中國影戲源于陜西,而縱看陜西皮影發展的歷史,其蹤跡多存在于三輔地區,但是因其地域文化不同,而導致影戲的風格不同,因而逐步演變為不同的劇類。但追根溯源后可發現,它們都同出一脈,屬于秦人文化。陜西皮影戲有多種多樣的表現形式,相較于其他地區來說,陜西的皮影戲表現出來的藝術形式更多,這些藝術形式都有自己的特點,但是又相輔相成,互有聯系。中國影戲的發展和傳播多是由戰爭和人類遷移促進的,如復州皮影就是明朝時期的陜西地區的士兵在東北地區當兵的時候,傳播到遼南地區的,通過軍民之間的交流溝通,皮影戲很快就由軍營傳播到了民間,并得到了進一步的傳承和發展。復州皮影戲在當時擁有廣泛的群眾基礎,體現出群眾性、草根性的特點,得到廣泛傳播,走向興盛。皮影戲以下層民眾為原生土壤,它根植于此,其創作的出發點和落腳點都必然是通俗化和平民化,使其更加貼近老百姓的生活,融入當地群眾的生活之中,便于觀賞者欣賞和理解。據古籍記載,清朝嘉慶年間復州皮影戲逐步盛行,當時山東地區的皮影藝人通過海路遷移至遼南地區。在1932年,由于國難當頭,加之日偽的破壞與打壓,傳承數百年的復州皮影一度中斷演出,但慶幸的是,隨著抗日戰爭的勝利,復州皮影這一民間藝術又開始恢復演出。
文化的傳播從來不是單向行為,文化的接受也并非全然被動,接受者往往加以過濾與吸收,融入自身特色,使其呈現出別樣風貌。遼南地區是當時清政府招徠流民墾荒政策實施后,安置山東移民的集中地。清朝入關后,遼南處于本地滿族旗人與外來漢族移民劃分明確的等級社會中。漢族移民的社會身份與經濟地位都比較低,這種當地移民社會沉淀的背井離鄉的群體記憶與現實生存的經歷,以及由此產生的共同情感的訴求,很有可能在皮影戲這種精神符號的音樂現象中顯現出來。遼南皮影有意識地大量使用“苦”色彩徵調式和商調式演唱,傳達出當時當地文化內在傷感的自我表達。這種表達通過皮影唱腔以更直接的方式,保存在當地百姓祈求風調雨順、永保安康的傳統鄉村禮俗生活中。
皮影戲又稱燈影戲或影子戲,藝人在表演時會控制平面的側影形象的影人,在光的照射下,將皮影的臉譜影像投射在木窗上,同時伴有打擊樂器或弦樂,并加入地方音樂或故事來表演劇情。最初用皮影戲表演的影人為“素紙雕鏃”,后來開始采用羊皮、牛皮、驢皮等動物皮毛作為影人雕刻的主要用料,克服了紙人不透明、易損壞等缺陷,遂有皮影戲之稱,魏立群先生曾對皮影戲進行過考證,并得出一些結論,先生認為:明朝之前的皮影戲在形式上的差別不明顯,在地區上的差異也不像明朝之后那樣顯著。因影戲屬于戲曲的一類,所以與戲曲臉譜的造型、服飾都是相互影響和彼此借鑒的。
復州皮影的頭茬造型是由臉譜、發髻和帽飾共同構成的,巧妙地將人物的性別角色、社會角色和倫理角色準確無誤地標識出來。復州皮影中的人物較小,臉譜是反映其身份的關鍵部分,每一戲班都會由十幾個人影身子、幾百個不同角色的人臉影譜組成,以隨意調換組合。觀眾可以從臉譜辨別人物性格和角色,非常有趣。“公忠者雕以正貌,奸邪者刻以丑形”的是宋代的一種戲曲臉譜的藝術表現形式,復州皮影戲的雕刻主要借鑒了這一雕刻形式,對人物形象、性格、角色的刻畫非常重視。有“遼南皮影戲第一人”之稱的黃素志先生,他的皮影臉譜的眼睛部分都會進行較為夸張的雕刻,進行一定程度的放大,并且會根據人物自身特點,對其眼部進行不同形式的雕刻手法,如陰刻或陽刻等,亦或是加粗其眼眸眼瞼等。而這一雕刻形式是他在讀過《孟子》中的:“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善惡。胸中正,則眸子嘹焉。胸中不正,則眸子吒焉”后,得到了大量的創作靈感,對皮影雕刻進行了一次技術上革新。黃素志先生通過對這些夸張手法的使用,體現出了遼南地區皮影戲的特點,使其自成一派,與其他地區的皮影藝術區別開來。自黃素志首創這些方法后,便逐步形成了特色鮮明的影人臉譜造型:如凈面者臉譜的胡須必須得是絡腮胡,眉毛濃厚,眼大如牛,性格上較為剛烈:小生者的臉譜鼻梁高聳,眉清目秀,與凈面者比較起來更顯溫婉;丑角者齜牙咧嘴,目露兇光,刁鉆奸滑。京劇臉譜和復州皮影戲的頭茬臉譜樣式聯系緊密,而后者正式借鑒了前者臉譜中色彩的象征意義,使得角色的忠奸之辨、貴賤之分、生旦之別都在影幕上生動展現。如紅臉通常表正義、忠誠、勇敢,黑臉表正直、剛強、磊落。綠臉常代表于妖魔、強盜、鬼怪:白臉常代表邪惡、狡猾、奸詐。
戲曲行當是由生、旦、凈、末、丑構成,而皮影戲則是借鑒了戲曲的構成部分而對人物角色進行了仔細劃分,其頭茬的帽飾尤為特別,一般是觀看者分辨人物倫理角色和社會角色的關鍵,有巾、帽、盔、冠四部分。復州皮影戲正是由各種冠戴和臉譜的不同組合形式,使得才子佳人、帝王將相、平民百姓等人物形象容易辨別。
20世紀60年代皮影音樂在第一次民間音樂集成的編寫中曾引起一場激烈的討論,專家們爭論的重點在于皮影音樂應該劃分在戲曲音樂之中還是說唱音樂的范疇。20世紀80年代集成志書編輯過程中,也是由于歸屬類別不明確,把皮影漏掉。關于皮影音樂類別之分,至今并無定論。
皮影音樂類似于戲曲與說唱中板腔體音樂,但其中也包括大量的曲牌,一些常用曲牌與佛教、道教音樂所共有。如《滿江紅》《耍孩兒》《句句雙》等,其骨干音與佛教樊觀音樂骨干音一致,都以2、3、5三音為主。每一地區非本地傳統音樂的扎根發芽都有其本地文化的獨特性蘊含其中。在碰撞中該音樂所有改變的過程,可被看作是文化對音樂的“調適”。遼南地區的音樂藝術與不同地區的皮影藝術通過不斷的競爭和汲養,最終形成了現在復州皮影音樂。
時下,大多數人對復州皮影戲藝術本體特性和內在神韻缺乏全面的認知,僅僅把舞臺上的皮影人偶用做一般傳情達意的符號,當作圖解故事的道具。而對皮影戲所特有的虛擬性、象征性、寫意性和趣味性、技藝性不甚了解。因此,只有深入挖掘其藝術文化價值和文化內涵,讓舞臺上的皮影個性化、靈動起來、鮮活起來、光彩起來,讓世人更為直觀地感受和讀懂皮影戲,才能使復州皮影戲藝術得到更為有效的傳承和發揚。
(責任編輯:莊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