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舊哪吒動畫角色服飾風格的比較

王森，韓明勇

（天津科技大學，天津 300202）

前言

近些年來，我國國產動畫電影在票房和口碑方面均表現良好，其中以《哪吒之魔童降世》《新神榜：哪吒重生》等為代表的哪吒電影尤為引人注目。數十年來，哪吒多次成為中國動畫電影的主角，其服飾造型與整部動畫的美術風格和情節進展息息相關，并給幾代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 早期哪吒動畫角色服飾風格的特色

大眾視野中的哪吒形象首次成型于明代神魔小說《封神演義》中。故事中，陳塘關總兵李靖的夫人懷胎三年后生下哪吒，哪吒在在東海游玩時，與龍王之子敖丙爆發沖突并將其殺死，引來龍王問罪于李靖，哪吒在與父親、龍王的沖突中剖腹而死，后蓮花化身重生，手持火尖槍、腳踏風火輪，大鬧龍宮，尋父報仇等一系列事件，塑造出一個自由叛逆、正義勇敢的娃娃神形象，一直流傳至今[1]。

1.1 力求還原經典形象

早期哪吒動畫角色的服飾風格致力于還原民間故事中的經典角色形象，早在1961 年，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傾力制作的《大鬧天宮》中哪吒就有過出場。作為冷酷的天庭勢力代言人，哪吒奉玉帝之命捉拿孫悟空歸案。基于這樣的故事背景，哪吒被設計成為了一個笨拙的胖娃娃，短粗而肥碩的手上套著圓環，穿著藍、紅、綠相間的肚兜，身披由蓮葉圖形簡化而來的披肩，再加上令人忍俊不禁的喜感動作，凸顯出哪吒的反派身份。1979 年，上海美術制片廠的又一大作《哪吒鬧海》橫空出世，與《大鬧天宮》不同，《哪吒鬧海》中的哪吒作為全片的主角，是一個不畏強暴、勇敢善良的少年英雄。這里的哪吒四肢均勻,衣著傳統肚兜，身披混天綢綾，基本與原著中哪吒的形象相吻合。

1.2 取材于中國民間藝術

早期的中國動畫處于探索階段，計劃經濟體制下的上海美術制片廠不計成本，精工細作，使得動畫設計師們能孜孜不倦地從我國民間藝術作品中篩選取材。例如，《哪吒鬧海》的服飾就從我國民間年畫中汲取營養，融會貫通，以夸誕的手法突出角色的性格。哪吒劍眉硬挺、頭頂雙髻，重生前大紅色肚兜配上風格雅致的白色長袍,重生后以蓮花服飾為主，這些服裝造型不難看出參考了民間年畫中的兒童娃娃。年畫娃娃身架四稱，服裝顏色花哨，鄉土氣息醇厚，深得廣大勞動人民的喜愛，讓哪吒這一形象擁有濃郁的中國文化氣息[2]。哪吒的服飾配件創作上，創作者也別具匠心。在中國民間，不少地區的父母有給自家幼童佩戴手鐲、項圈、長命鎖的習俗。哪吒腳上的兩個項圈，寄托了雙親對哪吒的美好希冀，重生時腳上的項圈比以前的項圈還要精美、華麗，象征著哪吒的新生，讓哪吒的形象更加生動、活潑[3]。

1.3 簡練明快的色彩表達

早期哪吒服飾的用色鮮艷且直接，《大鬧天宮》中的哪吒配色以藍色、青色等具有反派屬性的顏色為主，而在《哪吒鬧海》中，哪吒是受人敬仰的百姓神，所以在色彩上多采用太陽的紅色、水的綠色、大地的黃色等喜慶的顏色。哪吒第一次出生時，服飾上紅色是主調，紅色源于古人對太陽的敬仰、對火的崇拜和對人類自身生命象征的熱血的認識。太陽、火焰、熱血都是蓬勃朝氣的體現，這也正和哪吒善良勇敢、愛打抱不平的性格相符，能準確地突出哪吒的性格特征。當哪吒再次復活時，創作者將蓮的粉色和生命的綠色相結合，蓮花寓意哪吒的輪回轉世，同時象征著清白、高潔，綠色是破土而生的春芽之色,代表生命以及生命的狀態,給人以沉靜之感。這讓哪吒的形象相較第一次出生時顯得更加成熟穩重，讓其為民除害、奏凱而歸的英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

2 當下哪吒動畫角色服飾風格的表達

伴隨著改革開放的進行，中國動畫行業開始自負盈虧，大量國外動畫作品的涌入一度扼殺了國內動畫作品的發展苗頭。好在近年來中國經濟高速發展，科技水平逐步提高，加之政府陸續出臺了一系列政策，中國動畫才開始再次進入發展的快車道。二十一世紀十年代以來在受到日美動畫風格深度浸染后，中國動畫開始重新重視民族文化傳統，在文化尋根中親和網生一代，高標個人價值和自我救贖的個體英雄敘事。2019 年以來，《哪吒之魔童降世》《新神榜：哪吒重生》等作品的先后熱映，使得沉寂許久的哪吒動畫電影再度進入大眾的文化視野。

2.1 對經典形象的反叛

動畫內容的表現形式與其所處的社會背景息息相關，消費語境影響下的解構顛覆與大眾狂歡的后現代敘事在近年來的哪吒動畫中表現得淋漓盡致。在角色服飾造型方面，互聯網時代的哪吒形象最主要的特點就是對經典形象的反叛，在《哪吒之魔童降世》中,哪吒的形象被設定為一個玩世不恭的頑童,濃厚的眼影、鍋蓋似的發型、時尚的小馬甲搭配束腳褲，“毀三觀”的造型完全與正義勇敢的原有形象背道而馳，無疑是對傳統的顛覆和極具創造力的改編[4]。再看另一部哪吒大作《新神榜：哪吒傳說》，哪吒“李云祥”頭扎飄逸馬尾，防風皮衣搭配修身牛仔褲，后期戰斗時的一副古典中式鎧甲更是瀟灑前衛、不同凡響，彰顯出傳統與現代結合的新國潮氣質，形象亦與經典角色迥然不同。

2.2 服飾的簡約現代化

隨著設計理念和動畫制作水平的不斷發展，近年來的哪吒服飾相對于早前更加的簡約與現代，在《大鬧天宮》和《哪吒鬧海》中大量運用的傳統紋樣開始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更貼近現實的休閑服飾設計。配色上，設計師開始大面積地使用暗色調和高級灰，《哪吒之魔童降世》從影片開始一直到最后，都是一片深沉的色彩感覺，哪吒服裝的配色亦受到場景光影的影響以暗紅色、大紅色、灰色居多，起到側面烘托哪吒內心變化的作用。在制作手法方面，近年來的哪吒角色摒棄了上海制片廠時期以傳統手繪為主的制作方式，更青睞以3D 建模為主的三維建模技術，并通過后期打光和渲染完善角色服裝造型，這樣的制作手法廣泛運用于現代動畫電影制作當中，使得電影票房和視覺效果得到保證。

2.3 亞文化元素的運用

亞文化，即小文化或副文化，指某一文化群體所屬次級群體的成員共有的獨特信念、價值觀和生活習慣，與主文化對應的那些非主流的、局部的文化現象，《新神榜：哪吒傳說》中的“賽博朋克”風就是亞文化的一種，賽博一詞出自“控制論”，即“對動物和機器的控制與交流的科學研究”；朋克一詞則由原先的搖滾樂演變為具有顛覆與叛逆精神的反烏托邦的意識與主張。影片將哪吒傳統的孩童形象顛覆為身著短款皮衣或是由中式明光鎧甲改造的“鎧甲戰士”，聚焦“科技改造人”，一方面為觀眾展現出改造后李云祥強大的個體能力以滿足觀眾對未來世界的幻想需求，另一方面展現了他被改造前后的巨大反差所造成的心理沖擊，以及社會中他者的否定與認同都不斷重塑著李云祥對自我身份的認知[5]。“賽博朋克”等科技亞文化元素的運用，使新哪吒給人耳目一新的體驗。

3 新舊哪吒動畫角色服飾風格的流變

3.1 服飾特點的與時俱進

早期的哪吒動畫角色杏核眼、體態豐腴,傳統的大紅色肚兜是其必不可少的服裝要素,而當下創作者在制作哪吒新形象時,為迎合千禧一代觀眾的審美觀,大量運用馬甲、皮衣、牛仔褲、束腳褲等新時代服裝元素,同時對哪吒的形體進行調整使其更符合現代美型人物的三頭身、七頭身審美,讓現代哪吒更加的平民化、接地氣。發型上，傳統哪吒造型的頭頂上有兩個發髻,這是比較古典的形象,從《哪吒鬧海》等作品中的哪吒中可見一斑,但如果讓《新神榜:哪吒傳說》中的現代“酷蓋”頭上頂兩個發髻,就顯得十分怪異。現在不少年輕潮男會在后腦勺上扎個小辮子,導演便以頭上的發髻為落腳點重塑角色。把哪吒后面的發髻簡化為一種類似火焰、有點松散且往上飄的感覺的發髻,增加哪吒的現代時尚感。

3.2 民族精神的一脈相承

兩代哪吒雖在服飾造型上有較大差異,然其所烘托的哪吒性格特點卻未曾改變,尤其體現在角色服裝造型均凸顯出哪吒自由叛逆、嫉惡如仇、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斗爭精神,《哪吒鬧海》中的哪吒的服飾體現出強勁的生命力,熾熱的火元素的運用,“風火輪”“乾坤圈”“混天綾”等專屬武器配飾將蓮花等生命的紋樣合為一體,使他成為一個不可戰勝之神。而在《哪吒之魔童降世》中,哪吒灰紅色的服裝搭配吊兒郎當的衣褲,將小霸王的玩世不恭與叛逆和魔丸的火屬性巧妙結合,整體服裝造型設計凸顯了魔性的火紅熾熱,變身后的哪吒人物比例增加,上身赤裸環繞混天紅綾,手持尖槍怒目而視，配合酣暢淋漓的打斗場面，進一步烘托哪吒的不屈斗爭精神,與前代哪吒精神一脈相承。

結論

從《大鬧天宮》到《新神榜：哪吒重生》，哪吒的動畫角色形象貫穿中國近現代動畫發展的始終，其服飾亦隨著社會的發展不斷變化，革故鼎新，只有把握好哪吒精神的內核，將適宜的服飾風格與哪吒的性格特點、身世經歷巧妙地融合，對優秀傳統文化資料實現創新性發展、轉化和解讀，使其符合當代觀眾的觀影需求以及藝術審美，才能獲得票房和口碑的雙豐收，更好地弘揚和發展哪吒及其相關藝術形象，使中國動畫屹立于世界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