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錦冬,皇甫建華,余 磊
(1.首都經濟貿易大學 經濟學院,北京 100070;2.中國石油規劃總院,北京 100083)
2017年12月22日,特朗普政府在“讓美國再次偉大起來”以及“美國優先”理念的指引下簽署了《減稅和就業法案》,以期重塑美國的國際競爭力和領導力。稅改內容主要包括以下三個方面:一是個人所得稅。保留了七個所得稅等級,最高個人所得稅率由39.6%降至37%。二是公司所得稅。最高稅率從35%降至21%;取消AMT制度;為鼓勵境外資本回流,規定回流本國的境外資金只需一次性支付15.5%的現金和8%的設備稅;引入稅基侵蝕規則。三是跨境所得稅。主張從目前的“全球”稅制向“屬地”稅制轉變,在屬地稅制體系下,不會對海外利潤再次征稅。作為結構性減稅,特朗普稅改的減稅力度較大,在降低稅率的同時,廢除了部分抵扣項目,引入了稅基侵蝕規則,相對于公平其更重視效率。相較于20世紀80年代以來美國實施過的三次大規模的減稅,即里根、小布什以及奧巴馬政府的稅改,具體內容見表1。特朗普稅改催生于“讓美國再次偉大起來”和“美國優先”戰略,而非單純的刺激經濟增長。特朗普政府希望通過稅改扭轉美國綜合經濟實力的下降趨勢,同時調整美國失衡的經濟結構。[1]里根政府時期個人所得稅稅率有著較大的降低空間,并且出現了新的經濟增長點——信息技術,“滯脹”催生了里根政府的減稅政策;克林頓政府遺留下巨額財政盈余,為小布什政府實施減稅奠定了基礎,互聯網泡沫的破裂促使小布什政府施行減稅政策;奧巴馬政府為刺激經濟復蘇、擺脫金融危機,也施行了減稅政策。而此時美國并未顯現經濟問題,但降稅空間較小且蘊藏著巨額赤字和債務危機問題。特朗普稅改使美國成為稅收洼地,各國為爭奪國際資本競相效仿降稅,加劇了全球稅收競爭,為世界經濟復蘇增加了更多的不確定性。因此,本文結合特朗普稅改,以利潤轉移的視角構建國際稅收競爭模型,探究特朗普稅改溢出效應的作用機制及減稅競爭的赤字約束問題,并通過一般均衡模型對溢出效應進行長短期定量分析,以期在系統性掌握特朗普稅改政策對世界經濟產生沖擊的基礎上,為中國應對特朗普稅改提供前瞻性引導意見。

表1 美國三次大規模的減稅對比
超級大國稅收政策的過大變動必然產生溢出效應,影響其他國家的經濟。[2]國內外學者采用實踐分析和理論分析兩種研究方法對大國稅收政策變動所產生的影響進行了分析和界定。在理論分析方面,國際稅收競爭理論模型和實證研究已趨于完善。York通過構建國際稅收競爭的一般均衡模型,指出國際稅收競爭將損害所有國家的經濟。[3]Janeba等建立了國際稅收競爭模型得出結論:惡性稅收競爭會導致各國陷入“囚徒困境”。[4]St?whase分析了跨國公司在不同規模的司法管轄區之間進行利潤轉移時的資本稅收競爭,指出防止利潤轉移可能會導致更激烈的稅收競爭。[5]蔡建勛等通過構建理論分析模型,從福利效應的視角分析了國際稅收競爭的影響。[6]趙秋銀等構建了多重中介結構方程模型分析稅收競爭的影響,指出稅收競爭通過改變要素的空間配置顯著抑制了經濟增長。[7]現有研究通過構建國際稅收競爭理論模型都闡釋了稅收競爭存在弊端,不利于全球經濟一體化發展。在實踐方面,特朗普稅改對世界和中國經濟影響的研究在不斷深化。李敬等在Janeba等研究的基礎上構建了國際稅收競爭模型,揭示了特朗普政府稅改對世界主要經濟體的可能影響。[8]張茉楠、李鴻階等在分析特朗普稅改產生的背景、主要內容和政策效應的基礎上研究了其對世界和中國經濟的影響,現有研究均指出特朗普稅改可能會使美國成為稅收洼地,從而引起國際稅收競爭,為世界經濟增添更多不確定性因素。[9-10]
綜上,現有文獻分別從國際稅收競爭及經濟溢出效應兩方面對大國稅收變動所產生的影響進行了較為全面的分析和評價。國際稅收競爭研究已趨于完善,且結論表明稅收競爭存在弊端,但實踐研究尚存不足。特朗普稅改為防止利潤轉移,引入稅基侵蝕原則,但鮮有學者在國際稅收競爭模型中考慮利潤轉移所造成的影響,以及利潤轉移下的赤字約束問題。更缺乏將溢出效應進行長短期定量分析的細致研究。探究特朗普稅改的長短期溢出效應,有助于中國在合理掌控短期影響的同時制定長期策略,減少特朗普稅改溢出效應對中國經濟的影響。本文結合特朗普稅改中稅基侵蝕原則,基于利潤轉移視角構建國際稅收競爭模型,探究溢出效應的作用機制以及減稅的赤字約束問題。并運用一般均衡模型,模擬了特朗普稅改對世界主要經濟體產生的長短期溢出效應,以期為中國在掌握特朗普稅改長短期溢出效應的基礎之上制定前瞻性策略提供借鑒。
本文在St?whase(2005)以及李敬等(2018)模型的基礎之上,構建了基于利潤轉移視角的國際稅收競爭模型。假設世界上只有兩個國家:A和B。世界上存在兩種類型的公司,一種是只在本國投資的國民公司,另一種是根據利潤最大化原則可機動性地選擇投資地點的跨國公司。對應的兩國分別存在兩種資本:非流動性資本和流動性資本;存在兩種稅基:固定稅基和移動稅基。兩國之間只存在一個跨國公司,資本總量為KM,且全部資本均為流動資本。該跨國公司實現利潤最大化的途徑有兩個:一是在稅率較低的國家進行投資;二是通過利潤轉移,將利潤轉移至稅率較低的國家。[11]該公司資本的生產函數在兩個國家同為f(Ki),且f′(Ki)>0,f″(Ki)<0。A、B兩國的非流動性資本為KA、KB。假設流動性資本KM在A國的比例為g,g∈[0,1],那么A國的流動性資本為gKM,B國的流動性資本為(1-g)KM。
假設跨國公司流動性資本在A國的凈收益率為PA,B國的凈收益率為PB。兩個國家的企業所得稅稅率分別為TA和TB,且TA>TB,各國為減少本國稅基侵蝕,加強了對公司利潤轉移活動的監管力度。因此,公司為掩蓋其侵蝕稅基行為,在進行利潤轉移活動時會有額外的資源成本產生。假設利潤轉移成本與本國的移動稅基成線性相關,A國利潤轉移成本為:
C=θ(α,β)gKM
(1)
(2)
其中,β∈[0,+∞),β的大小與全球化程度及各個國家的稅法有關。β變低存在兩種情況:一是全球化程度的加劇,為公司提供了大量機會進行利潤轉移;二是在國家稅法中存在一些漏洞,從而使利潤轉移變得更加容易。α∈[0,1]代表A國移動稅基中進行利潤轉移的比例。利潤轉移中所產生的資源成本是α的凸函數。
根據以上假設,此時公司的總收益為:
π=(1-TA)PAgKM+(1-TB)PB(1-g)KM+(TA-TB)αΡΑgKM-θ(α,β)gKM
(3)
令跨國公司總收益對α求偏導得0,即:
(4)
(5)
從(5)式中可以看出,跨國公司是否進行利潤轉移活動取決于兩國之間稅率的差異、外生參數β以及A國的凈收益率PA。(TA-TB)及PA與α成正比,β與α成反比。即A、B兩國稅率相差越大,A國的凈收益率越高,公司的利潤轉移活動則越頻繁;全球化程度越低,國家稅法的漏洞越少,公司的利潤轉移活動則越少。
1.短期內跨國公司的利潤函數
短期內,由于資本投資產生收益需要一定的時間,為逃避高額稅收,投機心理會促使跨國公司在籌劃長期資本投資計劃的同時,試圖選取利潤轉移的方式進行避稅。當該公司通過資本投資和利潤轉移兩種方式規避高額稅收,實現利潤最大化時,此時α≠0。令公司總收益式(3)對g求偏導得0,即:
(6)
將式(5)代入式(6)得:
(1-TA)PA-(1-TB)PB+θ(α,β)=0
(7)
如果式(7)中(1-TA)PA-(1-TB)PB+θ(α,β)>0,即(?π/?g)>0,公司總收益π是g的單調遞增函數。g取值越大,公司的總收益越大;當(1-TA)PA-(1-TB)PB+θ(α,β)<0,即(?π/?g)<0,公司總收益π是g的單調遞減函數時,g取值越小,公司的總收益越大。當(?π/?g)=0時,利潤轉移所得收益等于利潤轉移成本,公司總收益π與g取值無關。由此可知,公司總收益不僅取決于兩個國家的企業所得稅率以及資本回報率,還取決于α、β,由公式(5)可知α取決于稅率和參數β以及PA。因此,跨國公司如何在兩個國家分配資本以及是否進行利潤轉移不僅取決于兩個國家的企業所得稅率、資本回報率,還取決于國家參與全球化的程度以及稅收等相關法律是否存在漏洞。
2.長期內跨國公司的利潤函數
由于國際稅收法律的不斷完善及全球化程度的不斷提高,各國攜手共同打擊稅收侵蝕,導致利潤轉移的成本不斷提高,長期采取利潤轉移的方式避稅風險較大,且一旦暴露將會對企業形象產生很大的負面影響,因此,長期內企業為實現利潤最大化會傾向于采取資本投資的方式。當該公司只進行資本投資而不進行利潤轉移時,即α=0。將公司總收益π對g求偏導得:
(8)
如果式(8)中(1-TA)PA-(1-TB)PB>0,即(?π/?g)>0,公司總收益π是g的單調遞增函數,因此g取值越大,公司的總收益越大。此時,g將取最大值1,即所有流動資本將分配在A國。反之,當(1-TA)PA-(1-TB)PB<0時,即(?π/?g)<0,公司總收益π是g的單調遞減函數,因此g取值越小,公司的總收益越大。此時,g將取最小值0,即公司所有流動性資本將分配在B國。因此,企業是否在兩個國家進行資本投資,不僅取決于企業所得稅稅率的高低,還要受到資本回報率的影響。
由于國家之間各自的條件限制,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最低限額稅率,即A國為削弱對手愿意降到的最低稅率,它決定了政府吸引流動稅基的潛力。決定企業是否在該國進行投資的因素有很多,除去企業所得稅的高低,還要受到市場規模、政治環境、貿易開放程度、自然資源供應、企業異質性等方面的影響。兩國在進行減稅競爭的同時,會引起流動性資本的移動和利潤的轉移兩種活動。但是對于一個公司來說,資本轉移更多的是一項長期投資,要考慮政治環境、資本回報率、資金風險等綜合因素的影響,相反利潤轉移則屬于投機行為,短期內風險收益比相對資本轉移大。因此,短期內企業會優先考慮利潤轉移活動規避稅收,達到企業利潤最大化。那么,假設公司短期內只能考慮通過利潤轉移活動規避稅收,A國為了爭奪更多的資本流入,增加稅收,將稅率從TA1降至TA2。此時當A國利潤轉移導致稅收的增加不能彌補固定稅基減少的稅收不足時,會導致赤字擴張,此時A國的稅收損失為:
D=(AA1-TA2)PA-TA2PB△α(1-g)KM
(9)
當D=0時可得:
(10)
由式(10)可知,當其他國家進行利潤轉移的流動性資本與本國固定資本的比例大于(TA1-TA2)/TA2時,則不會引起赤字的擴張,反之則會引起赤字擴張。針對特朗普企業所得稅從37%降低至21%,可知當減稅導致其他國家進行利潤轉移至美國的總額占美國固定資本收益的66.7%時,美國的赤字才不會進一步擴張。但目前財政赤字已成為困擾美國經濟的主要問題之一,由財政赤字造成的巨額債務亦使美國應接不暇,面臨著債務危機的風險。[12]因此,面對巨額赤字和過高債務問題,美國參與稅收競爭的空間則十分有限。
GTAP模型是由美國普渡大學基于新古典理論而設計的一個多區域、多部門、可計算的一般均衡(CGE)模型,具有完全競爭和規模收益不變的特點。利用GTAP模型分析特朗普稅改主要基于稅收政策的溢出效應原理,即在開放經濟條件下,一個超級大國稅收政策的變動對本國經濟產生影響的同時還會產生跨境效應,對其他國家經濟產生影響,直到下一次全球經濟市場出清,從而可計算得出對其他國家經濟活動影響的結果。GTAP模型被廣泛應用于全球稅收分析、國際貿易政策、環境治理等領域。在GTAP模型中可以根據自己的研究需求,利用GTAPagg軟件對生產要素、國家和地區以及產業部門進行分類,然后運用RunGTAP軟件設定沖擊變量和選擇不同的求解方式進行情景模擬,從而得出模擬結果。
為簡化模型分析、提高模型精度,本文對GTAP模型進行以下處理:(1)GTAP10.0中模型的數據基準為2014年,為進一步提升模型預測的精確性,本文使用2017年的人口、GDP數據對數據庫進行更新,并采用動態遞歸的方式,將更新后的數據庫進行遞歸,在此基礎上對特朗普稅改的溢出效應進行模擬和分析。(2)為了對比分析特朗普稅改對世界主要經濟體的溢出效應,將GTAP10.0模型中涉及的141個國家和地區的數據集聚為6個國家或地區,分別為中國、美國、日本、英國、歐洲(除英國)、世界其他區域。將產業分為農作物、畜牧產品、礦產資源、食物加工、紡織業、輕工業、重工業、公共事業與建筑業、交通與通訊、其他服務業。(3)為長短期相結合系統性分析特朗普稅改的溢出效應,將模型分為短期和長期兩種情景。短期情景下,由于工資存在粘性,假設勞動力工資不會發生變化,而勞動力會發生變化,將原來默認閉合中外生的熟練工人就業及非熟練工人就業內生化,而工人的實際工資外生化。長期的情景模擬下采用默認閉合。(4)特朗普稅改的最大亮點是降低企業所得稅,因此,為簡化模型,本文僅模擬美國企業所得稅從35%到21%(降低14%)對世界經濟的影響。
1.特朗普稅改對世界經濟短期影響的情景模擬
表2顯示了美國將企業所得稅降低14%,對世界經濟短期影響的情景模擬。短期內,特朗普政府的減稅政策將使美國經濟增長5.58%,投資增長18.15%,總進口增長11.83%,投資回報率增長13.54%,貿易條件優化2.39%,但會對總出口產生負面影響。由于美國的發展階段和產業結構與日本、英國、歐盟等世界主要經濟體相似,美國稅改對日本、英國、歐盟等世界主要經濟體的影響要大于對其余國家與地區經濟的總的影響。此外,美國作為中國的第二大貿易伙伴,第一大出口市場和第六大進口來源地,中美之間的經濟聯系日益密切,美國減稅將會通過貿易、資本流動、債務關系等多種渠道給中國經濟帶來影響,使中國經濟增速降低0.378%。特朗普稅改對其他國家的經濟指標均產生了負面效應,但由于減稅刺激了國內的消費需求,導致美國進口增加,從而間接地對其他國家的總出口產生了正面拉動作用??梢姡唐趦?,特朗普稅改政策可謂是以鄰為壑,對美國經濟產生巨大正面影響的同時,使其他國家經濟遭到不同程度的損失,尤其是經濟結構和發展階段相似的發達國家及貿易往來密切的中國,而對世界其他國家和地區經濟影響要相對較小。

表2 特朗普稅改對世界主要經濟體的短期影響 單位:%
由表3的模擬結果可知,短期內,除農作物、礦產及資源行業外,特朗普稅改對美國出口產業將產生正面提升作用,其中對公共事業與建筑行業的促進作用最為明顯,增長率為11.69%。對于其他國家而言,短期內特朗普稅改的抑制作用主要集中體現在公共事業與建筑業、交通與通訊業和其他服務業,而對其他行業將會產生不同程度的促進作用。因此,總體來看,短期內特朗普稅改政策不僅會促進本國出口行業產量增加,還會間接對世界其他主要經濟體的行業產量產生正面提振作用。

表3 特朗普稅改對世界主要經濟體各行業產量的短期影響 單位:%
2.特朗普稅改對世界經濟長期影響的情景模擬
表4顯示了美國將企業所得稅降低14%對世界經濟長期影響的情景模擬。與短期影響具有趨勢一致性,長期內,特朗普政府的減稅政策將會繼續對美國經濟產生積極作用,但對其他國家均產生不同程度的負面作用。相較于短期,長期內特朗普稅改對美國經濟的促進作用及對世界其他經濟體的抑制作用將趨于緩和,溢出效應也會較為溫和。本文認為,長短期溢出效應的不同可能是由于特朗普稅改是結構性減稅,其目標側重于吸引海外留存利潤流入,美國海外留存利潤具有集中性,主要聚集在蘋果、谷歌等商業巨頭企業。而全球企業中的佼佼者不會因為稅收的單方面變化而進行大規模資金轉移。因此,短期內資金可能會出現較大的流動,但長期內特朗普減稅所導致的國際資本爭奪大戰不具有持久性,各國的減稅競爭浪潮也會逐漸消退,減稅所產生的溢出效應也會日漸減弱消失。根據表5的模擬結果可知,由于特朗普稅改會抑制美國出口,促進世界其他經濟體總出口,因此長期內,特朗普稅改并不利于美國出口行業產出的增長,反而會對世界其他經濟體大部分出口行業產量產生不同程度的正面提升作用。美國公共事業與建筑業及其他服務業產出將會增加1.683%和0.0519%,而其他行業產出則會減少,因此,公共事業與建筑業將會成為美國吸引資本流入的主要行業。

表4 特朗普稅改對世界主要經濟體的長期影響 單位:%

表5 特朗普稅改對世界主要經濟體各行業產量的長期影響 單位:%
本文基于構建利潤轉移視角的國際稅收競爭模型,并運用一般均衡模型對特朗普稅改的溢出效應進行了長短期定量分析,得出以下結論:
1.影響資本流動和利潤轉移的因素具有多維性
流動資本在兩國之間的分配及企業是否采取利潤轉移活動,不僅取決于企業所得稅的高低,還要受到資本回報率、國家參與全球化的程度以及稅收等相關法律的影響。由于巨額赤字的約束及深層次的債務危機問題,美國參與國際稅收競爭的空間十分有限。
2.特朗普稅改對世界主要經濟體的溢出效應具有多重性
一方面,特朗普稅改是以鄰為壑的政策,對美國內部經濟產生提振作用的同時,會對世界其他經濟體產生負面影響,尤其是產業結構和經濟發展水平相近的歐盟、日本、英國等經濟體。另一方面,由于減稅刺激了美國國內的消費需求,美國便會通過增加進口來滿足過多的國內消費需求,進口增加,出口減少。進口增加間接刺激了其他國家和地區出口及長期行業產量的增加,而出口的萎靡則抑制了美國行業產量的長期增長。
短期內,特朗普減稅可能會引起追求利潤最大化的跨國公司在籌備資本投資方案的同時采取利潤轉移的方式進行避稅,國際資本外流的同時還侵蝕了稅基,對經濟影響較大。中美兩國有著密切的經濟貿易聯系,特朗普稅改會從貿易、資本流動、利潤轉移等多種途徑對中國經濟產生較大的影響,導致中國經濟增速減少0.379%。但是長期內,由于全球化程度的提高,國際稅收的不斷完善,以及國際間達成攜手共同打擊稅基侵蝕的共識,利潤轉移成本及風險不斷增加,同時基于維護公司品牌形象,跨國公司會傾向于采取資本投資的方式獲取更高的利潤。而國際資本投資不僅要受稅收的影響,還要受到資本回報率的影響。同時,美國赤字的不斷擴大,導致投資者對美國的經濟預期走低,特朗普稅改對本國短期的正面效應及對中國及世界經濟的負面影響將會逐漸減弱。為有效應對特朗普稅改的溢出效應,實現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穩中求進,全面邁進小康社會,本文結合上述研究結論,從中國政府的角度出發,針對規避特朗普稅改負面溢出效應提出以下建議:
1.構建國際稅務交互管理體制
為了推進國際稅收一體化進程,提高國際稅收透明度,應構建國際稅務交互管理體制。以開放性的姿態,加強國際合作,鼓勵各國稅務機構加強信息交換,消除信息不對稱,多邊合作抵御單邊主義,充分結合大數據等技術促進信息共享。與國際社會攜手共同打擊稅收侵蝕和利潤轉移,維護公平的稅收秩序。推動建設國際稅務相關部門,承擔國際稅務交互窗口,統籌國際稅務規劃與合作,監管國際稅收侵蝕與利潤轉移等市場亂象,以解決多邊稅務爭議。如今,跨國公司的避稅工具和手段獨辟蹊徑,層出不窮,例如利用國家間對公司居民身份定義的不同進行套利;轉移無形資產至低稅收國家進行避稅;跨境電子商務利用管轄區的不確定性進行避稅,巧用稅收協定進行避稅等。同時,避稅機制的復雜性導致稅務機構短期難以找到解決方法,進一步延長了跨國公司“合理避稅”的時間。充足的企業及相關數據信息結合現代技術,可大大節約和縮短探析避稅運作機制的時間,避免稅務監管的滯后性。但單一國家的信息具有不完全性和局限性,涉及跨國公司稅收的信息散落于不同國家和地區,具有碎片性、隱匿性和封閉性,客觀上制約和增加了各國獲取跨國企業稅收相關信息的難度,各國之間信息共享可以最大限度地實現信息的完全性,打擊稅基侵蝕行為。因此,應推動構建國際稅務交互管理體制,構建國際統一的、完善的跨國公司稅收信息共享體系,打破信息孤島,多邊合作抵御單邊主義,有效整合散落于不同國家稅務機構的數據信息,依托大數據、云計算、虛擬化技術等形成局部的、一定范圍的數據信息共享平臺。進一步深化國際合作,拓展國際稅務合作網絡,實現國家間稅務信息的自由流動,共同協作打擊稅收侵蝕和利潤轉移活動。
2.強化企業稅收激勵法制保障
為了加強并規范稅收管理工作和秩序,應強化資本稅收激勵法制保障。簡化繳稅流程,加強稅收數字化,進一步推進增值稅改革,清理規范涉企收費,降低企業稅收負擔及隱形成本。重點扶持中小型民營企業,給予消費稅和企業所得稅等方面的優惠政策,為中小型民營企業松綁減稅,充分調動民間投資的積極性,為民營企業制定更加優惠的信貸支持,定向提供更多的業務機會,簡化重大項目的審批流程,重拾民營企業的信心,轉變政府職能,少干預,多協調,發揮市場的主觀能動性。同時,應建立偷稅避稅懲罰機制,制定納稅激勵措施,激勵依法納稅,加強打擊避稅行為。進一步修訂反避稅管理規程,引入第三方稽查機構定期核查,創新反避稅管理方式,減少稅收漏洞,有效提高執法透明度。借鑒國際稅收管理的優秀經驗,例如實施反避稅指令,建立避稅天堂黑名單,設立國際避稅情報交換部門等,合理運用國際稅收管理經驗,提升國際稅收的管理效率和水平。以法律形式保障外商的平等利益,落實公平待遇,鼓勵公平競爭,禁止強制技術轉讓,優化外商投資營商環境。激發市場活力,提高資本回報率,吸引外資流入的同時減少稅基侵蝕和利潤轉移。
3.完善稅改沖擊應急運行機制
為了弱化稅改的負面影響,應完善稅改沖擊應急運行機制。短期謹慎應對:特朗普稅改的短期負面沖擊可能會導致利益受損的經濟體通過降稅爭奪國際資本,從而對中國經濟產生疊加影響。應時刻關注各國稅收變動態勢,高度重視其政策變動,提前制定應對策略,做好稅改沖擊常態化、多元化的準備,制定完備的應急方案,既要通過談判尋求合作,也要適當經濟反制,避免被動。但不可過分對特朗普稅改政策做出回應,避免由于特朗普稅改短期對經濟的不利沖擊而沖動卷入稅收競爭,改變國內消費結構是消除稅改沖擊的破題關鍵。長期從容應對:根據本國經濟情況進行宏觀調控,進一步深化改革,將國內潛在市場轉換為現實需求,促進中國從“消費大國”向“消費強國”轉變,培育新型消費,擴容服務消費,釋放農村消費潛力,推進多元化消費,充分拉動國內消費,推進和鼓勵投資、消費、出口“三駕馬車”齊頭并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