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舍精華

李爾欣

上世紀50-70年代，歐洲尚處于經濟恢復期，普通國民真正青睞的，基本都是價格實惠的小型車。而在那個樸素的年代，擁有獨特造型或者出眾操控特性等過人之處的車型，例如甲殼蟲、Mini、寶馬2002、菲亞特500之類，無疑更易自同類中脫穎而出，成為市場上的明星，進而形成個性鮮明的車迷圈，并最終在廣告、影視等外界力量的作用下升華成文化符號或象征。

只不過，待到成為偶像時，這些車型本身早已淡出主流市場。比如大眾在上世紀70年代就讓高爾夫接替甲殼蟲代表品牌征戰歐洲小型車市場，并于1978年將甲殼蟲的生產線全部移出歐洲。隨后，第一代甲殼蟲更“退守”到南美的墨西哥生產，直至2003年才在那里徹底停產。

同樣被替換掉的，還有自1957年起便暢銷歐洲的菲亞特Nuova 500。作為微型轎車的菲亞特Nuova 500系列車型于上世紀70年代被全新的菲亞特126所取代，之后更在1975年徹底停產。直到2007年，菲亞特Nuova 500才得以“轉世重生”。

至于短暫活躍于上世紀70年代初的寶馬2002，雖然官方為其指定的接班人也沒有繼承它的名號，但底盤編號E21的初代3系轎車嚴格來講就是豪華版2002：不僅沿用2002的造型設計，就連車身尺寸也都相差無幾，并且天生就有2002從賽場上帶回來的運動基因。不過，寶馬另起爐灶的做法，還是讓3系的傳奇故事始終缺少真正的序章。

倒是在上世紀60年代進入時尚圈和賽車場以后才火起來的Mini，一直生產到2000年，然后便正常換代更新，推出新一代MINI——只是制造商從英國的BMC換成德國的BMW而已。

事實上，那些年興起的國民小車都跳不出上述套路。不僅如此，它們最后之所以面臨停產或者被替換，也基本緣于相似的原因：車輛本身已很難再進一步完善或優化，而消費者又對常年不變的造型產生審美疲勞，以至于車型在歐美等主流市場的銷量出現下滑。因此，廠商選擇將其淘汰，再推出定位類似而形象截然不同的全新車型取而代之。

但正所謂風水輪流轉，同一批廠商在世紀交替之際，卻又選擇將部分經典圖騰“復活”。因為在此時，更希望產品能夠滿足他們對于舊時情懷、時尚審美、性別色彩等情感需求的購車者已成為消費主力，而制造商也剛好聚齊開辟精品小車細分市場的時機、資本和技術。于是，大眾和菲亞特分別在1998年與2007年推出全新換代的甲殼蟲跟菲亞特500。而且和MINI一樣，這幾款新生的經典車型也已變成采用復古設計，但尺寸更大、細節更時髦，并且符合當下安全、排放等諸多法規要求的精品小車，而不再是為銷量奔波的平民小車。

可惜，不幸的是，在培養出個性化消費習慣后，這些汲取經典元素打造的精品小車卻陸續遭遇進化瓶頸。以大眾甲殼蟲為例，若要達到新出的行人保護等安全標準，并獲得更低的風阻系數以滿足最新的排放指標，就必須放棄經典的圓弧設計，但如此一來，在講究情懷的買家眼里，新的造型不夠“甲殼蟲”;而沒有甲殼蟲情懷的新生代消費者自然更加不會購買這款昂貴又缺乏個性的大眾品牌小車。結果就造成再次換代的甲殼蟲又陷入銷量困境。

這還沒完。就像當年的消費者會喜新厭舊一樣，如今的新世代群體對于那些依靠反復拉皮來維持的復古造型也早已心生厭倦。接著就是歷史重現：廠家又要停產這些“吉祥物”，而相應車型的擁躉也再次呼吁“刀下留人”，最后則是各路媒體再次回憶經典……

跟上回不同的是，這回廠家出手要利落得多。因為，在經過2008年的金融風暴后，各大整車制造商都在縮減產品。其次，隨著各大車廠全面啟動電氣化戰略，現有的資源與產能全都要向新能源平臺傾斜。這意味著，廠商再也沒有富余的精力去經營前幾年撒錢玩票時弄的那些細分市場新車。于是，在短短幾年內，大眾尚酷、大眾甲殼蟲、MINI COUPE、MINI ROADSTER、MINIPACEMAN、菲亞特500阿巴斯版等多款隨著復古風興起的精品小車先后因銷量欠佳而停產。

但是，這些傳統車企并不能就此放棄整個精品小車產品線。畢竟，現在蛋糕已經做好，而在傳統車企之外，以新能源動力和互聯網技術起家的造車新勢力也對此虎視眈眈，一旦市場份額被搶，將來必養虎成患。

所以，眼下傳統車企又多了一個課題要解決：精品小車的未來在哪里？而電氣化無疑是當前諸多解決方案里頭最為熱門的一種。但純粹的電氣化意味著要在面向未來的電驅動平臺上復原上個世紀的元素，稍有不慎就會留下違和的印記。

對此，MINI和菲亞特選擇最大限度保留經典的原味，著重將燃油動力總成換成電驅動模塊，先完成基本指標再說——這無疑是治標不治本的解決方案，面對基于純電平臺打造的精品小車時，會在電氣性能等方面處于劣勢。

而大眾則通過向甲殼蟲告別的視頻揭曉它的解決方案：扔掉時代的枷鎖，直接在全新的MEB平臺上開啟“another begins”：全新的ID.3純電動精品小車——正如上世紀曾經做過的那樣，再次淘汰甲殼蟲。但這多少有點令人感到遺憾。

倒是本田e的解決方案看上去頗為和諧：基于純電驅動平臺重新打造車型，僅在造型關鍵處呈現復古元素。只是，尚未有案例證明，這類處理手法同樣適用于歐美系的精品小車。

而在電氣化之外，傳統車企亦有嘗試其他解決方案。比如寶馬于2014年新推出的2系Coupe、Convertible以及M2，便是繼承寶馬2002基因的燃油動力精品小車。誰又知道傳統車企的精品小車將來會變成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