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碟泡菜寄相思

尤丹娜

又是一個冬天。在冬季漫長的韓國，準備越冬泡菜的時節也如期而至。

作為越冬的主要蔬菜，每家每戶的泡菜腌制量巨大。少則100棵、多則500～600棵的白菜，以“車”為單位運入家門，搬進傳統的紅色大盆里，首先要去掉黃色的葉子，再將每棵白菜整理好，一一切開。

白菜葉之間，要涂抹上以辣椒粉為主料的醬料。在韓國，腌制泡菜所用的辣椒粉是這場“冬日盛典”的重頭戲。作為泡菜中的重要配料，當地人從春天就開始種辣椒，秋收之后進行晾曬。這些被稱為“太陽草”的通紅辣椒，霸占著院落、屋頂各處的陽光，比泡菜更早地帶來一絲喜慶的冬日年節氣息。在曬制之后，用清水沖洗、干布擦干、去籽舂制后，較粗的部分便拿去腌制泡菜。腌制時，需要為每一片白菜細致涂抹醬料。

以“車”為計的白菜、精細到“葉”的繁瑣制作過程，背后是繁重的體力勞動。因此，每到越冬泡菜的準備季節，韓國家家戶戶都呼朋喚友，鄰里親戚一齊上街去購買白菜、鹽、辣椒粉，并約定好誰家先腌，誰家后做，互相幫工，輪流完成越冬泡菜的腌制。

這種在韓國被稱為“換工”的獨特互助共同體文化，連同白菜的爽脆、辣椒粉的辛香，共同融進了數代人關于冬季的熱鬧記憶里。

腌制過后，韓國人會將泡菜移入后院的泡菜窖，用草墊蓋好，在5攝氏度左右的恒溫條件下靜待時間的禮物。待到冬日沉沉的年關，室外酷寒，屋內溫暖如春，在醬湯、烤肉、地瓜的熱氣中，嘗上一口腌制好的爽脆泡菜，是無比踏實的幸福。

2013年12月5日，韓國的越冬泡菜成功入選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如今，韓國泡菜變得越來越精致，種類也不僅局限于白菜，辣、咸、鮮、酸、甜的復合口味，在不斷收獲世界各地游客的青睞。

但對韓國人來說，無論泡菜的“國際頭銜”幾經變革，“泡菜是半個糧食”的國內地位始終不可撼動。當全球化浪潮襲來，越來越多的韓國游子出國飄蕩，越冬泡菜的滋味仿佛是易得的時光機，吃上一口，便能暫離紛擾的當下，重歸熱鬧溫馨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