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艷霞,王巧鳳,繆 英,李 陽,趙麗惠,孔慶芬
(1.云南省玉溪市人民醫(yī)院 感染性疾病科;2.云南省玉溪市人民醫(yī)院 心臟彩超科,云南 玉溪 653100)
病 例患者,何某,男,72歲,于2020年2月1日16時38分因“發(fā)熱7d”入院。患者自2020年1月25日開始出現(xiàn)發(fā)熱,自測體溫最高38.5℃,伴畏寒,陣發(fā)性咳嗽,無咳痰、流涕、腹瀉等不適。流行病學史:患者發(fā)病前與3名來自武漢的親戚(3名親戚均確診為COVID-19) 有密切接觸史。入院查體:體溫38.1℃,呼吸21次/min,心率87次/min,血壓148/83mmHg,氧飽和度95%;神志清楚,對答切題,咽部充血,雙肺呼吸音粗,無干濕性音,心率87次/min,律齊,各瓣膜聽診區(qū)無雜音,腹軟無壓痛,肝脾無腫大,雙下肢無浮腫。既住有糖尿病病史7年,服用“格列齊特”,空腹血糖控制7mmol/L左右;入院前8月診斷為“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臟病”。實驗室檢查資料:2020年1月31日患者咽拭子及口痰采樣查新冠病毒核酸檢測陽性;甲型流感抗原檢測陰性;肺炎支原體陰性;血常規(guī):WBC 4.82×109/L,中性比例69.5%,淋巴百分比20.5%,HGB154g/L,PLT63×109/L,PCT 0.048 ug/L,IL-6 66.17ng/L,CRP 32.7mg/L,見表 2;血氣分析:PH 7.477.PCO228mmHg,PO266.6%,HCO3-20.5mmol/L,見表1;空腹靜脈血糖12.45mmol/L。胸部CT:右肺及左肺下葉散在炎癥,見圖1。入院診斷:1.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普通型);2.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臟病,心絞痛,心功能2級;3.2型糖尿病。
入院后給予鼻導管吸氧(2L/min)、抗病毒、抗感染、小劑量激素、調節(jié)免疫、營養(yǎng)支持、調節(jié)血糖等治療,見表3。患者經上述治療后,次日體溫即恢復正常,鼻導管吸氧,吸氧濃度29%~33%條件下,SPO2%維持在92%~97%。2月4日患者無明顯誘因,在靜息狀態(tài)、鼻導管吸氧條件下指脈氧測定氧飽和度降至89%,呼吸頻率28次/分,氧合指數(shù)229mmHg,依據(jù)《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五版,修正版)》[3],修正診斷為新型冠狀病毒肺炎(重型),按重型患者規(guī)范管理。2月5日復查咽拭子、口痰核酸檢測,結果仍陽性。2月7日,停用激素2d后,患者再次出現(xiàn)低熱,體溫波動在37.3~37.8℃,咳嗽加重,少痰,伴活動后喘息,立即復查胸部CT,結果提示雙肺病灶較前增多,見圖1,抽血復查結果顯示PCT、白細胞數(shù)較前升高,淋巴細胞數(shù)較前下降,鐵蛋白1464ug/L,調整抗生素為莫西沙星聯(lián)合阿奇霉素,見表3;患者調整治療后仍持續(xù)低熱,喘息癥狀進行性加重,2月16日血氧飽和度一度降至86%,復查血氣分析提示I型呼吸衰竭,見表1,立即改用高流量無創(chuàng)呼吸機輔助通氣(氧流量55L/min,氧濃度53%~60%),患者血氧飽和度可維持在93%~96%,自訴喘息有所緩解;同時再次復查胸部CT提示雙肺病灶進行性增多,呈重型COVID-19的影像改變,見圖1,復查血白細胞升高達12.86×109/L,IL-6,C反應蛋白進行性升高,淋巴細胞數(shù)進行性下降,見表2,立即換用頭孢哌酮鈉舒巴坦鈉加強抗感染,同時考慮到患者年老,合并糖尿病,抗生素使用時間長、胸部CT病灶進展,存在合并真菌感染的可能性,在上述基礎上加用伏立康唑預防性抗真菌治療。2月17日經省級專家組會診后診斷:1.新型冠狀病毒肺炎(重型);2.1型呼吸衰竭;3.2型糖尿病;4.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臟病,心絞痛,心功能2級,并調整治療為頭孢哌酮舒巴坦鈉聯(lián)合伏立康唑,加用利奈唑胺覆蓋革蘭陽性球菌,同時積極糾正心哀、維持電解質、酸堿平衡、高流量氧療,必要時有創(chuàng)呼吸機輔助通氣。患者經上述治療后病情一度有所改善,但2月18日患者突然出現(xiàn)血壓下降 (85/57mmHg-103/72mmHg),HR:106~137bpm,呼吸急促,呼吸30~35次/分,復查血氣分析示pH 7.47,氧合指數(shù)144,見表1;有氣管插管指征,立即予氣管插管、呼吸機輔助呼吸、改善血管活性藥物、強心、利尿等搶救治療,但患者仍因搶救無效而死亡,死亡診斷: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危重型)。

表1 患者入院后血氣分析結果匯總

表2 患者血生化及血常規(guī)指標結果匯總

表3 患者入院后用藥情況匯總

圖1 患者胸部CT片
討 論此病例中,患者為老年男性,合并糖尿病及冠心病,免疫力低下,起病癥狀不典型,病情進展快,與國內同行臨床診治經驗相符。陸婧等研究[6]結果也顯示因COVID-19而死亡的患者,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征是主要死亡原因,占74.0%,死亡患者中年齡≥60歲者占71.2%,合并基礎疾病者64.4%,其中糖尿病居首位,心血管疾病第2位。因此高齡,且合并多種基礎疾病患者,死亡率較高,尤其是糖尿病患者。該病例抗病毒治療方案是依據(jù)國家衛(wèi)生健康委員會印發(fā)《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第五版》[3],選用洛匹那韋/利托那韋口服聯(lián)合干擾素α-2b霧化抗病毒治療。雖然診療方案第六版[4]還推薦使用磷酸氯喹抗病毒,但其存在藥物副作用,不推薦心血管疾病患者使用,因此該病例不適宜選用磷酸氯喹。該患者入院治療后復查新冠病毒核酸仍為陽性,說明病毒在人體內存在時間長,病毒可能已在患者肺泡內大量復制,抗病毒效果欠佳,目前COVID-19沒有特效抗病毒藥物。抗感染治療是根據(jù)患者PCT,CRP,IL-6等炎癥指標及胸部CT的變化調整抗生素,患者初期使用莫西沙星治療,病情一度好轉;但1周后患者病情反復,再次出現(xiàn)低熱及肺部病灶增多,因缺乏病原學依據(jù),經驗性改用阿奇霉素治療,患者病情仍無改善,呈進行性加重;后考慮到患者病程長,有糖尿病,容易合并耐藥菌及真菌感染,后期換用頭孢哌酮鈉舒巴坦鈉伏、伏立康唑、利奈唑胺覆蓋可能的病原菌,卻也未能挽救患者生命。若老年患者病程中再次出現(xiàn)低熱應警惕發(fā)展為重型或危重型,治療過程中病情反復時應每天監(jiān)測PCT,IL-6,CRP,WBC等炎性指標,可幫助我們預測病情嚴重程度,指導抗生素的使用。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為新發(fā)傳染性疾病,廣大臨床工作者暫缺乏豐富的臨床治療經驗。《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七版)》[5]中新增COVID-19患者病理解剖結果顯示新冠肺炎患者的肺泡腔滲出明顯,肺組織灶性出血壞死顯著,該患者多次復查胸部CT病灶都在進展,因此患者缺氧癥狀明顯,我們已及時使用經鼻高流量吸氧,患者氧飽和度有短暫改善,但因大片肺組織實變失去了氧和功能,經鼻高流量吸氧對患者效果不佳,評估病情后及時行氣管插管,予有創(chuàng)呼吸機輔助呼吸。有研究[7,8]提示:老年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患者,尤其合并基礎疾病者更容易發(fā)生心肌損傷和嚴重肺部感染,對重型和危重型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患者因早期積極氣管插管,給予有創(chuàng)呼吸支持治療,可明顯增加患者存活率。此外,臨床上治療合并基礎疾病患者時,應對所患基礎疾病更嚴格管理,此例患者合并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臟病,需要動態(tài)監(jiān)測患者肌紅蛋白、肌酸激酶(CK)、肌酸激酶同工酶(CKMB)、心肌肌鈣蛋白T(cTnT)、N末端B型利鈉肽原(NT-ProBNP)、C反應蛋白(CRP)、心臟彩超等,同時進行綜合評估及時采取干預措施,患者2月6日復查NT-ProBNP較入院時升高明顯提示患者存在心衰情況,2月9日復查仍進行升高,提示肺部感染加重患者心衰,針對這類患者應該每天復查心臟標志物、心衰標志物、心電圖等,及時發(fā)現(xiàn)患者心功能變化,及早調整治療進行干預,避免發(fā)生惡性心律失常;此例患者還合并糖尿病,院外血糖控制不佳,本身免疫力低下,感染新冠病毒后很快出現(xiàn)肺炎,甚至進展為重癥肺炎,提示我們在管理此類患者時除了關注感染、心功能問題以外,更應該嚴格控制血糖,建議空腹血糖控制在7.0mol/L左右,餐后血糖控制在11mol/L以下。該患者早期我們酌情使用了小劑量激素,會造成患者血糖偏高,盡管我們及時采用門冬胰島素聯(lián)合甘精胰島素控制血糖,但治療過程中因激素劑量調整、進食少等問題,患者血糖波動大,可能存在低血糖,因此增加夜間00∶00、03∶00的血糖監(jiān)測。因新冠病毒除了攻擊肺臟以外,還攻擊胃腸道,因次大部分患者會因胃腸道黏膜受損,出現(xiàn)納差、腹瀉等不適。部分患者使用洛匹那韋/利托那韋抗病毒后,由于藥物副作用會出現(xiàn)腹瀉加重,同時患者普遍存在蛋白質攝入不足及感染消耗蛋白,容易并發(fā)低蛋白血癥,需要給予患者營養(yǎng)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