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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人應(yīng)得

2021-02-18 22:16:45[美]阿曼達(dá)·C.戴維斯許言
科幻世界·譯文版 2021年12期

[美]阿曼達(dá) ·C. 戴維斯 許言

離開陷入混亂的家鄉(xiāng),周游在鄰國友邦的貝伊發(fā)現(xiàn),很少有客棧愿意讓她拿自己打仗的故事來換取免費(fèi)的食宿。所以她決心充分利用眼下的機(jī)會。

坐在她右邊凳子上的少女雙手舉起了貝伊的劍。“這劍沒有看起來那么沉。”

“是的,誰愿意整晚帶著十磅重的、打得膝蓋生疼的鐵劍行軍呢?”貝伊說,“你不能把劍鍛造得太重,這樣才能連續(xù)揮劍攻擊。不過在作戰(zhàn)過程中,我們不常用劍。”她又說,“我們會用長矛,長度有三個你頭腳相連這么長。長矛能殺死一個巨人。”

旁邊一個滿臉麻子的家伙靠了過來。“你成功過嗎?”

“你是說殺死巨人?”貝伊說,“成功過,一次解決了七個。把它們的尸體串在一起,像烤串上的魚一樣。如果可以的話,再給我來一杯。”

她注意到屁股后頭那個打開的鉛瓶猛然動了一下。瓶里傳來一個低低的聲音,“悠著點(diǎn),別把自己給喝翻了!”

她用手掌堵住鉛瓶口,將酒一飲而盡。酒保主動又給她滿上。

一個喝得比她還醉的年輕人斜著眼睛,激動地靠在她肩膀上。“你在巴羅蓋特打過仗嗎?”

貝伊的視野像合攏的花一樣收回到了眼前,只能看到酒杯和拿著酒杯的手。她好不容易把酒杯放到嘴邊,一口氣喝光酒。世界變得清楚起來。

“沒有,”她撒謊道,“我當(dāng)時沒去。”

她把杯子遞給了酒保。“好了,你們想學(xué)行軍歌嗎?我來起個頭,‘媽媽,我應(yīng)該參軍嗎’,你們就一起唱,‘不,兒子,不。'我唱這一節(jié),最后你們和我一起唱‘參軍一去不復(fù)返’——這歌很容易,你們很快就能學(xué)會。你又給我倒?jié)M了,謝謝。大家準(zhǔn)備好了嗎?”

麻子臉在唱完第一節(jié)行軍歌后就溜走了,但還有很多人跟著貝伊唱。

一位特別壯實(shí)的女人把貝伊領(lǐng)到了房間門口。“這房間有床,”貝伊受寵若驚地說,“我得謝謝——謝謝——”

“可別說了,”那女人堅(jiān)持道,攙扶著貝伊進(jìn)了屋里,“能招待像你這樣的巨人獵手,是我們的榮幸。”她把房間的鑰匙交給貝伊,“有什么需要的,盡管吩咐。”

“我想幫你……什么來著。一個忙。”

“先睡覺。”那女人笑著離開了房間。

貝伊想,這把鎖可真夠難鎖的。比一般的鎖要麻煩得多。

當(dāng)她終于關(guān)上門閂的那一刻,一團(tuán)灰黑色的煙霧從身側(cè)瓶子里冒了出來,變成一個紅色的小惡魔。此刻,小惡魔一臉故作敬佩的表情。

“看看你。太丟人了。”

“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貝伊這樣說道,露出一個很少見的笑容。她踉蹌著走到床頭柜前,摸索著蠟燭,但小惡魔掠過蠟燭,在他的身后留下一團(tuán)火焰。

“好了,”他說,“別去碰它,別把這地方給燒了。”

“你可真聰明。”

“如果你也被迫清醒四百年,你會和我一樣保持聰明的腦袋。”他鬼祟地盯著她,“我敢說,你現(xiàn)在希望自己別喝得這么醉。”

“是的,我希望——哈哈!你想得美。”她想拍拍他兩只犄角之間的腦袋,但沒拍著。“小混蛋,想騙我許愿。想害慘我。”

“你已經(jīng)把自己害慘了。”

她發(fā)現(xiàn)穿靴和佩劍的情況下很難脫褲子,所以把劍連帶著外衣一起脫掉,扔在自認(rèn)為疊放整齊的衣物中。她搖晃地爬到床上,蜷縮在一邊,緊握克洛羅曼的瓶子。

“保持警惕,”她喃喃地說,“我可能會需要你。”

克洛羅曼在燭臺的底座上坐好,交叉雙臂。“好,我當(dāng)然樂意等待你的召喚,”他說,“我被困了幾百年,白白受了苦,何妨再多受一天呢?一個月?一年?不,你當(dāng)然得慢慢來。你想要多久都可以。我沒問題。畢竟我不過是干坐在這里,等著你許兩個愿望,好讓我重獲自由。”

“那太好了。”貝伊把臉埋在枕頭里說道。

貝伊一向?qū)ψ约旱木栊愿械阶院馈5巧埔狻⒆硪膺€有羽毛枕頭實(shí)在讓人難以保持警惕。

一連串沉重的敲門聲打破了貝伊的美夢。

貝伊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她困惑了好一會兒,覺得眼前的地方一點(diǎn)也不像是樹林或是小巷。然后她慢慢想起來了:柔軟的床。脫下的鞋子。她感到口渴。就在她快要回想起一切的時候,又被一陣喊聲完全打亂。“以國王之名,趕緊開門!”

她撲向自己的劍,但失了手,和床單以及床上、床邊的東西纏到了一起,最后摔在了地板上。克洛羅曼在她身邊一躍而起,看起來很高興。

“來吧,來吧!”他叫道,“你的愿望是什么呢?殺死所有會吵你睡覺的人,還是送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讓他們破門而入,卻發(fā)房間里沒人?哦!或者我們可以取代國王本人,讓這一切失效。或者召喚來一個幫手——這種愿望等到危機(jī)過去都還能有用處。你想要召喚什么顏色的龍?”

“閉嘴!”她噓聲道,努力將腿套進(jìn)褲子,卻穿反了,“閉嘴!讓我想想!”

“只要你想要,我可以暫停時間。只需要許愿就好了。”

“閉嘴!”

“我們可以安全地穿越到昨天!或是明天!或是月球的另一邊,快說!”

敲門聲再次響起。“聽到了嗎,士兵?可別讓王國的主人一直等你!”

貝伊放慢了動作。“讓他一直等我?”她說,“國王親自來了。”

“顯然是來砍掉你的腦袋。”克洛羅曼說,在她的頭上飛來飛去,“快許愿吧!”

她將他從眼前趕走。“不,國王不會等人。他們會破門而入的。這說明他要我活著,至少現(xiàn)在如此。”她朝門外提高了嗓門,“請給我點(diǎn)時間準(zhǔn)備一下!”

“不!”克洛羅曼號叫著,用手撓著頭。

“動作快點(diǎn)。”門外的人高聲回應(yīng)道。

“他們想騙你開門。”克洛羅曼還在強(qiáng)行解釋。

貝伊終于穿好了褲子。“噓,”她對克洛羅曼說,“躲起來。我可能需要你的愿望。”

克洛羅曼抱怨著,散成煙霧鉆回瓶子里。

貝伊胡亂地穿好制服,以最快的速度將克洛羅曼的瓶子系到自己腰間。她打開門鎖,靠后站,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冷靜和警惕。門外是昨晚那個滿臉麻子的家伙。他此刻穿著侍衛(wèi)的制服,熟練地?cái)[出嚴(yán)肅的表情。他行了個簡單的禮,吟頌道:“塞恩的埃弗拉德國王陛下駕到。”他大步走進(jìn)屋里,后邊跟著一位年長的男人——貝伊推測是國王——她發(fā)現(xiàn)兩人身后有一群好奇的住客,被另一個警衛(wèi)攔在外邊。麻子臉關(guān)上了他們身后的門。

國王說:“放松。”貝伊只是稍做放松,表明自己聽到了國王的話。作為一名國王,他看起來不怎么樣,比她料想的要寒酸些。她也是第一次在覲見室之外的地方,看到?jīng)]穿精美的皇家盔甲的國王。她沒想到國王會親自來這里,而不是派人召她過去。國王將雙手緊握在自己的面前。“有人告訴我,我的子民很熱情地招待了你。”

“的確很熱情,”貝伊說,“陛下。”

“聽你這么說,我很高興。我們?nèi)鞯娜嗣駥腿丝偸呛艽蠓健.?dāng)然,有些年頭要大方比較難。”

貝伊沒有回答,不過她感覺他似乎想讓她追問其中的原因。

麻子臉清了清嗓子,偷偷拍了拍自己的側(cè)臉。貝伊感到困惑,假裝沒注意到。

“我聽說了你的事跡,”國王說,“我希望是真的,特別是關(guān)于巨人的那部分,你把七個巨人的尸體串在了你的長矛上,好像是這樣吧?”

哦,真該死,為了昨晚的酒和吃的,自己可真敢說。貝伊畏縮道,“可能是我說得有點(diǎn)夸張了,陛下。”

“不過,”他說著,揚(yáng)起暗黃色的眉毛,“你一定和巨人戰(zhàn)斗過吧?我知道,我們兩國聯(lián)手對抗的敵軍里有巨人援軍。除非你身上的制服也是假的。”

她的臉頰微微發(fā)燙。“不是假的,陛下。”

“那么你可以殺死巨人?”

“我能殺死的不止巨人。”她感覺到身側(cè)克洛羅曼的瓶子顫動起來,而自己肯定在得意地傻笑。右邊的麻子臉又拍了一下臉。她惱怒地瞥了他一眼。

國王抬起下巴。“聽你這么說,我很高興。”他說,“正巧,我們這兒有一個巨人需要解決,你大可以此來報(bào)答昨晚受到的熱情招待。”

克洛羅曼的瓶子再次顫動起來。當(dāng)然,它對于任何能威脅到貝伊人身安全的事情都喜聞樂見。“一個巨人,”她緩緩說,拼命回憶以往的戰(zhàn)爭經(jīng)歷,終于想到一點(diǎn)有用的,“要?dú)⒌艟奕耍倚枰话验L矛。還有——對不起,陛下。你這是在請求我嗎?”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姑且算是。”

“你要請我殺掉巨人,幾瓶免費(fèi)啤酒和一晚住宿可不太夠。”克洛羅曼輕輕搖了搖瓶子,她能想象到他在笑。“陛下。”

“你真是……現(xiàn)實(shí),”塞恩國王說,“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套有地的房子和四十年的生活津貼,”貝伊毫不猶豫地說,“一次性交付。”

裝著克洛羅曼的瓶子突然靜止了。

國王吐出一口氣,“這……這條件可真夠麻煩的。”

“陛下,要對付巨人也很麻煩。”

國王幾乎要退縮了,她知道自己逼得太緊了。“要我說實(shí)話嗎?”他厲聲道,“我已經(jīng)用盡了一切兵力,試圖從巨人手中奪回屬于我和我兒子的東西。我們在戰(zhàn)爭中的損失已經(jīng)夠多的了,現(xiàn)在這個怪物每周還要兩頭牲畜和一車子的食物!我可以給你一套房子。用不了多久,我的王國將一無所有,只剩下空房子。向我保證,我給你開的報(bào)酬是值得,你能拯救我的財(cái)產(chǎn)和子民!否則我就是在浪費(fèi)時間。”

“不,陛下,”她怔怔地后退了一步,直了直腰,“我是說,你沒有浪費(fèi)時間。我會好好對付巨人。”

他揮了揮手,顯然沒了耐心。“今天是我們給他送貢品的日子,交給你來送。一小時之后出發(fā)。不要讓我后悔。”

國王昂首闊步地走了出去,麻子臉侍衛(wèi)跟在后面。在他們身后的門再次關(guān)上之前,貝伊瞥見走廊上滿是偷聽的人。

她慢慢坐下。“一次殺掉七個巨人,”她喃喃自語道,“我再也不喝酒了。”她輕搖克洛羅曼的瓶子,“他們走了。”

克洛羅曼從瓶子里飄了出來,看起來悶悶不樂。“接受國王的任務(wù)。你確實(shí)很有一套。”

她舒展了一下腿。“看他那副樣子,我如果拒絕他,他可能會殺了我。”

“我不會為你哭喪的,”克洛羅曼埋怨道,“他似乎是那種一下子想出三個愿望的人。但如果不走運(yùn)的話,他們會把我和你一起扔進(jìn)亂葬坑,要過幾個世紀(jì)才會有人發(fā)現(xiàn)我,然后一切重演。”

“看,你的情況還不賴。如果我失敗了,你覺得他會殺了我嗎?”

“如果你失敗,巨人會殺了你,”克洛羅曼說,“自作自受。”

“好極了,”她嘆了口氣,站起身子,“我們該走了。”

“‘我們’。”克洛羅曼沒好氣地說道。

“你得和我一道,你知道的。習(xí)慣就好。”

它翻了個白眼。“好吧,要走的話,先把你的臉洗干凈。你讓‘我們’大出洋相。”

麻子臉侍衛(wèi)拍臉的動作一下子有了可怕的含義。貝伊伸出一只手掌,沿著自己的側(cè)臉摸了摸,是一抹變硬的燭蠟、燈芯灰和枕頭羽毛的混合物。她呻吟了一聲。當(dāng)她從臉上剝下沾著羽毛的蠟塊,她突然想到:自己不但看起來像個小丑,行為也像個鄉(xiāng)巴佬,可還是得到了國王的委托。

塞恩國王是有多么的走投無路啊?

這周給巨人的補(bǔ)給包括一輛堆滿卷心菜的運(yùn)貨車,上面拴著一頭瘦成皮包骨的老奶牛。麻子臉把貝伊扶上馬車的駕駛座。“你見過那個巨人嗎?”貝伊問道,“我是說,親眼見過。”

“巨人這么大,想看不見都難,”他說,“但我發(fā)誓他和我們?nèi)祟愐粯用艚荩覀儙缀鯖]法靠近它。”他在卷心菜堆上放了一根長矛,“我們把國王陛下安置在裁縫店,六個侍衛(wèi)擠在閣樓上住。我真的受夠了。如果你殺了那個巨人,你昨天晚上的吃喝,我全部原樣給你買上一整周。”

“如果我殺了那個巨人,”她笑著說,“我可能是需要大吃大喝一頓。”

這頭牛似乎不怎么會拉車,而貝伊也不會駕車,所以尷尬地行駛了一英里左右,她把運(yùn)貨車停在路邊,讓克洛羅曼來駕車。這是一個不算許愿的請求,但這一次它沒有抱怨。為了不嚇到牛,它變大到了正常人類的體型,貝伊不禁好奇它還是人類的時候長什么樣。她想,可能不是全身亮紅色,可能頭上沒有長角,但臉上一定也帶著悶悶不樂的表情。

“你怎么了?”貝伊說著爬到了卷心菜堆上,“你應(yīng)該感到高興才是。一個巨人,多危險(xiǎn)啊,我隨時都會遇到危險(xiǎn),需要許愿。”她舉起長矛,試了試手感。

“還不夠危險(xiǎn)。”它咕噥道,“你認(rèn)為沒有我你照樣能贏,否則你是不會答應(yīng)國王的。”

她試著用長矛往前捅了一下。“這就是個垃圾貨,看看都彎成什么樣了。那你為什么一直不說話?已經(jīng)一個小時了。”

克洛羅曼宛如決堤的大壩一樣發(fā)泄道:“我已經(jīng)問你好久了。你有什么愿望,想許什么愿?什么都不要!結(jié)果某個小國的國王突然問你,你卻立刻說了答案!?一套房子和一筆津貼!這難道很難開口嗎??你隨時都可以這樣許愿,我們就可以把事情輕松解決了。”

她又試了試長矛。“這絕對不是他們最好的長矛——”

她突然明白過來。就像國王送來一頭勉強(qiáng)湊合的牛給巨人當(dāng)食物,派一個勉強(qiáng)湊合的戰(zhàn)士來對付巨人,他給她的自然也是一件勉強(qiáng)湊合的武器。她罵了一句,放下了長矛。

她對克洛羅曼說:“你從未問過我想要什么。你問的是,我要許一個什么愿望。”

“咬文嚼字!”他呻吟道。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換了個說法,“我是說,這兩個問題是一個意思,笨蛋。”

“不,不是。”

“你還剩下兩個愿望,可以要兩件東西。殺死巨人,拿到津貼。皆大歡喜。”

“等我準(zhǔn)備好了,自然會向你許愿。你對巨人了解多少?”貝伊說。

克洛羅曼把注意力轉(zhuǎn)回到牛身上,因?yàn)樗孟裼悬c(diǎn)分不清道路和地溝的區(qū)別。“你還不如問我對人了解多少,”他說,“我只能粗略地講一下巨人的外形和大小。除此之外,每個巨人的情況各有不同。”

“好吧,”貝伊說,“看來要等見到敵人之后,我才會知道該如何許愿。”?她翻來找去,最后找到了一個看似能吃的胡蘿卜。“我曾經(jīng)做過一個夢,夢見我躺在一堆食物上。”

克洛羅曼扭頭瞥了一眼:“你很清楚,我們現(xiàn)在就可以調(diào)轉(zhuǎn)車頭去南方,帶著一頭奶牛和能吃上一個月的蔬菜逃走。”

貝伊想著有土地的房子。“還有更好的選擇。”

通往城堡的道路上滿是戰(zhàn)火的瘡痍。他們經(jīng)過撕碎的旗幟、壓扁的馬車、沒有回收價(jià)值的箭和被砸爛的投石器。(貝伊注意到,沒有任何尸體、盔甲或武器;任何值得搶救的東西都早已不復(fù)存在。)?克洛羅曼好幾次都得拉住奶牛,免得它跑進(jìn)巨大的鞋印深坑里。

“好大。”當(dāng)他們匆匆經(jīng)過深坑的時候,貝伊如此評論道。

“是巨人,”克洛羅曼提醒道,“你應(yīng)該祈禱這里只有一個巨人。”

她確實(shí)祈禱了,盡管她沒有說出口。

塞恩城堡矗立在懸崖之上,面向東方。在城堡最高的塔樓后面,夕陽此時形成了一個光環(huán)。他們向城堡靠近,貝伊把長矛隨意地藏進(jìn)一堆卷心菜底下。克洛羅曼放慢了車速,貝伊爬到克洛羅曼身邊拿回韁繩,開始行駛最后一段路。克洛羅曼縮小到平常的體型,飄進(jìn)了瓶子里。

貝伊把運(yùn)貨車停在城堡的門口。

城堡的一部分已經(jīng)淪為廢墟,看來遭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投石攻擊。原本的雙開鐵門變成了一堆扭曲的碎石。她費(fèi)了老大勁才下了車。在鐵門右側(cè)的不遠(yuǎn)處,一個城樓直接被砸穿了,墻上形成了一個洞,估摸有運(yùn)貨車大小。貝伊抓著韁繩,牽著奶牛拉著菜,走進(jìn)了城堡的圍墻里。

穿過鐵門是一座寬闊的院子,圍在墻邊的是小屋、棚子之類的東西。城堡本身是乳灰色的石砌建筑,橫跨整個院子。貝伊小心翼翼地走著,目光保持警覺。只有幾只野雞的動靜聲。除了四周的景象明顯遭受過毀壞之外,院子里沒有巨人存在的跡象。

貝伊想,如果你看不到敵人,那他可能就在你后面。

她退回到運(yùn)貨車旁邊,小心翼翼地抽出長矛,腦海中閃過無數(shù)種情景:背叛,埋伏,明目張膽的謊言。沒有什么是克洛羅曼不能解決的。但是她不希望事情發(fā)展到那一步。它會喋喋不休。實(shí)現(xiàn)她的上一個愿望,讓它一直吹噓到了現(xiàn)在。

她緩緩轉(zhuǎn)過身。墻上什么也沒有,院子里也是。怎么回事,這里幾乎沒有巨人可以藏身的地方,除了……

當(dāng)她把目光投向城堡的塔樓時,一只巨大的手抓住了塔樓,像是抓住一根樹干,巨人出現(xiàn)了。

“食物!”他大吼一聲,“終于來了!”

貝伊站定雙腳,將長矛指向巨人所在的方向。巨人從城堡低矮的屋頂上一躍,傳來一陣巨響,接著他雙腳和拳頭著地。他站了起來,著實(shí)嚇到了貝伊:他是貝伊的五倍高,比奶牛的身體還寬,可以輕易捏碎木桶的雙手,臉上有嚴(yán)重的傷疤,一身衣服差不多成了破布。他漫步走向運(yùn)貨車,在貝伊夠不著的地方停下腳步,深深地聞了一下,皺起了眉。

“又是卷心菜,”他笑了,“而且我要的是兩頭牛,不是一頭。”他疲憊地哼了一聲,“我想他們是想讓你來充當(dāng)這第二頭牛吧。”

貝伊叉開雙腳,用長矛對準(zhǔn)他的胸膛,站著一動不動。他似乎沒有在看她。

巨人準(zhǔn)確將手伸向那一車卷心菜,但手指摸索了幾下才抓到幾顆。他拿著卷心菜,就像貝伊拿著海棠果一樣。她驚訝地看著他兩口吃完一顆,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她或她的武器。

他又聞了聞。“回去告訴他們,你們這些小女人對我沒有誘惑力。我不會對你發(fā)情,更不會把你吃掉。我要的是兩頭牛。我要的是牛肉,不是難吃又沒肉的人類。”

貝伊圍著運(yùn)貨車緩慢地移動,手中的長矛依舊對著巨人。巨人身材高大,但長矛也不是牙簽。她見過對手故作隨意來虛張聲勢,但是巨人并非如此。她縮短了攻擊的距離。

“你為什么還不走?”他說,聽起來被逗樂了,“你是膽子大還是腦子蠢?他們派你這個姑娘來送死嗎?快走吧。我要的是另一頭牛,不是要你死在我的院子里。”

貝伊盡力保持安靜,裝出用長矛攻擊的樣子。他沒有退縮。她說:“我看起來像送死的嗎,巨人先生?”

他干笑了起來。“不好說。”

果然如此。“沒有人告訴我,”貝伊說,“原來你是個瞎子。”

“哼!”巨人說,“我懷疑他們早就知道了。不管怎么樣,人類身上的氣味比他們的臉更能讓我了解他們。像你這樣散發(fā)著汗水、泥土和啤酒的臭味,我打賭他們就是派你來送死的。”

聽到“瞎子”這個詞時,克洛羅曼好奇地從瓶子里探出頭,漂浮到了她身邊,一個勁做手勢,她揮舞長矛把它趕到一邊。

“對一個巨人來說,這地方算是個不錯的家了。”她試圖模仿酒吧女服務(wù)員那股說話的親熱勁。可她自己聽起來都不太行。

“比起我應(yīng)得的,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巨人咕噥道。

她又試了一次。“不過,對于你這樣體型的紳士來說,這地方一定很擠。不過我想,你不會同意找個更合適的地方住吧。”

“求我試試。”

“請你離開好嗎?”貝伊問。

巨人狂笑起來。“啊哈哈!?他們派了一個小傻瓜過來,太好玩了。像這樣漂亮的城堡就需要你這樣的小丑。”

她再次舉起長矛,盡管每過一分鐘,她對長矛的嫌棄就增加一分。“你錯了,巨人先生,”她說,“我不是你的食物,也不是你發(fā)情的對象。我是——”

她這根破爛的二流長矛的尖頭搖晃了幾下,然后啪嗒一下掉進(jìn)了泥里。

貝伊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手中的長矛桿完全成了擺設(shè)。克洛羅曼幾乎掀起一陣旋風(fēng),瘋狂地對著貝伊比畫。

“——是來給你做飯和打掃衛(wèi)生的,”貝伊一口氣說完,“這么大的房子需要有人打理,對吧?雜活可不能來勞煩你這樣有身份的人。”

“我寧愿再要一頭牛,”巨人若有所思地吸了吸鼻子,“沒想到塞恩國王如此關(guān)心我住得是否舒服。”

很難反駁的論點(diǎn)。“也許他想著有一天要收回這個地方,”她試探道,“他應(yīng)該是希望我管住你,以免你給這里造成更多破壞。”一旁的克洛羅曼悄悄地消失了。

“你覺得是嗎?”巨人說。

“國王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貝伊說,“這就夠了。比如說,我宰牛的手藝肯定比你強(qiáng)。你能告訴我在哪里煮牛肉嗎。”

“我不煮牛肉。”巨人說。

“呃。”貝伊說。

巨人狂笑起來。“你知道嗎,我開始喜歡這個主意了。我把這里弄得一團(tuán)糟,你可有得忙了。這些小房間不是給我這樣的人用的。注意,我可不是說我不用它們了。”

“遵命,先生。”貝伊彬彬有禮地說。

“你的這聲‘遵命,先生’倒是干脆,小傻瓜。”

貝伊有點(diǎn)難為情。“所以他們把我派過來了,先生。”

“還不賴。我想叫你‘臭臭’。”

好極了。“除了‘巨人先生’之外,我該怎么稱呼你呢?”

巨人假裝在考慮。“你喜歡‘陛下’這個稱呼嗎?”

“不大喜歡。”貝伊說。

“哈!我們能合得來的,臭臭。如果你有膽的話,叫我貝爾菲戈吧。太陽下山了嗎?”

貝伊看了一下天色。“應(yīng)該快要下山了。”

“讓我?guī)銋⒂^一下城堡吧,等到天一黑,你就只能待在火堆邊了。”

克洛羅曼不情愿地消失在了瓶子里。奶牛低頭吃草,仍然拴在裝滿卷心菜的車上。巨人揮了揮手,貝伊跟上了他巨大的腳步。

城堡里適合巨人的地方太少了。他在覲見室里睡覺,在露臺上活動,在院子里打盹,直接忽略其他的地方。城堡一半的地方堵滿了亂石,無法通行。“他們向我扔石頭!”他拍了拍一塊碎石,憤怒地說,“扔石頭!我不過是要回我應(yīng)得的東西。”

貝伊注意到一堆碎石礫后面閃著鋼鐵的光亮。“這里是什么房間?”

“啊!”貝爾菲戈說,“那是國王的武器庫。”

“哦?”貝伊說,盡力讓自己聽起來不感興趣。

“是的。”貝爾菲戈帶著惡作劇得逞的語氣,“里面全是尖尖的棍子。我都給折斷了來當(dāng)柴火。家里有這種東西可不行。”

她吹了口氣。“明智之舉,巨人先生。”

“不然我怎么在戰(zhàn)爭中幸存下來的。”他說,“很多人都沒有。”

他蹲在一扇與地面齊平的門邊。他蹲下的時候,只比她高出一層樓左右。“聽好了,我真正需要你做的,臭臭,”他說,“是到地窖里給我們找點(diǎn)酒來。別忘了,我是個大個兒。一瓶不夠。我就在露臺上。”說完,他單腳越過二樓的護(hù)墻,敏捷地跳上露臺,消失在了塔樓后面。

等貝伊到了地窖里,克洛羅曼又出現(xiàn)了。“一定要找瓶好酒。”

“我在找毒藥。”她抓住一個綠色小瓶子的瓶頸,“這是什么?”

克洛羅曼大聲地喘著氣。“這是上等貨。拿開你的臟手。”他一把抓過酒瓶。“別犯傻了,他肯定會懷疑里面下了毒。”

“他絕對不會懷疑,”貝伊說,克洛羅曼虔敬地把綠色瓶子放在她夠不著的架子上。“我是‘來給他做飯和打掃衛(wèi)生’的,顯然,另一個職責(zé)就是把這地方弄臭。”

“至少有一項(xiàng)你能勝任。如果他真的像看上去那么聰明,他就很容易起疑心。”他飄到一堆積滿灰塵的瓶子旁邊,“我的天,這里有些酒比我的年紀(jì)都大。這國王當(dāng)?shù)每烧孀虧櫋!?/p>

她把架子翻了個底朝天,找到一個木箱,里面裝著拳頭大小的鹽袋。貝伊朝所有口袋里各塞了一個。底下的地板上放著一個滿是油污的桶,上邊蓋著一塊油布。貝伊揭開桶蓋,皺了皺鼻子。“呃,肯定有毒。”

“真是個好主意,選擇比你身上的味道還沖的毒藥。”

“你有何高見?”

克洛羅曼飄到一個小桶后面。出來的時候手上舉起一整箱酒。“我建議選這種陳年美酒。”

貝伊坐在板條箱上,將自己受傷的腿伸到面前。“別忘了,我們不是真的來照顧他的。”

“不好意思,”克洛羅曼傷心地說,“我這是在救你的命,也許你還沒意識到。你給那個家伙所有的食物,他都會讓你親口嘗一下。即使是我也不能袖手旁觀,讓你把自己毒死。至少得等你許完兩個愿望。”

她拿起一瓶葡萄酒,在手里翻來覆去。甚至連酒瓶的標(biāo)簽看起來都很貴。“所以你想吹噓,用一個愿望你就可以戰(zhàn)勝他?”

“啊,”他快活地說,“我現(xiàn)在更想看你被他踩在腳下大聲呼救。你自己看著辦吧。根據(jù)我對你們體型差異的判斷,你會需要我?guī)兔Φ摹!?/p>

她把瓶子放回原處。“幫我把這箱酒搬到樓上去吧。”

克洛羅曼眼睛發(fā)亮了:“先許愿。”

貝伊自己把酒搬上了樓。

巨人只要跳一下就可以登上露臺,但是貝伊要穿過迷宮般的樓梯和塔樓才能抵達(dá)。她終于找到了最高的塔樓后面廣闊的石頭露臺。貝爾菲戈斜靠在塔上,仰著臉,面朝夕陽的余暉。他轉(zhuǎn)向她。“你可夠慢的,小東西。我越來越渴了。別逼我把你榨成汁。”他自顧笑了起來,胳膊向著露臺的邊緣揮了一下,“你覺得這邊景色如何?”

貝伊從垛口伸出脖子,望向底下陡峭的山崖和湍急的河流。“你應(yīng)該看不見吧。”

“我喜歡吹吹新鮮的微風(fēng)。如果我愿意,可以下去游泳。”懸崖的高度是巨人的好幾倍。他用腳把一只大鐵鍋推給她。“上酒。”

貝伊在鍋里倒?jié)M了酒,然后用肩膀頂住大鐵鍋推向他。“你的酒,巨人先生。”

貝爾菲戈急切地坐起身子,從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只銀制的高腳杯,用拇指和其他手指捏著杯子,將杯子整個浸在酒里,直到酒水滿出來。他把滴著酒的杯子推到了貝伊面前。“臭臭,和我一起喝。”

“哦,”貝伊抗議道,“你不會想讓女仆在你的餐桌上喝酒的。”

“哦,你必須得喝。”他把酒潑向她,咧開嘴笑著,“喝。”

克洛羅曼來回飄動,做出“我早和你說過了”的嘴型。

“行,”貝伊一口喝干,“還不錯,”她承認(rèn),“陳年美酒。”

克洛羅曼得意地交叉雙臂。

貝爾菲戈坐了回去,滿意地說:“臭臭,你比看起來要聰明。干杯。”他端著鍋喝了起來,像端著茶碗一樣動作細(xì)致,“我就知道他們在這地方藏了好酒。這些國王,寧愿餓死自己的子民,也不會放棄享樂的權(quán)力。”

貝伊心想,他是個喜歡打仗的怪物,還偷了別人的城堡。但是他的話一點(diǎn)也沒有錯。

貝伊沒有在黑暗中宰牛,而是解了繩子,讓奶牛在院子里活動和吃草。她還給水槽裝滿了水。貝爾菲戈并沒有叫她做事,所以她在院子里散步,試圖在瓦礫堆中找尋靈感。她設(shè)想用一些雜物布置成陷阱來對付巨人,但每一種設(shè)想最后都被推翻。她需要進(jìn)一步思考。

夜晚涼意漸起,貝爾菲戈隆隆地走到露臺邊上,朝貝伊喊道:“臭臭!你要回家過夜嗎?”

她正在用一個手推車將折斷的樹枝推到院子中間,停了下來。“我想現(xiàn)在沒人歡迎我回去。”

貝爾菲戈了一聲。“哼。北翼的房間是給一個囚犯或者是小妾住的,總之是給屬于國王的人。樓梯太窄,我擠不上去。你不妨去試試。”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他有塔樓的一半高——狠狠地搔了搔自己,“小門在那邊。”

他指的那扇“小門”其實(shí)很大,門上的鉸鏈松垮,通向黑色的螺旋樓梯。“你睡在哪里?”貝伊問,因?yàn)樗亩渌坪蹼x貝伊很遠(yuǎn),所以她提高了音量。

“在覲見室里。別想進(jìn)去。我把那里封得可嚴(yán)實(shí)了,足以擋住一支軍隊(duì)。睡個好覺,臭臭。”他跳了下來,來到院子里,彎下腰爬進(jìn)城堡的大門,牢牢地關(guān)上門。

克洛羅曼待在貝伊的衣領(lǐng)和肩章之間,那是它最喜歡待的地方。他說:“我喜歡他。”

貝伊噓了一聲讓它閉嘴,向那扇破損的樓梯門點(diǎn)了點(diǎn)頭。

穿過一條封閉昏暗的仆人通道通,眼前是鋪著地毯的寬敞大廳,大廳里黑暗寒冷。克洛羅曼讓自己燃起紅焰,想看得更清楚些。華麗的家具靠墻陳列,突出巨大的掛畫;精雕的鑲板和鍍金的裝飾在克洛羅曼的火光中閃爍著紅光。

“我感覺這地方不是關(guān)囚犯的。”貝伊張望著富麗堂皇的會客廳。

“像是王子住的地方。”克洛羅曼表示同意。他對著一幅獵狐畫做了個鬼臉。“有些人對裝飾的品味不如葡萄酒。可惜了。裝飾才是最重要的。”

貝伊將一只手放在雕花鑲板上。“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我睡覺的床。幫我找找。”

克洛羅曼在各扇房門里進(jìn)進(jìn)出出,最后高興地退了回來,“你看浴缸怎么樣?”

貝伊看了一眼屋里,大理石地板上放著一個四腳浴缸,浴缸周圍是高高的燭臺。她瞧見了一個壁爐,里面有一個燒水用的大鍋,還有一個提水用的升降機(jī)。墻上滿是架子,擺放著瓶罐、亞麻布、軟膏和肥皂。“好家伙。”她吸了口氣說。

“看起來很安全,”克洛羅曼掃視架子上的東西說,“我們的大個子朋友想找也找不到你。除非他將身子縮小一半。有些巨人可以做到。不過,如果他能縮小身體,也就不會睡在覲見室里了。以我的經(jīng)驗(yàn)來看,巨人真的是各種各樣都有,很難對付。”

“我愿意冒個險(xiǎn),”貝伊說。她從墻上抓起一根蠟燭,插進(jìn)克洛羅曼的火光里,點(diǎn)燃蠟燭,“自己去找點(diǎn)事做。”

“哼。記得順便把制服洗了。”他穿過地板消失了。

一個小時后,她躺在王子的浴缸里,浸泡在熱水和泡沫只露出腦袋,還在琢磨對付巨人的方法。

她要在沒有武器的情況下殺死這么大的東西,更不用說是一個頭腦敏銳、作戰(zhàn)經(jīng)驗(yàn)豐富的巨人,而且在一百英尺外就嗅出一切問題。與此同時,她還要一邊清理巨大的爛攤子,一邊做出分量足以喂飽一支軍隊(duì)的食物。這怎么辦?

正因?yàn)榉浅FD巨,她才值得獲得相應(yīng)的報(bào)酬。

“一套有地的房子,”她喃喃地說,閉上了眼睛,“有地的房子。”

有一點(diǎn)可以確定。如果想取得進(jìn)展,她得在氣味方面做點(diǎn)文章。

太陽升起,貝伊正把第七個鐵制的水壺架在篝火上。貝爾菲戈沖進(jìn)院子里,“你在搞什么?”

貝伊繼續(xù)攪動著鍋。“晚餐,巨人先生。”

“你在給我做什么鬼東西?一鍋洋蔥?”

“洋蔥和卷心菜湯。需要煮上一整天才能真的入味。”

“現(xiàn)在就很入味了!”貝爾菲戈咆哮道,“你一定煮了整整七鍋!”

他連數(shù)量都說對了。貝伊對此感到不安。“對于你這樣胃口的人來說,一壺湯是不夠的。”

貝爾菲戈踢翻了離自己最近的大鍋。沸騰的水差點(diǎn)濺到了貝伊的靴子。“你認(rèn)為我傻嗎?真大膽,想和我耍花樣?把這些鬼東西倒進(jìn)排水溝里,臭臭,下次別這么做了。”

“這是做給你吃的。”貝伊責(zé)備道。

“如果你再想用刺鼻的味道來干擾我的嗅覺,我先吃了你,”貝爾菲戈呵斥道,“放肆!竟敢小瞧我。我的腦子不比你們笨。”

“不敢放肆!”貝伊急忙說,“我只是在做飯,僅此而已!?我不會再犯了,巨人先生。如果你不喜歡洋蔥,以后都不放了。”

他將巨大的拳頭放在腰上。“料理卷心菜也要注意。”他的語氣緩和了,“今早好像沒找到你。我以為你跑了呢。”

“我不會逃避工作的。”貝伊說。

“聽好,我真正要你做的是:去多找點(diǎn)雞蛋,讓我早上好好吃一頓,我吃不完的留給你。”他往回走去舞廳。在巨大的雙開門前,他轉(zhuǎn)過來,用粗大的手指指著貝伊,“別以為我沒注意到你的偽裝!”他閃進(jìn)了屋里,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

貝伊低頭看了看自己,還有身上從滿是灰塵的衣柜里翻出來的王子騎馬服。如果巨人覺得她洗澡更衣算作偽裝,那么她目前的情況比想象的還要糟糕。

這些雞雖然無家可歸,但很能下蛋。貝伊在院子周圍意想不到的角落發(fā)現(xiàn)了近六十個雞蛋,一半以上還很新鮮,可以食用。她用七個湯鍋中的一個在明火上煎完了全部的雞蛋,還放了一大塊地窖里找到的豬油。和預(yù)料的一樣,貝爾菲戈讓她先嘗雞蛋。這一次她沒有抱怨。

早餐結(jié)束后,她開始重建雞舍。她找到了一袋子粒狀飼料,想引誘雞群回到雞舍里,但成功率一般。當(dāng)七口大鍋都冷卻了之后,她把鍋?zhàn)佣记逑锤蓛簦职言鹤永锏睦铣鋈サ乖陂T外。牛槽需要加飼料。她試著給奶牛擠奶,但奶牛已經(jīng)過了產(chǎn)奶的年紀(jì)。有幾塊霉斑她怎么也擦不掉。每當(dāng)她看著城堡,都會想到臥室、舞廳和廚房一團(tuán)糟的情景。她想,難怪國王們總是需要很多仆人;要想把這樣的地方管理好,需要幾十個人才行。

“玩得開心嗎,臭臭?”有一次,貝爾菲戈在露臺上這樣喊道。

“很高興為你效勞,巨人先生!”她假惺惺地回了一句,然后咬牙切齒地耙開另一堆腐爛的稻草。

最后,當(dāng)她認(rèn)為可以休息的時候,便坐下來思考對策。一道紅色的閃光吸引了她的目光。克洛羅曼在城堡上邊的一扇窗戶里,正得意地看著她。她放下耙子去找他。

她在城堡的迷宮中穿行了好一會兒,最后在一個沒有上鎖的書房里找到了他,他的周圍放滿了書。“你在忙些什么?”

克洛羅曼張開雙臂。“看看這國王擁有的圖書館!雖然從灰塵來看,這些書沒有怎么翻過。但是無論如何,這么多藏書依舊令人佩服。不僅僅是書,這里還有賬簿和信件。在我們離開之前,我將了解到關(guān)于這個王國的方方面面。”

貝伊發(fā)現(xiàn)了幾根散落在地的蠟燭,將蠟燭塞進(jìn)圍裙里。“好吧。只要你別惹麻煩。”

“那你得盡力去惹麻煩,”它歡快地唱反調(diào)。“我注意到卷心菜和洋蔥湯好像行不通。那么,你下一步準(zhǔn)備讓野獸如何倒下?”

貝伊望向窗外,只見貝爾菲戈正在塔樓上蹭自己的背,就像一只熊在蹭樹一樣。她早就對巨人的力量有所準(zhǔn)備,但是沒想到他如此聰明。

“還在想辦法,”她說,“但我喜歡你用的那個詞。”

“‘野獸’么?”克洛羅曼說,將頭埋進(jìn)了一本書里。

“不,”貝伊說著,眼睛仍然看著巨人。“‘倒下'。”

貝伊站在露臺邊緣,雙手?jǐn)n在嘴邊喊道。“巨人先生!貝爾菲戈!”

貝爾菲戈在院子里打盹,躺在一堆和房子一樣長的干草堆,哼哧了一聲坐起身,“嗯?”

“我抓到了一個入侵者!”

他轟然起立。“他們敢!?在哪里?”

“他翻越了后墻。”?她踩在一個充氣的酒囊上。酒囊發(fā)出的像人一樣的喘息聲。她給酒囊穿上的皮衣,在露臺的石頭表面摩擦,未清洗的皮衣很臭,連她自己都能聞見,“快點(diǎn),他要掙脫了!”

貝爾菲戈跳上露臺,敏捷地雙腳著地,將一只手伸向那個假人入侵者。“騙子國王,”他咆哮著,彎下腰,“這一切是我應(yīng)得的——”

當(dāng)他快要抓住填充的假人時,貝伊將它狠狠地扔向了露臺邊緣。“他要逃走了!”

貝爾菲戈猛地?fù)溥^去。就在這時,眾多橫在露臺上的繩索絆住了他的腳踝。巨人倒下了。他的膝蓋撞到了城垛上,翻滾著摔出了露臺。

貝伊扔開假人,抓起了修好的長矛。

貝爾菲戈的巨手緊抓護(hù)墻。貝伊沖到他身邊,奮力舉起長矛,將長矛插進(jìn)手骨之間的血肉里。巨人低吼一聲。貝伊一下子拔出矛頭,撕裂的傷口涌出了大量鮮血,她又將把長矛舉過頭頂,刺向他的另一只手。

還沒刺中,巨人的手指就在護(hù)墻石頭表面動了起來。他拱起肩膀,冷笑著爬回露臺,用血手抓起了貝伊。他向下跳到院子,落地時發(fā)出雷鳴巨響。

他舉起貝伊,靠近自己滿是傷痕的臉。“臭臭,我看,”他嘶吼,“根本沒有入侵者。”

貝伊掙扎著想掙脫他的手指。他卻捏得更緊。

“我還在想你什么時候準(zhǔn)備動手。你的報(bào)酬是什么?”

“一套有地的房子。”貝伊說道,她幾乎被捏得喘不過氣來。

貝爾菲戈狂笑。“不錯的報(bào)酬!但我可比一套房子值錢多了。”他張開手,讓貝伊臉朝下摔在院子的地上。貝伊慌亂地摸索著克洛羅曼的瓶子。貝爾菲戈龐大的身影漸漸籠罩在她身上,她嚇得想象著那只踩爛自己的靴子。“卡洛——”

小惡魔匆忙趕來。

貝爾菲戈俯下身子,她都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別再煩我了,臭臭。下次你再想對付我,就要拿出本事來。現(xiàn)在,我想喝一杯了。給我拿個六桶酒上來。要上等酒。”

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他沒有再說話,而是背對貝伊朝著露臺漫步而去,消失在視線之中。

貝伊翻過身來,臉朝上躺著。下一刻,克洛羅曼飛到她的面前,興奮地閃著紅光。“我們應(yīng)該怎么做?燒死他?把他內(nèi)臟拽出來?我可以給你的劍施魔法——別忘了我之前召喚一條龍的提議。”

貝伊從眼前趕走它,坐起身子。她對貝爾菲戈趕到疑惑。“他本來可以踩死我的。”

克洛羅曼立刻拉長了臉。“等到下次——”

“下一次我會拿出本事來的。”她緩緩地站起來。她身上穿著王子精美的戰(zhàn)甲,如今有一半凹陷了,另一半滿是泥巴和巨人的血。她懷疑以前王子都沒穿著這件戰(zhàn)甲。“你能不能幫我抬一下——”

“不。”克洛羅曼斷然回絕,在一陣煙霧中消失了。

在地窖里,貝伊好不容易脫下了無用的戰(zhàn)甲,將它踢到了角落里,享受著涼爽和平靜。巨人將她直接扔到地上,導(dǎo)致她的肌肉發(fā)疼,她確信明天還會更痛。她的腦海中閃過舒適的熱水浴缸。不,待會再說。她還有工作要做。

她在地窖的角落里找到了不少裝啤酒的桶子,體積不大,可以滾動,還有一個升降機(jī)可以直通露臺。她沉思著拖出三四個桶。她要調(diào)查一下覲見室是否有入口,這樣就能在他睡覺時接近他。要找到一件對巨人更有殺傷力的武器。還要掩蓋自己的氣味——顯然,沐浴更衣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她滾走第六個酒桶之后停了下來。一只死老鼠蜷縮在石頭墻邊。雖然它很僵硬,滿是灰塵,但沒有其他動物將它拖走吃掉。除了老鼠的嘴邊有一抹白色污漬,它看起來沒有受傷的痕跡。

貝伊走近一瞧。老鼠的尸體底下什么也沒有,周圍也是,但她沿著墻走過去,發(fā)現(xiàn)更多的白色污漬,接著是一兩團(tuán)結(jié)塊的粉末。最后她看到了一個刻意撕開的袋子,上面畫著一個頭骨,還有大量白色粉末撒在地上,上面有老鼠的腳印。

貝伊跪到地上,試著聞了聞。她沒有聞出任何氣味,但她的鼻子沒有巨人的那般靈敏。不過,如果她能先把他弄醉的話……

“‘下次你再想對付我,就要拿出本事來’,”她喃喃自語,“好吧,巨人先生。我要動真格了。”

快把六只酒桶都搬上露臺的時候——剩下的那桶酒里盡可能加滿了白色粉末狀的毒藥——貝爾菲戈大聲說:“讓我們把酒桶打開,怎么樣?”

“巨人先生,你打算拿什么喝酒?”她問,“用桶嗎?”

“桶!”貝爾菲戈笑著說,“真是個小傻瓜。只要弄開蓋子。我就能像你用杯子一樣用酒桶喝。”

她打開桶蓋,他俯下身子,深深地嗅了一下,很滿意。

“嗯!”貝爾菲戈說,“好酒。你和我一起喝。”

“不用了,謝謝你,巨人先生。”

“別傻了。我不是在問你的意見。”他從襯衫口袋里掏出一個杯子,將杯子推到她的面前,“喝吧。”

她往酒桶里浸一下杯子,并確保自己喝酒的聲音讓巨人聽到。

“好姑娘。”

她用袖子擦了擦嘴。“國王的酒怎么總是更好喝?”

“臭臭,你這是明知故問。”他舉起酒桶,喝了一大口。他的確適合拿酒桶喝,“最好的酒給最好的人。”

貝伊想到了塞恩國王,以及她那背叛了自己臣民的國王,“我們中最好的人已經(jīng)戰(zhàn)死了。”

“那這就是給幸存者更多獎勵。”

兩人共飲,一小時就喝光了桶里的酒,其余的桶也很快見底了。原來貝爾菲戈是個喜歡講故事的人。他似乎認(rèn)識各種巨人,其中有些巨人被殘忍地殺害,有些則榮升皇室階層。貝伊聽他講著,感到越來越溫暖和放松,目光投向最后一只酒桶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少,那只毒酒桶看似無害地放在其他桶的后邊。

最后,貝爾菲戈唱起了歌。

“媽媽,我應(yīng)該參軍嗎?”

“母親,我應(yīng)該參軍嗎?不,兒子,不……”

“你聽過這首歌?”貝伊說,忍不住笑了。

“我有一年每晚都能聽到。”貝爾斐戈說,“想不學(xué)會都難。你看,我們巨人和人類在各自的火堆邊取暖,但我確實(shí)喜歡聽他們圍著那搖曳的小火堆說話和唱歌。我很懷念那種感覺。”

“嗯哼。”貝伊說。

“那些人身上有一種特別的臭味。你第一次來的時候,我還沒意識到是同樣的味道。到底是什么味道?看護(hù)?信徒?我想應(yīng)該不是信徒。”

貝伊干笑了一下。沒必要再多瞞著他了。“是士兵的味道。”

“你可真稀奇。大多數(shù)人都送男丁送去打仗,而不是姑娘。”

“我的村子缺少男丁。”

“臭臭,你們村子不是唯一一個這樣說的。”

“是的。無論如何,他們向我承諾了很多好處。”

“他們經(jīng)常這樣。”他喝了一口酒,“他們承諾給你了什么?”

貝伊凝視著夕陽。“我想,首先是給我復(fù)仇的機(jī)會。我一開始最想要的就是復(fù)仇。但我沒有成功。他們保證我有一日三餐,有華服可穿,但也沒有實(shí)現(xiàn)。到了最后,我真正渴望的也不過是這些。我們曾經(jīng)想要軍功,想打勝仗——結(jié)果都沒成功。還有一份津貼,少得可憐。”

“嗯。”貝爾菲戈說,“你知道他們承諾給我什么嗎?”

“我還以為你們這些巨人是免費(fèi)兵力的呢。”

貝爾菲戈?duì)柋l(fā)出一陣大笑。“我們可沒有看起來的那么蠢。那個塞恩國王答應(yīng)給我一座城堡。你以為他說的是真話嗎?當(dāng)然不。城堡是不會給我這樣的人的。就像軍功不會給你這樣的人。”

貝伊的目光從杯底抬起來,“你……幫塞恩打仗?”

“對我有利。”貝爾菲戈吸了吸鼻子,“當(dāng)然,這些國王都是一丘之貉,腐敗到了骨子里。所以你必須自己拿回你應(yīng)得的東西。”

太陽在他們身邊落下了。

“我們來商量一下,臭臭。”貝爾菲戈說,“你給我倆做一日三餐,不要再想辦法謀殺我,城堡的其他地方都?xì)w你了。凡是我進(jìn)不去的地方,你都拿去。聽起來,這些國王對我們兩個人都有虧欠。”

“你知道嗎?”貝伊說,“這是我多年來見過的最公平的交易。”

貝爾菲戈舉起他那桶啤酒,“為了得到我們應(yīng)得的。”

貝伊用自己的杯子敲了敲酒桶。“終于得到了。”

貝爾菲戈喝光了酒桶。“啊,”他說,向后甩了一下腦袋。“是不是還剩一桶,我說得對嗎,小臭臭?”

“啊,”貝伊重新審視了那桶毒酒,“我想你已經(jīng)喝得夠多的了,巨人先生。”

“果然!”

貝伊從高處跳下來,走到最后一個酒桶前,用力將酒桶側(cè)翻,推著滾下露臺。酒桶撲通一聲落入河中漂走了。

貝爾菲戈笑了。“坐在國王的露臺上聽著夜晚的聲音,感覺很愜意。”

貝伊發(fā)現(xiàn)貝爾菲戈說得一點(diǎn)也沒錯。

當(dāng)貝伊踉蹌著來到王子的臥室時,克洛羅曼已經(jīng)在那里了,飄浮在一本打開的書上方,神情不悅。

她沖他咧嘴一笑。“你來了。”

“是的。”他悄聲說,“你殺死巨人了嗎?”

“我不打算殺他了。”她費(fèi)勁地想不解開扣子就脫掉王子的夾克,“我們要住在這里。”

“住在一個偷來的城堡里。”克洛羅曼說。

“這是我們應(yīng)得的城堡。”

克洛羅曼嘆了口氣。“在喝酒方面,我知道你這一周進(jìn)展順利,但你沒有那么傻吧。”

貝伊皺起眉。“什么意思?”

克洛羅曼飄近了一點(diǎn),搖著頭。“你認(rèn)為這種情況能持續(xù)多久,士兵?你以為自己失敗了,國王就會善罷甘休嗎?他仍然是國王。如果碰巧這位國王選擇罷手,在新任國王得知有一座城堡要收復(fù)之前,你覺得這種生活又能持續(xù)多久呢?一個巨人不可能永遠(yuǎn)守住城堡。即使有你的幫助也不行。”

她轉(zhuǎn)向他。“我算是明白你在干什么了。你只是生氣我現(xiàn)在生活舒適,穿華貴的衣服,吃國王的東西!”

“首先,如果你管那玩意叫華貴的衣服,你就跟巨人一樣瞎。其次,我為什么要生氣呢?”

“因?yàn)檫@樣一來,我想要的東西便又少了一件!”

克洛羅曼的臉色變得難看。

“我說的沒錯吧?”貝伊質(zhì)問道,“我過得越糟,你就越快樂,因?yàn)槟阌X得我需要你的愿望。聽好了,小惡魔,我從來不需要你。你的愿望是用來應(yīng)急的。我現(xiàn)在過得很好。”

“重點(diǎn)來了,”克洛羅曼說,“你都說是‘現(xiàn)在’。你心里知道我是對的。我能看出來,因?yàn)槊看文阍诼飞弦姷娇赡苡玫蒙系臇|西,都會塞進(jìn)口袋里!”

她把酒杯扔向它。克洛羅曼變成了半透明,杯子直接穿了過去。

“聽好了,”克洛羅曼冷冰冰地說,“當(dāng)你需要我的時候,叫我就好。在此之前,我會待在皇家書房里,努力從你的錯誤中自得其樂。”

“別為了等我而不睡覺。”她嘲笑道。

“我本來就不用睡覺!”他氣呼呼地化為一陣小旋風(fēng),從地板上消失了。

貝伊一頭栽倒在王子的床上——不,是她的床上——第二天早上才想起那個小小的“愿望乞丐”。

貝伊想,如果國王的生活真是如此,又何苦要打仗呢?

她坐在一床刺繡華麗的厚被子上,陽光溫暖著她的頭發(fā)。在她和貝爾菲戈之間有一塊又大又硬的餅狀奶酪,她偶爾用刀挖出一小塊,而貝爾菲戈像啃西瓜一樣直接咬。她擺弄著一把玻璃般光滑的鑲金魯特琴,試圖彈奏出點(diǎn)像樣的曲子來。

“如果我是你,”貝爾菲戈說,“我還是參軍算了。”

“除非被逼無奈,我絕對不會參軍了。”貝伊彈了一首七個音符的兒歌,沾沾自喜起來。“看!差不多算是一首歌。”

“配得上國王的吟游詩人。”貝爾菲戈說。

貝伊已經(jīng)三天沒見克洛羅曼了,但她不在乎——更確切地說,無論克洛羅曼要做什么,她都不怕。這個小雜種喜歡亂來,但她安全地躲在石墻后面,有了一個龐大的盟友,他又能對她做什么?

“你今晚想烤雞吃嗎?”貝爾菲戈搔著胸口說,“我要四只或者五只,數(shù)量取決于雞有多大。”

“不過我們得先弄清楚哪些雞還在下蛋。”

“那就吃奶牛。”

“讓牛再長肥一點(diǎn)吧。”她又彈了一小節(jié)兒歌,發(fā)現(xiàn)完全彈錯了調(diào),“我剛找到了不少儲備的果醬。”

貝爾菲戈哼道。“沒有新鮮面包就不好吃。讓陛下下周給我們運(yùn)幾袋面粉。你說呢,臭臭?”

她哼了一聲,嘆氣。“我還想要些黃油。”

貝爾菲戈大笑一聲。他把雙手枕在腦后,腋下強(qiáng)烈的體味很沖鼻子。“這就對了!最重要的是得到你應(yīng)得的。”

克洛羅曼突然出現(xiàn)在離貝伊的臉兩英寸的地方,貝伊差點(diǎn)叫出聲來。他激動地示意她跟自己走。“我去上個廁所。”貝伊嘟囔著,掙扎著站了起來。她跟著克洛羅曼穿過撞壞的門,進(jìn)入城堡里她住的那一邊區(qū)域,上樓時,她聽到貝爾菲戈在喊:“回來的時候再帶一塊奶酪。”

在沒有窗戶的樓道里,克洛羅曼發(fā)出微弱的光芒。“怎么了?”貝伊先開口了,“別說你已經(jīng)感到無聊了。”

他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士兵,和你一樣,這一次我很滿足——雖然我指的是書里的知識而不是食物。”貝伊翻了翻白眼,“我已經(jīng)看完了君主書房里的每一本書和每一份文件。跟我來。”

通往國王住處的道路上設(shè)有路障,非常黑暗;防御效果不錯,貝伊想,但是也很孤獨(dú)。克洛羅曼在房間各處掃了一圈,點(diǎn)燃蠟燭,最后飄到了寬大、雜亂的書桌上。貝伊感覺坐立不安,心想早知道帶上魯特琴就好了。

“我知道你不太識字,”他說,“讓我解釋給你聽。任何一個運(yùn)作有序的王國都有一個塞了各種文件記錄的房間,記錄各類發(fā)言、人員分布還有財(cái)產(chǎn)所屬。每個人或許各執(zhí)一詞,但文件記錄的是真相。至少是最官方的謊言。”

貝伊揉了揉太陽穴。“有話快講。”

“首先,這是貝爾菲戈的契約。”他揮舞著一個卷軸。“我想展開文件方便你閱讀,不過還是算了。”貝伊表示不滿。“國王確實(shí)承諾給這個大家伙一座城堡。但不是這座城堡。文件上說的是‘戰(zhàn)利品’之類的。當(dāng)然,當(dāng)你戰(zhàn)勝了敵軍,戰(zhàn)利品會更多。可以想象,他想要拿下什么城堡都不成問題。”

“那他也沒撒謊啊。”貝伊說著,雙手交叉。

“是的,接下來聽好了。你還記得為什么國王會親自請你來對付巨人嗎?”

貝伊聳了聳肩。“因?yàn)闆]有其他選擇了。”

“是的,”克洛羅曼說,“因?yàn)閲踔皇O乱恢饺藘x仗隊(duì)和少數(shù)的農(nóng)民了。但如果——比方說——他有半支軍隊(duì)借給了另一個國王,還在歸來的途中。軍隊(duì)養(yǎng)精蓄銳,隨時聽令,這樣的話——”

這是今天貝伊首次將注意力集中在克洛羅曼身上。“你說什么?”

克洛羅曼立刻拿起一本賬簿,朝她打開。“塞恩的軍隊(duì)在戰(zhàn)爭中并沒有全軍覆沒,幾乎可以說是毫發(fā)無損。這支軍隊(duì)似乎從來沒有在真正需要打仗的地方出現(xiàn)過。塞恩的人甚至不在巴羅蓋特,只有一支迷了路的四十人部隊(duì)。從那時起,在高貴的王子的指揮下,他們一直在另建一個王國。但根據(jù)這里的文字顯示,”他舉起一封蠟封撕開的信,“他們正在歸來的路上,比你想的要快。”

貝伊將手指放在太陽穴上。“我為什么要相信你說的?”

“我不能撒謊,”克洛羅曼說,“你也知道的。”

“該死,我忘了。”貝伊咬牙說。

“除非你堅(jiān)持要和一個巨人玩國王和王后的游戲。想想吧。我們可以先把巨人打倒。軍隊(duì)不會來,也不會打仗。每個人都守住了承諾,”他嘲諷似的揚(yáng)了揚(yáng)眉毛,“你所有的愿望都能實(shí)現(xiàn)。”

“謝謝你的警告,”貝伊冷冰冰地說,“但如果我?guī)鸵粋€國王來對付我的戰(zhàn)友,我才是罪大惡極。“她轉(zhuǎn)過身離去。

“其實(shí)也沒有那么嚴(yán)重。”克洛羅曼在她身后喊道,聲音高亢而沮喪。她沒有回頭,不然克洛羅曼會知道自己說得完全沒錯。

回到露臺上,貝爾菲戈正把蘋果像小漿果一樣往嘴里塞。貝伊漫步走到被子上,繞過魯特琴和餅狀奶酪。她站了一會兒,聽著城下的河水奔流。最后開口說。

“你知道嗎,巨人先生,國王派了更多士兵趕來?”

貝爾斐戈咕噥了一聲表示同意。“他們順風(fēng)向而來,我聞到了。”

“有多少人?”

“足夠了。”?他把裝蘋果的筐子推向她,“我想你是要走了。”

她拿起一個蘋果,坐在一個側(cè)翻的木桶上。“一個守衛(wèi)者守不住,”她說。“但是兩個就不一定了。”

貝爾菲戈咯咯地笑了。“你真的認(rèn)為你和我能一樣?”

“一個偵察兵和一個騎兵仍然算作兩個人,”她不禁笑了,“你知道我們該如何配合。哪怕是傷病殘將,有個戰(zhàn)友總比沒有強(qiáng)。”

貝爾菲戈嚼著蘋果。“好,”他將雙手放在膝蓋上,“我們最好給這座城堡加加固對吧,臭臭?”

“保護(hù)我們應(yīng)得的東西。”

“你知道嗎,臭臭,”貝爾菲戈說,龐大的身軀站了起來,“你說話的語氣開始像巨人了。”

第二天,敵軍就來了。

貝伊站在城堡正門上方,看到軍隊(duì)從遠(yuǎn)處的城鎮(zhèn)趕來。她向貝爾菲戈報(bào)告了他們的具體位置,貝爾菲戈在高墻上放滿了所有從高處落下能造成破壞的東西,包括武器、木桶和巨石。前門和破洞的城樓用馬車和更多的碎石堵了起來。經(jīng)過一番爭論,貝爾菲戈?duì)柊涯膛Ee過護(hù)墻,讓奶牛離開。

“奶牛走了真可惜。”貝伊說道,看著奶牛緩緩地走進(jìn)樹林。

“它年紀(jì)大了,沒法作戰(zhàn),”貝爾斐戈說,“放它一條生路。”

貝伊的手移到了她那破舊的劍柄上,然后又摸了摸掛在旁邊的鉛瓶,“祝我們勝利。”

她從沒有在視野這么好的地方見過部隊(duì)集合的場面。她在正門上方的墻上伸了個懶腰,看著各個部隊(duì)在街上行軍,尋找掩護(hù),組建列隊(duì)。這一切仿佛是游戲棋,任憑一個巨大而無形的孩子操控移動。

“弓箭手!”每出現(xiàn)一個列隊(duì),她便扭頭吼道。接著她又喊,“有馬匹。是長矛兵。”不久,她看到道路上揚(yáng)起了塵土,聽到了木頭的隆隆聲持續(xù)傳來,“是攻城車。”

貝爾菲戈選擇守在院子里,周圍是大塊石頭和磨成標(biāo)槍的樹樁。“看來他們也沒那么傻,是吧?”

“如果我給你指揮,你能用巨石把攻城車砸碎嗎?”

“沒有你指揮,我也能辦到。”貝爾菲戈說,眨了一下傷痕累累又無神的眼睛。

塵土散去,貝伊的心里一沉。

“不止一臺攻城車,”她回頭叫道,“兩……不,是三臺。攻城車正在分散到不同的方向。而且——不。”?她呻吟道,“還有投石機(jī)。”

話音剛落,第一側(cè)翼的弓箭手就開弓射箭了。

亂箭飛過,貝伊用盾牌作掩護(hù),感覺到其中一支箭刺入她肩旁的木柱上。“先解決重型武器,”她吼道,“幾支箭倒不是大事。”另一支箭叮當(dāng)一聲射中離她膝蓋幾英寸遠(yuǎn)的石頭。她面露難色,“就幾支。”

貝爾菲戈拖著一塊巨石,轟然走了起來。當(dāng)他的頭探出護(hù)墻的那一刻,又是一排箭矢如雨而下——但很快他把巨石扔向最中間的攻城車,車子頓時四分五裂,三四個士兵隨之倒地。

“打中了,”貝伊叫道,“還剩下兩臺。最左邊的投石機(jī)在裝彈——要打塔樓——來了。”

一大塊石頭飛向最高的塔樓,大塊的碎石紛紛向露臺滾落。

“另一臺投石機(jī)在裝彈,”貝伊喊道,“他們要射垮塔樓。快閃!”

又一塊巨石從她的頭上呼嘯而過,正好砸在之前的地方。塔樓其余部分在一陣塵土和無數(shù)碎石中倒下了。貝爾菲戈發(fā)出一聲短促沉重的咕噥。

“我們需要破壞投石機(jī)。”貝伊吼道。

貝爾菲戈扔出兩根標(biāo)槍,標(biāo)槍一前一后地飛過大門。其中一根劈開了一隊(duì)弓箭手;似乎沒有擊中任何人,但對方亂了陣腳。另一根則插入投石機(jī)旁邊的地里。

“失手了。有點(diǎn)偏右。”

弓箭手射出一陣致命箭雨,她躲到了盾牌后邊。

“攻城車在移動!貝爾菲戈——”

他大喊。“臭臭!撤到我身邊來!”

貝伊貓著腰,穿過正門的墻壁,從樓梯上躍下,跳進(jìn)了院子里。貝爾菲戈蹲在即將熄滅的篝火旁,一只手拿著標(biāo)槍。她走到他身邊,舉著盾牌,“再不阻止他們,他們會攻破城墻,”她喘著粗氣說,“但可以拖住他們一會兒。你找東西來堵住缺口,我來阻止他們從缺口進(jìn)來。如果那個國王想偷回這座城堡,要讓他付出代價(jià)。”

貝爾菲戈在她頭頂上方笑了起來。

“冷靜!”她喊道,“振作起來,巨人!”

“哈,”他說,“他不會付出代價(jià)吧?從來不會。哈哈!?瞧瞧我們。”

他的一只胳膊無力地垂下,袖子變得破爛污臟。貝伊用一只手支撐在他的小腿肚上,“別這么想。我們可以阻止他們。如果實(shí)在沒辦法——我還有魔法。你想要召喚什么顏色的龍?”

“這座城堡確實(shí)需要你這樣的小丑,”貝爾菲戈語氣溫和地說道。他突然用一只手抓住貝伊的腰,把她從地上提了起來。

她試著掰開他的手指。“放下我!我們必須加固正門。”

他格外靈活地跳到露臺上,猛地兩步跨過露臺。露臺下是奔流的河水,在初升起的月亮下閃閃發(fā)光。

“臭臭,照顧好自己。希望你最后能得到想要的那套房子。”

在貝爾菲戈將她從城堡邊丟下懸崖的一瞬間,她才明白他要做什么。

墜落的時間比她想的更漫長,漫長得多。她像一塊石頭般落入水中。隨即,水流卷起她,在河里上下翻滾。

她一直沿河漂了好幾里遠(yuǎn),渾身濕透,顫抖不停。最后河水將她推到了泥濘的岸邊。她不停地喘著氣,呆望著天空。

她費(fèi)力想站起來,結(jié)果又摔倒了。她向上游望去,在黑暗的森林更遠(yuǎn)處有一團(tuán)明亮的橙色火焰,隨著騰空的黑色煙霧包圍在懸崖之上。那火焰差不多有城堡那么大。

破曉時分,貝伊和克洛羅曼終于碰上了;她正一瘸一拐地朝村子走去,身上還是濕的,而它牽著奶牛,貝伊的背包就捆在奶牛的背上。

“你錯過了。”

她看著克洛羅曼和奶牛,但是眼神卻是空空的。“我猜他已經(jīng)死了。”

“很有可能,”克洛羅曼表示同意,“不過,他沒有把城堡留給他們,至少除了石頭以外的東西都沒有留下。我相信,他最后一定笑著離開的。我這里有幾件干衣服,還有一大堆王子的襪子。趕快換上。我可不想看你得傷寒。”

當(dāng)她擦干身子,換好衣服之后,和克洛羅曼一起蹲在火堆旁。她閉上眼睛,慢慢地?fù)u頭,心中思緒萬千,不知從何說起。

最后她說:“我們不需要奶牛。”

“那就用它換點(diǎn)豆子。”克洛羅曼說。

奶牛哞哞地輕聲叫喚。貝伊又往火里添了點(diǎn)柴。

“你知道,”克洛羅曼說,“他們從來不會給你想要的。”

她抬起頭來。“什么承諾?”

“無論是復(fù)仇的機(jī)會還是軍功榮譽(yù),他們都不會給你。即使他們真的想給,也沒人能給你保證。”

貝伊干笑了一聲,“為什么我們都沒有意識到呢?現(xiàn)在晚了。”

“你是人類。也就是說你很容易上當(dāng),而且有時自身難保卻還想逞英雄。”他咳嗽了一下,“我在離開城堡的時候,趁機(jī)拿了一點(diǎn)文件。”

貝伊疑惑了,頓時忘了惆悵,開始在背包里翻找原本沒有的東西,最后找到了一張三折的羊皮紙。“這是什么?”

“一份契約。”克洛羅曼說,“在塞恩的領(lǐng)土上有一套無人認(rèn)領(lǐng)的房子,還有一些土地。你懂的,地方不大。”

她抬頭看他。“你說過,你不能隨便拿別人的東西。”

“巨人死了。你完成了國王的任務(wù)。就我和我的魔法而言,你應(yīng)該得到相應(yīng)的報(bào)酬。”

她把房契扔進(jìn)了火堆里。

克洛羅曼氣得渾身冒火,差點(diǎn)把自己燒了。“你發(fā)什么瘋——”

“我住在塞恩的房子里,便成了他的子民。”她說,“如果我發(fā)誓效忠,并向他納稅,那我就是罪大惡極。”

克洛羅曼看看她,看看爐火,又看看她,“我永遠(yuǎn)搞不懂你,士兵。”

“所以我不能把真正的愿望交給你來實(shí)現(xiàn),”貝伊對著火堆說,“因?yàn)檎嬲脑竿热魏蔚胤降娜魏畏孔佣几幸饬x。”

他們看著搖曳的火光。“那好吧。”克洛羅曼說,“我們走吧。找個合適的土地,找個合適的房子,或者其他你想要的東西。也許下一個王國的統(tǒng)治者是正直之士。”

“正直之士,”貝伊說,“或是同樣可敬的巨人。”

責(zé)任編輯:鐘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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