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贏
(寧波大學附屬人民醫院,浙江 寧波 315100)
職場暴力(Workplace Violence, WPV)是指任何人身攻擊、騷擾、恐嚇、威脅或其他脅迫行為,涵蓋同事間橫向暴力傷害或欺辱。據美國護理協會關于健康風險評估調查后發現:25%護理人員在工作場所遭受過患者或患者家屬暴力傷害,其中急診科及精神科護理人員發生工作場所暴力事件的風險最高[1]。在我國目前的醫療環境下,護患關系日趨緊張,常常發生暴力傷護殺護事件,對護理人員身心健康造成極大的危害,從而直接影響到臨床護理工作。Cann A等[2]提出反芻性沉思是個體發生在創傷性事件后獲得其成長的認知加工過程,作為個體創傷后自我認知加工的重要指標,可分為侵入型反芻性沉思和目的性反芻性沉思兩種類型,前者指創傷個體對事件進行消極、被動的思考,后者指創傷個體對事件進行有目的的、主動性的思考,并對自身作出重新審視的過程。探討反芻性沉思與創傷后成長的相關性,有利于施行認知心理干預及改進個人的創傷后成長水平,為創傷后心理干預另辟蹊徑[3]。目前關于護理人員遭受工作場所暴力后產生身心健康問題的研究報道較多,而急診科作為職場暴力事件高發科室之一,急診護士遭受職場暴力后的身心健康問題理應得到重視。本研究旨在通過探討遭受職場暴力急診護士反芻性沉思與創傷后成長狀況及其相關性,為改善急診護士身心健康、提升急診護理管理質量提供依據。
1.1一般資料 于2018年1月-2019年1月選取我醫院急診科53名護士作為調查對象。納入標準:(1)從事臨床護理工作≥1年。(2)遭受過職場暴力。(3)簽署調查知情同意書。排除標準:(1)近1年內因過受到院內通報批評及以上處分。(2)已不再從事臨床護理工作。(3)不愿接受調查者。
1.2方法
1.2.1調查工具
1.2.1.1一般資料調查問卷表 包括年齡、學歷、婚姻情況、工作年限等。
1.2.1.2中文版事件相關反芻性沉思問卷表 中文版事件相關反芻性沉思問卷表(Chinese version of event related rumination inventory,ERRI-C)由董超群等[4]通過翻譯Cann等[2]研制的事件相關反芻性沉思問卷(Event related rumination inventory,ERRI),用于量化反映應激性事件發生后個體產生的認知加工程度,包括目的性及侵入性反芻性沉思2個維度,各有10個條目,采用Likert 4級評分法,從“從未有過這種想法”到“常常存在這種想法”,每條分值在0~3分,總分值在0~60分。分值越高,表示個體發生反芻性沉思水平的趨勢越明顯。本研究該問卷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95,侵入性反芻性沉思Cronbach′s α系數為0.921,目的性反芻性沉思Cronbach′s α系數為0.935。
1.2.1.3創傷后成長評定量表(Post-traumatic growth inventory,PTGI) 創傷后成長評定量表由心理學家Tedeschi等[5]研制,并被汪際[6]等漢化,用于反映個體在創傷后產生積極性心理變化的程度。該量表由對生活的欣賞、與他人的關系及精神改變等5個維度,共21個條目構成,采用Likert 6級評分法0~5分表示“完全沒有這類改變”至“這類改變非常多”,總分為0~105分,總分值越高提示創傷后成長狀況越好。該問卷用于本研究的信度為0.885。
1.2.2調查方法 在調查對象簽署知情同意書后,統一由合格培訓調查者對其實行問卷調查。本院發生職場暴力后即在院內網內不良事件上報系統進行上報(由此確定經歷職場暴力的時間),經歷職場暴力2周內,向調查對象發放問卷,采用一致性指導語講解填寫方法,由調查對象本人回答并要求在20~30 min內完成問卷,總共發放58份問卷,回收53份有效問卷,有效回收率達91.38%。

2.1一般資料 共53名護士參與并完成本調查,平均年齡(30.28±6.33)歲,平均工作年限(5.02±3.46)年。見表1。

表1 遭受職場暴力急診護士一般資料(n=53)
2.2遭受職場暴力急診護士反芻性沉思總分及各維度得分情況 見表2。

表2 遭受職場暴力急診護士反芻性沉思總分及各維度得分情況 分
2.3遭受職場暴力急診護士的創傷后成長總分及各維度得分情況 見表3。

表3 遭受職場暴力急診護士創傷后成長總分及各維度得分情況 分
2.4遭受職場暴力急診護士反芻性沉思及創傷后成長的相關性情況 遭受職場暴力護士侵入性反芻性沉思水平與對生活的欣賞、個人力量、與他人的關系維度及創傷后成長總分呈正相關(P<0.05);遭受職場暴力急診護士目的性反芻性沉思水平與對生活的欣賞、個人力量、與他人的關系、新的可能性、精神改變維度及創傷后成長總分呈正相關(P<0.01)。見表4。

表4 遭受職場暴力急診護士反芻性沉思及創傷后成長的相關性分析(n=53)
3.1遭受職場暴力急診護士反芻性沉思水平分析 Tedeschi等[5]將反芻性沉思與創傷后成長相契合,注解了經歷創傷事件及負性轉變后引起個人成長的認知加工過程,包含侵入性及目的性反芻性沉思。侵入性反芻性沉思是指對創傷事件進行被迫地、悲觀地思考過程,致使個人發生心理障礙、阻礙其創傷后成長的負向思維,體現在遭受職場暴力后急診護士會長時間、不自主地回憶創傷過程;目的性反芻性沉思是指以積極詮釋、尋求解決等對創傷事件產生主動地、踴躍地思考的正向思維,體現在遭受職場暴力后急診護士會通過積極地思考來理解暴力事件,如是否會對以后的人際關系產生影響,是否從該事件中獲得未來新的可能性等[7]。本研究發現,遭受職場暴力急診護士的侵入性反芻性沉思和目的性反芻性沉思分值為(17.21±6.34)分、(15.98±7.05)分,處于中等水平,但均高于林曉等[8]對全院護士的研究,分析其原因:一方面是因為急診護士易受到言語攻擊、肢體攻擊、甚至性騷擾等,較其他科室護士更嚴重,尤其是身體暴力往往給護士留下較深的心理陰影,短時間內無法從受傷害的悲憤、傷感等負性情緒中走出來,產生了消極、被動性的解決方式[8],甚至產生離職離崗意愿。從急診科護理管理角度上,侵入性反芻性沉思水平較高,不利于護士更好地調整心態,對工作產生負面影響;并且目的性反芻性沉思低于侵入性反芻性沉思,提示急診護士對職場暴力的原因及如何避免等問題已有認識和了解,但不足以降低其因暴力事件帶來的傷害所帶來的不良影響,所以護理管理者應該在安慰遭受職場暴力急診護士的同時,也應幫助其分析遭受職場暴力的原因,引導正確處理醫患矛盾,最大程度地避免職場暴力;遭受較大傷害的護理人員組織上應給予更多的關注,及時給予心理疏導,幫助其走出內心陰霾,扭轉其關切創傷事件的侵入性思維。另一方面是因為急診護士遭受職場暴力的次數常常較普通護士多:遭受職場暴力次數較多者,心理調適難度加大,難以找到讓創傷者可以接受的契合點,致使重復、被動地關注暴力事件,使得侵入性反芻性沉思水平較高[9]。侵入性反芻性沉思維度較目的性反芻性沉思維度分值高,提示侵入性沉思頻率較目的性沉思高,說明暴力事件對急診護士造成極大的心理創傷,短時間內無法從中恢復過來。所以護理管理者必須重視暴力頻數對護士反芻性沉思的危害,特別是屢次遭受職場暴力急診護士的侵入性反芻性沉思水平,引導其不過分地關注創傷事件,并合理解釋創傷事件,減少職場暴力對其侵入性反芻性沉思的影響。
3.2遭受職場暴力急診護士創傷后成長水平分析 創傷后成長是指個人受到創傷事件后會產生不同地應對方式去適應轉變,重新認知人生觀及人生目標[6]。本研究發現,遭受職場暴力急診護士創傷后成長總分為(67.34±16.35)分,處于中上等水平,高于張玉等[10]對全院其他科室護士的研究,說明急診護士在遭受職場暴力后較全院其他科室護士擁有更好的心理認知正性發展狀態,能促進其創傷后成長,因此得到的創傷后成長水平也相對較高。原因包括:一方面,由于急診科護士是遇到職場暴力的高危人群之一[1],長期處在暴力事件頻發環境下,接觸過較多的暴力事件,使其理解、解釋、解決創傷事件的能力以及內心的承受能力相對較強。心理學上解釋,個體遭受創傷后都會對創傷后心理進行自我調適,將創傷事件理解為“合理化事件”,令其可以逐步接受創傷后改變[11]。另一方面,因為急診護士在職場暴力事件的防范培訓上較其他科室護士表現得更積極,在遇到暴力事件時往往能運用暴力事件相關知識及防暴意識,使急診護士遭受職場暴力時能有所防備,且本院設制了完善的不良事件上報系統,能對暴力事件進行量化的處理,護理管理者能通過該系統對遭受創傷的急診護士以相關暴力事件等級來進行維權。本研究中創傷后成長各維度中分值最高的是對生活的欣賞及個人力量,說明在遭受職場暴力后急診護士的內心雖有困惑、惆悵,但通過積極思考、尋找人生的意義,產生了更加欣賞自己的生活,加強了自身能力,促進了其創傷后成長。本研究顯示,精神改變是得分最低的維度,分析原因,與國內有宗教信仰的較少有關,與汪際等[6]的研究結果相似。因此,在經歷暴力事件后,急診護士作為受害者會出現焦慮、抑郁等負性情緒,可通過不同渠道來向親朋好友、領導同事傾訴和發泄不良情緒[12];而作為護理管理者應該關注其表現出的積極心理狀態,積極提高急診護士專業技術能力、醫患溝通技巧、突發事件變通應變能力以及情感控制等;配偶的情感支持也有利于個人創傷后成長[13];最終使其負性情緒得以糾正,故其創傷后成長水平較高。
3.3遭受職場暴力急診護士反芻性沉思與創傷后成長的相關性分析 遭受職場暴力護士侵入性反芻性沉思水平與對生活的欣賞、個人力量、與他人的關系維度及創傷后成長總分呈正相關(P<0.05);目的性反芻性沉思水平與對生活的欣賞等各維度及創傷后成長總分呈正相關(P<0.01)。表明遭受職場暴力急診護士反芻性沉思水平可促進其創傷后成長狀態。在經歷創傷性事件后,急診護士會喚起不同的潛在認知心理加工過程,促使其產生的創傷后成長等積極心理調適機制[14]。首先,侵入性反芻性沉思通過個體不自主地回憶暴力事件經過,從而對創傷者產生卓著的心理陰影,并作為最初心理反應及認知評價啟動的指標,目的性反芻性沉思則是通過心理干預來引導創傷者感受有正性的、有意義的、積極的思維方式來思考創傷事件,并得出有一定建設性的認知加工過程[4],從而促進創傷后成長。其次,由于遭遇暴力創傷后,目的性反芻性沉思集中思考創傷經歷并尋求有意義的可能性,并且成功將這種想法融入個人的生活中[15],積極思考創傷經歷本身的存在價值,并挖掘出對自身有益的部分,才能獲得個人成長。急診護士通過目的反芻性沉思能產生新的理解和積極情感,洞悉職場暴力所帶來的創傷后成長的積極變化。研究發現,目的性反芻性沉思較侵入性反芻性沉思對創傷后成長具有更顯著的相關性。因此,護理管理者可通過采取認知干預來幫助遭受職場暴力護士重建認知結構,使其從創傷事件中尋求意義,以促進其創傷后成長,利于其有效應對職場壓力,做好護患間溝通,規避職場暴力,促進醫院急診護理質量的提升。
綜上所述,急診科作為醫院職場暴力的高危科室,急診護士的身心健康是急診護理質量的重要影響因素。本研究結果表明,遭受職場暴力急診護士反芻性沉思水平處于中等水平,創傷后成長狀況處于中上等水平,而其反芻性沉思水平與創傷后成長狀況呈正相關。護理管理者在識別其反芻性沉思類型的同時,對其進行個體化的認知心理干預,引導其構建創傷事件的意義,如自我評價及對未來生活的美好憧憬等促進其創傷后成長。但本研究調查范圍較局限,致使結果有一定局限性,今后的研究可擴大調查范圍使數據結果更充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