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嶺
(亳州學院中文系,安徽 亳州 236800)
小說《西游記》是世代層累形成的文學文本,從《大唐三藏取經詩話》、《西游記》雜劇、《西游記平話》,到《西游記》章回小說,形成了具有連續演進關系的文本系列,跨越宋、元、明時期,歷經話本、雜劇、小說等文本形態的變遷。其中在元代,出現了多個相關聯的故事文本,成為一個譜系,在孫悟空故事的演變中承前啟后,有重要的文學史意義。
元代與孫悟空有關聯的故事文本有:楊景賢《西游記》雜劇①、《時真人四圣鎖白猿》雜劇(佚名)、《二郎神鎖齊天大圣》雜劇(闕名)、《陳從善梅嶺失渾家》(《喻世明言》卷20)。這些文本對孫行者出身、特征的描述具有沿襲性,呈現出鮮明的譜系特征。
楊景賢《西游記》雜劇里孫行者有弟兄、姊妹五人。在第三本第九出“神佛降孫”中,孫行者自報家門:“小圣弟兄、姊妹五人,大姊驪山老母,二妹巫枝祗圣母,大兄齊天大圣,小圣通天大圣,三弟耍耍三郎。”[1]438第十出“收孫演咒”中交代:“這座山是花果山。山下有一洞,是紫云羅洞。洞中有一魔君,號曰‘通天大圣’,惱得三界圣賢,不得安寧。”山神唱:“他是驪山老母兄弟,巫枝祗是姊妹。”[1]445
楊本雜劇中孫行者稱“通天大圣”,他的大兄稱“齊天大圣”,在《陳從善梅嶺失渾家》中有幾乎相同的說法:“且說梅嶺之北,有一洞,名曰申陽洞。洞中有一怪,號曰申陽公,乃猢猻精也。弟兄三人:一個是通天大圣,一個是彌天大圣,一個是齊天大圣。小妹便是泗州圣母。”[2]219這個“申陽公”號“齊天大圣”,似乎就是孫行者“通天大圣”的大兄了。而把楊本雜劇中的“耍耍三郎”的名號改稱“彌天大圣”。
《二郎神鎖齊天大圣》頭折中,齊天大圣自言:“吾神乃齊天大圣是也……吾神三人,姊妹五個:大哥哥通天大圣,吾神乃齊天大圣,姐姐是龜山水母,妹子鐵色獼猴,兄弟是耍耍三郎。姐姐龜山水母,因水淹了泗洲,損害生靈極多,被釋伽如來擒拏住,鎖在碧油壇中,不能翻身。”天丁云:“倚仗他哥哥是通天大圣,兄弟是耍耍三郎,姐姐是龜山水母,神通廣大,變化多端也。”第三折通天大圣云:“吾神乃通天大圣是也,二兄弟齊天大圣,三兄弟乃是耍耍三郎。俺弟兄三人,久占此花果山千百余年。”[3]在這里,孫行者原來的名號“通天大圣”換給了大哥,大哥原來的名號“齊天大圣”移給了孫行者,并最終確定下來。
以上文本,齊天大圣兄弟的名號有關聯性,也都提到有姐妹,雖然姐姐有驪山老母、龜山水母的不同,妹妹有巫枝祗、泗州圣母的區別。
《時真人四圣鎖白猿》中的白猿,號稱“煙霞大圣”,雖不是孫行者的兄弟,卻對“白申公”知曉,其特點也與孫行者兄弟相近,他自云:“我是個通天徹地煙霞圣,不若如庾嶺多年白申公。吾神乃是煙霞大圣是也,在于煙霞山煙霞洞居止,號曰是煙霞大圣。”[4]654“庾嶺白申公”即是前文提到的梅嶺申陽公,清平山堂刻本《陳巡檢梅嶺失妻記》中梅嶺猴精即號“白申公”。[5]
其一,雜劇中孫行者及大兄已被賦予廣大的神通,與天地同壽。如楊景賢《西游記》中孫行者自云:“一自開天辟地,兩儀便有吾身,曾教三界費精神,四方神道怕,五岳鬼兵嗔。六合乾坤混擾,七冥北斗難分,八方世界有誰尊?九天難捕我,十萬總魔君。”[1]437-438《二郎神鎖齊天大圣》頭折中齊天大圣自道:“廣大神通變化,騰云駕霧飛霞,三天神鬼盡皆夸,顯耀千般惡咤。不怕天兵神將,被吾活捉活拏!金精閃爍怒增加,三界神只懼怕。吾神乃齊天大圣是也,我與天地同生,日月并長,神通廣大,變化多般。閑游洞府,賞異卉奇花;悶繞清溪,玩青松檜柏。衣飄慘霧,袖拂狂風,輕舒猿臂起春雷,舉步頻那轟霹靂。天下神鬼盡歸降,蓋世邪魔聞吾怕。”[3]《陳從善梅嶺失渾家》中言齊天大圣申陽公“這齊天大圣神通廣大,變化多端,能降各洞山精,管領諸山猛獸。興妖作法,攝偷可意佳人;嘯月吟風,醉飲非凡美酒。與天地齊休,日月同長。”[2]219《時真人四圣鎖白猿》中的煙霞大圣也聲稱:“某與天地同生,日月并長,神通廣大,變化多般。”[4]654
其二,雜劇的孫行者未脫凡性,貪戀恩愛,做過搶美女為妻的勾當。楊景賢雜劇中,孫行者攝著火輪金鼎國王的女兒為妻,偷了西王母的仙衣、銀絲長春帽、仙桃百顆,送給她。他自云:“金鼎國女子我為妻,玉皇殿瓊漿咱得飲。……我偷得王母仙桃百顆,仙衣一套,與夫人穿著。”[1]438“我天宮內盜得仙衣、仙帽、仙桃、仙酒,夫人快活受用。”[1]439后被觀音降服,壓在花果山下,孫行者還害起了相思,劇中有孫行者唱詞【得勝令】“金鼎國女嬌姿,放還鄉到家時。他想我須臾害,我因他廝勾死。他寄得言詞,抵多少草草三行字。我害相思,好重山呵,擔不起沉沉一擔兒。”[1]442后來唐僧欲救他,山神也說“他凡心不退,不可用他。”唐僧救起他,收做徒弟,特別囑咐:“與你個鐵戒箍、皂直裰、戒刀。鐵戒箍戒你凡性,皂直裰遮你獸身,戒刀豁你之恩愛。”[1]446但在第四本第十三出“妖豬幻惑”中,孫行者還稱言“這是火輪金鼎國界,正是徒弟丈人家里。”[1]459似乎還念念不忘。
孫行者的兄長和族類,也都有此習性。《陳從善梅嶺失渾家》中齊天大圣申陽公喜“興妖作法,攝偷可意佳人”,搶了陳從善的妻子張如春。且告訴她:“你看我這洞中仙女,盡是凡間攝將來的。”其中有女一名牡丹,一名金蓮。[2]219-220《時真人四圣鎖白猿》中的煙霞大圣騙了沈璧的妻子,“某離了煙霞山,立于云端,觀見杭州在城有一人,姓沈名璧,字君玉。此人是巨富之家。他的渾家生的十分大有顏色。此婦人與我有宿世姻緣,今沈璧泛海去了,我變化做沈璧一般模樣,到他家中,圖謀了他渾家,便是某平生愿足。須索走一遭去。天生俊俏女嬋娟,妖艷如花配少年。共樂同歡錦帳底,成就前生宿世緣。”[4]654-655
對孫悟空出身、行為特征描寫的一致性,說明這些文本參考了一個共同的文獻材料,或者存在彼此抄借的情況。這種現象在說唱文學文本的產生中并不少見。“宋元以來書會才人、說唱藝人為演出而編寫的演出本、唱本、話本都在一定程度上以前人的作品為基礎,作出或多或少程度不等的修訂。就某一作家說,他的工作只是編寫整理;就某一作品經許多世代的作家之手,由原始到成熟、由粗而精的過程來說,卻是創作,本文稱之為世代累積型的集體創作。在這一種類型的戲曲小說中不存在摹仿或抄襲的問題。人人都可以摹仿或抄襲前人的作品,同樣也可以增刪修改前人的作品。……他們在當時只會受到贊揚,而不是批評。”[6]徐朔方先生的這段話,揭示了“世代累積型的集體創作”作品的特點:一方面,在此類作品形成的過程中,“摹仿或抄襲前人的作品”的現象普遍存在,即對此前文本的繼承因襲,另一方面,這種因襲又不會像個人創作的作品那樣,如果“存在摹仿或抄襲的問題”,會受到批評與指責。世代累積型作品演進過程中的因襲是被允許的。徐先生的話正可以解釋元代孫悟空故事文本中的雷同或抄借的情況。
前述元代孫悟空故事文本之間沿襲抄借的痕跡很明顯,彼此具有關聯性,形成一個文本的譜系,在整個《西游記》故事的演變中處于同一個階段。同時,在這個譜系的內部,也有細微的演變,比如孫悟空的名號、使用的兵器、居住洞府的名稱等都在變化。
第一,孫悟空名號的演變。在《取經詩話》中,有猴行者、銅頭鐵額獼猴王的名號。“孫行者”、“孫悟空”的名號,在楊景賢雜劇中方出現,第十出“收孫演咒”一節,唐僧云:“通天大圣,你本是毀形滅性的,老僧救了你,今次休起凡心。我與你一個法名,是孫悟空。”“齊天大圣”,原是孫行者大兄,后來被移給孫悟空,已見前文,此不贅述。
第二,洞府名稱的變化。楊景賢《西游記》雜劇中,孫行者住在“花果山紫云羅洞”,劇中稱孫行者“花果山紫云羅洞主通天大圣”[1]439,金鼎國王女云:“妾身火輪金鼎國王之女,被通天大圣攝在花果山中紫云羅洞里。”[1]439此“紫云羅洞”的名稱,應該是沿襲了《大唐三藏取經詩話》的說法。《取經詩話》“行程遇猴行者處第二”一節,猴行者是一個白衣秀才,秀才曰:“我不是別人,我是花果山紫云洞八萬四千銅頭鐵額獼猴王。我今來助和尚取經。”[7]到《二郎神鎖齊天大圣》雜劇,齊天大圣的洞府被改稱“花果山水簾洞”。劇中齊天大圣云:“吾神想來,我搖身一變,化做一個看藥爐的仙童,扳倒藥爐,先偷去金丹數顆,后去天廚御酒局中,再盜了仙酒數十余瓶,回到于花果山水簾洞中,大排筵會,慶賞金丹御酒,豈不樂哉!”[3]“水簾洞”被小說《西游記》承襲沿用,固定下來,廣為人知。
第三,兵器的出現。楊景賢《西游記》雜劇第十出“收孫演咒”,唐僧送給孫悟空一把“戒刀”。第十一出“行者除妖”,行者云:“我不是別人,大唐國師三藏弟子。你放心,隨我師父西天取經回來,都得正果朝元,卻不好來。若不從呵,我耳朵里取出生金棍來,打的你稀爛。”[1]448這個藏在耳朵里的金棍,就是小說中金箍棒的原型了。
第四,孫悟空凡性的消退。在楊景賢雜劇中,孫悟空是有凡心的,除了曾搶金鼎國王之女為妻,在第十七出“女王逼配”一節,凡心再起。當女王抱住唐僧時,行者云:“娘娘,我師父是童男子,吃不得大湯水,要便我替。”[1]474后來,唐僧追問徒弟三個怎樣脫身的,行者云:“師父,聽行者告訴一遍:小行被一個婆娘按倒,凡心卻待起。不想頭上金箍兒緊將起來,渾身上下骨節疼痛。”[1]477第十八出“迷路問仙”,孫悟空心中盤算:“人說鐵扇公主,知他有丈夫沒丈夫?好模樣也不好?我且問山神土地,便知明白。”見到山神就問:“他有丈夫沒丈夫?……他肯招我做女婿么?”[1]481分明是個好色的猴子。孫悟空未脫凡性、貪戀恩愛的特點,和同一譜系的其他故事文本如《陳從善梅嶺失渾家》《時真人四圣鎖白猿》中的猴精是相同的。但到了《二郎神鎖齊天大圣》,敘說鎖拿齊天大圣的原由,只強調是因齊天大圣偷仙桃、盜仙酒,而刪汰剔除了齊天大圣攝取佳人、搶國王之女為妻的情節。這一改變,對從雜劇到小說《西游記》的發展有著重要的意義,顯示孫悟空的形象建構正經歷脫凡入圣的過程。
元代《西游記》故事文本是小說《西游記》故事文本演變、累積的重要階段。文本的演進,承載著故事內容、藝術形象、藝術形式等具體的演變。通過細讀元代《西游記》故事文本,可以厘清孫悟空的具體故事、形象、個性內涵的建構過程,進而梳理西游故事文本的層累和變遷歷程,因而具有重要的文學史意義。
其一,從《取經詩話》到《西游記》雜劇,再演進到小說,昭示出孫悟空是一個被建構起來的文學形象。對他的事跡的敘述、特點的描繪,不是依據本來就有、本該如此的故事,作“以文運事”的構思,而是要“因文生事”,在故事并不豐富、個性內涵并不確定的前文本基礎上生發故事、重構形象。在建構的過程中,故事、形象呈現階段性的特點和變化,并不是本來如此、當然如此的形象。這也是累積型文學文本、文學形象的共同特點。而從雜劇文本到小說《西游記》,孫悟空的形象按照由凡入圣的趨向進行了改造,去除了孫悟空貪戀恩愛的情節,但還是留下了一些影子,如《西游記》第四十二回“大圣殷勤拜南海,觀音慈善縛紅孩”:
菩薩坐定道:“悟空,我這瓶中甘露水漿,比那龍王的私雨不同,能滅那妖精的三昧火。待要與你拿了去,你卻拿不動;待要著善財龍女與你同去,你卻又不是好心,專一只會騙人。你見我這龍女貌美,凈瓶又是個寶物,你假若騙了去,卻那有工夫又來尋你?你須是留些什么東西作當。”行者道:“可憐!菩薩這等多心,我弟子自秉沙門,一向不干那樣事了。”[8]
孫悟空和觀音的對話,有潛臺詞,隱含著孫悟空在皈依佛門之前,確實曾經專一騙取貌美女子和寶物,正如雜劇中的猴精一樣。錢鐘書曾說:“至吳承恩《西游記》小說之石猴始革胡孫習性,情田鞠草,欲海揚塵,以視馬化、申陽,不啻異類變種矣。”[9]829實際上,小說中孫悟空的猢猻習性并未徹底革除,在文本中仍有蛛絲馬跡。
其二,元代《西游記》故事文本對《西游記》故事、特別是對孫悟空故事情節的豐富、拓展進行了嘗試。豐富、拓展的具體手法,是借鑒傳統文獻資料,加以襲用和改造。上述元代《西游記》故事文本中猴精都有貪求美色的特點,就是吸收化用了我國古代猿猴的傳說。錢鐘書先生曾梳理我國古代猿猴好色的故事:
猿猴好人間女色,每竊婦以逃,此吾國古來流傳俗說,屢見之稗史者也。《藝文類聚》卷九五引阮籍《彌猴賦》言猴“體多似而非類”,舉古人為比,如“性偏凌”比韓非,“整衣冠”比項羽,有曰:“耽嗜欲而眄視,有長卿之妍姿”,正取挑卓氏孀女之司馬相如為比,斥猴之漁色耳。張華《博物志》卷九:“蜀中南高山上有物如彌猴,名曰猴玃,一名馬化。伺行道婦女有好者,輒盜之以去,而為室家。”《太平廣記》卷四四四《歐陽紇》(出《續江氏傳》)記大白猿竊取紇妾,先已盜得婦人三十輩;此篇知者最多,實《剝》林數句之鋪陳終始而已。《類說》卷一二引《稽神錄·老猿竊婦人》、《古今小說》卷二○《陳從善梅嶺失渾家》、《剪燈新話》卷三《申陽洞記》皆踵歐陽紇事。[9]828-829
可見,猿猴好女色的故事,在我國古典文獻中有著漫長的書寫歷史。元代《西游記》故事中孫悟空搶金鼎國王之女為妻,應當是以這些猿猴竊婦的故事為藍本進行的改寫。錢先生接著指出,“楊景賢《西游記》院本中孫行者尚未脫故套,第九折中攝金鼎國王女為室,正如申陽公之‘攝偷可意佳人人洞’也;即回向皈依之后,遇色亦時起凡心,觀第一七折在女兒國事、一九折對鐵扇公主語可知。”[9]829錢先生指出的楊景賢《西游記》“未脫故套”,換個角度看,正是楊景賢《西游記》雜劇自覺吸取傳統文獻資料中猿猴精的故事和特點的表現。同時,也表明孫悟空形象中融入了我國古代的猿猴形象,孫悟空形象有著鮮明的民族性。若從宗教屬性看,傳說中的猿猴和雜劇中的孫悟空形象,顯然是道教的,并非全然是一只隨佛教東傳而來的猴子。
其三,孫悟空形象的個性化,要到小說《西游記》才最后完成。把小說《西游記》與它之前的話本、雜劇形式的故事文本對照,很容易感受到小說中取經故事的極大豐富,故事規模的擴張,感受到孫悟空的故事、形象不啻是全新的創造。首先,小說基于統一的構思、主題對孫悟空形象作了改造。在小說中,孫悟空形象被統攝在取經故事和明心見性的主旨之下,所以要去除他貪戀女色、貪戀人間恩愛的習性,因為這一習性顯然和孫悟空作為佛門弟子的身份不符。小說轉而鋪張地描述他的躁動和欲望——求長生不老、甚至求權勢和名位,再經入靜入定,漸行修煉,最后超脫充滿欲望的世俗人性,成圣成佛。其次是孫悟空個體故事的新創。如石猴出世、拜師學藝、官封弼馬溫等情節,都不見于雜劇文本,是小說作者發揮想象力的新創。他如《二郎神鎖齊天大圣》雜劇,成為小說中二郎神與孫悟空斗法的雛形,但對其法術變化還描寫得很少,到楊志和《西游記傳》仍是如此。“灌口二郎之戰孫悟空,楊本僅有三百余言,而此(指吳承恩《西游記》)十倍之。先記二人各現法象;次則大圣化雀,化大鶿老,化魚,化水蛇,真君化雀鷹,化大海鶴,化魚鷹,化灰鶴;大圣復化為鴇,真君以其賤鳥,不屑相比,即現原身,用彈丸擊下之。”[10]后來孫悟空又化成廟,化成二郎神。這種鋪張描寫,令故事幾乎改觀。當然,吳承恩在重構孫悟空故事時,也并不全是自造自創,而是整合眾說加以藻繪。就像這段孫悟空與二郎神斗法的故事,“和《天方夜談·說妬》一段里,美后與魔戰時互相變化亦似同出一型。”[11]在對《二郎神鎖齊天大圣》雜劇改造時可能還抄借了外來文學中的故事。要言之,小說《西游記》對元代孫悟空故事有借鑒襲用,更有揚棄、拓展,描繪出一個面目全新的孫悟空,并定格下來。
綜上所述,元代孫悟空故事文本具有譜系性、階段性特征,所描繪的有兄弟姐妹、貪戀女色的孫悟空形象,是基于我國古代猿猴傳說進行的摹寫。小說《西游記》則揚棄了孫悟空這一特點,在統一的主旨下,雜取多種故事文本,創造了一個個性鮮明、超凡入圣的孫悟空,完成了孫悟空想象的建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