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寶藏

蒂姆·斯梅德利

人們總是將舊的電子設備放置一旁，等待再次需要它們的時候。而這一天永遠不會到來。

在家中做一次大掃除吧！房間里可能有寶貝！要知道，在很多落了灰的舊物中，可能藏著寶貴的金屬和礦物，它們是現代世界急需的資源。在這些“城市寶藏”里，滿是等著被發掘的重要材料。

在全世界，即便沒有數十億，也有數百萬臺閑置的電子設備，如舊手機、被遺忘的游戲手柄、過時的音響、淘汰的計算機和報廢的打印機。它們都含有銅、銀，甚至是金，以及多種珍貴的稀土元素。有觀點認為，我們可以利用這個龐大的資源庫，將注意力從開采地下原料轉移到發掘“城市礦產”上。若隱藏在舊設備中的材料能夠被回收并應用在新設備上，我們就不必去開采自然資源了。

回收組織WEEE Forum的項目經理詹姆斯·霍恩表示，隨著回收的效率提高，成本降低，消費者對正確處理廢棄物的方法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因此城市采礦將成為一種可行的選擇。以東京奧運會的獎牌為例，日本用從各地捐贈的600多萬部手機和其他廢棄電子產品中提取的金屬制成了約5000枚金、銀和銅牌。這種城市采礦能幫我們打造更加可持續的未來，同時也減少了對地球剩余礦藏的依賴。

幾十年來，我們一直通過“開采原材料—過度消費—投入垃圾填埋場”的方式，迅速消耗地球上有限的資源。據估算，如果全世界78億人都達到歐洲人的資源消耗水平，我們將需要2.8個地球，而按美國人的生活方式，則需要5個地球。

開采原材料對環境造成了巨大的傷害。根據聯合國的《全球資源前景》，采掘業的碳排放量約占世界總量的40%，造成的生物多樣性損失占10%。在過去的50年中，開采量增加了兩倍。如今，許多資源變得愈發稀有、昂貴，開采的環境成本也越來越高。

霍恩表示，“城市寶藏”不僅僅是電氣設備，還包括在倉庫、商店、企業、民宅中閑置或棄用的任何物品或材料。那么，我們是否充分利用了這些資源？城市采礦能否完全替代傳統開采？

電子電氣廢棄物是最受關注的，因為舊手機、筆記本電腦、廚房用品、電視和其他設備中含有制造新電子設備所需的貴金屬，如金、銀、鈀和銅。

全球每年產生的電子垃圾多達5000萬噸，相當于6000座埃菲爾鐵塔，且年增速達到3%～4%。2016年，亞洲產生的電子垃圾最多，達1820萬噸，美洲1130萬噸，非洲220萬噸，大洋洲70萬噸。雖然大洋洲產生的電子垃圾總量最小，但人均產量卻是最大的，足有17.3千克，而非洲為1.6千克。

歐洲是世界第二大電子垃圾生產地，每年丟棄約1230萬噸電子設備和電池，其中藏著33萬噸銅和31噸金。而且由于舊設備通常比新設備含有更多這些金屬，若能將它們完全回收，就足以制造歐洲人每年所需的1430萬噸新電子設備和電池。據估計，歐洲每年生產新設備需要290萬噸塑料、27萬噸銅、3500噸鈷和26噸金。

這樣的前景是誘人的——只需重復使用我們已經發掘的材料，而不必進一步掠奪地球。

比利時前礦業公司尤美科已轉型為全球最大的回收公司之一，旨在進入城市采礦市場。它著眼于包括電動車電池在內的電池回收（主要回收銅、鎳、鈷、鋰）。其發言人馬基林·希爾斯說：“金屬是能無限回收的，可以被出售或用于新的電池材料中。”尤美科并未公開每年的回收量，但聲稱他們擁有7000噸的電池回收能力，相當于2.5億塊手機電池、200萬塊電動自行車電池或3.5萬塊電動汽車電池。

鈷是目前需求量極大的一種金屬，也是智能手機和電動汽車鋰電池的關鍵材料。從2016年到2018年，鈷的價格漲幅超過300%。全球60%以上的鈷來自剛果民主共和國，而鈷的開采又與當地童工及環境惡化問題密不可分。因此，回收現有電池能在“鈷的可持續供應”上發揮重要作用。

希爾斯說，回收過去20年來所有被歐盟公民報廢的便攜式設備，將獲得足夠生產1000萬輛電動汽車的鈷。從一噸手機電池中可以提取135千克～240千克鈷、70千克銅和15千克鋰。即使電池被取出，每噸手機自身的電子元件也可提供約1千克銀和235克金。這與原礦采礦相比頗具優勢，要知道，平均每噸銀礦石中僅含100克銀，而金礦石中只有2克～5克金。

不僅“城市礦產”中所含的高價值材料要遠勝于傳統礦藏，而且挪威科技工業研究院的數據顯示，通過城市采礦獲得這些金屬所需消耗的能源也比傳統采礦方式少17倍。而對廢棄電視機的研究表明，僅就金和銅而言，城市采礦的成本更低。

但上述僅為理論情況。霍恩說：“距離實現這一目標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首先，并非所有電子電氣廢棄物都能被回收。歐盟目前的回收率是35%。其次，由于處理方法的局限性，并非所有元素都能被提取出來。2014年歐洲電子電氣廢棄物的貴金屬回收率僅為1%。”歐盟希望提高這一比例，但其目標也僅是能在2030年達到20%。

另一個挑戰是怎樣才能及時獲得城市中的“礦石”。那些“城市礦產”中最有價值的部分——各種設備、電纜、充電器和變壓器，它們并不會被恰當地堆放在某處等待發掘。相反，它們分布廣泛，不易獲取。這種回收與復雜的化學工程、社區服務以及教育有關。

挪威科技工業研究院的金屬生產和加工專家安娜·馬丁內斯解釋說：“目前，歐盟的電子電氣廢棄物中只有1/3是分類收集、適當處理并按照合規計劃申報的。剩余的一些會被未注冊的企業收集處理，但仍有部分廢棄物得不到適當處理，甚至會被非法出口。”

希爾斯認為，恰當回收永遠是關鍵。“回收是一項集體挑戰，難度在于如何激勵人們交出那些閑置的電子設備。”消費者意識是個障礙——人們將舊設備放置一旁，等待再次需要它們的時候。而這一天永遠不會到來。

英國皇家化學學會的一項調查顯示，半數以上的英國家庭至少有一臺閑置的電子設備，45%的家庭有五臺。據此推斷，人們家中閑置的電子設備可能多達4000萬臺。霍恩說，WEEE Forum估計，歐洲平均每個家庭擁有248千克電子產品（廢棄和仍在使用的），其中包括17千克的電池。

電子電氣廢棄物的收集點在歐盟已然存在，如路邊回收或返回零售商計劃。馬丁內斯說：“但這似乎不足以使人們返回那些可回收的廢棄物。”而在美國，由于沒有管理電子垃圾的全國性法律，相關問題只能由各州來處理。自2003年加利福尼亞州成為首個制定電子垃圾相關法規的州以來，全美至今也只有24個州跟進了這一做法。

此外，還有另一種減少原材料開采的方法：使用更少的材料。在“減少使用—重復使用—循環利用”的廢棄物等級體系中，我們很容易忘記前兩項，而只關注后者。

“僅增加回收利用是不夠的。” 霍恩說，“我們需要在很多相關領域取得進展，以提高原材料的利用率，并讓其成為循環經濟的一部分。”例如，通過延長產品壽命，改變人們對所有權和消費的態度，改進商品制造和零售方法，以及確保重復使用的可行性。

有些計劃可能表面上與城市采礦無關——例如歐盟即將推進的“維修權”，要求制造商生產更耐用的商品并提供備用件，但這無疑對“城市礦產”的未來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有時，還會遇到馬丁內斯提到的情況：“有些原材料的價格非常便宜。”這意味著，我們需要想清楚，到底是購買需耗費高昂生態和人力成本的廉價商品，還是選擇減少、重復使用和循環利用我們已經擁有的東西。

現在正是重新思考我們與電子產品關系的最佳時機。翻翻抽屜，收拾一下柜子中的舊物，那里可能有金子，而回收它們正是不用出門就能做到的環保舉措之一。

[編譯自BBC網站]

編輯：馬果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