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陽 李佳楠
謠言始終不曾缺席人類社會,而重大突發(fā)公共事件中尤甚。近年來國內(nèi)以“辟謠”為主要功能的新媒體平臺在治理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科學傳播在其中更是功不可沒。本研究試圖分析并揭示新媒體辟謠平臺存在的問題,以期推動更多辟謠平臺向公共領域“進化”,一方面對重大災難中的謠言治理有益,另一方面有利于推動現(xiàn)代化的科學傳播。
根據(jù)Bums等人的定義,科學傳播即運用適當?shù)募夹g、媒介、活動及對話,以產(chǎn)生個人對科學的意識(Awareness)、樂趣(Enjoyment)、興趣(Interest)、意見(Opinion-forming)、了解(Understanding)回應。[1]概括而言,科學傳播的發(fā)展體現(xiàn)為三個轉變:從“科學知識”轉向“傳播策略”,從“信任科學”到“促進創(chuàng)新”,以及從“缺失模型”(deficit mode)到“語境模型”(contextual mode)的演進。[2]而現(xiàn)代性的科學傳播的逐步形成和真正建立發(fā)生在上述第三個轉變之中,也即反思的科學傳播階段,[3]走在前列的是歐洲國家,在北歐和西歐,科學議題已成為民眾參與公共治理的主題。[4]而國內(nèi)對公眾參與科學模型的實踐與理論研究則相對有限。事實上,對于科學傳播而言,“形式”或許恰恰高于“內(nèi)容”,即傳播途徑與傳播手段影響科學傳播的意涵,甚至其現(xiàn)代性的演進也要倚仗媒介的可供性(affordance)。進入網(wǎng)絡社會后,技術賦權使得傳播主體的話語權趨近平等,近年來借助新型傳媒技術的社交與互動理念,逐漸開始形成“大眾能夠進行質(zhì)疑、批判以及自由交流的‘科學公共領域’”。[5]譬如新浪微博轉發(fā)與評論功能的設定使其成為了平等互動與交流的理想場所,繼而成為我國科學傳播公共領域的重要陣地,相關研究也大都圍繞重大事件中微博上的案例展開,如對轉基因食品的探討[6]、對辟謠號“謠言粉碎機”的辟謠機制研究,等等。表面上看,科學傳播已通過微博平臺進入了公共領域,但微博的碎片化信息是否真的足以在“平等交流”之前就實現(xiàn)到位的科普呢?如若不能,公眾在不了解或一知半解的情況下就盲信或盲目質(zhì)疑傳播主體,又是否能算有效的科學傳播?科學傳播的難點實際上是“科學至上”的社會癥結,若不破除,公眾便很難擺脫崇拜模式,更遑論公共參與時的“平等”。除此之外,僅微博一個平臺,就能代表我國科學傳播進入公共領域的新階段了嗎?這些都是現(xiàn)階段我國科學傳播未盡之處,也是相關研究未答之疑。
本研究擬將科學傳播與辟謠實踐相結合,拓寬新媒體平臺的范圍,研究微信平臺的辟謠實踐。事實上,單就本次疫情中的辟謠平臺來看,“科學公共領域”的提法或為時尚早。我國新媒體的辟謠平臺作為一種科學傳播實踐,同時依托最有利于形成科學傳播公共領域的互聯(lián)網(wǎng),卻不盡然體現(xiàn)科學傳播中公共領域的精神。本文的研究問題是:1.通過科學傳播的形式進行謠言治理實踐是否真正進入了“有反思的科學傳播”階段,亦或本質(zhì)上仍舊因循傳統(tǒng)科普的模式?2.新媒體辟謠機構與平臺是否反映了科學中心觀的意識形態(tài)?這種意識形態(tài)對辟謠又存在哪些影響?
以往關于我國科學傳播公共領域的研究多以微博平臺作藍本,事實上微信平臺同樣是(考慮微信的使用廣泛性與影響力,也必須是)科學傳播的主戰(zhàn)場,如本次疫情中,騰訊較真查證平臺成為辟謠實踐的主力軍之一。本文選擇騰訊較真查證平臺所發(fā)布的謠言信息作為主要數(shù)據(jù)來源,自2020年1月18日即該平臺發(fā)布謠言信息起始,至2月23日即武漢封城一個月為止作為時間節(jié)點。于2月25日22點由“全民較真-騰訊新聞”微信公眾號菜單欄中的“謠言辟謠”進入“較真查證平臺_騰訊新聞”小程序,選取該期間平臺發(fā)布的所有謠言共304條,借助彭虹、薛蕾(2014)對謠言的分類,統(tǒng)計出其中“知識性謠言”共計172條。既是“科學傳播”,則就以“知識性謠言”的辟謠實踐作為樣本。
以騰訊較真查證平臺為例,其公布的辟謠信息的信源以科學共同體為主。事實上,科學共同體作為象征“科學”的代言者,充當著此次疫情中的意見領袖,這一信源的構成成功地將大眾對科學的推崇轉移到對科學共同體、乃至辟謠平臺的信任上,而一個信任度高的辟謠者無疑能夠達到較好的辟謠效果。重大災難之中使科普發(fā)揮辟謠功能,無疑在謠言的治理上將“科學”與“大眾”的距離進一步拉近,與此同時又在辟謠過程中實踐了科學傳播,不失為協(xié)同治理的有效路徑。但其辟謠話語和平臺架構的設定或一定程度削弱了上述效果,使科學與大眾的連接成為“偽連接”,而“治理”的背后則可能是“偽科學傳播”。
1.話語:“一言堂”式的內(nèi)容呈現(xiàn)
以平臺上呈現(xiàn)的知識性謠言的辟謠信息為例。首先,辟謠平臺對謠言用醒目的紅色印戳打上“假|(zhì)謠言”、“假|(zhì)偽科學”的標簽,利于大眾將其優(yōu)先解讀為“失實”與“偽科學”畫上等號。“沒有實驗數(shù)據(jù)表明”、“目前沒有見到高質(zhì)量的臨床研究證實其功效”等表述,引導大眾認為信息的真實性需要科學實驗的支撐,且極為簡單武斷,讓人屈服于“科學”的斷定,沒有分辯與討論的余地。
根據(jù)霍爾的“編碼-解碼”理論,在這些辟謠信息中,支配性代碼大多為:科學的正確性是必然的,失實的信息就是偽科學,我們應該只相信科學的試驗、理論和判斷,與權威論斷相違背的信息都是沒有討論余地的,只需知曉即可。支配性代碼傳達了平臺希望傳達的支配性價值觀和優(yōu)先閱讀,潛移默化地對受眾造成影響,很少有受眾能從中進行協(xié)商性或是對立性解碼,提出異議、進行討論,以助于更好地理解與接受科學的方法和結果。
2.架構:單向傳播的平臺環(huán)境
良性的科學傳播場域應支持各方的參與及表達,辟謠平臺的架構設定在呈現(xiàn)辟謠信息之余,應支持用戶提問并選擇進行查證與回答,但騰訊較真辟謠平臺等并未給予用戶討論區(qū)域。如騰訊較真辟謠平臺雖在主菜單開設“問答”欄目(“較真查證平臺_騰訊新聞”開辟“提問較真”區(qū)域),但不支持用戶回答其他用戶提出的問題,僅可進行“轉發(fā)”、“點贊”、“收藏”操作。此外,僅2月11日19時一小時內(nèi)即有64條用戶發(fā)布的消息(多為提問),但只有2條收到騰訊較真團隊的解答(記錄時間為2月12日0時,相隔5小時);而在平臺內(nèi)各單獨列出的辟謠信息中,也僅給出查證者(及頭銜介紹)、查證要點信息,部分附有詳細解釋,但也僅限于對要點的展開論述,沒有給予信息延伸、用戶討論的可能性。
平臺在進行謠言糾正的過程中背離了科學傳播的公共領域精神,卻一定程度上符合“治理”的邏輯。公共領域的成立,需要有切實存在的空間(或虛擬空間)客體,但參與主體本身的素養(yǎng)則決定了場域中是否存在真正的對話與張力,這才構成判斷公共領域真?zhèn)蔚某浞謼l件。而事實是,科學話語宰制了公共話語,辟謠平臺的信任基石在于社會對科學的篤信,人們會去激烈地討論一個社會問題,卻鮮少質(zhì)疑看似“知識”的信息。因此,科學共同體作為意見領袖實則是通過公眾對“科學”形成的“絕對正確”的刻板印象來觸發(fā)對信源產(chǎn)生信任的捷思性;辟謠話語中支配性代碼的呈現(xiàn)則是以一種“不容分說”的形式直接給出對一則公眾存疑消息的定性結果;而在這樣快速的辟謠過程中,是否需要通過平臺的討論區(qū)設置從而進行社會性的充分的證偽辨析呢?從科學精神出發(fā),是必要的,但在討論之前,平臺的辟謠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物理空間中謠言傳播的治理要義之一在于“快”,而平臺也正是基于此實現(xiàn)了高效的辟謠。
但事實上“辟謠”實踐勾連起科學傳播與謠言治理,隱含的邏輯前提是二者并不存在矛盾。換言之,所謂的治理“快速”并不否定公眾的參與,但將速度作為謠言治理的唯一指標,并利用了“科學”的話語地位進行權力的宣稱,就難免在將公眾排除于科學傳播之外的同時,也排除在了公共治理之外。
上文所述的“斷層”將加大科學與大眾的鴻溝。從科學家與大眾的關系看,是一種交流的隔閡;從知識的傳播與獲取看,則是信息持有語境下的一種宰制;而從辟謠的接受度看,這樣的“鴻溝”意味著高高在上的科學話語模式與受眾之間沒有溫度、沒有人情味的距離,或許不容易被普通受眾認可和接受。辟謠平臺的特征透露出科學主義的意味,這是一種社會烙印,它有自己的力量,但也未嘗不可以在實踐中不斷優(yōu)化。
盡管科學的客觀性不涉及民主決策,即科學傳播同“集中”和“民主”有別,但與單向傳播相對的是互動,與“一言堂”相對的是反饋與質(zhì)疑的權利,辟謠平臺本也應該是科學傳播在公共領域的產(chǎn)物。須明確的一點是,科學精神和公共領域的核心是內(nèi)在統(tǒng)一的。科學精神從古希臘時期數(shù)學至上的自然界鐵律發(fā)展到文藝復興后被賦予質(zhì)疑精神,啟蒙運動之后與人文精神互為觀照,科學精神不斷充實與發(fā)展的過程中,“人”的主觀能動性扮演了越來越重要的角色。默頓總結的科學精神四要素“普遍性、無私利性、無偏見性、有條件的懷疑”[7]或可以進一步解釋成“不只需要一方的聲音”,而這恰與公共領域的內(nèi)核暗合。事實上,關于公共領域的概念學術界并未達成統(tǒng)一,[8]但跳出哈貝馬斯最初指涉的資產(chǎn)階級公共領域,“自由公開且理性的公共對話”訴求是基本一致的。誠然,科學有其客觀標準,但大多數(shù)人忽略的是,所謂的“客觀性”和“唯一性”只是科學的結果,在通向這一結果的過程中,真理可以越辯越明,不僅是科學家和科學家在對話,非專業(yè)人士的聲音同樣可以納入其中,否則科學就只是精英的科學,而精英的科學恰恰背棄了上文提及的“普遍性”,成為了少數(shù)人(科學共同體)的“權力”,宣稱了“偏見”,阻擋了其他“懷疑”的聲音。因而,科學精神和公共領域核心的內(nèi)在統(tǒng)一有其合理性。所以科學傳播應依托“科學共同體通過一定的媒介平臺與社會大眾對話、平等交流互動的開放空間”,[9]如此,懷疑和批判的科學精神與以批判理性為內(nèi)核的公共輿論場相結合,科學走下神壇成為大眾傳播,成為消解科學主義思潮的出路。
也正因為如此,現(xiàn)階段有反思的科學傳播在踐行公眾理解科學之宗旨時,是強調(diào)公民的對話和參與的,在科技發(fā)展的過程中,公眾與以科學家為代表的科學共同體皆為必要的參與者。這既是使科學祛魅的雙向溝通,更是民主政治的體現(xiàn),[10]公共事務的決策同樣需要科學精神與公共領域精神的統(tǒng)一。而在本次疫情的辟謠中,新媒體辟謠平臺對這一理念的踐行不足實不利于現(xiàn)階段科學傳播實踐,卻也可以從中窺見長久以來植根于我國社會中的科學傳播之難。
事實上,在提及“科學主義”時絕大多數(shù)公眾并不會自覺區(qū)分“真正的科學精神”與“科學主義”,正因如此,盡管結合案例分析,此次疫情中的辟謠平臺顯然對上述精神的吸納有所欠缺,卻仍舊擁有社會基石,其中或有深刻的社會原因。本節(jié)擬分析科學傳播的這種社會基石,需要說明的是,公眾對科學的推崇,并不必然等同于平臺的辟謠效果顯著。
首先,“科學至上”作為一種迷思(myth)使得公眾產(chǎn)生對“科學”的絕對信任。在羅蘭·巴特看來,迷思是一種將事物概念化或者理解事物的方式:迷思實際上是一個在特定的歷史中獲得了主導地位的社會階級的產(chǎn)物;其所傳播的意義就要承載這一歷史,但是迷思的作用卻是要否認這一點,而將其意義展示為一種自然的而非歷史的或社會的意義,迷思神化或者掩蓋其起源,從而神化或者掩蓋其政治性和社會性,[11]這與霍克海默對意識形態(tài)的表述不謀而合。就我國而言,“科學至上”的本土化迷思即“科學等于進步”的理念。二十世紀初《天演論》的譯介推動了“所謂適者生存的核心是借助科技迅速強大”的認識,[12]新文化運動高舉“科學”與“民主”大旗,五四運動將愛國與科學緊密相連,正如胡適對科學主義的社會思潮作此描述:“這三十年來,有一個名詞在國內(nèi)幾乎做到了無上尊嚴的地位:無論懂與不懂的人,無論守舊和維新的人,都不敢公然對他表示輕視或戲侮的態(tài)度。那個名詞就是科學。”[13]建國后,“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chǎn)力”的表述成為深入人心的強國口號,在馬克思主義的經(jīng)典觀點中冠以“第一”作為定語后,科學的地位與重要性就被迅速拔高了。由此,這樣一種角色在長期的社會發(fā)展社會教化中深入人心,成為一種“自然”的社會角色設定且合乎情理:凡科學即進步,凡科學即真理,凡科學即正確,看起來似乎無可厚非,卻隱藏了政治效果。科學本是工具,亦或一種認識事物的世界觀,一味放大科學正面價值而忽視對大眾的思辨引導,極易使“科學至上”的觀念滲入國人的觀念結構中,從而讓科學面臨著成為另一種迷信的危機,這恰恰背離了真正的科學精神。
也正基于此,當通過閱讀新媒體辟謠平臺的內(nèi)容解決自己對網(wǎng)傳消息的困惑時,大多數(shù)公眾并未意識到自己已然讓渡了參與權,這與公共領域所倡導的精神相悖。交流的權利體現(xiàn)于發(fā)送和接受信息的最基本舉動之中,延森將古往今來的媒介分為三個維度,第一維度媒介指的是人的身體——面對面的交流活動得以實現(xiàn)的物質(zhì)平臺,延森認為人類本身就具有媒介的素質(zhì);第二維度的媒介是伴隨著書籍、雜志、電影、廣播和電視而誕生的大眾傳媒;由網(wǎng)絡化的個人計算機和手機之類的數(shù)字媒介構成第三維度的媒介,它整合大眾傳播和不同的人際傳播,催生一對一、一對多以及多對多的網(wǎng)絡化交流與傳播活動。[14]本研究討論的科學傳播公共領域依托的是社交媒體平臺的“第三維度媒介”,在延森看來,從個體的角度而言,第三維度媒介增加了公眾可獲得的絕對信息量,擴大了傳播者的范圍和多樣性以及輪流交流的多樣性;從集體的視角來看,傳播的推送模式向拉動模式的轉變再次重申了個體所擁有的交流與傳播權利,但本研究的案例分析中,辟謠平臺仍舊以第一、第二維度媒介的“訓示”的方式通過“時間和主題的控制權”與“信息庫的控制權”進行一種集中式的傳播,而公眾則表現(xiàn)出樂于接受“訓示”。
公眾對自身權利“讓渡”的背后,除了“科學至上”的迷思,其實還反映出公眾對“謠言”的認知并不充分。從概念來看,謠言指未經(jīng)證實的假消息——未經(jīng)誰證實呢?只能是官方或科學權威嗎?又怎么樣去證實?辟謠平臺的信息呈現(xiàn)方式折射出“真相”乃是一元的、靜止的、一次性被某一主體徹底揭示的結果。然而,謠言與辟謠是二元對立的嗎?真理難道不該越辯越明?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公眾便無法跨入“科學傳播公共領域”。如此,所謂的“官方”借助科學共同體、或者說通過科學在社會中的崇高地位實現(xiàn)了辟謠語境中絕對權力的合理性,“任何一種掩蓋社會真實本質(zhì)的人類行為方式,即便是建立在相互爭執(zhí)的基礎上,皆為意識形態(tài)。”[15]從這一角度看,“科學”即是意識形態(tài)工具。當然,這并不是科學的全部屬性,只是說它有意識形態(tài)工具的功能并正被利用著。
最后,在治理語境下回歸標題中的“悖論”。謠言治理的第一要義是“高效”,那么高效的面向之一便是快速,上文中提到的“優(yōu)先閱讀”便是信息的“真”與“假”最快的傳遞信號,但不得不承認的是,速度無法帶來充分的討論,也即和公共領域的理念相背離。“高效”的另一個面向是提升公眾科學素養(yǎng)的有效性,這就需要在“有反思的科學傳播階段”所提倡的公眾參與和討論的過程中傳遞和滲透科學理念,而如此一來,在這樣的“公共”參與中,謠言很難得到迅速壓制。換言之,辟謠是“速度”導向的,因而同時具備“結果”導向,科學主義所帶來的捷思性恰恰可以快速地給出所謂的“結果”;而“有反思的科學傳播”是“過程”導向的,注重滲透與理解,也一定是反科學中心主義的。是為悖論。
科學傳播之所以反對科學中心觀,是因為科學精神和公共領域的核心本應內(nèi)在統(tǒng)一,懷疑和批判的精神應當導向各主體共同參與的傳播過程。辟謠平臺缺乏如是精神既是科學傳播在實踐中的欠缺之處,更本質(zhì)而言反映了科學的意識形態(tài)工具屬性,社會中彌散著科學至上的迷思,令公眾難以察覺。社交媒介平臺本身只是公共領域的組成部分,因為一個場域中是有政治、經(jīng)濟、文化和社會等權力的張力存在的,因而矛頭不能直指平臺,人類社會對科學的崇拜與偏執(zhí)或才是個體的主題意義世界遭遮蔽的元兇。作為一種世界觀和方法論,科學無可指摘,是“科學至上”的反科學精神異化了人。須注意的是,提高科學素養(yǎng)并不等同于無端質(zhì)疑,因為在復雜的社會分工之下,知識的專門性提高,專業(yè)的學理知識難以被領域外的人所理解,因此科學傳播主體對“度”的把握就顯得重要而困難。
本文借社交媒體平臺在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的一個欄目功能,反思互聯(lián)網(wǎng)生態(tài)、乃至社會中一個長久的弊病——即對“科學”的神化。就我國而言,公共領域在微博上已經(jīng)得到了初步體現(xiàn),而媒介的平臺化也在為新媒體開辟更多的自由民主參與空間,此外,科學傳播也在反思科學傳播階段取得長足進步,但洞悉新媒體辟謠平臺中折射出的社會迷思后可發(fā)現(xiàn),“科學至上”的影子難以短期從國人的意識中抹去。不過,在揭示其危害后時刻提醒自己理智、重視個體的主體性意義卻并非難事。哈貝馬斯的公共領域概念本是西方資產(chǎn)階級的權力平衡術,遷移到我國的互聯(lián)網(wǎng)生態(tài)中并與科學傳播相結合,既是公共領域的網(wǎng)絡化,也是公共領域的本土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