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財經大學財政稅務學院 何楊、楊宇軒
本文節選自《稅務研究》2020年第12期
從本文估測結果中可以看出,如果疫情造成我國2020年旅游業增加值相比疫情未發生時縮減20%~30%(10 209.4億~15 314.2億元),則我國稅收收入減收規模為1 802.2億~2 703.3億元,相當于2019年全部稅收收入的1.1%~1.7%。但這僅僅是疫情因沖擊旅游業而帶來的稅收減收,如果再考慮疫情對其他消費需求(典型如餐飲、娛樂等)和投資的沖擊,則稅收收入減收規模必然會數倍于上述規模。

疫情沖擊旅游業的背后,是對國民經濟各行業的間接影響,相應會導致各行業稅收收入的下降。各行業稅收減收規模受其與旅游業的產業關聯度大小、本行業稅負和本行業增加值規模影響。經測算,受疫情對旅游業的影響,稅收收入減收規模最大的三個行業分別為批發和零售業、制造業、房地產業,且第三產業稅收收入總體受到較大影響;稅收收入減收規模最小的三個行業分別為住宿和餐飲業、建筑業、農林牧漁業。
從上述估測結果和分析中可以看出,疫情對我國稅收收入的影響較大,2020年稅收收入形勢比較嚴峻。在我國經濟尚未完全走出疫情“陰影”的形勢下,有必要權衡利弊,將“六保”和對沖經濟下行放在首位,做大做強稅基,并結合新發展格局和“十四五”規劃編制要求評估“應急類”稅收優惠政策的去留等。
第一,落實落細減稅降費政策,保護涵養稅源。從短期看,減稅必然帶來稅收收入減少,但這卻是幫助市場主體渡過難關的“救命、救急”之策,留得市場主體,就留住了稅收之源,留住了稅收收入的未來。
第二,加快推進市場化改革,做大稅基。經濟是稅收收入之基,稅收增收的關鍵在于做大經濟“蛋糕”。因此,要大力推進要素化市場改革,推動農村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入市,盤活農村土地資源,放開放寬除個別超大城市外的城市落戶限制,促進勞動力的流動,釋放經濟增長潛力,最大程度對沖經濟下行壓力,做大稅基。
第三,對標發達國家做法,繼續完善支持企業創新的稅收優惠政策,做強稅基。創新是經濟保持增長的源泉,是提高經濟發展質量的關鍵,也是做強稅基的應有之義。首先,對標西方發達國家,繼續提高對企業研發的稅收支持力度,創新我國鼓勵研發的稅收優惠政策方式。為此,建議繼續提高我國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比例,如鑒于大型企業的研發意愿和能力強、動力足、示范帶動效應好,可考慮將大型企業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比例提高至200%。其次,借鑒其他國家做法,對研發設備和儀器實行加計計提折舊。多個OECD成員國采取加計計提折舊政策促進企業投資于研發儀器與設備,建議我國對投資與研發的儀器與設備采用加計計提折舊政策,增強企業盈利能力,提高我國產品和服務的增值能力,提升我國經濟發展質量,做強稅基。
第四,綜合考慮當前疫情防控和經濟發展形勢需要以及未來經濟社會發展戰略要求,建立減稅政策的動態優化和適時退出機制。廣義而言,我國實施減稅降費已十余年,減稅降費力度持續加大,2020年又針對疫情以及助力“六保”出臺了一系列“應急類”減稅降費政策。政策過多不但影響稅收制度的完整性和統一性,也會增加稅法的執行和遵從成本,因此有必要建立減稅降費政策動態優化機制。
第五,繼續利用新技術優化稅收營商環境,促進稅收執法的公平統一,提高納稅人遵從意愿。推進地區間稅收政策執行標準規范統一,構建統一的稅收執法清單體系,實現全國稅收征管標準一致,創造公平統一的稅收征管環境,并以本次疫情為契機,充分利用新技術,將“非接觸式”辦稅常態化,降低納稅人遵從成本,提高遵從意愿。
中國海洋大學國際事務與公共管理學院 王剛
本文節選自《中國行政管理》2020年第10期
我們通過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的對比,放大和提煉兩者存在差異的風險規避、轉嫁與控制策略。在實際中,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的風險規避、轉嫁與控制策略,更多的是一種相對行為。尤其是地方政府,不同層級的地方政府,會依據對象的不同而改變策略。上級地方政府(比如省級政府)和下級地方政府(比如市縣級政府)互動時,就具有了中央政府的某種策略特征。這一行為的“相對性”可以用已有研究的“共謀現象”所解釋:當上級政府(B政府)單獨監管下級政府(C政府)時,會嚴格進行風險控制和監管,更多的是具有中央政府的行為特征;但是一旦更高層級的政府(A政府)介入時,B政府就會改變行為策略,與C政府進行合謀,更多的是具有地方政府的行為特征。
盡管如此,兩者還是存在不一樣的風險規避、轉嫁與控制的行動邏輯鏈條。中央政府基于“規避風險—轉嫁風險—對沖風險—控制風險”的行動邏輯鏈條。一個大國的中央政府一定是風險厭惡型的,尤其對于中國這樣一個地域廣大、國情多樣的單一制國家而言,中央政府更多的是考慮保持國家和社會穩定。

只有在盡可能降低各種風險的基礎上,再考慮變革和發展。因此,“規避風險”是中央政府的第一考慮要務。在規避風險的策略選擇中,向下級政府進行“轉嫁風險”是其非常重要的一個內容,甚至是不得不面對的選擇:在無法完全消除風險的狀況下,向下級政府轉嫁風險就是中央政府不得不做出的行動策略。轉嫁風險的后果,就是可能遇到下級地方政府的“反轉嫁風險”,中央政府就需要進行“對沖風險”的策略運用,從而將地方政府“反轉嫁風險”降至最低,甚至消除。如上所述,中央政府擁有更多的風險規避、對沖與轉嫁策略,但是也不得不面對最終的風險責任,因此,中央政府的最終行動邏輯會歸結于“風險控制”,從而保持社會和發展的穩定。當然,中央政府的風險控制,不僅僅涉及自身,更關切可及范疇內的整個國家、社會的風險化解。
在中國這樣一個中央擁有高度權威的單一制國家中,地方政府處于較為被動的地位,在面對中央政府的行動邏輯時,并沒有形成與之對等的風險規避、轉嫁與控制的行動邏輯策略,更多的是即時性的、被動應對性的。其風險的轉嫁、規避與控制是高度重合的。如果要對其行動邏輯進行歸納和提煉,可以將其概括為“規避風險/轉嫁風險/控制風險的三位一體”。這一行動策略體現了其與中央政府行動策略的差異:風險的規避、轉嫁與控制難以截然分開,其邏輯順序也交替出現。需要特殊說明的是,地方政府的風險控制更側重涉及自身的風險化解,而不側重外圍可及范疇的風險化解。
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的風險規避、轉嫁與控制行為,其目的和效果也都存在差異。從目的論的角度而言,中央政府進行風險轉嫁,其最終目的是實現風險的控制;而地方政府進行風險轉嫁,其最終目的是實現風險的規避。從效果的角度而言,在不同的時間維度上,具有不同的影響效果。從長期而言,不管是中央政府,抑或是地方政府,它們在風險規避、轉嫁與控制的過程中,將強化它們的風險防控意識,提高其風險防控的能力。因此,政府進行風險的規避和轉嫁,可以督促其提高行政能力,降低社會風險,從而促進社會的發展。但是從短期而言,政府內部進行的風險規避行為,只是將風險從一方轉嫁到另一方。一方風險的降低,意味著另一方風險的提高。基于這一狀況,至少從短期而言,中央政府需要對地方政府無限制、無原則的風險轉嫁和規避行為,進行有效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