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馬特物語

何國勝

夸張豎起的發型，一次性發膠噴出來的炫麗發色，緊致的上衣和褲子。這些符號堆積起來構建了阿狼們的身份認同—殺馬特。90后的一代，必然不陌生自己中學時在線上或線下看到的那些造型奇特、審美異質的殺馬特們。這個曾在新世紀第一個十年掀起一陣“時尚”風潮的亞文化群體，在主流話語和全社會狹隘視界的共同“絞殺”下，又迅速銷聲匿跡。但在我們都以為殺馬特早已成為過去時，卻仍然有像阿狼這樣的人試圖再次舉起殺馬特曾經倒下的“旗幟”。

最近，因為有部關于殺馬特的紀錄片即將上映，他們這群人又重回了社會的視線。在此之前，很少有人真正去了解，這群裝扮和言行都“怪異、夸張”的年輕人到底是怎樣的一群人。

阿狼早在小學的時候，因為看了很多殺馬特的圖片而喜歡上了這個群體。小學畢業后阿狼輟學，2014年，剛成年的他從云南老家到東莞工廠打工。也是在那時候，他找到了殺馬特這個群體。彼時，經歷過社會“絞殺”的殺馬特早已隱匿。但在東莞石排鎮，阿狼們仍堅守著這個群體的“文化”和“儀式”。他們做了一面旗，上面用“火星文”寫著“殺馬特復興”，然后用鉆石圖案圍住這幾個字。

“殺馬特”一詞源于2006年，年僅11歲的羅福興給自己起的網名，轉譯過程中為了顯得有氣勢，他把原本譯作“斯瑪特”的“smart”（時尚的）改成了“殺馬特”。所以羅福興后來被稱作是“殺馬特教父”，現在也是阿狼的朋友，他們偶爾在公園一起聚會，一起“玩頭發”。

他們除了擁有相同的裝扮和審美外，更擁有著相似的人生經歷和社會階層?！?0后二代農民工、早年輟學、外出打工、留守兒童”，這些幾乎是他們共有的經歷和身份標簽。也正是這些經歷和身份解釋了，他們為何成為殺馬特和殺馬特為何選擇那樣一種，我們常人看起來難以理解和接受的審美。

因為在階層固化的社會里，殺馬特青年們能改變的就只有自己的頭發和身體。同時，也只有這些看似夸張的造型和審美，才能引起旁人對這些一直被忽略群體的關注。此外，在流水線日復一日的規訓下，玩殺馬特似乎成了他們唯一抵抗規訓的方式。但這個社會不甚寬容，他們的獨特招來的只是眾人帶著優越感的俯視和群嘲。

阿狼說自己會一直玩殺馬特，他說不出復雜的原因，只是說就是喜歡這個。盡管走在路上會惹來異樣的眼神，但他覺得無所謂，因為“自己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