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大學嶺南學院 郭凱明、黃靜萍
本文節選自《財貿經濟》2020年第11期
一方面,中國正從制造業大國邁向制造業強國,從全球產業鏈中低端邁向中高端,這一過程需要不斷提高產業附加值比重。通過發展生產性服務業推動產業融合深化,有助于提高制造業水平和競爭力。另一方面,中國服務業比重和水平正不斷提高,許多領域供不應求、依賴進口現象正得到扭轉,這一過程需要不斷優化服務業的內部結構。通過發展生產性服務業推動產業融合深化,也有助于提高服務業水平和生產率。

本文通過研究生產性服務業的發展動因,為中國推動產業深度融合發展實現高質量發展提供參考。具體的,本文建立了一個包含多部門嵌套的產業結構轉型一般均衡模型,在理論上提出,勞動生產率提高對生產性服務業的影響可以分為價格效應和收入效應。價格效應會產生使貨物和服務生產部門投入中生產性服務業投入所占比重變化的集約邊際影響,以及使貨物和服務生產部門產出比重變化的廣延邊際影響。收入效應只會產生使貨物和服務生產部門產出比重變化的廣延邊際影響。集約邊際影響方向取決于貨物和服務生產部門內部中間品之間的替代彈性,廣延邊際影響方向取決于貨物和服務生產部門內部生產性服務業所占比重的差別、貨物和服務的替代彈性以及貨物和服務的需求收入彈性。本文詳細展示了這些經濟機制和前提條件。
之后本文將理論模型應用于評估中國、日本和韓國生產性服務業發展過程。結果表明,生產性服務業勞動生產率降低了中國和韓國的生產性服務業比重,但提高了日本的生產性服務業比重;制造業勞動生產率降低了日本和韓國的生產性服務業比重,但提高了中國的生產性服務業比重;其他服務業勞動生產率降低了日本的生產性服務業比重,但提高了中國和韓國的生產性服務業比重。中國制造業勞動生產率提高,不但會擴大生產性服務業的產出和就業比重,提高貨物生產部門產業融合程度,而且會推動生產性服務業實際產出增長。中國生產性服務業勞動生產率提高,雖然會降低生產性服務業的產出比重和就業比重,但是會提高服務生產部門產業融合程度,并顯著推動生產性服務業實際產出增長。
本文發展了結構轉型領域的理論研究和生產性服務業發展領域的定量研究,也為中國加快發展生產性服務業提供了兩點政策啟示。首先,發展生產性服務業不僅應促進生產性服務業本身的生產效率提高和內部結構升級,而且還應以提高制造業勞動生產率為重點,從產業相融相長的宏觀全局視角統籌產業轉型升級。由于中國制造業和生產性服務業在貨物生產過程中呈現出高度的互補性,制造業勞動生產率能夠在提高產出和福利水平的同時,有效拉動貨物生產過程中對生產性服務業的需求,從而促進產業融合、優化產業結構。建議政府立足于生產技術的這一現實特征,加大對制造業投資和研發的支持力度,加快推動先進制造業升級和傳統制造業轉型,以提高制造業勞動生產率為重點推動生產性服務業發展。
其次,發展生產性服務業還需要更好發揮政府作用,以加快新型基礎設施建設為重點提高先進制造業和現代服務業的勞動生產率,推動產業深度融合發展。這是因為不同于傳統基礎設施投資,新型基礎設施投資不但從產業來源構成上高度依賴于研發設計、現代物流、信息技術、金融和商務服務等現代服務業的投入,鮮明地體現出產業深度融合特征;而且能夠直接推動新一代通用技術發展,增強先進制造業勞動生產率增長動能,從而提高生產性服務業比重。因此,建議政府在中長期規劃中為新型基礎設施建設明確發展目標和落實措施,把國家重大工程項目向新型基礎設施適度傾斜,促進傳統與新型基礎設施的統籌與融合。
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學研究所、中國社會科學院私營企業主群體研究中心 呂鵬,浙江大學社會學系、浙江大學地方政府與社會治理研究中心 范曉光
本文節選自《社會學研究》2020年第5期
毋庸置疑,多代流動效應可能因為社會群體的不同而有所不同,也可能因為研究對象的不同而不同。譬如,財富的多代傳承可能比職業要更為持久。本文的首要任務是探索對于中國私營企業主這個精英群體而言,超越兩代的地位傳承的程度到底有多大。我們提供了有關此問題的一個基礎證據。本研究發現,中國的私營企業主群體確實部分地存在第一代對第三代的直接效應,尤其在第一代為體制外精英的家庭中更強。我們將這種模式稱為“分源模式”,表示這種效應在某種程度上會依據第一代的體制和職業位置(源)的差別而有所分化。多代流動并非不是馬爾科夫效應就是非馬爾科夫效應的絕對現象。不是全有,也不是全無。我們曾經在一篇有關代際流動的論文中論述過精英代際流動的部門分割現象。這項研究表明,這種部門分割在三代流動中也依然存在。精英繼承的路徑分割表明,市場經營者的第三代的再生產具有明顯的馬爾科夫效應。相應的“,草根逆襲”也存在體制分割:體制內普通勞動者的子代和孫代在成為黨政干部上沒有劣勢,但在成為市場管理者時存在明顯劣勢;體制外草根的子代和孫代在成為黨政干部上具有明顯劣勢,但在成為市場管理者上沒有明顯劣勢。

本研究支持了多代職業地位的相關性,但沒有最終回答“如何相關”這樣的問題。第一代對第三代的影響,是不是要通過第二代的“調節”才能發揮影響?這既是一個方法上的挑戰,同時可能更是一個情境性的經驗問題。盡管如此,基于既有文獻,我們仍然試圖對多代流動效應的機制提出幾點理論解釋。
首先,最直白的機制就是直接的傳承,比如大規模財產的傳承或投資。不過對于當下的中國私營企業主來說,這可能更多的是發生在“父—子”兩代之間的故事。在微觀層面,除一部分關注諸如家庭結構、性別、權力和人力資本這樣的機制,多數研究所討論的機制都涉及文化,只不過概念化和測量方式有所不同。事實上,即便對于精英地位來說,代際優勢的傳遞也不是“乍一看就可以保證的”,教育依然是維系代際優勢的重要中介機制。
同時,我們也并不認為體制位置和職業地位之間的多代相關就必定意味著一種結構決定論。事實上,第三代在職業選擇上更大的自由度為解釋“第一代—第三代”的相關性增加了更多復雜的因素。子輩并不是木偶人,并不一定遵循著“子承父業”的“絕對繼承模式”,即使最后接班,也有可能是一種自我的文化生產的結果而不一定就來自長輩的壓力或影響。尤其是社會選擇自由度的增加和父輩威權文化的降低,為職業代際相關性的解讀增加了更多的不確定因素。
當然,時期效應也很重要。索羅金早在上世紀前期就曾敏銳地指出,優勢地位在多代間傳承的程度可能沒有變化,但這種傳承發生的機制卻可能隨著時間的變化而不同。第一代企業家與其父輩之間的代際流動大多發生在改革開放早期的“第二次大轉型”時期;第一代企業家與第二代企業家之間的代際流動則要平緩得多。
從收入、體制位置或分層框架中計算而來的流動率對人們有很直觀的吸引力,但如果脫離了對個體復雜的生活背景的思考,未能充分估計環境制約個體成就的程度,就會產生某種誤導。一代人對另一代人的影響并不像估算出來的凈效應那么簡單直接。多代流動研究的實質是要我們將對社會流動的考察拓展到更為廣闊的社會元素上,從核心家庭到擴展家庭,到家族、宗族乃至各種各樣的社會組織。職業地位分布的結構性轉變,最終關乎的是社會閉合的程度以及階級邊界的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