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的傳播學研究于20 世紀七八十年代開始起步,因此雖然擬態環境理論早已在20 世紀初提出,但在CSSCI 數據庫中,我國關于擬態環境理論最早的一篇文獻卻在1998 年才發表。在這20 年的時間里,有關擬態環境理論的研究似乎處于一種不溫不火的狀態。陳力丹在2005 年對我國傳播學發展狀況做出了這樣的評價,“一個又一個的傳播方面的調查越來越精致,越來越實用化,要求服務于某個具體目的,但在學術上沒有得出像樣的、成系統的理論。”[1]可以說,這句多年前的評價對20 年來擬態環境理論研究的發展狀況仍然適用。
擬態環境來自英Pseudo-environment,意為虛假的環境。此詞由沃爾特·李普曼在《公眾輿論》一書中首次使用。他坦言“直接面對的現實環境實在是太龐大、太復雜、太短暫了,我們并沒有做好準備去應付如此奧妙、入戲多樣、有著如此頻繁變化和組合的環境”,因此我們被迫“使用比較簡單的方法去對它進行重構”[2]。
在李普曼的基礎上,日本學者藤竹曉在1968年明確提出了“擬態環境的環境化”的觀點,他指出,大眾傳播雖然構建的是擬態環境,與現實環境不同,但由于現代社會中人們在很大程度上是根據大眾媒介的信息來判斷和采取環境適應行動的,這些行動的結果作用于現實環境,使得現實環境越來越帶有了擬態環境的特點,這使得二者很難區分[3]。
針對擬態環境理論的研究,中國學者對理論本身的反思與修正比較少。除了曹勁松對擬態環境傳播者和受眾建構的過程做了更加完備的闡釋以外[4],謝清果、于寧將老子的思想與擬態環境理論結合起來,選取“道可道,非常道”“復結繩記事”等章節說明老子思想對擬態環境理論的印證。雖然擬態環境理論不僅只存在于今天的大眾傳播時代,但二者的結合仍然略顯牽強[5]。
相比之下,關注擬態環境對現實環境的負面影響的學者就多得多了。袁軍闡述了擬態環境對形成刻板印象的顯著作用,主要講述了性別、種族、年齡這3 個方面的媒介刻板印象,并且說明了媒介刻板印象的負面影響比正面效能更為突出[6]。周燦華則直接從虛假新聞著手,著重關注它們對受眾心理的影響。他提出,擬態環境中的虛假新聞具有“污染”“麻醉”“擬態”“背離”的負功能[7]。庹繼光不僅關注了擬態環境下的媒介風險,還提供了相應的預防措施[8]。
雷世文則站在了現代民族國家這一更高的立場上看待擬態環境對文化的修改作用,認為不同意識形態、文化價值觀念的國家都通過擬態環境來塑造對方的文化。這一觀點將通常被置于大眾傳播范疇內討論的擬態環境理論放在了國際傳播的視野下,體現了擬態環境理論極強的普適性[9]。
目前,國內關于擬態環境的研究大都集中在經驗研究上。而這些經驗研究也有不同的取向,一類是擬態環境理論與不同媒介形態的結合;一類是擬態環境理論與不同社會議題的結合。
3.1.1 電視媒體
閻安用擬態環境理論對電視的真人秀節目進行了文化解讀。他認為,真人秀節目中媒介與環境的關系發展到一個全新階段,即媒體直接“制造世界”,這就是擬態環境在實際生活中的一種呈現[10]。
楊旦修剖析了電視劇構筑的擬態環境的內涵。電視劇構筑的擬態環境是是一種被挑選了的、典型化的、被結構化的社會現實,觀眾需要認清其精神本質[11]。
劉波和楊燚鋒的研究以《新聞1+1》欄目為例,分析了電視新聞評論的擬態性。他們認為,該節目的擬態性主要體現在選題、人員和編排3 個方面[12]。
3.1.2 移動社交媒體
周忠成從傳播者和受眾兩方面分析了手機擬態環境的主客觀特征,從傳播者的角度而言,手機媒體作為新媒體的主流代表,其獨特的媒體個性差異決定了參與構建的“擬態環境”的特異性。從受眾的角度而言,手機媒體參與構建的“擬態環境”具有強烈的“交互體驗”需求[13]。
靖鳴和臧誠討論了微博的信息傳播過程對傳統媒體構建的“擬態環境”的打破。當新聞事件發生時,公眾能依靠微博在第一時間傳播新聞信息,受眾憑借信息碎片的有機整合,逐漸自主締造“擬態環境”,此時普通公眾在擬態環境的構建過程中是占主導地位的,這與傳統媒體作為主要把關人時的情況不同[14]。
李暢和陳雪奇則探討了微信對擬態環境的重構。他們認為,微信的傳播權實現了下移、傳播內容更個性化、傳播速度更具時效性、受眾身份更真實,這些特點對擬態環境進行了重構,整體來說它們使微信擬態環境趨近真實化[15]。
白倩和龔鑫把研究聚焦于近兩年規模迅速壯大的網絡直播視頻節目。他們從整個過程從主播對直播的內容選擇、主播對直播的議程設計、平臺頁面布局對擬態環境構建的影響、激勵手段四方面,論述了網絡直播視頻節目中擬態環境的構建[16]。
賀艷認為我國抖音、快手、火山等移動短視頻火爆的同時也被廣為詬病。粗俗、浮夸現象難以根治的背后,其構建的“新型擬態環境”值得人們審視。其建構的結果是環境監測功能和社會整合能力的減弱[17]。
3.2.1 性別
聶林媛和譚微研究了媒介擬態環境下刻板印象對女性人才培養造成的不利影響,他們提到了當今社會中存在的女強人刻板印象,在形成過程中媒介擬態環境在其中發揮了重要的影響作用[18]。
3.2.2 消費
周娟以廣告為視點探討了大眾傳媒對擬態消費環境的建構[19]。訴諸特定的人物角色和心理情感,廣告通過一系列的手法讓受眾認同產品代表的意義和價值,但卻很少提供產品本身的很多信息。
3.2.3 公共輿論
宋琳琳提出了新媒體擬態環境中影響公共危機輿情呈現的五大典型作用機制,并指出謠言是新媒體中最強悍的“擬態”元素,在人人都能傳播的條件下,“信息飛沫”化現象十分嚴重,公共危機輿論時刻被扭轉[20]。
國內擬態環境研究開始于20 世紀90 年代末,經過20 年來的發展,國內的相關研究逐漸增多,并且運用的領域相當廣泛。但也能發現,研究高度集中在經驗研究范疇內,對擬態環境理論本身內涵的關注太少,一些偏理論的研究往往并未對理論進行太多的反思與批判,而是在承認理論的前提下討論其現實影響,因此總的來說,國內的研究的重心相當偏向社會現實。雖然理論研究不能拋下社會實際,但研究者們的問題在于缺乏運用理論時的懷疑與審慎,這使得國內對于擬態環境理論發展的研究缺少爭鋒與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