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素林
(泰州學院公體部, 江蘇 泰州 225300)
集體無意識的概念來源于精神分析學理論,是瑞士心理學家榮格提出的。人的心理活動可以分為有意識的與無意識的,而無意識的心理活動又可以分為個體無意識和集體無意識。榮格認為集體無意識是個體無意識之外的一種社會或集體的無意識,集體的無意識產生的社會影響要遠遠大于個體的無意識,而個體的無意識某種程度上又促成了集體無意識的產生。古語“千人同心,則得千人之力”“能用眾力,則無敵于天下”等充分說明了集體的力量是強大的,但這種強大也要辨證地看,如果集體之力科學地作用于某件事情,則會形成正能量,使其發展走上快車道;相反如果集體之力不科學地作用于某件事情,則會產生負能量,減緩甚至阻礙該事件科學地發展。我們認為對于某一社會現象,尤其是不好的社會現象的集體無意識,就是集體之力沒有很好地發揮應有的作用,一定程度上反而助長了這一社會現象的延續。
體育是教育的有機組成部分,教育產生伊始便與其它學科一起為促進人的發展發揮著應有的作用。柏拉圖的“用音樂陶冶情操,用體育鍛煉身體”以及毛澤東的 “體育于吾人實占第一之位置”都充分說明,體育之于人發展的重要作用。時至今日,學校體育雖然取得了長足的發展,但體育“說起來重要、做起來次要、忙起來不要”的現象依然嚴重,“三無七不”的溫柔體育課比比皆是,其結果就是學生的體質每況愈下。雖然導致這種局面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對某些體育問題的集體無意識,在某種程度上為其存在提供了土壤和營養。現就學校體育中存在的一些集體無意識現象進行探析,以期能起到拋磚引玉、以點代面的作用,激發大家的主人翁意識,改集體無意識為集體達成共識,對影響學校體育發展的一些問題進行糾偏,使其回歸其應有之道。
什么是最好的教育?盧梭在其名著《愛彌兒》中寫道:最好的教育就是無所作為的教育,學生看不到教育的發生,卻實實在在地影響著他們的心靈,幫助他們發揮了潛能,這才是天底下最好的教育。”體育也是這樣。人們在體育實踐中沒有刻意地去強化體能、塑造人格、錘煉意志、凈化心靈,但隨著運動的深入,它們確確實實地發生了。可長期以來,“體育成了充當學校門面的花瓶”“體育教師被生病”“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吧”等等現象不一而足。國家教育部、省教育廳均有明文規定,體育老師與其他學科(專業)教師同等對待,可不少學校對體育教師評價時存在打折現象,尤其是課時的計算,有的甚至打到0.7折。毛澤東在《體育之研究》中講:“體育一道,配德育與智育,而德智皆寄于體,無體便無德智也。”可是這么好的教育卻沒有受到應有的重視,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實在是令人遺憾。
大家都知道,體育是教育的有機組成部分,是教育的下位概念,“體育”后面再加上“教育”兩字,難道是要否定體育的教育性,抑或是要把體育排斥在教育之外。“體育”這個詞約于19世紀60年代由近代西方傳入我國,首先傳入是兵式體操和普通體操,然后是田徑、球類、游泳等運動項目。中國學校體育全面正式開展始于清政府1903年頒布實施的《奏定學堂章程》,它是中國第一個比較完整并經法令正式公布在全國實行的學制,按照學制規定,各級各類學校都要開設體操科,體操科的教學內容包括普通體操和兵式體操,而以兵式體操為主,現在的“體育課”當時均叫“體操科”。直到1923年北洋政府頒布的《課程綱要草案》,正式把學校的“體操科”改為“體育科”[1],這才有了“體育”。很顯然,體育的元意思就是身體的教育,吳蘊瑞先生是中國體育理論的創始人之一,他也認為體育的真諦在于“運用身體之活動,以教育我人”[2],所以鑒于這樣的理解,體育教育就成了身體教育的教育,令人費解。
2001年體育新課程改革中,將中小學的“體育課”改為“體育與健康課”,迄今也已經施行20個年頭了,可總讓人覺得不太自然。首先,學校體育隸屬于體育,在其不長的發展歷程中也經歷了許多不同的學校體育思想,如體質教育思想、技術教學體育思想、終身體育思想、快樂體育思想、成功體育思想、自然體育思想、健康第一思想等等,其中的“健康第一”只不過是這次課程改革的指導思想,如果按照這樣的思維,勢必會有諸如“體育與技術”、“體育與成功”、“體育與快樂”、“體育與體質”等等課程名稱的出現;其次,教育部文件中強調“健康第一”是學校教育應樹立的指導思想,而學校教育還包括語文、數學、政治、歷史等等其它課程,如果按照這種思維,它們勢必也改成“語文與健康”、“政治與健康”、“歷史與健康”等;再有,體育與健康課程,應該是既有體育課程,也有健康課程,然而在新課程的實施中,并沒有出現正規、獨立的健康課程,也沒有把健康課程以任何形式并入其它課程中(如生活課、科學課、生物課、綜合課等)[3],僅靠與之似乎有關但關系又不是很大的體育課程來承擔。不僅健康課程相對缺失,健康教師更為不足,沒有專業的健康課程教師任教,主要是由體育教師來承擔,效果可想而知。體育課程難以承載健康之重,為何還要掛上健康之名而遺笑大方呢?
教學應具有教育性、全面性和全體性,尤其是全體性更應引起重視。錢穆先生對教育的評價:“雖說給你平等機會自由競爭,實際上,成功的只限于一二個人,失敗的必然是大多數。”[4]“而且這40年的教育情況,實在是愈后愈不如前了。”[5],之所以如此,原因之一就是教育的功利性導致教學的全體性缺失。全體國民整體素質的提升,不僅關乎其自身,更是國家長盛不衰的保證,因為水桶定理告訴我們:一只桶的裝水量,取決于最差、最短的那塊桶板。可我們的教學往往就是忽視“最差、最短的那塊桶板”,僅以體育為例,教師在制定教學目標時經常出現“絕大多數或90%的同學達到……”等的表述,在實際教學中也是更加關注那“絕大多數或90%的同學”,先不管如何去評價教學目標的達成與否,單問剩下的“少數或10%”的同學怎么辦?是保證他們受教育的權益還是讓他們陪讀?體育教學的目的是激發和引導學生走上自我發展的道路,體育課程標準也要求關注地區和個體差異,保證每一位學生受益。所以“少數或10%”的同學也應該享有受教育、受尊重的權利,一位教育家曾說過:對于一個班級,一個差生可能不算什么,但對其家庭和他本人,卻是天大的事。體育教學應關注每一個學生,努力使每一位同學都能接受基本教育,促進其不斷的進步和發展。
近十幾年來我們一直在強調學校體育要讓學生掌握1至2項運動技能以終生受益,這里姑且不論1至2項運動技能能否使學生終生受益,僅商榷一下體育教學的目的是否應該是掌握運動技能。古語說得好,“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魚”、“漁”的不同揭示出深刻的道理:傳授給人既有知識,不如傳授給人學習知識的方法。這十多年來教師不可謂不認真,內容不可謂不豐富,時間不可謂不充沛,可學生學不會、學不好運動技術,掌握不了能與終身體育相連接的運動技能的情況一直沒變。[6]問題的關鍵是在技能學習觀念的引導下,體育教學的目的偏離了,進而導致學習主體的游離。其實貫徹運動技能的理念本身沒有問題,如果體育學習后學生什么技能都沒有掌握,體育課還如何堂而皇之立足于學校教育中。技能教學不能是填鴨式和程序式的,而是要注重學生在學習過程中的主體地位,以技能的學習為抓手,充分利用自主學習、合作學習、探究學習等方式,培養學生在學習中發現問題的意識和提高解決問題的能力,充分利用觀察、模仿、比較、分析、歸納等學習方法,發現技能學習的內在規律學會學習,真正地獲得“漁”,這比被動地掌握一項運動技能要有效和有意義得多。
針對學生體質與健康持續走低的現象,有關部門屢屢發文要求學校要樹立健康第一的思想,強化體育工作,提高青少年學生的體質與健康,讓學校體育飽受詬病。體質與健康不完全是體育的事兒,卻因為與體育有些關聯而讓學校體育來承受。首先,體質是人體的質量,它是在遺傳性和獲得性的基礎上所表現出來的人體形態結構、生理機能和身體素質的綜合的相對穩定的特征。[7]“遺傳性”是從親代獲得的良好基礎,雖然“一兩的遺傳勝過一噸的教育”說法有點絕對,但確確實實說明了遺傳的重要。“獲得性”是后天的努力的獲得,這種努力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獲得的,必須要有頑強的毅力和持之以恒的精神。“相對穩定”說明在短期內不會輕易改變,古希臘斯巴達曾在眾多的城邦國家中保持了三個世紀的霸主地位和近一個半世紀里體育競賽的優勝,就是因為在“遺傳性”和“獲得性”相輔相成的基礎上造就了斯巴達人體質持續穩定的強健。其次,1948年世界衛生組織將健康定義為:“健康是身體、心理和社會適應的完滿狀態,而不僅僅指沒有疾病和虛弱現象”。1989年又將健康的概念調整為:“健康應包括生理健康、心理健康、社會適應良好和道德健康”[8]。所以無論是包括身體、心理和社會適應的三維健康觀,還是包括生理、心理、社會適應和道德的四維體育觀,身體和生理僅是其中之一。體育對形態結構的發展和生理機能地提高具有一定的促進作用,是其本質之功能,而對心理健康、良好的社會適應以及道德健康的形成則是其附加的功能。況且,健康的影響因素很多,其中影響最大的有環境、生物學、生活方式、衛生保健設施等,其中生活方式指的是人們長期受一定文化、民族、經濟、社會、風俗、規范,特別是家庭影響而形成的一系列生活習慣、生活制度和生活意識,體育因素應該隸屬于生活方式之列,對健康具有促進和維護作用,而非決定作用。所以,在長期體育實踐和鍛煉的基礎上,學生的體質與健康可以得到一定程度上的改善和提高,但絕不能僅僅要求或問責于學校體育。
事物總是在矛盾中發展和進步,在發展過程中遇到這樣或那樣的問題是在所難免的,盡管問題的產生可能有文化學、社會學、心理學等多方面的原因,但如果我們對學校體育中不好的集體無意識現象熟視無睹,處處把自己放在一個旁觀者的位置上,只能助長其發生。只要大家齊心協力,化集體無意識為集體有意識,正視問題,積極反思,學校體育一定會走上更加健康的發展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