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 望

朱素榮

山東省壽光市營里鎮第二初級中學

小白是一條狗，它的名字是收養它的主人因它生了一身雪白的毛而起名。

小白八天的時候，狗媽的主人因無力養育它們，就將小白和其他兩只小狗崽抱到村外的道路旁，希望過往的行人能夠收養它們。

那是一個秋日的下午，小白和倆兄弟被擱置在了村東頭的一條鄉路上，主人專門挑選了路旁的一個樹木稀少的敞亮去處，以便從這里經過的行人能一眼就看到它們。小白跟倆兄弟頭貼胸，胸挨頭緊緊簇擁在一塊。它們甜甜地睡著，尚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將會由誰來主控。太陽的余暉照在它們身上，它們偶爾會“汪汪汪”地小聲叫兩聲，然后繼續向狗堆兒里擠一擠，安靜地睡著。過往的行人不很多，偶爾有一輛卷塵而去的汽車，嚇得小白和倆弟兄身子貼得更近了。

天慢慢的黑了，這時，一輛摩托車“刷”地從它們身邊經過，將它們全身的毛也帶的呼扇呼扇起來。隨即，是一聲刺耳的剎車聲，疾馳的摩托車一個急轉彎，又駛回來了。車速越來越慢，最后在小白它們跟前停下了。下車的是一個中年男子，他蹲在了小白跟倆兄弟跟前，看著三只毛茸茸的小東西，一伸手，先是把小白拿了起來，胖嘟嘟白凈凈的，真惹人愛戀。接著，放下小白，又拿起小白身邊的弟兄，一個一個地看，仔仔細細地看。虎頭虎腦，嚶嚶哼哼，哪只小狗崽也可愛至極。中年男人放下這只，拿起那只；放下那只，又拿起這只，他在心里取舍著，哪一只在他眼里也充滿了柔情。最后，中年男子還是將小白抱了起來，帶它回到了家。

小白來的這個家是個農場主，這里，有一個大大的院落。主人雇了十來個人會在此輪番工作，白天或黑夜，這里始終不會缺人。來這里勞作的人都是小白的主人，他們不管誰在這里上班，吃了飯都會將碗里的殘羹剩飯倒給它一些。小白覺得這里的人都很善良，它對來這里勞作的人也都很喜歡。它會在他們勞作期間，在他們身邊跑前跑后，他們也會逗著它轉圈，領著它逛街，偶爾拿根雞骨頭拋給它。小白最愛吃的就是雞骨頭了，慢慢嚼著雞骨頭，覺得狗生的幸福感已經達到了巔峰。

日子悄無聲息地從指尖劃過，小白也在無憂無慮的日子里慢慢長大了。大院是小白的家，它忠誠地盡職盡責地看護守候著家里所有的資產，不允許任何一個陌生人隨便出入自己的這個大家庭。

每天，小白同隨時變換著的主人相處著，其樂融融。兩歲的小白已經膘肥體壯了，它渾身潔白的毛讓它顯得既威武又漂亮。

小白戀愛了。它喜歡上了臨近村子里的一條黃色毛的狗，那條狗長得高大又瘦長，兩只眼睛閃著柔和的光。大黃幾乎每天都會跑到大院附近來，小白一聽到大黃的一聲并不嘹亮的叫聲，就顯得異常興奮，它歡快地跑出去，站在大黃面前，跟他相互地嗅嗅，頭貼著頭彼此地來回蹭蹭身子親熱一番。然后就在大院附近跑來跑去，小白覺得，一日見不到大黃，心里就有些躁動不安。

大黃來看望小白，有時會給小白銜來一條小魚，有時會叼來一根雞骨頭。小白快活地嚼著，大黃看著它吃完，兩條狗就開始撒歡，你追著，我趕著，走走停停，彼此對望一眼，繼續歡跑。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太快，轉眼小白懷孕了，大黃來看小白的次數更頻繁了。

可是最近兩天，小白心里狂躁極了，它一天若干次地跑到大院外面，眼巴巴地望著大黃每次跑來的方向。可是大路上，始終不見大黃的影子。小白站著望，坐著等，跑出去一段距離再望望，盼望著遠遠的那條大路上，出現大黃跑來的身影。可是，大黃沒有出現，小白變得不安起來，惶恐起來。大黃怎么了？大黃每天都會來大院看望我的呀！小白覺得大黃一定出事了。

大黃肯定出事了，小白惱怒了。因為在不見大黃的第二天，它聞到了大黃的氣味，這氣味來自一個來大院打工的矮個子男人身上。大黃身上的氣味對小白來說真是太熟悉了。那個看起來有些猥瑣的矮個子男人，怎么會有大黃身上獨有的味道呢？小白看到他褲腳上還殘留著兩滴血跡。小白發了瘋一樣撲到矮個子男人身后，張口就咬住了矮個子男人的褲腳。矮個男人驚恐地叫起來。幾個主人快速從屋子里跑出來，大聲呵斥著，將小白趕走。他們再回頭去看矮個子男人時，眼睛里多了一層狐疑。

小白委屈地在大院里轉來轉去，憑著敏銳的嗅覺，它斷定大黃昨天一定來過大院的。在大院房子后面的空地上，小白在地上聞到了大黃身上那熟悉的氣味，尤其是在大院東北角的墻角處，大黃的氣味特別濃重。莫非——大黃，親親的大黃就被埋在了這墻角處？小白使勁地用爪子挖著堅硬的地面。它在刨土，使勁地挖著，地面出現了一個小坑。它想看一看，堅硬的土層下面是不是埋著它日思夜想的大黃。坑挖了有十多厘米了，這時，屋子里的主人看到了它的舉動，他們幾個人都跑出來了，將它趕走。那個矮個子男人，重新將它挖出的土又填在了坑里，還用鐵锨重重地將土砸了又砸，夯實了好幾遍。最后，他搬來了一塊很大的石頭，壓在了小白曾經挖坑的地方。

矮個子男人回家沐浴更衣，小白再從他身邊經過時，目光里帶了一絲絲的憤怒。那個矮個子男人，將屋后的地面用水沖刷了一遍又一遍，將那個放置石頭的位置也沖刷了若干次，還特意從外面帶來了些白石灰撒在那個地方。

小白再次過去尋找大黃的氣味，淡了，沒了。小白圍著院墻的四周嗅著，找著，沒有，什么都沒有了，小白的心里一片茫茫然。

大黃，大黃去哪里了呢？

大黃自此再沒有出現，來大院打工的那個愛吃狗肉的矮個子男人，連同他慣常用來捕獲野兔或是狗貓的行頭家什也一塊不見了蹤影。

小白每天依舊跑到大院外面的路旁去守望。它癡癡地，久久地，呆望著遠方，呆望著那通向遠方的道路。那條大路上，曾經留下大黃無數次來看望小白的身影，留下了它們一塊承歡的一塊恩愛的甜蜜。小白守望著大路，守望著曾經帶給自己的幸福回憶！

3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