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杰
(北京林業大學外語學院,北京 100083)
《山海經》作為中國文學史上不可多得的集大成之作,其海外傳播同樣受到廣泛關注。《山海經》傳世版本共計18 卷,由《山經》《海經》兩大部分組成,其中《山經》共記載約451 座山[1]。因此原作突出對于山的描寫,在翻譯時對于山名譯法的考究也尤為重要。目前,學者們已相繼發表了山海經的不同譯本,其中英譯本(包含節譯本和全譯本)主要有三部,以王宏教授主編的大中華文庫《山海經》英譯本全本和英國漢學家安妮·比勒爾(Anne Birrell)1999 年的英文全譯本對比分析較多,而譯界對于其他譯本的研究評述較少[2]。因此,本文主要基于功能對等理論,以美國學者石聽泉(Richare E. Strassberg)2002 年出版的節 譯 本A Chinese Bestiary:Strange Creatures from the Guide-ways through Mountains and Seas 為 語料,分析其中的山名譯法,以便為今后中國古籍外譯提供一定的經驗和借鑒作用。
《山海經》是中國文學史上不可多得的集大成之作。全書近三萬一千多字,共26 章,雖然內容和篇幅長短各不相同,但文體風格都大致相同。其中包含400 多種神靈、100 多種奇異事物的形象,以及古代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堪稱中國文化的“百科全書”。同時,此書還記載了許多古代神話傳說,如精衛填海、女媧補天、夸父逐日等,對中國古代神話傳說的研究也有一定意義。由于其成書年代久遠,文化意象豐富,導致眾多信息不可考證,直到今天依然是疑難最多的中國古籍[3]。不過,鑒于書中包羅萬象的知識和妙趣橫生的奇聞描述,在中國文化“走出去”的大背景下,依然有必要對《山海經》譯本進行分析研究,以期借鑒中外譯者的翻譯策略,更好服務中國古籍外譯工作。
奈達根據翻譯本質提出了“動態對等”(即“功能對等”)的翻譯理論,認為翻譯就是用譯語重新傳達原語中所蘊含的信息。對等首先是意義上的,其次是風格上的[4]。在他看來,翻譯最重要的是要翻譯出信息的內容,那么如果想要了解原文的意思,首先要對原文進行分析,之后進行轉換,將轉換后的信息進行重組,最后將得到的譯文與原文進行對比和檢驗。同時,翻譯要注意三點:譯者必須求得對等而不是統一;最好的譯文聽起來不像譯文;認真的譯者會想求得最接近的自然對等。其次,奈達將對等理論分為兩種形式的對等:形式對等和動態對等,強調要達到一種完全自然對等的狀態。由此發現,功能對等理論在翻譯中的具體體現就是以譯文讀者的感受和理解為重點,并不強調文字的死板對應,更易于被讀者接受和理解,達到語言傳播的基本信息功能。
搜集了石聽泉2002 年譯本中的山名英譯,并隨機選取部分山名進行分析,發現譯者將山名分為兩部分:專名和通名。其中通名采用了Mount 或Mountain 兩種譯法,專名針對不同情況分別采取三種譯法:音譯法,音譯結合法以及意譯法。以下為譯作中出現的具體實例。
音譯指當難以用簡潔的譯語對原文進行解釋時(當原語中某些文化詞或意象在譯語中空缺時),常把這些特定的詞匯發音轉變成譯語中相同或詳盡的語音拼讀形式,達到以音代義的效果[5]。《山海經》中山名來源通常有四種情況:依山形得名(如成山、龜山等);依山中豐富物產得名(如銅山、白玉山等);依曾經歷史事件得名(如鯀攻程州之山等);依山中神靈得名(如靈山、軒轅之丘等)[6]。翻譯時譯者首先考慮了專名含義,對于無法確切找到對等含義、專名文化內涵較少或原地名發生改變的山名時通常處理為Mount+專名音譯,如Mount Chanyuan(亶爰之山)、Mount Fuyu(符禺之山)等。由于書中以介紹山間精怪為主,此種譯法更為簡潔,突出了譯文重點。同時,對于文中的“隱形山名”(不含山字的山名),譯者將山補充譯出,如《南次二經》中的“東望長右”就是長右山,譯為:Mount Changyou。分析發現,專名音譯法既可以保留山的讀音和地名類型,讓讀者體會到中國文化的異化色彩,同時能避免因意譯而造成的譯文冗長。但如果音譯后出現晦澀難懂的情況,也要基于功能對等理論,以讀者感受為重點,進行意譯、作出評注或解釋,從而讓讀者更加充分地了解文本信息。
山名譯法的難點在于古漢語中的一詞多義現象。根據功能對等理論,譯者在翻譯時通常傾向意譯法,最大化對漢字的表面含義進行翻譯,用最貼切的英文單詞與之對應,以達到“動態對等”的效果。在專名意譯中主要運用的是專名意譯+Mountain,如:Black-Ewe Station Mountain(羭次 之山)、Money-Arrives Mountain(錢來之山)等。同時,譯者考慮到兩個及兩個以上漢字組成的專名之間的關系:如果兩個詞在含義上相似要適當合譯,如:Shaking Mountain(招搖之山),其中招搖為專名。‘招’在新華字典上的含義是招呼,晃動,搖晃;‘搖’的意思是:搖曳,擺動,往上升。可見在兩個字含義相近的情況下譯者只用一個shaking 就將招搖的含義生動地表達了出來。當專名的字面含義不可忽視時,譯者在翻譯較長的山名時還會用從句加以解釋,如“鳥鼠同穴之山” 譯 為the Mountain Where Bird and Rat Share a Hole。
同時譯本中還存在一些錯誤。首先,在翻譯“帝”一字時譯者采用god,如帝之搏獸之丘(the Great Mountain of the Supreme God’s Fighting Beasts)和 天 帝 之 丘(the Mountain of the Supreme God of Heaven)。但中國古人們祈求天神庇佑,并不意味著信奉上帝或宗教,而god 一詞宗教色彩分明,在此處顯然不符合中國對于天的概念,說明作者對中國古代神、天的概念并不了解。因此建議譯文中可將god 改做heaven,避免宗教色彩的加入。分析發現,雖然意譯法有助于讀者理解原文,達到動態對等的效果,但由于并未在文章中加注拼音,沒有保留中文的異化色彩,會導致讀者被動接受譯者傳遞的信息。一旦譯者對原文理解有所偏差,就會導致讀者產生疑惑,影響信息的傳遞。若能將拼音進行標注,便可保留譯文的異化色彩,同時兼顧讀者的閱讀體驗。
音意結合指在譯文中對部分翻譯保留音譯,其余部分進行意譯的方式。分析發現,作者在翻譯時會考慮其中的漢字,如果是常用漢字便會用對等的詞進行對照翻譯,并保留無法用單個詞進行解釋的漢字,如文中出現的“杻陽之山”的譯法為Niu-Trees Mountain,“上申之山”的譯法為Upper-Shen Mountain,會發現其中既保留有中文發音同時還表達出了英文含義。總之,譯者在翻譯時還是首選意譯,只有在專名單字或前后兩個漢字關聯度不高且很難用單個英文詞解釋時才會用音譯法,并沒有采用硬譯方式,照顧到了讀者的閱讀體驗和對信息的接受程度。
分析發現,譯者在翻譯山名時強調將專名和通名分開,并對專名采用三種譯法:音譯法、意譯法和音意結合法,同時傾向于意譯和歸化的翻譯策略。雖然意譯能保持讀者流暢的閱讀體驗,但有損原文異化色彩。此外,采用意譯法而不加注拼音頗有風險:一旦譯者對原文信息產生理解偏差,在沒有原文或原始信息的情況下,讀者也無從考證,不利于文化的交流互鑒。因此,建議在翻譯古籍中的山名時可以采用意譯加拼音的方式,在意譯后加注羅馬拼音,這樣既避免影響讀者閱讀流暢度,同時可以保留文化的異化色彩,更有利于中國文化的對外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