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叔叔&埃德加叔叔蒙難記

鐘睿一

喬治·弗洛伊德的死引發了美國三十多個城市大規模游行，主要抗議的是針對非裔美國人的暴力執法。隨著局面失控，人們瘋狂的程度前所未見，打、砸、搶、燒成了實際上的主題。在風暴中心，明尼阿波利斯的芝加哥大街上，雨果叔叔的科幻書店、埃德加叔叔的推理書店成了這次動亂最慘烈的受害者。

這兩家姊妹店為同一個老板經營：唐·比萊利。早在三月份，新冠疫情在美國爆發時，比萊利就關閉了兩家書店，在家隔離。根據比萊利的親口講述，他在5月30日凌晨三點半接到保險公司打來的電話，得知書店的門被人砸開了。片刻之后再次收到提醒，這次是店內的煙霧探測器向他報警。等他終于趕到，看到的是兩間熊熊燃燒的書店，此時，芝加哥大道兩旁許多建筑都已經失火。大街上沒有警察，沒有火警。要找人幫忙是不可能的，躲避暴民才是第一要務。

如果說一開始關注這次動亂時還抱著一絲看熱鬧的心情，看到數以萬計的珍貴書籍付之一炬，就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了。

雨果叔叔的科幻書店開張于1974年3月2日，是美國歷史最悠久、規模最大的科幻類書店。埃德加叔叔的推理書店稍晚一些，開張于1980年12月1日，也是品種最多、門類最全的書店之一。說是書店，它們其實還扮演著檔案館、博物館的角色。積累幾十年，藏書十萬余冊，包含無數初版書、絕版書、已故作家的簽名本。由于辦過太多讀書會和簽名會，幾代作家在此留下過痕跡，買書的人一不小心就會發現寶藏。任何一位科幻迷/推理迷走進這里，都會感受到老鼠掉進米缸般的喜悅。

根據當時的監控錄像，砸開店門的是一位戴面具的白人男性。這不是游行隊伍突然失控，是有人有備而來。對他們來說，書店是上好的引火物。燒起來不要太開心。

聽聞噩耗，幾乎所有公眾人物都默契地選擇了噤聲。畢竟誰也不想陷入種族問題的爭端。反而是許多普通書迷一直努力為這兩家默默存在了幾十年的書店發聲，詢問店主一家的安危，分享各自對書店的記憶。

比萊利在社交媒體上稱，雖然他買了保險，但很可能一分錢都拿不到。一來許多珍貴藏書本來就是無價的，二來“暴亂”是標準的免責條款之一。遇到連警察也控制不住的混亂局面，保險公司完全有權拒絕理賠。而受害的商家，可以說一夜回到解放前。要重建兩家書店，相當于第二次白手起家。

有路人拍到書店廢墟，在社交平臺上發“R.I.P”（安息吧！）。科幻迷們不甘心，有錢的捐錢，有書的捐書。作家們聽說了，沒做過多評論，但也紛紛用實際行動表示支持，捐錢、送簽名本，希望幫助書店渡過難關。

這次事件始于一名黑人無辜枉死，大規模抗議又讓數量可怕的失業人口轉行打砸搶。悲劇疊加悲劇，要阻止這樣的惡性循環，大概還得靠熱愛。有支持者引用了《星際迷航：初代》作者哈爾蘭·艾利森的話：“科幻小說是唯一永遠不會絕望的小說。只要在寫科幻，就意味著你認為人類還有明天，就算不那么快樂，就算活得像條蟲，但明天一定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