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智芬
[摘 要] 增進農民福祉對落實鄉村振興戰略、促進農村地區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意義。鑒于人們對農民福祉的日益關注與重視,本文就農民福祉的內涵、影響因素及評價指標體系進行歸納與總結,闡述現有研究現狀和不足,并指出今后研究的幾點方向,以期能為我國農民福祉研究提供理論參考。
[關鍵詞] 農民福祉;影響因素;評價指標
[中圖分類號] F328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4-7909(2020)24-46-3
由《世界幸福報告2020》(World Happiness Report 2020)可知,我國在全球156個國家中位列第94名,我國國民福祉水平具有較大的提升空間。自2016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把堅持農民主體地位、增進農民福祉作為一切工作的出發點和落腳點,反映了我國政府對農民福祉問題的高度重視。2019年,我國鄉村人口為55 162萬,占全國總人口的比重約為39.4%,農民是鄉村人口的主要組成部分。因此,研究農民福祉問題對于提升我國國民福祉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
1 農民福祉的內涵研究
由于人們對福祉(Well-being)表達和體驗與具體的環境和情境有關[1],目前,對農民福祉的內涵還沒有形成統一的定論。較多學者基于聯合國發布的《千年生態系統評估》(Millennium Ecosystem Assessment,MEA)報告中提出的人類福祉概念框架對農民福祉開展研究[2-6],認為福祉是根據經驗而定的人們認為有價值的活動和狀態,包括維持高質量生活所需要的基本物質條件、自由與選擇、健康、良好的社會關系及安全保障5種相互聯系的組成要素[7]。還有研究將農民福祉分為主觀福祉(Subject Well-being)和客觀福祉(Object Well-being)兩部分[8,9]。其中,客觀福祉是指利用可以計量的經濟或社會指標等客觀指標反映人類需求被滿足的程度[10],常見評估內容包括收入、健康等。主觀福祉是指個體對其生活狀態的主觀認知和感受,常見的評估內容是幸福感和生活滿意度[9-11]。然而,主觀福祉與客觀福祉并不是分割的兩類事物,兩者密切相關[12],相輔相成、互相補充,綜合體現個體福祉[2,9,13,14]。因此,越來越多的研究傾向于將主觀福祉和客觀福祉結合起來以呈現農民福祉的全貌[8,14]。然而,國外學者專門針對農民開展福祉研究的文獻并不多,相比之下,國內學者對農民福祉的關注更多,其研究關注的問題主要包括以下2個方面:①通過定量研究,探討農民福祉與其影響因素之間的關系;②應用評價指數或指標體系對農民福祉進行評估,描述其動態變化。
2 農民福祉的影響因素研究
在農民福祉的影響因素研究中,學者探討的因素主要包括個體特征、經濟條件、社會環境與生態系統4個方面[8,14,15]。在經濟條件方面,收入高低直接影響農民的生活質量。白描認為農民具有積極樂觀且容易知足的個體特質可以解釋“雖然農民的收入呈現差異化,但其生活滿意度卻較高且水平接近”這一現象,這說明收入是影響農民福祉的因素,但不是唯一因素[8]。任婷婷等探討了農業類型轉變對福祉的影響,發現以蔬菜種植為主的農民的福祉水平比以糧食種植為主的農民高出89%,其中農業純收入對農民福祉的影響最為顯著[3]。Duc發現農民的幸福感會隨著工作滿意度和收入的增加而增加,同時土地作為農民重要的生產資料與農民收入息息相關[16]。楊莉等認為收入提高是導致農民福祉變化的重要原因,生產資料滿意度下降則是制約農民福祉提高的關鍵因素[2]。Peel等對農民退耕意愿與幸福感的關系進行了分析,發現農民退耕意愿越強,其幸福感就越差[17]。
在個體特征方面,健康對農民福祉具有顯著影響。李靜等發現農民健康狀況與福祉高度相關,農民健康狀況越好,其福祉水平越高,而且心理健康比身體健康對農民福祉的影響更為顯著[18]。Mzoughi也認為農民的自評健康狀況對其幸福感具有積極影響[19]。白描等借助排序選擇模型,從個體基本特征、主觀因素和客觀福祉3個維度框架下全面探討了農民主觀福祉現狀及其影響因素[9]。申津羽等在農民的個體特征中考慮了年齡、文化程度、健康狀況、職業和是否是村干部5個方面,發現健康狀況對農民福祉的積極影響最為顯著[15]。
社會關系作為福祉的重要構成要素之一,白描從主觀福祉和客觀福祉2個角度分別選取相關指標對農民的社會關系進行分析,結果表明:在客觀福祉層面,農民所擁有的正式的社會關系有限,而且對正式的社會組織的認知和參與程度普遍較低,他們的社會關系仍以非正式聯結的形式為主;在主觀福祉層面,農民對其家庭關系、夫妻關系及人際關系的滿意程度普遍較高,并且該指標在個體之間差異不明顯[20]。農民的社會聯系資源越廣,其幸福感越強[21]。另外,社會組織也具有一定的“幸福”效應,如參與合作社可以提升農民幸福感[22]。
生態系統服務功能與農民福祉有一定的耦合關系[4]。楊莉等探討了黃土高原生態系統服務變化對人類福祉的影響,發現勞動機會、水源、糧食和空氣是當地與農民福祉最為相關的生態系統功能[2]。李惠梅等基于生態系統服務與人類福祉的框架探討了生態環境保護與福祉之間的關系,研究發現保護生態環境可以促進福祉改善[23]。還有學者發現“三農”政策會通過生態系統服務影響農民福祉,如退耕還林政策會通過生態系統服務因子如消遣和生態旅游、食物產品供給、處理廢棄物、氣候調節和非食物產品供給影響農民福祉水平[24];生態保育政策通過給予農民補貼、改善耕地生產力、增強涵養水土功能提升農民福祉[25]。此外,還有學者討論了時間利用[26]、宗教信仰[27]、扶貧政策[28]、政治參與[29]和社會支持[30]等方面與農民福祉之間的關系。
3 農民福祉的評價指標體系研究
通過梳理相關文獻發現,許多學者在構建指數或評價指標體系對農民福祉進行定量評估的研究中,均考慮了維持高質量生活所必需的物質條件、健康、安全、社會關系、自由與選擇的權利5個維度[2-6,14,31,32],但學者根據不同的研究需求在5個維度中選取了不同的構成要素對農民福祉進行分析。
農民維持高質量生活所必需的物質條件包括收入、生產資料、生活資料和資源獲取能力等。許多學者對收入進行分析,包括人均純收入[2]、農業純收入[3]、政府農業補助[3]、家庭年收入[6]等。農民生產資料主要考量的是人均耕地面積[6]、耕地數量與質量[4]等內容。在資源獲取能力方面,學者所考慮的要素有資源可達性[2,4]、交通條件[2,3]、農產品供給[3]等。學者在生活資料方面主要考量的是生活用水[6]、做飯能源使用[31]、住房條件[6,31]等內容。在健康維度下,學者所考慮的構成主要是身體健康[4,6,32]與心理健康[3,32],也有學者考慮了飲食健康[4]、衛生條件[6]等要素。在安全維度下,多數研究考量了人身安全[6,31,32]、資源安全[2,4]、環境安全[2,4,6]、居住安全[2,4],還有學者考慮了農民的財產安全狀況[5]。農民的社會關系以家庭關系[2,4,6]、夫妻關系[20]、鄰里關系[4,6]和村民關系[31]為主,多數研究認為家庭關系是農民社會關系的核心指標,通常就家庭地位、總負擔系數、家庭關系滿意度等2級指標進行衡量[2,4,6]。在自由與選擇的權利維度下,學者認為農民的考慮要素主要是政治權利[4,32]、政治自由與公平[4,31]及工作自由[5]。
4 結語
目前,國內外學者已廣泛開展了農民福祉的研究,并根據不同的研究需求,發展了多種農民福祉評價指標體系,在定量評估農民福祉時所考慮的影響因素也更加全面。然而,目前學者對農民福祉的內涵還沒有統一定論,對其影響因素與指標體系等方面還存在較大的爭議,這阻礙了農民福祉研究的深入發展。在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鑒于農民福祉已得到了政策制定者和學者的廣泛關注,本文在梳理已有文獻的基礎上,對該領域的未來發展方向提出了以下建議。
首先,未來研究應加強對農民福祉概念框架和理論研究,以使農民福祉研究更好地為應用研究服務。由于學者對人類福祉的概念存在不同的表述,其概念框架較為混亂,尚無統一的觀點,這不利于農民福祉的相關研究的開展。
其次,有必要深入研究農民福祉及影響因素之間的動態關系,尋找農民福祉的關鍵影響因素?,F有農民福祉研究探討的主要影響因素包括個體特征、家庭特征、經濟水平、社會關系等多種因素,而且部分因素之間存在交叉影響。然而,相關研究結論并沒有凸出農民福祉的關鍵影響因素,這不利于政策制定者抓住提升農民福祉的關鍵。
最后,未來研究需要對農民福祉進行更全面的評估與量化,建立系統、科學、全面的農民福祉評價指標體系。目前,學者根據不同的研究需求所設置的農民福祉的評價指標體系多是以阿瑪蒂亞·森的可行性能力理論和人類福祉評價框架為基礎,但在具體指標設置上存在較大的差異,這不利于在同一個角度或層面上得出可供比較的結論。而且,現有研究對于農民福祉的主觀測量研究不足,大多側重于客觀的經濟福祉指標,這不利于呈現農民福祉的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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