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倡議與中國企業海外投資的風險與建設

蔡冬青 馬辛

[摘 要]“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在政治經濟制度上有著極大的差別，為沿線國家的投資者帶來了難以避免的制度風險，主要體現為腐敗風險、法律風險、政治風險以及國際投資體制變革帶來的風險，而當前“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本身具備一定的制度風險調節機制，主要包括信息甄別機制、國家擔保機制以及投資爭議協商機制。同時，國家制度風險的規避還需要倡議的實施提供更高質量的制度供給，通過投資爭議解決機構的構建、貿易投資便利化措施以及雙多邊投資協定的簽訂來有效規避國家制度風險。

[關鍵詞]“一帶一路”倡議;企業海外投資;風險;建議

[中圖分類號] F 125.4 ? ? ? ? ? ? ?[文獻標識碼] A ? ? ? ? ? ? ?[文章編號] 2095-3283（2020）07-0041-04

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and the Risks and Suggestions

of Chinese Enterprises Overseas Investment

Cai Dongqing1 ?Ma Xin2

（1.Nanjing University of Posts & Telecommunications， Nanjing Jiangsu 210046;

2.Nanji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 Technology Zijin College， Nanjing Jiangsu 210046）

Abstract： Countries alongside the "Belt and Road" have great difference on the political and economic systems， brought along the country's investors is difficult to avoid the system risk， mainly embodied in corruption risk， legal risk， political risk and the risks of international investment system reform， and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current "area" initiative itself have a certain system risk adjustment mechanism， mainly including information-discriminating mechanism， the state guarantee mechanism and investment consultation mechanism. At the same time， the avoidance of national institutional risks also needs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initiative to provide a higher quality of institutional supply， through the establishment of investment dispute resolution institutions， trade and investment facilitation measures and the signing of bilateral and multilateral investment agreements to effectively avoid national institutional risks.

Key Words： 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Overseas Investment by Enterprises; System Risk; Suggestions

一、引言

“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以來，國內外學者對其開展了廣泛深入的研究，較為普遍的觀點認為該倡議推動了世界經濟地理的重塑，成為推動中國企業“走出去”的重要機遇，其主要證據表現為：根據世界銀行的統計，中國及 63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擁有近50%的世界人口，占全球經濟總量的30%。未來五年，許多“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經濟和人口增長率將領先于全球平均水平。與此同時，中國在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直接投資的絕對值及其占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總額的比重也在雙雙穩步增長。但必須注意的是，中國企業在基于“一帶一路”的海外投資中，同樣面臨著不可忽視的風險。一方面，中國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直接投資占比不到13%，并未成為中國企業“走出去”的主要方向;另一方面，“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政治經濟制度各異。這些都極大增強了中國企業“走出去”面臨的不確定性和投資風險。

二、“一帶一路”海外投資中的不確定性風險

中國企業海外投資的東道國不穩定等對中國企業在該國（地區）的投資帶來不確定性。從目前的研究來看，這些風險廣泛地存在于發展中國家（潘鎮和金中坤，2015），而“一帶一路”倡議的主要參與國正是發展中國家，以上風險必然普遍存在。與此同時，“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同樣面臨國際投資體制的變革，盡管當前發展中國家在國際投資體制的地位有所提升，但新一代國際投資體制的主要影響者仍將是發達國家。

（一）腐敗風險

破解腐敗是所有國家的共同目標，也是世界性難題，這一難題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表現得更為嚴重。根據“透明國際組織”公布的《全球清廉指數》，“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廉潔指數普遍低于全球平均值，盡管在“一帶一路”倡議實施以來，沿線國家的治理水平在改善，腐敗程度已經明顯下降，但腐敗問題仍不容忽視。根據《全球清廉指數2018》的報告，“一帶一路”沿線“輕微腐敗”國家達到14個，嚴重腐敗國家達到37個，極端腐敗國家達到9個，可見中國企業在“一帶一路”沿線的海外投資面臨的風險極大。因為根據國際慣例和大部分國家的法律，基于行賄所獲得的投資機會很可能是“無效”的，甚至已經投入的資本也會被國有化或者沒收。

（二）政治風險

政治風險是東道國的政治環境或東道國與其他國家之間政治關系發生改變而給外國投資企業的經濟利益帶來的不確定性，而可能發生的政治事件則豐富多彩：沒收、征用、國有化、政治干預、東道國的政權更替、戰爭、社會動蕩和暴力沖突、東道國與母國或第三國的關系惡化等。從當前來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歐洲國家的政治穩定性明顯高于亞洲和非洲國家，而其中非洲國家的政局穩定性尤其令人擔憂。

政治風險對中國企業海外投資的影響首先表現為對我國國有大型企業海外投資的種種資格審查甚至政府管制，從目前來看，我國企業在“一帶一路”沿線投資項目的主要實施者是大型國有企業，這些投資項目很容易被東道國政府作為具有“政治動機”的投資看待，常常以危及對方的經濟乃至政治安全為由加以審查;其次，政治風險同樣會提高中國企業海外投資收益的不確定性，執政者的更替甚至政局的動蕩都會使得中國企業在海外投資的合法權益難以被保障，從而極大降低我國企業海外投資的積極性。

（三）法律風險

企業海外投資的東道國法律風險主要是與東道國企業或政府在合約簽訂中難以得到有效的利益保護，以及在合約簽訂后難以得到有效履行而帶來損失。顯然東道國良好的制度質量和法制水平，可以為外國投資者提供一個確定性的投資環境，使得外國投資者控制自己的投資成本和理性的預期收益。根據世界銀行發布的“全球治理指數”（WGI）中的“法治指數”，“一帶一路”沿線六十多個國家中，只有24個國家的法治指數高于世界平均水平，且其中大部分國家為負值，而法治水平較高的國家集中于歐洲。

與政治風險對我國企業海外投資的影響不同，通常政治風險的影響主要存在于投資準入前或投資退出過程中，法律風險對企業海外投資的影響則貫穿于整個投資的存續周期。首先，東道國不健全的法律制度會提高我國企業對其投資準入前談判的難度，甚至在法制保障缺乏的情況下會使得很多投資項目流產;其次，在我國企業與東道國企業和相關組織的合同形成后，也需要東道國健全的法制加以監督，以保障雙方權益，這時東道國法律制度的缺失很容易使得合同履行的監管偏向東道國企業或組織，從而損害中國企業的利益。

（四）國際投資體制變革

從2015年開始，全球范圍內三千多個投資協議中的大部分陸續到期，在過去的幾年以及接下來的幾年中，全球投資體制進入集中的變革期。根據張蘊嶺、馬天月（2019）的研究，當前的國際投資體制向縱深發展，投資規則逐步嵌入到東道國的制度設計中，各國國內制度逐步成為牽制外國投資者投資行為的核心工具。而在雙邊、多邊投資協定中，也逐步開始涉及數字經濟、知識產權等領域的制度設計，這些均對我國企業在“一帶一路”沿線的國際投資提出了新的要求。

國際投資體制變革與每一個東道國息息相關。而國際投資體制變革對我國企業海外投資的影響主要體現為：首先，會提高我國企業海外投資的準入門檻，新一代投資體制均提高了針對投資的要求，如對本國技術進步、產業升級等的明確要求;其次，發達國家基于技術封鎖為目標對來自發展中國家的投資的審查機制，會使得我國很大部分技術尋求和戰略資產尋求為目標的投資受阻。

三、“一帶一路”倡議對企業海外投資風險的調節機制

從以上分析不難發現，我國企業在“一帶一路”沿線的國際投資面臨著難以避免的風險，而這些風險依靠企業自身或者我國單方面的政策調整顯然難以規避，需要充分利用“一帶一路”倡議的風險調節機制來應對。在廣泛綜合現有研究的基礎上提出“一帶一路”倡議對企業海外投資風險的調節機制主要表現在以下幾方面：

（一）“一帶一路”倡議的國家擔保機制

“一帶一路”倡議的合作主體是各個國家，受惠者則是各國企業和國民，這使得沿線各國企業的海外投資合作得到了各個國家主體的有形或無形擔保，典型的表現便是中國眾多民營企業在得到我國政府的各種支持后在“一帶一路”沿線積極的投資活動。同時，“一帶一路”倡議還可以借鑒世界銀行的投資擔保機構，建立“一帶一路”投資擔保組織，為沿線國家的投資者走出國門開展海外投資提供擔保，促進沿線國家的投資合作。當然，也可以充分利用現有國際機構的相關組織，如沿線很多國家已經是世界銀行投資擔保機構的成員，這一組織當前就可以成為“一帶一路”倡議的合作平臺。

（二）“一帶一路”倡議的開放包容機制

中國自改革開放以來，在吸引、利用和管理外資方面形成了非常豐富的經驗，并與很多世界知名的跨國公司形成了良好的合作。作為“一帶一路”倡議的發起者，不斷得到發達國家的認可和參與，我們可以通過國際合作高峰論壇等平臺，與發達國家合作伙伴一道認真研究、學習，以開放包容的機制，與沿線國家合作共贏。

（三）“一帶一路”倡議的爭議協商機制

國際投資與國內投資的典型區別之一就是爭議雙方地位的不對等，往往是投資者與東道國政府或地方政府之間的爭議，這種情況下的爭議協商或仲裁結果很容易被東道國政府影響，從而投資者的利益難以得到保證。而倡議的實施可以為東道國與投資者之間建立一個爭議協商的平臺，盡管從起源來看中國是倡議的提出者，但該倡議是一個開放包容、對等合作的平臺，雙方的利益都可以得到保證。盡管當前倡議中尚未建立起穩定的投資爭議協商機制，但隨著倡議逐步走入全面實施，良好的協商機制的建設已經提上日程，且成員國家已經可以借助已有的國際組織在倡議的原則指導下開展投資爭議協商。

四、應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投資風險的建議

（一）構建投資爭議解決機制

現有國際組織中的投資爭議解決機制普遍存在著透明度不足、爭議仲裁結論不一致等問題（馬亞偉、漆彤，2018）， 基于“一帶一路”倡議的國際投資爭議解決機構的建設刻不容緩，而當前中國在國際治理和國際投資中地位的提升也使得中國應當將爭端解決機構建設作為責任和義務。在具體做法上，需要聯合“一帶一路”沿線各國，聯合設立非主權、非盈利的國際投資爭議仲裁組織，通過對ICSID、ICC等國際組織現有章程的合理修改，建立“一帶一路”投資爭議仲裁規則。

（二）更快地推進貿易投資便利化

當前的貿易投資早已實現一體化，貿易的便利化是投資規模擴大的促進因素，因此，要降低“一帶一路”投資的風險，促進貿易的便利化，進而實現投資便利化是“一帶一路”倡議的必然選擇。而在跨境電子商務逐漸成為重要貿易方式的條件下，大力發展通關協作，實現沿線國家通關互認、信息互換、執法互助，不斷減少政府對貿易和投資的干涉是貿易投資便利化的有效途徑。同時，需要改善跨境投資審批，便利化海關手續，提高國際資本流動效率。

（三）用更為正式的貿易投資協定作為倡議有效實施的制度支撐

中國當前已經簽署的貿易投資協定中，大多涵蓋的內容除包括貨物貿易、服務貿易和投資三個方面，知識產權、環境、勞工標準等傳統投資協定中被忽視的部分應成為企業跨國投資利益分配的核心內容，因為對這些內容的忽視極易造成企業海外投資的風險，為長期經營留下隱患。“一帶一路”建設需要通過高標準的投資協議作為倡議實施的支撐，制定符合“一帶一路”實際狀況的投資協議新模式，在推動建立與沿線國家的投資協定的基礎上逐步形成統一的“一帶一路”投資治理新模式。

（四）我國針對“一帶一路”的投資需要更加理性

不可否認的是，當前我國企業針對“一帶一路”沿線的投資受到雙邊政治關系的影響較為明顯，在很多領域的投資受到了雙邊政府的保駕護航，比如裝備制造業、基建領域等，這些領域具有較強的政治敏感性，這些領域的投資可以依賴雙邊政治關系，需要政府的進一步信息支持和雙邊關系的長期融洽，更需要企業自身在投資選擇中更加理性的做出選擇。一方面政府需要加強

針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信息搜集、研究與共享，及時向企業提示風險;另一方面，作為當前我國“一帶一路”海外投資主體的國有大型企業需要做好信息共享，積極構建信息共享機制，向民營中小企業提示相關風險，采取“抱團”投資、“集群”投資的戰略有效降低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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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郭麗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