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豐節能IPO財務舞弊案例分析及啟示

摘要：作為“IPO核查第一案”，天豐節能在證監會2013年對在審IPO公司的專項檢查中，被發現財務舞弊行為，該公司通過虛增虛列、隱瞞關聯交易、偽造銀行對賬單等各種手段來美化財務報表指標，以期達到成功上市的目的。本文將圍繞天豐節能財務舞弊手段及動因進行分析，并得出相關啟示。

關鍵詞：天豐節能;財務舞弊;GONE理論

中圖分類號：F239.4;F832.5 文獻識別碼：A 文章編號：2096-3157（2020）11-0098-02

隨著企業融資、籌資需求越來越大，但融資、籌資渠道又相對較窄，為追求利益最大化，財務舞弊行為也相繼出現。在我國IPO發行審核中，一批公司的財務舞弊陸續被查出，天豐節能財務舞弊案赫然在列。

一、案情回顧

河南天豐節能板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天豐節能）成立于2007年，注冊資本8660萬元，是河南天豐裝配集團的下屬控股公司，是一家主要從事綠色節能板材設計、研發、生產和銷售的國家高新技術企業。2010年，在光大證券保薦下，天豐節能計劃進行創業板IPO，但由于創業板行業受限，于當年撤回材料。2012年，光大證券再一次為天豐節能保薦，報送中小板IPO。2012年年末，證監會宣布對在審的IPO公司開展財務報告專項檢查，隨后證監會公布了抽查的30家企業名單，天豐節能為其中一家。

核查組進駐天豐節能后，在前期核查當地銀行基本賬戶資料時就發現，公司財務賬中的銀行金額和銀行提供的對賬單金額無法匹配，還發現往來賬款中某些科目的截止日期也無法對應。銀行在這之后突然聲稱銀行流水在打印過程中操作失誤，要求收回重新打印。這些異常引起了核查組的重視，同時也引起天豐節能管理層的警覺，天豐節能董事長李續祿突然致電核查組口頭要求撤回上市申請。當核查組再次來到存放資料的會議室時，所有資料不知所蹤，核查組隨即向證監會報告情況，證監會決定對天豐節能進行立案調查。隨著不斷深入調查，該公司財務數據中的諸多漏洞相繼被稽查大隊人員找到。最終，證監會對天豐節能給予警告，處以60萬元罰款，對相關責任人給予警告，并處以5萬～30萬元罰款。同時，認定李續祿為證券市場禁入者，10年內不得從事證券業務或擔任上市公司董事、監事或高級管理人員職務;認定孫玉玲為證券市場禁入者，終身不得從事證券業務或擔任上市公司董事、監事或高級管理人員職務。隨后，天豐節能聘請的三家中介機構光大證券、利安達會計師事務所、北京竟天公誠律師事務所也被立案調查，并被相應處罰。

二、財務舞弊手段

1.虛增銷售收入

2010年～2012年，天豐節能銷售收入分別為1.1億元、2.08億元、2.71億元，通過虛構客戶、虛構銷售業務等手段虛增銷售收入達9256萬元。

2.虛增固定資產

主要通過兩種手段虛增固定資產，一是虛構固定資產采購，二是通過貸款利息支出資本化虛增在建工程。2010年～2012年三年時間，累計虛增固定資產和在建工程2792.4萬元。

3.虛增利潤

2010年～2012年，公司共虛增利潤3439.02萬元，其中2010年虛增408.85萬元，占當年利潤總額的14.11%;2011年虛增1404.47萬元，占當年利潤總額的23.46%;2012年虛增1625.71萬元，占當年利潤總額的22.94%。

4.虛列付款

三年間，公司虛列向開封市升龍化工物資貿易有限公司、上海昱業實業有限公司、新鄉市天發節能建材有限公司等13家供應商付款2944.14萬元。

5.隱瞞關聯交易

（1）將關聯交易轉換為非關聯交易。公司先與無關聯的第三方簽訂買賣合同，再由第三方與關聯公司簽訂合同，將關聯方交易轉為非關聯交易。通過此方法，公司三年間累計規避關聯交易2977.76萬元。

（2）在財務記賬時直接篡改關聯交易資金往來。為調節報表利潤，該公司直接將關聯交易資金往來篡改為非關聯第三方往來，三年累計篡改金額達362.24萬元。

（3）與關聯方的大額資金拆借未進行賬務處理。與關聯方河南天豐投資發展有限公司、河南天豐鋼結構有限公司、天豐建設銀行賬戶間存在大額資金拆借，均未在公司會計憑證和會計賬簿中體現，金額達54421.11萬元，其中，2011年高達43758.11萬元。

6.偽造銀行對賬單

2011年12月31日，天豐節能明細賬顯示建設銀行3102賬戶財務賬面余額為3038萬元，其銀行對賬單卻顯示余額僅為38萬元，差額3000萬元。為掩蓋著3000萬元的差異，公司偽造了銀行對賬單，同時還偽造另一賬戶2010年～2012年的全套賬單。

三、動因分析

根據GONE理論，貪婪（Greed）、機會（Opportunity）、需要（Need）、暴露（Exposure）四個因素決定了企業財務舞弊風險程度，其中，貪婪、需要因素從企業視角出發分析財務舞弊現象，機會、暴露因素從企業所處的內外環境出發，揭示財務舞弊風險。天豐節能在財務舞弊中的手段絕非高明，也不隱蔽，是什么讓企業在越來越嚴格的核查中仍然選擇鋌而走險，深入分析天豐節能財務舞弊的動因就尤為重要。

1.貪婪因素

貪婪因素體現了舞弊者的自身道德、價值觀等影響因素，通常會為自身的舞弊行為尋找合理化理由。在天豐節能財務舞弊案件中，企業一旦IPO成功將帶來超額的利潤，在經濟利益的驅動下，公司董事長及高級管理人員通過多種方式進行財務舞弊，突破道德底線，喪失職業操守。在核查人員初期發現異常后，董事長李續祿甚至通過口頭通知撤回申請、轉移會計賬簿等方式，企圖逃避檢查，法律意識十分淡薄。

2.機會因素

機會因素與企業所處的內外部環境緊密相關，分為內部機會因素和外部機會因素。

（1）內部機會因素。主要是指企業內部治理結構不規范、內控制度不健全等，天豐節能董事長李續祿作為公司最大股東，權利缺乏有效約束，監事會、董事會形同虛設。公司沒有獨立的財務部門，其資金由母公司統一管理，財務管理人員也不是獨立任職，財務總監孫玉玲同時擔任天豐節能和天豐投資的財務總監，公司治理及內控有著嚴重的缺陷。

（2）外部機會因素。主要由外部環境所決定，一是保薦機構未能勤勉盡職。光大證券作為天豐節能IPO申請的保薦機構，沒有獨立獲取天豐節能的銀行賬戶及銀行對賬單并有效實施函證，對于存在明顯異常的固定資產購置合同沒有深入審查，未能發現公司虛構客戶的行為，也未能發現公司掩蓋關聯交易等舞弊行為。二是會計師事務所存在審計缺陷。作為天豐節能的簽字事務所，利安達會計師事務所未按程序對重大錯報風險、舞弊風險進行評估和計劃應對，部分工作底稿缺失;在搜集應收賬款、銷售客戶、銀行、固定資產購買等相關資料時，未保持獨立性;在獲取相關函證時，對明顯異常回函沒有引起關注;對于公司存在的明顯不正常的經濟往來和關聯方交易等異常情況，也未引起關注，致使未能發現公司諸多的造假行為。三是律師事務所未能盡責核驗。北京市競天公誠律師事務所在出具法律意見書等文件時，未能盡責核查和驗證公司相關情況，出具的部分意見與客觀事情相悖。中介機構未能起到應有的審核作用，沒有保持應有的職業懷疑，未具備足夠的專業勝任能力，這些都讓天豐節能進行財務舞弊有機可乘。

3.需要因素

一方面，股權融資作為一種十分有利的融資方式，能為公司募集到更多的資金。公司通過粉飾報表數據，虛構其他財務信息，一旦成功，就有可能提高IPO通過的幾率，也能增加投資者對公司未來的期許，有利于股價上漲。同時，上市成功對于企業來說，無疑也能提高企業的品牌效應，增強產品的競爭力和市場占有率。另一方面，地方政府出于經濟、政治等方面的考慮，大力支持天豐節能的上市工作，作為地方知名企業，政府也希望能推動企業上市，以產生更大的社會效益，樹立地方品牌優勢。

4.暴露因素

暴露因素主要包括兩方面內容，一是企業進行財務舞弊被發現的概率。天豐節能財務舞弊案被曝光之前，一直存在通過粉飾財務報表等來滿足申請上市條件的行為，但被發現的案例并不多。證監會每年只是對擬上市企業的財務數據進行抽查，并沒有全面覆蓋，這就給企業提供了可乘之機，如果天豐節能在申請IPO當年沒有被抽中，很有可能已經上市成功。二是財務舞弊被發現后的懲罰力度。從天豐節能案最終的處罰結果來看，相較于上市后能取得的豐厚利潤，處罰并不嚴重，這也導致部分企業選擇鋌而走險。

四、啟示

1.完善公司治理結構，建立有效內控機制

要有效防止企業進行財務舞弊的行為，首先，企業要建立一套合理的治理構架，切實有效的將所有權、決策權、監督權分離開來，使股東大會、董事會、監事會等相互制衡，相互獨立，各司其職，充分發揮作用。

2.加強對相關人員的道德教育

在經濟高速發展的當代社會，要想保證會計信息質量，會計職業道德教育尤為重要。一方面，要加強對會計人員的職業道德培訓，堅持按照法律法規從事會計工作;另一方面，要加強對公司高級管理人員的權力約束，提高法律意識，督促其履行相應責任，保障會計人員從業的獨立性。

3.加強對中介機構的監督，提高中介機構執業水平

保薦機構、會計師事務所及律師事務所作為公司IPO的重要把關者，一旦未勤勉盡職，就可能產生財務舞弊行為，經中介機構簽字認定的所有報告，對市場投資者有著巨大的參考意義，影響著投資者的判斷。因此，要充分發揮政府的監管作用，協調證監會以及財政、審計、稅務等部門的職能，完善行業監督制度和處罰制度，加強對中介機構的監管和指導，規范審計和會計工作，推動提高整個行業的執業質量。同時，中介機構從業人員也應提高執業水平，時刻保持應有的職業素養，對發現的異常要堅持深入核查。要對從業人員和執業機構建立問責機制，對違法行為堅決追究責任人責任，提高中介機構核查質量。

4.加大對舞弊行為的處罰力度

近年來，證監會對IPO公司財務舞弊行為的查處力度雖越來越大，但舞弊案件仍時有發生，主要原因之一就是較之財務舞弊行為所能帶來的好處，舞弊成本較低，被發現的概率和處罰力度也較低。我們從天豐節能案中可以看到，證監會對相關機構及人員的處罰力度都比較輕，無法對企業和個人造成經濟上的壓力，處罰成本遠遠低于所能帶來的潛在利益，威懾力不足。要想有效防范財務舞弊，應加大對舞弊公司和參與舞弊的公司高級管理人員的處罰力度，同時，加大對保薦機構、會計師事務所及律師事務所的處罰力度，讓相關機構和人員不敢進行財務舞弊，只有當違法成本足夠高時，違法的苗頭才能被有效扼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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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英迪，湖南大學工商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財務會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