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巴經濟走廊交通體系建設進展分析

□ 李 奇 羅鉻磊

巴基斯坦地處南亞次大陸西北部，位于南亞、西亞和中亞三個地區的交匯地帶，是我國“一帶一路”倡議的重要支點國家。自從我國與巴基斯坦1951年建交以來，中巴雙方建立了各方面的友好合作關系。巴基斯坦是我國唯一的“全天候戰略合作伙伴”。

中巴經濟走廊于2013年正式提出，是“一帶一路”倡議的重大項目和旗艦項目。2018年雙方共同編制完成并發布《中巴經濟走廊遠景規劃（2017—2030年）》（以下簡稱“《遠景規劃》”），走廊建設逐步邁入正軌。截至2019年3月，中巴經濟走廊合作框架下共有70個項目，其中部分項目已經完工。隨著中巴雙方合作的加深，關于中巴經濟走廊的研究不斷增多。目前國內對中巴經濟走廊的研究主要包括走廊的區位優勢、機遇、挑戰、地緣政治問題以及中巴互聯互通、貿易和物流建設等。交通體系是中巴經濟走廊的重要組成部分，對其進行研究可以為中巴經濟走廊的發展建設提供參考與建議。

一、《遠景規劃》簡述

1.《遠景規劃》提出的背景

中國和巴基斯坦自正式建交以來，兩國關系持續鞏固和發展。近年來，中巴兩國經濟社會合作進入新時期。2013年5月，在李克強總理訪問巴基斯坦期間，中巴雙方就建設中巴經濟走廊進行會晤并達成了一致的意見。同年，巴基斯坦計劃與發展部和中國國家發改委合作設立了中國 巴基斯坦經濟走廊聯合合作委員會，統籌協調相關的規劃、建設事宜。2015年4月，在習近平主席訪問巴基斯坦期間，中巴雙方明確了“1+4”合作布局，即“以中巴經濟走廊建設為核心，以瓜達爾港、能源、交通基礎設施、產業合作為重點”。2018年2月8日，國家發展改革委辦公廳印發《遠景規劃》，成為中巴經濟走廊建設的綱領性文件。至2019年11月，中巴雙方共開展了9次聯合合作委員會會議，有力地推進了走廊的規劃、建設工作。

2.《遠景規劃》的主要內容

中巴經濟走廊包括巴基斯坦全境和中國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是以雙方綜合運輸通道和產業合作為主軸，以經貿合作、人文往來為引擎，以重大基礎設施建設、民生領域與產業領域合作項目為依托，以促進雙方經濟社會發展為目標的增長軸和發展帶。

《遠景規劃》是中巴經濟走廊的長期發展指導性文件，明確了走廊建設的范疇、原則、目標和合作重點，并提出了互聯互通、能源、產業園區、農業開發與扶貧、旅游、民生和金融等7個重點合作領域，其中，互聯互通領域包括綜合交通運輸聯通體系與信息網絡基礎設施兩個部分。

（1）發展目標。規劃提出力爭2020年走廊建設初具雛形，力爭2025年走廊基本建成，力爭2030年走廊全面建成。

（2）發展愿景。①中方愿景。進一步推進西部大開發，促進中國西部地區經濟和社會發展，加快“一帶一路”建設，發揮中國的資金、技術、產能、工程作業能力優勢，推動形成開放型經濟新體系。②巴方愿景。通過建立新的產業集聚區，充分發揮巴基斯坦人口及資源優勢，提升產業能力，平衡區域社會經濟發展，提升人民福利水平，促進國內和平穩定。③國際和區域愿景。圍繞重大交通基礎設施，形成新的國際物流網絡和產業布局；通過產業投資，提升南亞及中亞國家全球經濟分工地位；通過穩定的貿易增長、國際經濟技術合作及人員往來促進區域經濟一體化。

（3）空間布局。走廊將形成“一帶、三軸、多通道”與“五個重點功能區”的空間布局。①“一帶”。由走廊核心區構成的帶狀區域，其中包括巴基斯坦伊斯蘭堡首都區、信德省、旁遮普省、俾路支省、開伯爾 普什圖省、巴控克什米爾地區、吉爾吉特 巴蒂斯坦的部分地區；中國的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的喀什地區、克孜勒蘇柯爾克孜自治州、阿圖什市、阿克陶縣和圖木舒克市。②“三軸”。走廊中的3條東西向發展軸：卡拉奇 瓜達爾、蘇庫爾 奎達和從拉合爾 白沙瓦。③“多通道”。從伊斯蘭堡連接卡拉奇和瓜達爾的公路和鐵路交通干線。④“五個重點功能區”。包括中國境內的新疆對外經濟區；巴基斯坦境內的北部邊貿物流商貿通道與生態保育區、中東部平原經濟區、西部物流通道商貿區及南部濱海物流商貿區。

二、交通體系規劃、建設情況

綜合交通運輸聯通體系是中巴經濟走廊建設的重點，《遠景規劃》提出建設和發展公路、鐵路以及港口等設施的建設。根據中巴經濟走廊官網的項目實施信息，目前中巴經濟走廊項目合計70個，其中，交通基礎設施項目26個（具體項目信息見表1所列）。交通體系的規劃與建設情況分析如下。

1.港口及配套設施

巴基斯坦目前有卡拉奇港、卡西姆港和瓜達爾港三大深水港。其中，卡拉奇港與卡西姆港位于卡拉奇市，兩港承擔了巴基斯坦港口吞吐量的99%以上；瓜達爾港位于俾路支省瓜達爾市，是巴基斯坦西南部唯一的深水港。《遠景規劃》提出：瓜達爾港是走廊交通網絡的南部重要節點，未來將繼續發展瓜達爾港，建設完善集疏運系統，加快疏港道路（東灣快速路）建設。

瓜達爾港目前已經完成一期建設，可靠泊5萬噸級船舶，岸線長為602米。中巴經濟走廊框架下有5個港口相關項目，其中3個與瓜達爾港相關，屬于瓜達爾港的完善配套項目，分別是瓜達爾港港口防波堤、泊位航道疏浚和疏港道路東灣快速路的建設。由中國港灣承建的東灣快速路已進入實施階段，瓜達爾港港口防波堤以及泊位航道疏浚正處于前期研究審批階段。

此外，港口相關項目還有東南部信德省的克提邦德海港以及西北部開伯爾 普什圖省的赫韋利揚無水港，目前尚未開始建設。赫韋利揚無水港位于巴基斯坦現有鐵路的最北端，通過鐵路可通往卡拉奇港，通過公路可以連接喀什，計劃滿足未來與中巴經濟走廊有關的集裝箱化貨運需求。赫韋利揚也是喀什 紅其拉甫 赫韋利揚遠景規劃鐵路的起點，在未來中巴經濟走廊交通體系中占據重要地位。

2.航空

巴基斯坦國際機場主要有伊斯蘭堡新國際機場、卡拉奇真納國際機場、拉合爾阿拉瑪·伊克巴爾國際機場、奎塔國際機場以及瓜達爾國際機場等。位于西南部的瓜達爾國際機場現狀規模等級較小，目前只能起降ATR-42或FokkerF27等小型B類飛機，這嚴重制約了西南部地區與巴基斯坦國內其他地區以及世界其他國家的溝通。《遠景規劃》提出加快瓜達爾新國際機場建設，是中巴經濟走廊框架下唯一一個航空項目。

瓜達爾新國際機場項目已于2019年3月29日舉行項目啟動奠基儀式，但未正式啟動建設。根據《援巴基斯坦瓜達爾新國際機場項目可行性研究報告》，瓜達爾新國際機場位于瓜達爾市東北方向26公里處，規劃跑道長度為3 658米（12 000f t），跑道寬度為60米，設計目標年為2035年，遠期為2060年。

3.公路

巴基斯坦目前區域公路主要由國家主干線公路、省屬主干線公路和主要支路組成。國家主干線公路是由巴基斯坦交通部下屬的國家公路管理局所擁有、維護和運營的公路，公路里程約12 000公里。國家主干線公路橫跨巴基斯坦全國，連接了國內主要的人口集聚中心。除了國家主干線公路，各省還有省屬的主干線公路與主要支路。巴基斯坦國內公路總體呈現東密西疏的格局，西部省份俾路支省以及開伯爾 普什圖省公路密度較低，道路建設質量不高。

表1 中巴經濟走廊交通類項目

《遠景規劃》提出積極發展喀什 伊斯蘭堡、白沙瓦 伊斯蘭堡 卡拉奇、蘇庫爾 瓜達爾港和布爾汗德拉伊斯梅爾汗 奎達 索拉巴 瓜達爾段公路基礎設施。根據巴方中巴經濟走廊官網上的中巴經濟走廊公路網絡圖，這些道路加上部分現狀公路，基本構成了喀什經過伊斯蘭堡、拉合爾、白沙瓦、奎塔等巴基斯坦國內主要城市連接南部濱海港口城市卡拉奇以及瓜達爾的南北向交通廊道，走廊北部形成喀什 伊斯蘭堡單一線路，走廊南部以伊斯蘭堡為端點，基本形成了東線（伊斯蘭堡 拉合爾 卡拉奇）、中線（伊斯蘭堡 布爾汗 德拉伊斯梅爾汗 沙達科特 瓜達爾）和西線（伊斯蘭堡 布爾汗 德拉伊斯梅爾汗 奎達 索拉巴 瓜達爾）3個主要線路。如圖1所示。

圖1 中巴經濟走廊公路網絡圖

目前，中巴經濟走廊合作框架下有14個公路項目，其中，已完成的包括白沙瓦 卡拉奇高速公路項目（蘇庫爾到木爾坦段）、索拉巴 霍沙布道路（N 85）、瓜達爾 圖爾伯德 霍沙布道路（M 8）等3個項目，在建項目包括喀喇昆侖公路二期（塔科特 赫韋利揚）項目和哈卡拉 德拉伊斯梅爾汗公路，其余項目尚未正式開始建設。從整體而言，已建項目和在建項目以西線為主。

4.軌道交通

巴基斯坦目前有4條主線鐵路和20條支線鐵路，4條主線分別為1號鐵路干線 4號鐵路干線（Main Line 1 Main Line 4）。《遠景規劃》提出對現有鐵路線進行擴能和新建鐵路，擴能主要是巴基斯坦1號鐵路干線，1號鐵路干線連接卡拉奇、拉合爾、伊斯蘭堡和白沙瓦，全長約為1 700公里，是巴基斯坦的南北鐵路動脈。

《遠景規劃》沒有明確列出鐵路新建項目，但根據巴基斯坦的中巴經濟走廊官網上列出的新建鐵路項目中可以看出，中遠期新建項目中包括了科拉塔（Kotla Jam） 茲霍布 奎達 貝西馬線路和連接瓜達爾的鐵路線路，其中連接瓜達爾的線路有兩個選線。選線一為雅各布阿巴德 貝西馬 霍沙布 圖爾巴特 瓜達爾線路；選線二為濱海的卡拉奇 瓜達爾線路。遠景新建項目中包括喀什 紅其拉甫 赫韋利揚以及奎達經過扎黑丹連接伊朗2條線路。與公路網絡類似，走廊北部形成喀什 伊斯蘭堡單一線路，走廊南部以伊斯蘭堡為端點，基本形成了東線、中線和西線3個主要線路。如圖2所示。

圖2 中巴經濟走廊鐵路網絡圖

目前列入中巴經濟走廊合作框架項目的共有6個軌道交通項目，其中2個為區域鐵路項目，包括1號鐵路干線的升級以及巴基斯坦鐵路系統的運輸能力提升。1號鐵路干線項目目前正在建設，預計2022年開始商業運行。巴基斯坦鐵路系統運輸能力提升項目尚未正式開始建設。列入合作框架項目的還有4個城市軌道項目，包括卡拉奇、大白沙瓦區域、奎塔以及拉合爾的軌道交通建設，其中，拉合爾軌道交通橙線項目進展較快，其余項目尚處于可研階段。整體而言，鐵路項目由于建設工程量與投資較大，目前尚未有新建區域鐵路項目推進，目前合作項目以現有區域鐵路的提升以及主要城市的軌道交通為主。

三、交通體系建設評價

1.交通項目特別是公路項目是中巴經濟走廊合作的重點

中巴經濟走廊提出交通基礎設施是走廊建設的基礎性、先導性條件，是引導和帶動沿線經濟社會發展，促進中巴互聯互通，實現共同發展的重要領域。在實際推進中，交通項目也是中巴雙方合作的重點，根據中巴經濟走廊官方網站的項目數據，走廊框架下共有70個項目，其中，交通項目共有26個，占全部項目的37%，而交通項目的公路項目共有14個，占全部交通項目的54%。

2.交通項目實施比例不高，政府性資金項目進展較為順利

整體而言，目前交通項目實施程度不高，已建成項目4個，占全部交通項目的15.4%；在建項目5個，占全部交通項目的19.2%；其余65.4%項目尚未正式建設。從項目分類來看，公路項目的建設進展最快，共有6個項目已建成或者在建。從融資模式來看，目前有進展的項目基本為政府性資金項目。

但是，由于中巴經濟走廊建設范圍廣，工程多，僅僅依靠巴基斯坦政府以及中方政府援助難以實現各類項目的全面鋪開建設，走廊交通體系的建設需要循序漸進推進。未來部分有條件的項目（如城市軌道交通等）需要吸引社會投資的加入，以減輕政府壓力，加快交通體系的建設。

3.交通項目集中在西部地區，但西部地區地形條件復雜、經濟發展落后，給建設帶來了較大的挑戰

巴基斯坦可以分為東部的城鎮密集區域和西部的城鎮稀疏區域。巴基斯坦西南部為俾路支高原，包括俾路支省和開伯爾 普什圖省部分地區。該地區氣候干旱，人口密度低，城鎮分布較為稀疏，屬于中巴經濟走廊西線途徑地區。東部的旁遮普省和信德省屬于印度河平原，是一片廣闊肥沃的土地，具有良好的地形、水資源與氣候條件，人口密度高，城鎮分布較為密集，屬于中巴經濟走廊東線途徑地區。

在具體推進中，中巴經濟走廊確保西線率先推進。西線中的伊斯蘭堡連接瓜達爾的公路和鐵路交通干線，通過伊斯蘭堡向北連接中國西部地區。據統計，處于西線的俾路支省和開伯爾 普什圖省占道路項目總數量的75%（跨省項目涉及到的省份均計數1次）。位于西部端點的瓜達爾是中巴經濟走廊的重點建設地區，包括了區域公路連接、瓜達爾港的完善配套以及瓜達爾新國際機場等一系列綜合交通項目。這一方面是巴基斯坦（特別是西部省份認為西部地區較為貧困）需要更多的項目傾斜，另一方面是西線項目可以連通瓜達爾港與中國，符合中巴雙方的利益。

四、結語

交通體系是中巴經濟走廊的基礎性、先導性條件。《遠景規劃》提出了包括港口、航空、公路、軌道交通的綜合性交通體系建設規劃，大體上可以分為連接喀什與卡拉奇（東線）以及瓜達爾港（西線以及中線，中線部分區域位于東部信德省與普什圖省）兩個大的方向。在中巴經濟走廊的合作推進中，交通體系建設是中巴雙方的合作建設重點，交通項目共有26個，占了全部合作項目的37%。在建設完成進度方面，由于交通體系建設范圍廣、工程多，目前各項工程僅僅依靠政府投資建設，整體建設完成比例較低，未來部分有條件項目可以尋求社會投資的進入。在空間布局方面，目前西線是中巴經濟走廊建設的重點，但西線地區存在地形崎嶇、人口與城鎮分布稀疏的缺點，呈現出基礎設施建設與人口城鎮分布錯位的問題。值得注意的是，由于巴基斯坦當地特別是西部省份基礎設施配套以及產業發展基礎較差，基礎設施的投資主要依靠政府性資金項目，在后續推進中，需要對相關項目的可行性以及建成后的運營可持續性進行更深入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