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創板民事訴訟制度應有突破性改革

泰奇

今年4月12日，杭可科技、容百科技相繼發布公告稱，4月10日收到證監會監管措施決定書，被罰原因均與2019年爆雷的比克動力有關。2019年11月7日，容百科技公告對比克動力的2.06億應收款項逾期，隨后杭可科技披露對比克動力的應收賬款余額合計約1.06億元，并提示回款風險。最令投資者關注的是，其是否可就此向上市公司及其當事人索賠。

杭可科技在招股說明書中主要存在兩方面問題：一是未披露比克動力暫停執行合同情況及可能由此導致的存貨跌價準備的風險、相關預付款披露有誤;二是未披露比克動力應收票據到期無法承兌的情況。證監會認定上述行為違反《科創板首次公開發行股票注冊管理辦法》第三十四條規定（該條主要規定發行人應保證相關信息真實、準確、完整）;按照第七十四條對杭可科技采取1年內不接受發行人公開發行證券相關文件的行政監督管理措施。容百科技也存在未披露、或未充分披露與比克動力有關信息的問題，證監會對容百科技的處罰結果基本與杭可科技相同。

此前投資者就虛假陳述向法院提起民事索賠訴訟，其中有個前置程序的問題，科創板在這方面是否會有所突破，引發各界討論。

2003年《關于審理證券市場因虛假陳述引發的民事賠償案件的若干規定》第六條規定，投資人以自己受到虛假陳述侵害為由，依據有關機關的行政處罰決定或者人民法院的刑事裁判文書，對虛假陳述行為人提起的民事賠償訴訟，人民法院應當受理，此即證券民事訴訟前置程序的由來。不過，2015年最高法院《關于當前商事審判工作中的若干具體問題》規定，根據立案登記司法解釋規定，因虛假陳述、內幕交易和市場操縱行為引發的民事賠償案件，立案受理時不再以監管部門的行政處罰和生效的刑事判決認定為前置條件。

現實中，多數法院均明確不以行政處罰決定或刑事裁判文書作為受理案件的前置條件，但在受理案件之后，仍以上述第六條依然有效為由，裁定駁回起訴;也即只是解決了投資者訴訟案件受理的形式問題，但卻拒絕審理。后來雖也有一些省份的高院裁定相關案件進入實體審理，但筆者也似乎尚未發現有虛假陳述案件在沒有行政處罰決定或刑事裁判的情況下作出生效判決。

應該說，直到目前證券民事訴訟的前置程序問題依然沒有得到實質性解決，表面上前置程序已經廢除，但依然是個“玻璃門”。回到本案，投資者要向杭可科技、容百科技提出索賠，面臨的最主要問題，或許也還是前置程序問題，因為證監會對兩家上市公司只是作出監管措施、而非行政處罰;沒有行政處罰決定書，投資者可能受到顯性或隱性約束。

事實上，證監會的行政監管措施的性質與行政處罰并不同，按2002年《關于進一步完善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行政處罰體制的通知》，證監會行政處罰委員會認為違法行為不成立或雖構成違法但依法不予處罰，應當采取“非行政處罰性監管措施”的……由此看來，“監管措施”屬于“非行政處罰性”。

杭可科技、容百科技的違法違規情節不至于被行政處罰，但被認定違反了“真實、準確、完整”披露規定，投資者的投資決策多多少少會受此影響，假若發行人依法按規定披露，投資者將會意識到上市公司與比克動力相關的風險信息，買入時愿意給予的估值可能更低。因此，在筆者看來，投資者有權就此提出索賠。

按照前述商事審判規定，若杭可科技、容百科技投資者提起民事索賠訴訟，即使沒有行政處罰決定書，法院也應當受理，畢竟在形式上已經取消了前置程序。但法院若基于此前審判慣例，可能會駁回起訴，或者即便進入實體審理、也可能沒有生效判決。

科創板實行注冊制，未來整個A股市場也都要實行注冊制，注冊制的一個精髓，就是要求各類市場主體各負其責。2019年最高法院《關于為設立科創板并試點注冊制改革提供司法保障的若干意見》明確提出，要確保以信息披露為中心的股票發行民事責任制度安排落到實處。筆者建議，對科創板上市公司信披違法違規，應該建立更加精細化的民事責任追究制度。

按照規定，主板等上市公司虛假陳述，若有行政處罰決定書等，投資者獲賠數額主要是投資差額損失。對于科創板上市公司沒有達到行政處罰地步，但證監會認定違法違規并作出監管措施的，民事責任也不能避免，建議可按照投資者差額損失的一定比例（比如50%）來賠償，具體比例可由法院依照具體案情酌情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