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世界推進ESG理念貢獻中國智慧

牛建波 吳岱蔚

ESG評級評價以環境、社會責任和公司治理為“三支柱”，是一種高度融合了可持續發展理念的評級標準。一方面，ESG評級是企業在非財務因素方面投資行為的量化結果，能夠展現企業在促進可持續發展、履行社會責任方面做出的貢獻;另一方面，ESG評級本質上倡導了企業長期生存的經營理念——兼顧獲利與社會公義，通過引導金融資源的流向，促進企業形成可持續的ESG經營理念。在傳統的金融投資策略中，資本具有天然的逐利傾向，逐利理念與社會公義常常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而在ESG投資策略中，除了金融邏輯中的逐利理念以外，還關注環境影響、社會責任和公司治理等非財務因素，借助價值中性的金融工具巧妙地兼顧了獲利傾向與社會公義，倡導ESG投資能夠優化資源配置，有利于實現企業、環境和社會的和諧發展。譬如，2019年，擁有13億美元的洛克菲勒兄弟基金會做出了退出所有化石燃料資產的決定。

MSCI、湯森路透、高盛、機構股東服務公司等組織推出了自己的ESG評級體系，盡管這些國際ESG評級體系推出的時間較早、內容較成熟，但是，如果直接在中國進行應用則存在三個突出的缺陷。第一，這些國際評級體系的評級指標沒有體現跨國公司、社會的特殊性，譬如，黨委治理、精準扶貧等中國特色的內容。第二，國際ESG評級體系的指標權重設計不一定符合中國國情。目前中國公司的ESG報告或相關信息多屬于自愿性披露范疇，并且不同公司ESG披露的標準有很大差異，為ESG評級帶來很大障礙。第三，現有ESG框架中的G局限于公司治理的范疇，忽視了廣義利益相關者的治理和被治理，在相關治理機制缺位的情況下，弱化了公司的環境友好（E）和社會親和（S）的水平。

從投資者投資需求、避險需求和合規趨勢三個層面考慮，構建中國本土化的ESG評級體系迫在眉睫。第一，從投資者投資需求出發，ESG評級是一把衡量的標尺，有助于投資者從非財務的因素挖掘好公司，比如此次新冠肺炎疫情對企業而言是一次壓力測試，當疫情全面緩解、經濟復蘇時，投資者定然會更青睞那些疫情期間ESG表現好的公司。第二，從投資者避險需求出發，ESG評級是防范風險的避雷針，幫助投資者避免因投資問題公司所帶來的明顯損失。近年來，澳大利亞的山火、東非蝗災等各類災難性事件頻頻發生，投資者開始警惕氣候變化的“綠天鵝”事件，出于避險需求會更加關注企業在ESG方面的表現。第三，從合規趨勢層面考慮，隨著ESG投資理念日漸成熟，目前有多個國家要求機構投資者披露其ESG投資策略，未來這也是合規層面的發展趨勢。例如，在瑞典，機構投資者需要披露其ESG投資狀況;在法國，機構投資者除了披露ESG投資策略，還必須披露機構投資者對氣候目標做出的貢獻。

那么，究竟該如何建立中國本土化的ESG評級體系？從關系地位分析，公司治理是ESG的制度基礎。近年來，中國財務造假、偽劣產品等爆雷事件影響惡劣，比如瑞幸咖啡22億元財務造假、長生生物公司假疫苗事件。這類事件反映出一個本質性的問題——利益相關者治理的缺陷。科學的ESG評級應該升級G的內涵，即從“公司治理”到“利益相關者治理”，關注各利益相關者的治理參與與行為治理，以自洽于ESG的獨特訴求和邏輯。

對于中國企業ESG的科學評級，不僅要兼顧ESG愿景、ESG組織和ESG行為的三個層面，還要充分重視中國的國情和企情，不能生搬硬套海外的ESG評級體系。我們構建了如圖1所示中國企業ESG金字塔。具體而言，第一，根據環境友好和社會公義的需要，對公司治理的評級進行調整和優化，擴展到利益相關者治理。譬如，黨建進章，將黨的作用融入公司治理是中國公司治理的一項創新，同時黨委也是影響企業ESG水平的重要治理主體。企業應將ESG融入到利益相關者治理的機制，采取積極主動而非被動應對ESG要求的利益相關者治理價值觀。第二，評級標準必須體現行業特性。不同行業在環境影響、社會責任和利益相關者治理內容上可能存在非常大的差異，比如高污染行業需要特別關注企業在環境影響方面的投資表現，因而在設計指標體系時要考慮行業差異帶來的指標、權重差異。第三，不同所有制差異，納入不同所有制參數，能更好地反映不同所有制企業在ESG視角下的異質性。第四，精準扶貧，精準扶貧是我國企業社會責任投資的特色內容，充分展現了我國的國情，也是企業在維護社會公義方面所可以做出的貢獻。第五，考慮企業的發展階段，實現“放水養魚”和“能者多勞”的辯證施治，對不同發展階段企業的ESG評級使用差異化的方法。

另外，需要特別強調的是，ESG評級不僅要聽其言，更要觀其行。擁有ESG價值觀并不意味著企業總是按照這些價值觀行事，ESG評級必須重視價值觀-行動之間存在的差距。ESG評級不能僅僅關注企業披露的公開信息，更要深入觀察企業真實的運營狀況。近年來，我國出現了一些社會責任異相，有的企業利用社會責任信息披露進行形象管理，旨在吸引投資者的注意力，掩蓋企業經營狀況不佳的事實。我們的一項研究發現，財務績效越差的企業的環保積極主義水平越高，其管理層“能力掩飾動機”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比如輝山乳業，曾熱心社會公益、重視環保并發展可持續經濟，2015年獲某著名財經報紙社會責任榜杰出企業獎，2017年被曝出財務造假行為黯然退市。由于我國并沒有強制性的要求企業披露ESG報告，ESG評級不能僅僅關注企業披露的信息，還需通過多渠道觀察企業真實的運營狀況。

總體而言，在環境問題凸顯、全球經濟起伏的今天，中國ESG評級系統的構建迫在眉睫。但是，ESG評級并非終極目的，通過ESG評級倡導ESG經營理念，以評級促發展，培育與社會環境休戚與共的共生型企業，為世界推進ESG經營理念貢獻中國智慧，才是歸宿。

在企業決定采取適當的ESG行動方案時，我們建議遵循以下六個步驟對ESG決策進行分析和回顧。1.ESG問題分析：定義問題、收集事實、找出根本原因和癥狀、與他人協商。2.分析ESG影響：考慮所有利益相關者及其受到的影響、檢查某些選項是否比其它選項更公平、考慮相關人員的權利是否得到尊重、與他人協商。3.集思廣益：檢查所有選項和結果、評估每個選項的收益和成本、看看短期和長期的影響、與他人協商。4.咨詢資源：審查相關法律政策和專業標準、運用ESG決策模型和快速測試、遵守道德和商業行為準則、利用ESG辦公室和其它支持機制。5.做ESG決策：選擇ESG最佳方案、根據公司的決定采取行動、傳達ESG決策和基本原則。6.回顧和分享：回顧一下公司ESG決定、反思所學、根據需要進行ESG修改、與他人分享ESG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