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西行慢車

JPalko Karasz　張翯

2019年11月的一個清晨，在意大利的威尼斯，一群游客出現在圣盧西亞車站的臺階上。他們驚嘆地看著對面的大運河，在背包里翻找著太陽眼鏡。

游客中有幾對夫婦，包括28歲的納塔莉婭·戈亞（Natalia Goia）和33歲的馬克西米利亞諾·阿梅斯托伊（Maximiliano Amestoy）。他們來自烏拉圭，正在游覽歐洲各地。他們前一天晚上離開了陰雨綿綿的維也納，在有可躺座椅的火車車廂里睡了一晚上。而在大多數游客還沒吃完早餐之前，他們就已經做好準備要去探索威尼斯了。

“我們睡得很好。”戈亞坐在現代感設計的車站臺階上說。很明顯，她對于這次時長11小時、跨越奧地利阿爾卑斯山的旅程十分滿意。她說他們放棄了去威尼斯一家昂貴的酒店住宿，轉而購買了價格最低廉的火車票。

Nightjet夜行列車的臥鋪。

奧地利聯邦鐵路公司（OBB）旗下的“Nightjet”夜行列車正不斷增加運行線路目的地數量，而這條通往威尼斯的夜間線路也是其中之一。近年來，歐洲各地的鐵路運營商都認為夜間列車無利可圖，紛紛停止此項服務。奧地利聯邦鐵路卻擴大了其服務網絡，這也引發了人們的疑問——他們究竟是怎樣做到這一點的？

奧地利聯邦鐵路的首席執行官安德烈亞斯·馬塔赫（Andreas Mattha）表示：“有時候你就是會很幸運。”他提到在2016年，當德國聯邦鐵路（Deutsche Bahn of Germany）為削減成本而決定終止夜間列車服務時，奧地利也面臨著類似的兩難境地：是投資昂貴的機車車輛以繼續服務該利基市場，還是專注于日間線路？奧地利聯邦鐵路決定抓住這個機會，接手德國鐵路盈利最高的線路并購買當時已經過時的二手車廂——這些車廂比公司原有的要新。

自2016年Nightjet開始運營以來，其乘客的數量已經翻了一番。奧地利聯邦鐵路表示，公司去年的客運量達到了140萬人次。

57歲的馬塔赫是一名資深鐵路人。對他來說，舒適從容的出行方式是Nightjet的主要賣點。在一次采訪中，一提到臥鋪車廂的早餐，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早餐提供兩個維也納面包、果醬還有咖啡。

馬塔赫說：“人們常常誤以為夜間列車必須行駛得很快。但重要的是能在方便的時間出發并到達。”他還補充說，如果開往威尼斯的火車提高行駛速度，其到達時間將變成凌晨4點。

德國夜行列車的停運并不是幫助奧地利擴大夜行列車路線網絡的唯一因素。去年夏天，氣候活動家格蕾塔·通貝里（Greta Thunberg）為避免乘坐飛機而選擇經危險的大西洋海域航行前往紐約參加聯合國峰會。此后，很多歐洲游客表示將不再飛行，或者至少將不再乘坐短途航班并轉而選擇火車、大巴等交通工具。

也有人呼吁在全歐洲范圍內重新推行歐洲大陸夜行列車，將其作為一種更具可持續性的旅行方式。德國將從4月起提高國內和歐盟目的地的航空稅，并在1月下調火車票的增值稅。瑞典政府則正在探索開發通往歐洲大陸的新夜間列車，并承諾為該項目提供資金。

在近日乘夜行列車前往威尼斯的游客中，很多人都表示，他們對氣候變化的擔憂促使他們選擇火車作為此次周末旅行的交通工具。旅客的車票上還印有火車與汽車相比碳足跡更少的相關信息。

奧地利聯邦鐵路公司表示，由于許多乘客都想盡量避免乘坐飛機，預計到今年年底，選乘Nightjet的乘客人數將增加10%，達到150萬人。

Nightjet有多種住宿設施可供選擇，包括硬座車廂、能容納4到6名乘客的青年旅舍式硬臥車廂、配有酒店式鑰匙卡和松軟床上用品的軟臥車廂以及配有私人浴室的豪華私人軟臥車廂等。有的Nightjet列車提供讓旅客把汽車開進火車拖車內并休息一晚的服務，這樣他們就無需連夜駕駛。

盡管品牌管理的方式很現代化，但乘坐Nightjet出行的體驗很容易讓人回想起那個“東方快車”號（Orient Express）和“維也納華爾茲”號（Wiener Walzer）等耳熟能詳的列車于夜間在歐洲大陸上馳騁的時代。不過在今天，伴隨著廉價航班和大巴帶來的激烈競爭，專家們認為這樣就可以避免連夜駕駛。

德國德累斯頓工業大學（Technische Universitat Dresden）的運輸和物流專業教授馬爾科·貝爾曼（Marco Bellmann）對乘客趨勢做了調查之后表示，當今時代的旅客期待旅程能更具私密性和舒適性。他提到，相較于傳統的上下鋪火車車廂，夜行列車能提供類似機場的更多個人空間。

小型鐵路運營商只經營單一路線，可以提供定制豪華服務。但奧地利聯邦鐵路等國有企業都需依靠補貼來維持復雜的線路網絡。

研究表明，由于效率低于日間列車服務，夜行列車的運營成本實際上會更高。

盡管如此，奧地利聯邦鐵路公司仍在為Nightjet的未來大量投入，還于今年開始生產價值約3.75億歐元的西門子列車，其中也包括13輛新型夜行列車，配有供單人旅客使用的睡眠艙等全新設計。這是自連接蘇格蘭和倫敦的臥鋪火車Caledonian Sleeper于今年推出酒店式車廂后，歐洲首次推出新型夜行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