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林宇《大成釋奠樂譜》初探

[摘"要]《世宗實錄》中的林宇《大成釋奠樂譜》來源于我國元朝《至正條格》中祭祀內(nèi)容，該內(nèi)容中國散佚，現(xiàn)今從韓國《世宗實錄》祭祀樂譜中可知元朝林宇《大成釋奠樂譜》的樂章信息和旋律音高。對分析和復原我國元朝釋奠雅樂具有重大意義。

[關(guān)鍵詞]元朝;林宇;《大成釋奠樂譜》;《世宗實錄》

[中圖分類號]J60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2233（2020）03-0071-03

[作者簡介]鄒"茜（1991—"），女，武漢音樂學院碩士研究生。（武漢"430000）

《世宗莊憲大王實錄》（以下簡稱《世宗實錄》）記載著世宗在位33年的史實，編寫禮樂等歷史事件以編年體撰寫，其中樂譜采用紀傳體記事。《世宗實錄》雅樂譜序記“國朝雅樂未備，世宗因中朝所賜鐘、磬，又增造編鐘、編磬，據(jù)《儀禮詩樂》《林宇釋奠樂譜》制為朝會、祭祀樂譜” 。[1]從文獻可知《世宗實錄》雅樂譜中的祭祀樂章出自我國元朝《至正條格》中林宇《大成釋奠樂譜》。

一、林宇《大成釋奠樂譜》史料來源

有關(guān)《至正條格》的內(nèi)容文史研究學者陳高華在《〈至正條格·條格〉初探》一文中對《至正條格》的產(chǎn)生及其現(xiàn)狀做出了梳理，本人簡要闡明：1.《至正條格》為我國元朝記載典章制度的文書，該書是從元仁宗所頒布的《大元通制》中經(jīng)過了元順帝官撰刪修之后，又取“至正”年號于至正五年（1355）修成，次年頒布于天下。《至正條格》體例與《大元通制》相同，由“制詔”“條格”“斷例”三部分組成。元朝滅亡后，《至正條格》失傳。2.明初修《永樂大典》時，將《至正條格》收入。3.清乾隆修《四庫全書》時，從《永樂大典》本中收錄《至正條格》二十三卷，但該本已為殘卷，只存“條格”，《四庫全書》將它列入“存目”，此本沒有保存下來。4.2002年韓國慶州發(fā)掘出這套元朝法典殘本25卷，2007年韓國學中央研究院出版社出版《至正條格》殘本影印本、點校本，無存祭祀部分。迄今為止中國未發(fā)現(xiàn)全本，今存《通制條格》殘本為19卷，缺“祭祀”等八篇。[2]

《世宗實錄》和《元史》中對林宇是何身份暫未見有關(guān)說明，筆者在遼博藏《曹娥誄辭卷》的卷末中得出元代諸家題跋的部分信息：1.天歷元年（1328）正月十日……本之弟從仕郎翰林國史院編修官褧、侍儀舍人蜀郡林宇同觀，集題。2.天歷二年（1329）春正月九日……侍儀舍人林宇、太常太祝趙期頤同觀于興瑞院都事柯九思家。3.授經(jīng)郎揭傒斯掾林宇甘立集三記。該文字記述元時天歷年間當朝官宦林宇等人去是柯九思（1290—1343）家觀《曹娥碑墨跡》一事，得知林宇是位掌管禮儀之事的侍儀舍人。

二、《大成釋奠樂譜》樂譜解譯

《世宗實錄》“雅樂譜”中的祭祀樂章出自我國元朝《至正條格》中林宇《大成釋奠樂譜》，該樂譜位于《世宗實錄》第136卷至第137卷中，為雅樂類型的樂譜，位于第137卷末。該兩卷順序依次為：雅樂譜序;雅樂十二宮七聲用二十八聲圖;十二宮七聲用十六聲圖;樂譜目錄（朝會、祭祀）;雅樂譜（朝會、祭祀）、《儀禮經(jīng)傳通解》詩樂（小雅、周南國風）、元朝林宇《大成樂譜》。

“雅樂譜”的祭祀部分 《黃鐘宮一》，小字書寫“該譜出自林宇《大成樂譜》”，此樂譜是宮調(diào)旋律的器樂譜，無詞;宮商字譜為主要位置并與律呂字譜合譜。在旋宮演奏方面，以《黃鐘宮一》為例：從黃鐘宮開始音階不變依次向上升高半音，進行十二次旋宮的循環(huán)演奏。《世宗實錄》記載于《釋奠樂譜》純用七聲十二宮演一百四十四宮，以備祭祀之樂。[3]主要體現(xiàn)祭祀樂章的篇數(shù)、宮調(diào)、旋律等信息。雅樂譜卷未記《元朝林宇大成樂譜》，小字抄寫“《至正條格》所載無清聲又有以宮為變宮，以變宮為宮”的信息。據(jù)雅樂譜序中載祭祀樂章來源出自我國元朝《至正條格》中林宇《大成釋奠樂譜》。如《迎神》奏《凝安之曲》，呈現(xiàn)歌詞內(nèi)容、旋律、宮調(diào)、歌詞為主要位置，保留著律呂字譜、工尺譜合譜的形式，是聲樂、器樂合譜。

該譜依據(jù)篇目次序，有十一個儀式種類，八個樂章旋律，共十六段歌詞。依次為迎神奏《凝安之曲》【九變】（黃鐘宮三成、大呂為角二奏、大簇為徵二奏，應鐘為羽）;盥洗奏《同安之曲》姑洗宮;升殿奏《同安之曲》南呂宮;奠幣奏《明安之曲》南呂宮【五成】;捧爼奏《豊安之曲》;初獻奏《成安之曲》南呂宮正位（初獻《兗國公》、初獻《郕國公》、初獻《沂國公》、初獻《鄒國公》）;亞獻奏《文安之曲》姑洗宮;終獻奏《文安之曲》姑洗宮;徹豆奏《娛安之曲》南呂宮;送神奏《寧安之曲》黃鐘宮;望瘞《同安之曲》姑洗宮。該樂譜具有以下特征：工尺譜依次出現(xiàn)“合、工、尺、一、四、凡、勾、六、五、億”的十個工尺譜字，在十二律呂字譜的記譜法中還出現(xiàn)“氵"太”“氵"夾”“氵"大”高一律的記譜形式;黃鐘對應“合”字，以“合”字為調(diào)首，黃鐘音高和的“合”字都非固定音高，假設定黃鐘=C=1，樂譜皆為右旋“之”調(diào)式;樂曲均為中國古代宮廷雅樂起調(diào)畢曲結(jié)構(gòu)，唯迎神奏《凝安之曲》之“應鐘為羽”，用陰律起調(diào)畢曲，其他的曲目都以陽律。

譯譜以黃鐘（合）為宮，為調(diào)首，即黃鐘均。音階如下所示：

通過對Robert C.Provine的譯譜分析，該學者根據(jù)元朝林宇《大成釋奠樂譜》所對應的音高譯譜后，若按上述譯譜以一個升號記譜，顯然容易認為《凝安之曲》黃鐘宮一曲為“G宮清樂”的直觀感受。筆者認為該樂譜實為雅樂譜的性質(zhì)，應符合雅樂調(diào)式特征：即宮音與變徵為增四度的音程關(guān)系，兩種譯譜盡管旋律聽覺效果上沒有區(qū)別，但從旋律音階分析上會產(chǎn)生誤解。經(jīng)過研究對比本人以送神《凝安之曲》“黃鐘宮”“大呂為角”進行譯譜：

三、《元史·禮樂志》之“宣圣樂章”與林宇《大成釋奠樂譜》比較

元世祖在位期間，逐漸對社稷、先農(nóng)、先圣等制定新的祭祀儀禮。成宗大德十年，欽定“大成”之樂，命江浙行省制造宣圣廟樂器，以宋舊樂工。秋八月用于廟祀宣圣，先令翰林新撰樂章，命樂工習之，復古編纂祭孔樂章。十一年，以元代樂號“大成”二字以對應元的樂號，加封“至圣文宣王”為“大成至圣文宣王”。《元史·禮樂志》中的“宣圣樂章”有以下內(nèi)容：有降、迎神曰《凝安之曲》，初獻、盥洗降殿、望瘞皆同《同安之曲》，奠幣曰《明安之曲》，奉俎曰《豊安之曲》，酌獻曰《成安之曲》，亞、終獻曰《文安之曲》，徹豆曰《娛安之曲》，[5]上述樂章與林宇《大成釋奠樂譜》在儀式內(nèi)容、章數(shù)、章名、歌詞、宮調(diào)等在內(nèi)容上基本相同。唯有一章只在“宣圣樂章”有存，記“飲福受胙，與盥洗同，惟國學釋奠親自用之，攝事則不同，外路州縣，并皆用之”[6]。《元史》中的宣圣樂章，無旋律只記歌詞和林宇《大成釋奠樂譜》形成互補，可以體現(xiàn)的是在朝鮮世宗時期元朝林宇《大成釋奠樂譜》運用于祭祀雅樂。

從上述樂章中，史學上對初獻奏《成安之曲》中《郕國公》《沂國公》兩章的來源問題頗有爭議。《元代釋奠樂章考論》指出該兩章為宋人王應麟所作。[7]《中國歷代孔廟雅樂》認為元代在宋代“大晟樂府”的樂章基礎上，新增的兩首釋奠樂，中國元代稱“配位酌獻·沂國公” “郕國公圣國公”[8]。筆者認為，朝鮮世宗朝的祭祀樂章制定與我國宋元時期的祭孔樂章有著淵源關(guān)系，韓國世宗時期的釋奠樂章，是從我國元朝所存釋奠樂譜中轉(zhuǎn)載使用。從元明清時期有關(guān)“大成樂”的資料來看，元朝承襲宋代釋奠樂章無可置疑，并且該樂章具有積極效應，即使每朝對釋奠樂章進行樂章名及其旋律的更改，該樂譜通行于南宋的大晟釋奠樂章，沿用于元代的“大成樂”，最終明代也承襲了基本的六章祭孔雅樂，成為中國雅樂祭祀樂中具有特點的“釋奠樂章”。

結(jié)"語

朝鮮《世宗實錄》中所存的中國元代林宇《大成釋奠樂譜》出自我國元代典章制度文書《至正條格》，該樂譜對我國宋元明時期的釋奠樂章研究具有重要意義。元代的釋奠樂無論是在樂章的數(shù)量、演奏的次數(shù)，還是包含的儀式內(nèi)容，都是最為豐富和煩瑣的。《世宗實錄》“雅樂譜卷”中祭祀樂譜根據(jù)旋律、歌詞內(nèi)容、樂章、宮調(diào)數(shù)量等信息存有兩種譜式。第一種祭祀樂譜顯示出我國元朝在釋奠樂章堪稱在樂曲數(shù)量、演奏次數(shù)上之繁多，體現(xiàn)出元朝釋奠盛世之狀，具有特殊地位。第二種祭祀樂譜是為完整的祭祀演奏樂章篇目，有旋律音高，上述兩種譜式與《元史·禮樂志》中“宣圣樂章”所缺的旋律及其演奏的宮調(diào)信息相互參照、相契合后成為較為完整的元朝釋奠樂。

注釋：

[1][韓]世宗莊憲大王實錄[M].朝鮮王朝實錄[G].首爾：韓國首爾大學奎章閣，卷136，世宗二十九年六月，乙丑條。

[2]陳高華.《至正條格·條格》初探[J].中國史研究，2008（02）：137.

[3][韓] 世宗莊憲大王實錄[M].朝鮮王朝實錄[G].首爾：韓國首爾大學奎章閣漢文文獻，卷11，世宗二十九年六月，乙丑條。

[4]遲鳳芝.朝鮮半島對中國雅樂的接受傳承與變衍[D].上海音樂學院，2007：55.

[5]中華書局.四庫備要[M].元史.第三四冊，卷六十八，禮樂志第十九，北京：中華書局版，1989：524.

[6]中華書局.四庫備要[M].元史.第三四冊，卷六十九，禮樂志第十九，北京：中華書局版，1989：538.

[7]董喜寧.元代釋奠樂章考論[J].史學月刊，2017（01）：34—43.

[8]江"帆，艾春華.中國歷代孔廟雅樂[M].北京：中國國際廣播出版社，2001：36.

（責任編輯：崔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