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對中國民族器樂合奏作品排演的啟示

[摘"要]民族器樂合奏作品《行云》由17個聲部，293個小節組成，錯綜復雜的和聲配置、交織的節奏變化、強弱的連綿起伏，呈現給聽眾美妙的音響效果及一幅充滿想象的音樂畫卷。但這也給實際的演奏與排練帶來了多方面的難點——各聲部音準的高標準訓練;拍號在頻繁變化時各聲部間如何配合演奏;等等。在美妙旋律背后的諸多問題需要指揮和樂手去解決。筆者通過對該作品親身的演奏、排練、比賽、演出實踐，對五所高校民族樂團的觀摩，對當代杰出音樂家的采訪，以及自身對該作品的二度創作分析，得出經驗與總結，以解決對該作品在排演過程中出現的問題。

[關鍵詞]民族器樂合奏;行云;演奏與排練

[中圖分類號]J63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2233（2020）03-0120-03

[作者簡介]王煜驍（1990—"），男，鹽城師范學院音樂學院教師。（鹽城"224007）

作品《行云》是楊春林先生于2005年創作的民族室內樂作品，并于同年該曲獲文化部頒發的“文華獎”。楊春林先生是一位博學的音樂家，他有著全面的知識。作品《行云》本是一首小合奏形式的室內樂作品，經過改編變為大型民樂合奏曲。該曲共293小節，由17個聲部組成，是一首帶再現的單三部曲式的中國民族器樂合奏作品。楊春林先生對中國民族器樂音樂藝術是這樣執著，對于其作品《行云》，楊先生也傾注了一番努力與心意。筆者通過親身演奏與排練，和與優秀的作曲家、演奏家、指揮家的探討中產生了對這一作品在排演過程中的一些啟示。

一、樂手須熟悉各自聲部以及總譜

每位樂手和每個聲部，在一首作品中雖然只負責一小部分的演奏，但整首作品是否能夠演奏成功，需要所有樂手和聲部間的協同合作。所以樂手除了對自己所在聲部的樂譜進行練習之外，還須對總譜或其他聲部進行觀察與研究。

在合奏或各聲部在進行對位演奏練習時，樂手們需要傾聽其他聲部的演奏。例如作品《行云》再現段中（譜例1），琵琶聲部作為副旋律聲部，并為弱起小節，第一拍的前半拍休止，合奏時易出現節拍的脫節。琵琶聲部應注意觀察竹笛聲部演奏的主旋律，熟悉竹笛聲部的樂譜，并在竹笛聲部演奏至強拍#F2時統一吸氣，準備演奏。譜例1：

中音笙、中阮、中胡等中音區樂器在作品中常作副旋律或伴奏聲部。溫婉和諧的音色將高、中、低及打擊聲部有機連接起來。在做副旋律時又如一位長者一般溫柔對待這個世界和自己的生活。在作品《行云》中，中胡聲部始終伴隨著笛與二胡聲部的主旋律（譜例2）。作為中音樂器的樂手在演奏時在注意自己聲部的演奏之外，更要傾聽其他聲部的旋律，例如中胡聲部在伴隨二胡聲部演奏時，要做到及時連接進二胡聲部的尾音;在做伴奏聲部時要注意傾聽低音樂器的演奏，做到節拍吻合，重音一致等。譜例2：

中國民族樂器中缺少低音樂器，這是人們聽到中國民族器樂合奏感覺“亂”“雜”“飄”的原因之一。“亂”可以解釋為各聲部節奏配合的不夠默契，缺少有效的排練，如分聲部排練、跟節拍器練習等方法。“雜”可以解釋為各聲部之間音響的不平衡，如高音聲部人數過少，伴奏聲部人數過多，中、低音樂器做伴奏聲部時演奏音量過大，力度變化不符合作品的要求等問題。指揮應及時調整，如抽調聲部的人數;提醒伴奏聲部在演奏中多傾聽旋律聲部，用適當的力度去配合演奏等方法。比如低音笙、大阮、大提琴、低音提琴是樂團中的低音聲部。作為低音聲部要盡快熟悉主旋律，用合適的演奏方法來配合高、中音樂器完成合奏。

此類練習方法可使樂隊在合奏時，各聲部間能夠做到精準合作，統一節拍與節奏，并認識到自己在一段旋律中的作用。此方法可在指揮的提示下進行，在每位樂手充分練習過后，須召集樂手或聲部長研究總譜和聲部的對位。對于年輕的樂手們來說，若只觀察自己的聲部，是無法進行準確的合奏排練的。

二、注意譜面呈現的信息

樂手在進行單獨練習或單聲部內合練時，若想對樂譜進行成功的演奏，須做到以下五點。

（一）音高與音準

校對樂器的音準，是樂手的首要任務。整個樂團中，所有樂器統一標準定音是合奏的前提。

笛、琵琶、二胡聲部在中國民族器樂合奏作品中常做主旋律聲部。這三樣樂器同屬于高音樂器，在對多數作品中主旋律部分的演奏有著“先天的優勢”——對旋律的刻畫更加適合。

竹笛在這三種樂器中音域最高，適合演奏明亮或悠揚的旋律，在作品《行云》中多做主旋律演奏，甚至在再現段出現了超吹的演奏。但因樂器本身構造的原因，竹笛的音高易受演奏環境溫度的影響，在樂團合奏時，所有笛聲部樂手需要使用雙節竹笛，并在演奏過程中監聽自己的樂器音高是否有變化，以便隨時調整，否則鮮明高亢的旋律會變為噪聲。拉弦樂器在演奏時易出現音準問題，樂手應在單獨練習時徹底解決該問題，對于演奏難點及快速演奏部分，需要耐心慢速練習。

打擊樂中有許多有固定音高的樂器，例如五音排鼓、定音鼓等。樂手需要提前調試樂器音高。打擊樂器在眾樂器中對力度的表現力最大，演奏中的音響效果最為明顯，所以對打擊樂器的定音不可忽略。

（二）節拍與節奏

對節拍與節奏的控制，在合奏中極為重要。錯誤紊亂的節拍與節奏，會將旋律的進行打亂。樂手在單獨練習時需要使用節拍器。在合奏時需要仔細觀察指揮的劃拍與提示，并傾聽其他聲部的演奏。

打擊聲部在樂團中起到了“半個指揮”的作用。打擊聲部常用于穩固節奏或推動樂曲的進行，有時會出現大量的獨奏篇幅渲染整首作品的氛圍，而有時整首作品中需要演奏的內容很少，甚至休止一兩百個小節才會演奏一次。但每次打擊樂器的演奏都是引人奪目，不僅會“吸引”聽眾，更會“吸引”與之正在共同演奏的其他樂手。當樂手沒有注意到整場演出都“啞口無言”的指揮時，聽覺的本能會被打擊樂演奏出的節奏所影響。所以打擊聲部對速度和節奏的控制是第一位的，要想進行一次成功的合奏，速度和節奏首先要先合在一處。

（三）常見力度與表情符號

樂手在演奏過程中的二度創作是個人對作品理解的升華。首先要演奏出作者所要求呈現的內容，這是二度創作的前提。所以盡力呈現作者在樂譜中對力度與表情符號的表達，是一度創作的重要環節。例如在作品《行云》呈示段與展開段的連接處，揚琴進行四個小節的“反竹”[1]演奏，揚琴在進行“反竹”演奏時音量較大，樂譜在此處顯示“弱”的力度，以表達空靈的音色與好奇的循序漸進的心境。所以揚琴在演奏此處時應控制力度，在樂句開始處盡量輕地演奏。

（四）各聲部內演奏指法與技法的標注

在一個聲部內，要求整齊劃一的演奏，以求表現一致的音樂內容。對樂譜中的指法與技法的標注有達成此效果。

二胡擅長演奏“線條旋律”，但對于“點”狀的旋律演奏需要扎實的基本功。音色的充分發揮，有助詮釋“線性美”，對弓段、揉弦的使用、指法的規范能將整個二胡聲部融合起來。

琵琶的音色極富個性，在合奏中是把“雙刃劍”。琵琶的“個性”需要融入樂團的“共性”中。在本文第四章第三節中詳談了琵琶“滾奏”與“輪奏”演奏技法的運用，對旋律的特征有著不同的刻畫。

（五）對作品風格與情感的理解

在對一首作品進行演奏時，樂手會感受到旋律中的音樂風格與藝術特征，從始至終推動著旋律的進行。樂手需要單獨或在指揮的提示下，對作品進行深入的體會與想象，才能獲得對作品更完善的情感的理解。例如作品《行云》的尾聲部分，揚琴聲部四分音符的演奏應放緩且穩定，好似生命時鐘上的秒針即將停止。

三、各聲部之間的合練

在合奏中，經常出現各聲部間的對位演奏，例如作品《行云》展開段第202小節，這里進行的是弦樂聲部與彈撥聲部的對位演奏，并將第一拍的重音去掉。首先弦樂聲部要做到對頻繁出現的臨時變化音的準確演奏，彈撥聲部對換把的熟練，以及單聲部內的整齊演奏。之后開始進行弦樂與彈撥聲部的對位練習。對位練習時須跟著節拍器，從慢至快耐心練習。每個聲部需要仔細傾聽對方聲部最后一拍的演奏，進行銜接演奏，例如彈撥聲部應仔細傾聽二胡聲部演奏的最后一個音b2，即為彈撥聲部弱起進入的休止符。

彈撥樂器擅長演奏“點”狀旋律，但在合奏或單聲部內齊奏時。容易出現節奏的錯位。例如作品《行云》展開段的開始處（譜例3），古箏聲部相對于其他彈撥聲部晚進一個小節，在其休止的第一小節時，古箏聲部的樂手應傾聽其他聲部演奏的速度，提前調整呼吸，以求下一小節準確進入。在此樂句末尾處，所有聲部漸強，彈撥樂器進行漸強演奏時，右手動作幅度逐漸加大，容易出現拖拍的現象。各聲部應注意互相傾聽，并將每小節第一拍的重拍通過肢體動作的預示，合在一起。譜例3：

四、指揮對作品的整體把控

指揮作為樂隊的靈魂人物，在控制節拍與節奏，調整各聲部間音響的平衡，各聲部中音色的處理，整首作品風格的把握與情感的處理，和對樂隊的凝聚，起著決定性作用。對于樂手來說，理解與執行指揮的講解與劃拍，是樂隊在演奏時能否“合”的重要條件。

（一）理解指揮的劃拍

樂手要理解指揮的劃拍過程。首先是預備拍，即“吸氣”。在合唱中，合唱隊員需要提前吸氣準備演唱，器樂合奏中的樂手也需要吸氣準備演奏，甚至故意夸大動作，以互相提示準確演奏第一個音符。樂手應注意觀察指揮給出預備拍的速度和力度，指揮通過一個動作就能預示出來。之后是指揮劃拍的拍點與反射。合奏中多以點成線，注意指揮劃拍中的拍點，有助樂手能夠持續控制節奏，注意拍點過后的劃拍反射能夠預示出每個小節內強弱與音樂色彩的變化。

每位樂手對指揮劃拍的仔細觀察，以及指揮在合奏排練時進行及時的講解與要求，才能使合奏順利進行。

（二）特殊分拍與作品的處理

指揮的劃拍會根據音樂拍號的變化而變化。有時指揮對于特殊的節拍進行劃拍時，需做特殊的劃拍設計與講解。例如作品《行云》中出現了五拍子的復合拍號，為了突顯出每小節第一拍和第三拍的重音，指揮會做兩拍與三拍的持續交替分拍劃拍。指揮應與樂手提前講解此種劃拍方式的理解方法及作用，引導樂手在演奏時突出這兩個重音。

在作品《行云》中，將“吹管、彈撥、打擊、拉弦”這四大聲部的“個性”通過演奏與排練結合為統一的“共性”才能成功地詮釋作品所要表達的音樂效果及意義。無論是作為指揮還是演奏員，盡力尋找出合適的演奏技法，是成功演繹一首作品的基礎條件。一次優秀的民族器樂合奏是從“個性”融合至“共性”，再從“共性”回歸至“個性”的完美轉化，這在作品《行云》中完整地體現著。對中國民族器樂合奏的演奏與排練中，要訓練各個聲部各種樂器的配合既能“百花齊放”，又要斗榫合縫。

《行云》這首樂曲共17個聲部，每個聲部就好像一個碳原子，它們的組合會成為一塊廉價的石墨，還是融合成一顆璀璨閃耀的鉆石，這取決于樂團指揮和所有演奏員辛勤練習和對樂曲的深刻理解。

注釋：

[1]揚琴演奏技法，使用琴竹的反面演奏。琴竹的反面相對正面堅硬，敲擊琴弦使音色明亮通透。

（責任編輯：崔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