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妤
一種課堂文化的形成,決定權在于教師。教師在課堂中的任何一種行為都會體現某種文化取向。而提問是教師運用的最常見的與學生建立聯系的方式。具體而言,教師的文化樣態會在問題類型、問題數量、提問對象、理答方式這四個方面中有所體現,形成文化傾向,并直接影響教師的課堂言語及行為。
教學不僅是一種技術性的操作,更多地表現為以師生為主體的生活方式或生存狀態,師生在課堂中的生活狀態形成一種文化。而教師文化,則是指教師這一群體的生活方式或生存式樣。教師進入課堂,開始教學活動,大體會選擇提問這種方式與學生建立聯系。因此本論文選取了語、數、外三門主課的六節常規課作為研究對象,分別從問題類型、問題數量、提問對象三個方面作課堂觀察與統計分析,以期了解當前課堂教師文化的現狀。
根據問題的答案,我們可以將教師預設的問題分為:封閉性問題、開放性問題兩種類型。封閉性問題是指只有唯一正確固定答案的問題,考查學生對事實的記憶和觀察技巧;而開放性問題答案具有不確定性、發散性、多樣性等特點,學生需要經過一定思考才能回答出來。筆者根據六節課的預設問題進行歸類并作出數據統計,發現開放性問題占了20.41%,封閉性問題占了79.59%,開放性問題與封閉性問題的比重約為1/4。這一結果表明,雖然在新課程背景下教師們已經注意到設置開放性問題的重要性,但仍然處于保守封閉狀態。
但我們不能認為教師抗拒開放性問題的原因僅僅是“機智”不足,缺乏臨場應變能力,它的背后還隱藏著更深層的原因——權威主義。教師之所以不敢“越雷池半步”,原因是害怕動搖自己的“權威性”,丟失自己的威嚴。反過來,正說明教師非常注重權威,這種權威的表現之一是追求整齊劃一的標準答案,開放性問題不確定性、發散性、多樣性的特點與教師要求的“標準答案”相違背,故而教師很少設置開放性問題,偶爾為之,也是采取冷處理的態度。
筆者在對課堂提問的數量進行統計時發現,六節課中的提問數量普遍在30個左右,最多的甚至達到42個,以一節課40分鐘為計,平均一分鐘提問約1個,造成候答時間與學生思考時間嚴重受擠壓,整個課堂完全由教師“牽著走”,學生無法享受到思考的樂趣和成功的喜悅。以一節語文課《師說》的課堂實錄(片段)為例:
師:這篇文章的結構很有意思嘍。誰來分析一下這篇文章的結構特色?
生沉默。
師(2s后):第一段里面它把兩個觀點提出來了,然后第二段里面它證明第一個觀點,是吧?第三段它證明的是第二個觀點,是吧?這樣的論證結構叫什么呢?(停頓1s)總提分承。
前面把它要論證的觀點全部都提出來,有兩個提兩個,有三個提三個,??????? 先做一些初步論證,“學者必有師”,為什么必有師呢?因為人類生而知??????? 之者。簡單地分析一下,后面分層,第二段證明第一個,第三段證明第二個。結構很清晰吧?是吧?
生沉默。
師:清晰吧?這也叫總分結構。
在這段實錄中,教師完全采取了“自問自答”的方式,在很短暫的時間里提出了很多問題。有的屬于高層次問題,如“分析這篇文章的結構特色?對于高層次問題本應給學生提供更多的思考時間,但教師似乎無意讓學生回答,在相當短暫的候答時間里就迫不及待地說出答案。課后與該教師交流,教師口中反復出現“進度本來就慢了,再不快點就趕不上”之類的意思。這種效率主義剝奪了學生的思考過程和情感體驗過程。“催熟”式的教育方式對學生知識結構的建立毫無益處,是對“教與學是一個慢過程”的直接漠視。
教師的提問對象一般分三類,一是針對個別同學提問,二是針對部分同學提問,三是針對全班同學提問。其中以教師面向全班同學提問最為理想,這一點幾乎所有的教師都能做到。但遺憾的是,只有很少一部分教師能把面向全班的關注貫穿師生互動的全過程。
從課堂觀察中發現,教師提問的輻射面局限于少數學生,這類學生往往是班級里中等或中等偏上者。這樣的情況在公開課時尤其顯著,體現為精英主義的文化傾向。以一堂英語課為例:
課堂進入到中間階段,一教師面向全班拋出一個問題,“What causes more and more floods?”教師在預設中將這道題定性為“文本篩選與查找,”即在課文中直接找出答案。教師巡視全班,只有倒數第二排的生1主動舉手(課后了解得知該生成績中等偏下,教師形容他為“一上課就找機會搗蛋”)。教師的目光越過生1,在發現沒有其他人舉手的情況下,重新轉向生1,決定讓生1一試。生1自信地回答“the heavy rain”。教師先是驚訝,接著一臉無語,不厭煩地說:“這篇文章我可是讓大家預習過的哦!坐下,下次要做預習作業!”生1一臉尷尬,嘴里很小聲地嘀咕,“我預習了…”。教師再次面向全班,“Anybody else wants to have a try?”忽然目光轉向第三排的生2(該生為優等生),教師語氣溫和地說“Can you try it?”并做出邀請的手勢。生2剛一回答到課文中的關鍵詞——“Global Warming”,教師就迫不及待地說“Yes!very good!Sit down Please!”接下來的課堂中教師又不斷提出很多問題,但生1再沒舉過手…
該教師對學生呈現出明顯的差別對待,對待優等生熱情、溫和,對待后進生冷漠、無視,這種明顯的精英主義傾向不僅會傷害后進生,對其他學生和教師本人也會產生極其惡劣的影響。學生的價值觀會出現扭曲,教師一度想竭力維護的威嚴也只能換來陽奉陰違的回應。
通過以上分析,我們可以從內因與外因兩個角度來探討教師文化的形成因素。外因主要是從整個社會賴以存在的文化傳統、考試制度、社會生活方式等方面來分析,內因主要是從教師的專業素養、思辨力等方面作分析。
4.1 外部歸因
4.1.1 文化傳統
傳統教育觀念以“師道尊嚴”為口訓,教師以知識的壟斷者自居。殊不知,后代人誤解了古代祖先的意思,“尊嚴”的是“道”,而非“師”。同時,“大一統”的文化特征,重共性輕個性,這就造成了教師保守閉鎖的文化心態。幾千年來宣揚的“學而優則仕”、“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等文化心理更是導致對“精英”的推崇,對知識的過分重視。
4.1.2 考試制度
目前國內實行的考試制度依然倡導標準化答案。“一考定終身”的主流價值取向造成單一的評價方式及刻板的課堂教學。就目前來看,取消高考這一指揮棒的可能性不大,但如果不對其加以改革,追求標準化、唯一性答案的現狀就不會在課堂中消失,教師會從“戴著腳鐐跳舞”,最終完全被“腳鐐”所束縛。
4.2 內部歸因
4.2.1 專業素養欠缺
教師的專業素養涵括的內容很多,就目前中小學教師的現狀來看,教師在知識儲備方面的積累普遍不夠,知識貧乏、學識單薄。最大的原因在于現今的教師們,借口各種“不讀書”理由,將讀書看作是浪費時間的事。教師在讀書的質和量上均令人堪憂。
4.2.2 思辨力不足
眾所周知,中國人的思辨能力不足。反映在教學中,則表現為教師們的思維傾向于簡單化、表面化、片面化。在處理突發問題時,無法選擇合適的應對策略和措施,往往選擇忽略、逃避、隨意敷衍等態度。
(作者單位:常州市第二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