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渤海國工藝美術外來文化因素

白波 張友強

摘 要：渤海國是我國唐朝時期北方一個地方政權，其工藝美術生產主要受到中原唐朝和高句麗政權工藝美術的影響，表現在文獻記載、陶瓷生產、絲綢織造等工藝美術門類中。在時間上，越到后期，唐朝工藝美術對其的影響越大。

關鍵詞：渤海國;唐朝;高句麗;工藝美術生產

渤海國是我國北方民族靺鞨族建立的地方政權，是由粟末靺鞨首領大祚榮于公元698年建立的，其統治范圍包括朝鮮半島東北部和俄羅斯濱海邊疆區在內的廣大區域。契丹崛起后，926年渤海國國王大湮譔投降耶律阿保機，渤海國滅亡，共存在了228年。

渤海國建國后，與中原唐王朝保持長期友好關系，積極向唐朝學習先進的生產方式和工藝美術制作技術，吸收借鑒唐朝的各項規章制度，使渤海國迅速從落后的生產方式發展到先進的封建生產方式，創造了“海東圣國”的繁榮景象。渤海國工藝美術制作由最初的簡單家庭作坊，發展到具有較大規模的手工作坊，并向中原唐王朝輸出大量工藝美術作品，很多渤海國特產和工藝美術產品都具有盛名。

渤海國工藝美術生產發展迅速，成就很高，除了本國重視發展工藝美術之外，主要原因就是渤海國工藝美術生產受到了中原唐王朝、朝鮮高句麗先進工藝美術的影響。

1 唐文化對渤海國的影響

唐朝工藝美術生產對渤海國的工藝美術制作影響相當大，原因主要有以下兩點：第一，唐王朝經濟發達，工藝美術制作居世界一流水平，而唐朝統治階級實行了非常開明的對外政策，制作精良的唐朝手工藝制品源源不斷地輸入渤海國地區，隨著工藝美術產品的大量輸入，先進的工藝美術生產技術和中原工匠也來到了渤海國，這些生產技術和工匠不可避免地影響了渤海國的工藝美術制作。第二就是渤海國統治階級提倡向唐王朝學習。渤海國建國后就接受唐王朝的冊封，國號從振國改為渤海，渤海國統治階級積極向中原唐王朝學習，主要通過朝貢制度、宿衛制度和賓貢制度等向中原王朝表示忠誠，[1]同時積極學習唐朝先進制度。史書記載：“渤海在唐營州之東二千里，自國都忽汗州西至長安，史言八千里，而遙遣使如中國，有朝貢、謝恩、祈請、賀正、進奉、端午諸名。”[2]這說明唐王朝也非常重視與渤海國的關系。在雙方的共同努力下，唐朝對渤海國的影響表現在各個方面，渤海國都城上京城的規劃設計就完全仿效唐都長安，渤海國的官職制度、服飾也大多仿效唐朝。

唐朝在當時世界上是一流強國，加上豐富博大的文化特點，渤海國對中原唐王朝非常尊重和仰慕，渤海國統治者加快了靺鞨民族的漢化進程。渤海國派遣大量使者、學生、貴族子弟到唐都長安學習中原歷史和儒家文化經典，并將其傳到渤海國，作為其加強統治的重要手段，同時也加強了與唐王朝的文化聯系，進而鞏固與唐王朝的聯系。

在工藝美術制作上，渤海國受到了唐朝工藝美術的重大影響。王樂在其博士論文《中國境內渤海陶器研究》中，通過器形分類、對比等方法，指出渤海國的陶器在形制上具有中原陶器特征，如南北朝時期的盤口瓶、北魏時的細頸瓶是渤海國喇叭口長頸瓶的起源;中原的注子影響了渤海國的帶流陶壺;渤海國的銅鏡與中原銅鏡應是同范鏡。[3]

據專家考證，唐代的先進三彩工藝影響了渤海國境內的陶瓷生產。在渤海國很多遺址都發現了釉陶三彩，這些地區出土的三彩器中，制作精美、釉色純正的三彩器主要來自中原地區燒制，渤海本地也產三彩，但大多品質不高，釉色中雜質較多。其中中原燒制的三彩器主要出土于渤海國高等級墓葬，這說明唐代中原高水平工藝美術作品深受渤海國統治者喜愛。在渤海國出土的三彩器中，除了日常器皿之外，還有大量的建筑材料，這些建筑材料數量較大，在渤海國宮殿建筑中被廣泛使用。這些建筑材料一般形制較大，運輸不易，因此其可能是在渤海國當地燒造。三彩的燒造技術主要來自中原唐王朝，甚至可能工匠也來自中原。

中原傳統的絲綢織造技術也傳播到了渤海國。1975 年，在黑龍江牡丹江出土了渤海國的舍利函，“舍利函中的方形銀盒和圓形銀盒都用多層絲帛制品包裹” [4]“鐵函出土時內有絲織品包裹的淡綠色琉璃瓶，內有白色灰狀物，但均未能保存下來”。[5]1982年，在吉林省和龍縣（今和龍市）發現了渤海國貞孝公主墓，其中人物形象威武健碩，符合“男子多智謀，驍勇出他國右，至有（渤海）三人當一虎”的記載，與唐人裝束基本一致。[6]養蠶繅絲技術起源于中原地區，渤海國絲綢制作技術毫無疑問受到了唐王朝的影響。

在渤海國與中原的兩條交通通道中，由于安史之亂后契丹和突厥的興起，長嶺到營州的通道已經被封閉，因此唐代中期以后渤海國與中原的交通主要依靠海運，即從渤海國出發到今遼寧撫順，坐船渡過渤海海峽，在山東登陸到長安。[1]即使旅途艱辛，渤海國與唐王朝的關系也始終沒有斷絕，865年晚唐詩人溫庭筠作《送渤海王子歸國詩》送渤海國友人：“疆理雖重海，車書本一家。”[7]唐朝與渤海國已經“車書本一家”，更加說明了唐朝文化對渤海國的影響。

2 高句麗文化對渤海國的影響

高句麗政權建立于公元37年，在668年為唐和新羅聯軍所滅。《后漢書·高句驪傳》記載：“高句驪，在遼東之東千里，南與朝鮮、穢貊，東與沃沮，北與夫余接。”[8]渤海國統治范圍與高句麗統治范圍有很多重疊的地方，而且靺鞨族中有很多部落曾經臣服于高句麗政權，高句麗的工藝美術生產方式和技術也必然影響到靺鞨族的工藝美術生產。據《舊唐書·靺鞨傳》載：“渤海靺鞨大祚榮者，本高麗別種也。高麗既滅……祚榮合高麗、靺鞨之眾以拒楷固，王師大敗，楷固脫身而還。……祚榮驍勇善用兵，靺鞨之眾及高麗余燼，稍稍歸之。”[9]據《新唐書》載：“渤海，本粟末靺鞨附高麗者，姓大氏。……高麗逋殘稍歸之。”[10]這些文獻記載說明渤海國與高句麗關系緊密，有很多學者根據《舊唐書》記載的“高麗別種”，認為粟末靺鞨與高句麗有親緣關系，但現在學界已經基本達成共識：靺鞨族與高句麗之間并無親緣關系。無論是否有親緣關系，粟末靺鞨政權與高句麗政權之間確實有非常緊密的關系，特別是高句麗政權滅亡之后，很多高句麗殘余勢力被渤海國政權收留。

渤海建國時“復高麗之舊居”，[11]曾經與高句麗政權保持密切來往和受其統治，高句麗政權滅亡后，又接受高句麗殘余勢力，高句麗文化必然對渤海國產生了重要影響，工藝美術生產也不可避免。很多學者對此進行研究，認為渤海國陶器受到高句麗的深刻影響。

在瓷器方面，高句麗瓷器具有非常鮮明的特點，也受到中原王朝的喜愛。高句麗政權滅亡之后，一部分高句麗工匠進入渤海國，進行工藝美術制作。但在渤海國生產的作品大多水平不高。

3 結語

渤海國接受了高句麗先進的生產方式，與中原唐王朝保持長期友好關系。在高句麗和唐王朝工藝美術生產方式和技術的影響下，渤海國工藝美術制作保持了快速發展的態勢，在工藝美術各個方面都取得了長足進步，也促成了渤海國“海東盛國”的繁榮景象。

對比高句麗和唐朝對渤海國工藝美術的影響，前期渤海國主要受高句麗工藝美術的影響較大，中期以后，中原唐王朝工藝美術的影響越來越大，到后期，高句麗工藝美術的影響基本上已經消失不見。其原因一個是中原唐王朝工藝美術生產水平遠超高句麗工藝美術水平，第二個是高句麗政權已經為唐和新羅所滅，沒有一個統一強大的政權支持，其工藝美術生產方式和技術也無法保留下來，更無法進一步擴大影響。

參考文獻：

[1] 沈文凡，李瑩.唐代文學中的“渤海國”表達[J].古籍整理研究學刊，2019（3）：71-75.

[2] 黃維翰.渤海國記[M].文海出版社，1977：67.

[3] 王樂.中國境內渤海陶器研究[D].吉林大學博士論文，2009：106.

[4] 寧安縣文物管理所，渤海鎮土臺子大隊.黑龍江省寧安縣出土的舍利函[A].文物資料叢刊（2）[M].文物出版社，1978：32.

[5] 黑龍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黑龍江寧安渤海上京城出土渤海國舍利函[J].文物，2015（6）：16.

[6] 譚曉玲，湯海鵬.通古斯族的歷程——從湖畔漁歌到中原禮樂[J].文明，2014（2）：67.

[7] 彭定求（清）.全唐詩[M].北京：中華書局，1960：6756.

[8] 后漢書·高句驪傳（卷八十五）[M].北京：中華書局，1975：788.

[9] 劉昫.舊唐書（卷一百九十九）[M].北京：中華書局，1975：5360.

[10] 歐陽修.新唐書（卷二百一十九）[M].北京：中華書局，1975：6179.

[11] 李彥新，孫泓.東北古史資料叢編：（三）唐卷[M].沈陽：遼沈書社，1990：524.

作者簡介：白波（1973—），男，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博士，教授，公共教研部主任，研究方向：中國工藝美術史。

張友強（1974—），男，碩士，副教授，研究方向：水彩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