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貨幣體系的演進趨勢與可能路徑

趙國華?陳巖

國際貨幣地位的變更往往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短期看美元本位仍將持續;從中期看美元本位會逐步被多元貨幣體系替代;從長期看超主權貨幣會隨著全球化的發展而實現。超主權貨幣有以下可能路徑：擴展SDR使之過渡到超主權貨幣、從區域貨幣漸進過渡到超主權貨幣。

進入21世紀，美元本位面臨著越來越多的挑戰。建立起能夠反映各方利益，尤其是考慮廣大發展中國家的利益的國際貨幣體系引起了越來越多國家的關注。

一、美元本位的演進趨勢

（一）短期看美元本位仍將持續

首先，國際貨幣地位的變更往往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不會一蹴而就。國際貨幣體系中本位貨幣變更背后是經濟地位的變化。但是由于慣性的存在，經濟地位的變化后很長時間，貨幣地位才會發生變化。例如，美國超越英國成為世界第一是在19世紀末，但美元取代英鎊卻是在其后幾十年才完成。國際貨幣地位不單單是相關方經濟實力的較量，更是政治力量的博弈。

其次，美國會竭力維持美元的地位。美元本位是美國地位的象征，而且能夠帶來許多收益。在這種情況，美國必然會竭力維持美元的地位。通過美元環流，許多國家將貿易盈余積累的外匯儲備用于購買美國債券，使得美國可以以較低的收益率發行國債，支撐起包括美國軍事霸權在內的龐大的政府開支。當美國國內經濟出現問題時，其他國家由于持有較多的美元資產，不得不承擔起共同應對的任務。

最后，其他貨幣短期內很難超越美元的地位。由于歐債危機爆發、競爭力疲軟、財政紀律松弛、經濟結構不平衡以及監管獎懲不利等一體化的制度缺陷，使得歐元的未來競爭力受到了影響。日元、英鎊在國際儲備中占有的份額本來就較少，再加上日本和英國的經濟不振，日元、英鎊也很難承擔起主要國際儲備的任務。雖然中國已經成為世界第二經濟大國，但由于人民幣還沒有成為完全可兌換貨幣，也很難成為國際儲備貨幣。

但這并不意味著在這個過程世界各國只能無所作為。各貿易大國之間可以建立起各種形式的貨幣互換協議，減少美元國際儲備， 為國際貨幣體系的變革打下基礎。

（二）中期看美元本位會逐步被多元貨幣體系替代

首先，多元貨幣體系與世界經濟格局的演進更相適應，因而更易被各方接受。國際貨幣體系中本位貨幣變更背后是經濟地位的變化。美國的經濟地位雖然有所下降，但仍是世界最強國家，美元仍將作為重要的國際貨幣使用。歐元區經濟雖然受到了歐債危機的影響，但其影響力卻不容忽視，歐元也將成為多元國際貨幣體系中的重要一極。中國作為世界第二經濟大國同時也是經濟增長最快的國家，影響力越來越大。雖然人民幣還沒有實現完全的國際化，但隨著中國經濟的發展，這是必然的事情。包括歐元之父蒙代爾在內的許多國外經濟學家預言，人民幣將成為多元國際貨幣體系中的重要一極。這種多元貨幣體系完全是世界經濟發展的必然結果，政治上的阻力小得多。

其次，多元貨幣體系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現行貨幣體系的一些缺陷，更符合各國的利益。單純依賴某種本位貨幣，必然會帶來貨幣發行國經濟的問題向世界經濟蔓延的問題。美國金融危機為世界經濟帶來了極大的損害就是很好的證明。就像70年代美國尼克松政府財政部長康納利所說，美元是我們（美國）的貨幣，但卻是你們（全球）的麻煩。如果存在多種本位貨幣，使得各國在選擇外匯儲備時有了更多的選擇余地。通過選取不同本位貨幣的組合，降低單純依賴單一本位貨幣帶來的風險。當某一貨幣發行國經濟發生問題時，由于這種組合的存在，不會使得世界經濟產生過大波動。這更符合本位貨幣使用國的利益。

最后，多元貨幣體系有利于加強貨幣發行國的內部約束力和外部協調，符合世界經濟的發展趨勢。多元貨幣體系存在多種本位貨幣，存在某種競爭關系。各種本位貨幣存在相互制衡關系。例如，某種本位貨幣發行國出現問題，貨幣出現貶值或信用風險，其他國家就會拋售;某種本位貨幣發行國經濟前景看好，貨幣比較穩定且有升值空間，其他國家就會爭購。這種競爭關系促使本位貨幣發行國加強內部對經濟的約束和外部與其他國家的協調，保持本國經濟的穩定發展，保持本位貨幣的穩定和信用。這顯然符合世界經濟的發展趨勢。

（三）長期看超主權貨幣會隨著全球化的發展而實現

首先，多元貨幣體系仍然存在“特里芬”難題，無法提供與世界經濟發展相適應的穩定價值。雖然多元本位貨幣的存在，使得本位貨幣之間存在替代性，可以減少為世界經濟提供充足流動性同時又保證幣值穩定的兩難悖論。但由于經濟全球化的發展，全球經濟周期同步性也越來越明顯。各主要經濟體之間往往同時步入上漲或衰退周期，這使得本位貨幣之間的替代性減弱，“特里芬”難題依然存在。

其次，多元貨幣體系會提高結算的復雜程度，增加國際貿易和國際投資的成本。在多元貨幣體系下由于存在多種本位貨幣，并且多種本位貨幣之間實行浮動匯率，因此在進行國際貿易和國際投資時，結算的復雜程度將提高，這會帶來國際貿易和國際投資成本的增加，不利于全球經濟的發展。

最后，多元貨幣體系與全球經濟一體化之間存在矛盾。從長期看，隨著經濟全球化的發展，全球經濟一體化的趨勢將會逐漸顯現。雖然全球經濟一體化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但這卻是世界經濟發展的必然結果。全球經濟一體化需要全球統一的貨幣，這與多元貨幣體系存在矛盾。因此，從長遠看，超主權貨幣會隨著全球化的發展而實現。

二、超主權貨幣有以下可能路徑

（一）擴展SDR使之過渡到超主權貨幣

擴展SDR使之過渡到超主權貨幣不失為超主權貨幣的一條可能路徑。擴展SDR可以有以下做法： 首先，對SDR的分配進行改革。改變SDR分配與成員國基金份額掛鉤的方式，向外匯儲備較少、急需外匯儲備的成員國進行援助分配，使這些國家獲得更多的SDR，使更多的國家能夠使用SDR。其次，拓寬使用范圍。將SDR的使用范圍擴展到私人部門，使其成為國際貿易和國際金融的支付手段。其他的措施還包括，建立SDR作為抵押品兌換成員國貨幣的制度，推動SDR在成員國之間借貸市場的發展等等。再次，增加SDR的數量。可由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對SDR進行常規性分配，使其在全球儲備中的比例大幅提高。另外，2009年IMF發行了SDR 債券，受到了市場的積極反應，因此，可以發行更多的SDR債券，使其成為新的SDR儲備資產。

（二）從區域貨幣漸進過渡到超主權貨幣

由于存在政治、經濟、文化等各方面的差異，直接創設和使用超主權貨幣存在很大困難。更為可能和現實的路徑是在地理位置相近、經濟聯系緊密的地區建立和使用區域貨幣，之后逐漸過渡到超主權貨幣。例如，以北美自由貿易區為基礎，逐漸擴展到南美洲，建立以美元為本位貨幣的區域貨幣;以歐盟為基礎，逐漸擴展到中東和北非，建立以歐元為本位貨幣的區域貨幣;以東亞為基礎，逐漸擴展到東盟，建立某種形式的貨幣為本位貨幣的區域貨幣。當全球各重要區域貨幣發展到一定程度，各主要區域貨幣通過協定建立起固定匯率;隨著全球經濟一體化的進一步發展，逐漸過渡到超主權貨幣。這種路徑是以經濟全球化為基礎，由市場經濟推動的，雖然歷程將會很漫長，但卻是最有可能的路徑。

三、結語

國際貨幣地位的變更往往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短期看美元本位仍將持續;從中期看美元本位會逐步被多元貨幣體系替代;從長期看超主權貨幣會隨著全球化的發展而實現。超主權貨幣有以下可能路徑：擴展SDR使之過渡到超主權貨幣、從區域貨幣漸進過渡到超主權貨幣。（1河北師范大學商學院 2.石家莊鐵道大學）

本文是河北省教育廳課題《基于美元環流視角的美元本位國際貨幣體系研究》項目編號（SD181049）、河北師范大學博士基金《中國外匯儲備快速增長的風險、問題與趨勢研究》的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