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素養的國外研究綜述

李子祎 劉 艷

隨著全球經濟發展和金融時代的來臨，家庭及個人面臨著越來越復雜的財務問題，這要求他們具備一定的金融素養——學習如何處理經濟信息并做出有關家庭財務的明智決定。自Noctor et al.（1992）開創性地提出金融素養這一概念以來，外國學者們對金融素養進行了大量的理論研究及實證調研。本文旨在梳理國外對金融素養的定義與內涵、測量指標體系、全球金融素養水平及影響因素三個方面的相關研究，總結研究現狀并提出展望。

一、金融素養的定義與內涵

縱觀金融素養相關研究，學界對金融素養的理解與定義經歷了一系列探索性研究與討論，在這一過程中，學者們不斷豐富完善了金融素養的內涵。總體來看，學者們對金融素養的定義可以分為三類。第一類強調對金融知識的理解，美國經濟教育委員會指出，金融素養包括對基本經濟原理的熟悉和對一些關鍵經濟術語的理解。Lusardi（2008）將金融素養定義為了解基本的金融概念，如復利計算、名義價值與實際價值的差異、以及風險分散等基礎知識。第二類則強調對金融技能的運用。Noctor et al.（1992）開創性的將金融素養定義為：就貨幣的使用和管理做出明智的判斷并做出有效決定的能力。Mandell（2008）認為金融素養是指評估復雜金融工具，并在選擇和使用金融工具方面做出符合其最佳長期利益的判斷能力。第三類是對前兩類的綜合，即同時強調對金融知識的理解與技能的運用。Hung et al.（2009）將金融素養定義為：了解基本的經濟和財務概念，同時運用這些知識和財務技能來有效管理金融資源。在已有研究中，經合組織提出了相對完善，并被廣泛采用的定義：金融素養是指做出明智的金融決策并最終實現個人金融福祉所必需的認知、知識、技能、態度和行為的結合。其中態度和行為是指做出合理金融決策的信心和動機。總體來看，這一定義包括知道要做什么，擁有執行這些行動的技能，以及執行這些行動的動機和傾向。

二、金融素養的測度

在金融素養的測度上，學界尚未形成統一的測度指標體系，已有研究主要從主觀和客觀兩個角度對金融素養進行了測度。

（一）主觀金融素養

主觀金融素養主要測度受訪者自我評估的金融知識及技能水平。Lusardi（2007）在研究中詢問了受訪者如何評估自己對經濟學的理解，結果顯示，受訪者對自身金融素養的主觀評價與其實際（客觀）金融素養水平之間存在很強的正相關關系，因此主觀金融素養調查可以捕捉到關于受訪者金融知識的重要信息。而Sekita（2011）在日本的調查顯示，70%的受訪者認為自己的金融素養水平很低，只要6%的受訪者認為自己的金融素養水平較高，這與其實際情況存在一定差異。因此，這警醒我們，在使用受訪者感知到的主觀金融知識作為其實際金融素養的代理指標時，應保持謹慎的態度。

（二）客觀金融素養

在客觀金融素養測度中，學者們采用了不同的客觀指標，大部分研究主要采用金融知識指標測度客觀金融素養。為調查大學生金融素養水平，Chen（1998）設計了旨在涵蓋個人理財主要方面的綜合問卷，內容涉及財務知識、儲蓄、信貸、保險、投資等方面。Lusardi & Mitchell（2007）則提出，在測量指標的難度上應進行區分，進而設計了由5個基礎金融知識項目和8個復雜金融知識項目構成的指標體系。隨后，Rooij et al.（2011）進一步將復雜金融知識項目擴增至11項。

梳理文獻發現，在眾多金融素養測度指標中，Lusardi & Mitchell（2011）提出的包括利率計算、通貨膨脹和風險分散三個問題的金融素養測度指標體系獲得了學者們的普遍認可，并被廣泛使用。其中利率計算主要衡量與復利有關的簡單計算的能力；通貨膨脹問題主要衡量個人在財務決策的背景下對通貨膨脹的理解；而風險分散問題難度稍大，是對股票、基金以及風險分散性知識的聯合檢驗。

三、全球金融素養水平及影響因素

（一）全球金融素養水平

學者們采用Lusardi & Mitchell（2011）金融素養測度指標體系在世界各國開展了一系列金融素養調查活動（詳見表1）。在利率計算問題上，瑞士有高達65%的受訪者無法正確計算復利，法國也有一半的受訪者錯誤計算或無法回答復利問題。各國在通貨膨脹問題上的表現明顯優于其他兩個問題，在10個國家中，除日本和俄羅斯外的8個國家在該問題的正確率上均高于60%，這可能是因為通貨膨脹問題與個人的生產生活密切相關。在風險分散問題上，俄羅斯的正確率僅為13%。整體來看，風險分散問題難度較大，所有國家在該問題上的平均正確率僅為54%。綜合三個度量指標來看，德國和瑞士的金融素養水平相對較高，均有一半以上的受訪者能夠同時正確回答三個金融知識問題。而俄羅斯受訪者的金融素養水平相當堪憂，僅有3%的受訪者可以同時正確回答三個金融知識問題，而32%的受訪者對三個問題的回答全部錯誤。

（二）金融素養影響因素

以上各國金融素養調查研究不僅報告了各個國家整體的金融素養水平，同時報告了金融素養水平在不同人口統計學特征上存在的差異，其中，性別、年齡、受教育程度和職業狀態對金融素養影響顯著。

1.性別

從各國數據來看，女性在三個金融知識指標的表現上均遜于男性。一方面，女性回答錯誤的頻率更高，男性更有可能正確回答每個問題；另一方面，對于每個問題，女性比男性更有可能選擇“不知道”選項（Boisclair et al.，2017）。這一現象可能反映出這樣的事實：男性往往表現出更自信的行為，而當女性不知道答案時，更傾向于不回答（Arrondel et al.，2013）。Brown &Graf （2013）對男女在金融素養方面存在的巨大差異提出了兩個可能的解釋。首先，家庭內部的勞動分工可能意味著，女性在財務決策方面的參與度低于男性；其次，女性對經濟問題的興趣可能不如男性。

表1 各國金融素養水平

2.年齡

各國研究普遍顯示，金融素養受年齡影響呈現駝峰狀分布。這是由于在成年后，個人開始積累財務知識和信息，因此金融素養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增加。但是隨著個體步入老年階段，認知能力逐步下降，生活經驗的收益往往會被認知下降所抵消，從而導致其金融素養水平逐漸降低（Arrondel et al.，2013）。Brown & Graf（2013）基于瑞士數據的實證分析進一步發現，年齡與通貨膨脹知識呈正相關關系，與風險分散知識呈負相關關系。金融素養與年齡間的駝峰型關系是由這兩個相互抵消的效應所驅動的。

3.受教育程度

受教育程度是影響金融素養水平的一個重要因素，金融素養與受教育程度間呈正向關關系，受教育程度越高的受訪者，金融素養水平越高。多國數據顯示，隨著受教育程度的提高，正確回答三個金融知識問題的人數比率越高（Sekita，2011），同時，回答“不知道”的受訪者比例也隨之下降（Boisclair et al.，2017）。Agnew et al.（2013）認為，受教育程度更高的人群擁有更好的計算能力，從而能夠更好地處理財務問題，金融素養水平更高。

4.職業狀態

金融素養在職業狀態上也存在著顯著差異。整體來看，無業人員的金融素養水平最低，沒有工作的受訪者金融素養水平普遍低于有工作的受訪者（Arrondel et al.，2013；Brown &Graf，2013）。在通貨膨脹問題上，退休人士和個體經營者的表現比在職人士稍好，這也許歸功于他們有更多的通貨膨脹經驗。而在利率計算和風險分散問題上，在職人士的表現則優于退休人士（Boisclair et al.，2017）。

四、文獻評述及展望

金融知識有助于個人提高對財務問題的理解水平，從而使他們能夠處理財務信息并就個人財務問題做出明智的決定。大量研究證明了金融素養對個人及家庭的福祉意義重大。通過文獻梳理可以看到，首先，學界還未對金融素養形成標準化定義和統一的測量指標體系。雖然Lusardi & Mitchell（2011）提出的測度指標被部分學者采用并在各國開展了相關金融素養調查，但不同國家在經濟、社會發展程度上均存在差異，該指標體系在各個國家是否均具有較高的適用性還有待討論。其次，從各國金融素養水平調查數據來看，全球金融素養水平普遍偏低，并且相關研究集中于歐美發達國家，可以想見，金融素養水平在發展中國家可能會更加堪憂。我國對金融素養的研究起步較晚，在金融素養的測度指標上，一方面可以借鑒國外已有的指標體系，另一方面也要注意結合我國社會發展現狀及家庭經濟決策面臨的實際問題，以提高我國金融素養水平測量的真實性、有效性。最后，金融素養水平在不同特征人群中存在顯著差異，這也啟示我們可以通過鼓勵個體提高計算能力、積極參與社會勞動等方式提高其金融素養水平，以幫助其更好地做出家庭金融決策。